第48章 懸賞開低了
第048章 懸賞開低了
排位賽有驚無險地結束了, 楚年則全國範圍地出了個大名。
因為謠言這東西，就像是本地美食，只要出了家門, 就會越魔改越離譜。很快, 王國中的所有人都知道了有一位“本不在名單上”的公主在千鈞一發之際逃脫了聖裁。有人說她是“變性人”, 進入王國的時候是男性，最近基因突變成女人了。也有人說她是在國王的神力之下，從地裏長出來的。更有甚者, 說她是“不老魔女”，孩子都滿街跑了, 她看上去還跟個未成年似的。
糟心的是, 這些謠言還都可考據。雖然在這個王國裏沒有網絡, 但能用照相機和錄像機。不少人錄下了全過程，尤其是悠悠撲倒她的那一段, 被人争相傳閱。
“所以說，你是他媽？”
黃金的基地二樓小隔間裏，楚年坐在小板凳上。以斯帖和約翰坐在她對面, 兩個人高馬大的男人将為數不多的陽光擋得嚴嚴實實, 臉上的表情介于懷疑世界和現場吃瓜之間, 糾結到魚尾紋都擠了出來，像是兩顆老核桃。
悠悠蹲在楚年的身邊, 緊緊摟着她的腰，腦袋枕在她的腿上，警惕地盯着以斯帖和約翰。楚年的手有一搭沒一搭地拍着他的腦袋，憋了半天終于坦白：“其實……他是條狗。”
以斯帖哈了一聲, 前傾身子做出“說來聽聽”* 的表情。約翰啊了一聲，後仰靠在椅子上, 露出了“地鐵，老人，看手機”的表情。
楚年深吸一口氣：“種種跡象表明，他可能是我之前養的一條狗，變成了人。”
她沒有任何證據能證明人形悠悠就是狗子悠悠。但是知道“悠悠”這個名字的人本就不多，而且這孩子看她時的眼神，與悠悠一模一樣，令她不得不信。
約翰幾度欲言又止，頻繁地推着眼鏡。他的眼鏡片碎了一半，看上去很滑稽。他想，原來這世界上有讀再多的書也解釋不了的事情。
而以斯帖則斟酌了半天，認真地問她：
“你說是他是你養的狗，是字面上的意思，還是字母上的意思。”
楚年茫然：“什麽叫字母上的意思？”
以斯帖癟着嘴，努力解釋得更和諧一些：“就是……有些人，他喜歡玩，當狗的游戲……”
“等等……”楚年慌忙做了個閉嘴的手勢，捂住了悠悠的耳朵，“這是能給孩子聽的嗎？”
以斯帖的表情更加扭曲了，仿佛在推翻他之前經歷的三十多年的人生。
約翰則恍惚到仿佛靈魂出竅，艱難地問道：“所以……他跟你有血緣關系嗎？”
楚年嘆了口氣：“當然沒有。就是……約翰老師，你們不能用現實世界的理論來判定這個世界發生的事。這世上都存在憑空造物的神力了，你們還不相信我養的狗變成人了嗎？”
約翰噎住，深思了大半天後突然接受了這個設定：“你說得很有道理……所以就是，你之前養的一條狗，變成了人，來找你了？”
他捂住心口感慨不已：“好感人的重逢啊……”
以斯帖大為震撼地望着他：“你就這麽接受這個解釋了？這也太離譜了！”
悠悠全然不知他們在聊什麽。哼哼唧唧地蹭着楚年的手，小聲控訴着：“麻麻，不要，悠悠！”
“沒有沒有……”楚年慌忙揉着他的臉蛋安慰道，“麻麻最愛悠悠了！”
楚年跟狗子說話的時候會不由自主地夾着嗓子，而現在的悠悠雖然是人形了，她還是改不了這個毛病。
一旁的約翰和以斯帖被這突如其來的夾子音震得直激靈。尤其是以斯帖，不停撓着發麻的頭皮，再次确認：“他真不是你兒子嗎？你真的只有十九歲嗎？你不要騙我……”
楚年白了他一眼：“我還沒問你呢！你不是說要來給我投票嗎！你去哪裏了！”
以斯帖一愣，眼神心虛地閃爍着：“我……遇到點麻煩。”
約翰嚴肅地皺着眉頭：“你該跟小公主道歉。因為你我的疏忽，小公主差點喪了命。”
以斯帖忙蔫蔫地小聲道歉：“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不回來……我嘗試着開公交車出了王國，但是等我回來時，被空氣牆擋住了。我不得不尋找另一個入口。”
楚年不解地追問道：“你為什麽要出王國？”
以斯帖沉默，似是有難言之隐。約翰輕輕碰了碰他的胳膊，低聲說：“你可以試着跟我們分擔的。”
以斯帖猶豫了許久，終于低聲說：“今天早上，我看見了我的仇人。”
楚年怔了怔，就聽他繼續說道：“我原本想去看看能不能破壞了雷沙他們找到的那個缺口。結果……在那個缺口附近看見了我的仇人從那裏出了王國。我想追過去，但是雷沙的人在附近把守。我就回車站開公交車出去了……”
以斯帖解釋得很敷衍，但楚年覺得他沒有撒謊，因為以斯帖現在的表情透着濃濃的懊惱，甚至不敢擡頭看她，全然沒了昔日那個令人聞風喪膽的兵王的影子。
“是怎樣的仇人？”楚年好奇地問道，“因為……怎麽說呢，我覺得你一個人追出去很不理智。”
以斯帖表情黯淡地回答道：“他叫巴蘭。他逼死了我的母親，還……害死了我的委托人。”
楚年心頭一顫。巴蘭，這個人她在以斯帖的資料裏看到過。以斯帖的母親死于重疾，但令他母親患病的元兇是一個叫巴蘭的迦勒國人。
巴蘭在以斯帖的家鄉——約伯國的一座村莊中發現了稀有礦。他與當地政府勾結，強行征用了一批農民去開采礦石。礦下惡劣的環境以及帶輻射的礦石令大量勞工患上了重病，以斯帖的母親也因此喪了命。
而在這之後，巴蘭為了争奪約伯國的礦山開采權，不惜買通了當地的反政府組織制造暴亂，好趁機坐收漁翁之利。然而戰亂爆發後，迦勒國打着“國際援助”的旗號進入了約伯國，将之變成了殖民地。約伯國至此滅亡。
可以說，巴蘭是以斯帖的苦難的源頭。但資料中沒寫“委托人”的事，所以楚年并确認了一件事——人物志應該是截取了這些人的人生轉折點的記載，忽略了許多細節。
楚年只得輕聲問道：“師父，你願意與我們傾訴嗎？如果不願意的話就算了，我相信你。”
以斯帖僵了僵，下意識地瞥向楚年身側的悠悠。悠悠的眼睛灼熱到令他有些尴尬，只得再度低下了頭：“我，不能告訴你們全部。我只能說，我當初就是在追逐巴蘭的時候不小心進入了這個王國。我一直懷疑巴蘭在這王國裏，所以今天早上我昏了頭，我……我很抱歉。”
楚年說不出話來。她相信以斯帖，但正是因為相信，她才更加難受。
因為在以斯帖的資料的最後幾段，明确地表示，巴蘭早就死了。
“約翰老師，我想跟師父單獨聊聊。”楚年說着，把悠悠也給提了起來，“麻煩您把他也帶出去。”
約翰怔然，想牽住悠悠的手，卻見他猛地抱住了楚年的胳膊，委屈地發出了嘤嘤聲。
楚年只得哄道：“悠悠是乖孩子嗎？悠悠去門外等麻麻好不好？”
悠悠把腦袋搖成了撥浪鼓：“不好！不好！”
楚年只得望向以斯帖：“你介意嗎？其實以他的智力，他也理解不了。”
以斯帖無奈地點點頭，示意約翰先出去。現在房間裏只剩下了他和楚年兩個人，以及悠悠這個一點五人。
楚年深吸一口氣，盡量平靜地告訴他：“師父，巴蘭已經死了。”
以斯帖震驚地瞪大了眼睛，嘴唇翕動：“什，什麽？”
楚年不知道該怎麽跟他解釋。她不想暴露自己能看到“人物志”，但她又覺得以斯帖應該是猜到了她有類似的特殊能力，不然不會把巴克薩的名單給她。
“巴蘭死了。”楚年狠狠心，逐字逐句地讀着資料上的記錄，“巴蘭死于車禍。他被你打到重傷，然後在去醫院的路上，很戲劇性地遭遇了車禍，一命嗚呼了。”
以斯帖呆滞地靜立了許久，似是受到了極大的刺激。楚年則在資料庫裏又搜索了巴蘭的名字，發現巴蘭是一個“枝丫”。
“這個世界其實沒有那麽多活人。”楚年頓了頓，“有些人，是另一些人的枝丫。師父，你看到巴蘭，是因為你潛意識裏認為他還活着，而且他對你的人生而言非常重要。因此……”
“那是個幻覺？”以斯帖不敢置信地連連搖頭，“不會的，不會……”
楚年無奈地解釋道：“也不算是幻覺。我理解為，這是補全這個世界的一部分。”
她解釋了很久，盡量讓以斯帖相信，這個世界中有很大一部分人是“虛假的”，而他們的出現是為了填補先驅者們的記憶。
以斯帖始終一言不發，就這麽安靜地聽着，眼神漸漸變得迷茫。等楚年終于講完了，艱澀地問道：“巴蘭……就這麽死了？”
他都快忘記自己追殺了巴蘭多久了。巴蘭就像是一場夢魇，無論他如何掙紮都得不到安寧。
然而，巴蘭，已經死了？
楚年一時語塞。她能理解以斯帖的心情。一個毀了他人生，殺了他的親人，又間接導致他的祖國滅亡的仇人，就這麽輕飄飄的死了，仿佛是被診斷為癌症後，傾家蕩産地治來治去，最後被通知是誤診一樣，叫人不知是悲是喜。
“師父，我知道你很難相信我。”楚年惴惴地解釋着，“但是……”
“我相信你。”
以斯帖突然擡起頭，眼睛中彌漫着令楚年莫名心疼的霧光：“我相信你。”
只這麽一瞬，楚年有些慌亂。她覺得自己應該安慰以斯帖，以朋友和徒弟的身份。但她又說不出任何話來。最初她在看以斯帖的資料的時候，不經意地漏掉了那些被一筆帶過的苦痛，只看見了他是如何的強大，殘忍，卻又受無數傭兵追捧。
後來跟他相處久了，她又覺得以斯帖好像很灑脫。他不拘小節，有股子江湖氣在身上。他大大咧咧地跟所有人開玩笑，半夜起來偷吃準備好第二天賣的盒飯，或者跟普力一起偷烤個土豆，蘸着楚年調配的辣椒醬吃得嘴唇紅彤彤的，還死不承認。
總之，楚年見過高傲的他，幼稚的他，唯獨沒見過現在這樣苦澀的他。
“我可以給你個擁抱。”楚年張開胳膊，“謝謝你相信我。”
以斯帖哼笑一聲，輕輕抱住了她，拍了拍她的後背：“你是我見過的最好哄的姑娘了……我差點害死了你，你卻在安慰我。”
楚年直白地回道：“因為你是我師父啊，我總是偏向你一些。換個人，我可能早就派狗咬他了。”
以斯帖感慨地嘆息一聲：“已經在咬了……”
楚年一愣，慌忙低下頭，發覺悠悠正趴在地上咬以斯帖的褲子，臉上堆滿了明顯的惱羞成怒。
“你幹嘛！”楚年拍打着他的腦門，“壞孩子！松嘴！”
悠悠卻咬得更厲害了，令以斯帖不得不提着褲腰帶，憤憤地嘟囔着：“不行！”
“不行什麽！”楚年捏住了他的鼻子，好容易叫他松開了嘴。
悠悠惱怒地摟住楚年的腰，對以斯帖報以敵意：“我的！麻麻！”
以斯帖默默整理着被咬出褶皺的褲子：“你的小狗吃醋了？”
楚年看着悠悠，一個頭大成倆：“你先站起來……”
悠悠聽話地滕然起立，楚年看着比自己高了半頭多的悠悠，嘴角抽搐：“以後不要喊我麻麻……”
悠悠頓時露出了不敢置信的表情，繼而極度受傷地攢了一包眼淚，一癟嘴，小聲嘤嘤了起來。
楚年慌了，手忙腳亂地辯解：“呃，我是說，你現在，是人類了，明白嗎？你現在是小男孩了。”
悠悠的眼淚斷了線似的往外滾：“不要，悠悠？”
“不是不是……”楚年頭疼不已地揉着他的腦袋，“就是……你現在跟之前不一樣了，以後喊我，姐姐。”
悠悠歪了歪頭，表示不理解。楚年只得一遍遍重複：“來，姐姐——”
以斯帖看着他倆這“母慈子孝”的畫面，只覺得太陽穴突突地跳，識趣地退了出去：“小公主，我先解決一下個人問題……”
楚年擺擺手，一門心思地安撫起了懷裏這受傷的小狗狗。而悠悠則始終瞪着以斯帖，等他出了門後，急切地向楚年求證：“他，新的？”
楚年茫然：“什麽？”
悠悠用力指着屋門：“他！新的！麻麻！不要！舊的！悠悠！”
楚年的大腦快短路了。悠悠是狗的時候，她覺得悠悠是最聰明的狗狗。現在悠悠變成人了，她才意識到，悠悠就算再聰明，他的表達能力和邏輯思維還是不能跟人類比。
不過她還是猜出了幾分，試探地問：“你說……剛剛那個男人，是我的……呃……新的狗？”
悠悠狠狠點着頭，漲紅着臉瞪着她，像是在看一個負心漢。
楚年強忍着不停抽動的面部肌肉：“不是，你聽我說，我只有你一只……一只……狗狗……那是我的朋友。”
悠悠顯然不理解這麽複雜的人際關系，想了許久後，表情緩和了不少：“只有，悠悠？”
楚年忙不疊地點頭：“對，只有你。”
悠悠眨巴着眼，努力消化着楚年的話，遲疑地看了看房門，又看了看楚年，最後露出了“真的嗎，你不可以騙我”的糾結表情。
楚年想了想，解下頭繩給他看：“悠悠還記得南瑤麻麻嗎？”
悠悠看着頭繩上那白色的小絨球，眼睛一亮，點了點頭。
楚年輕笑：“我跟以斯帖……就是那個很高的叔叔，是朋友。我跟南瑤，是朋友……你明白嗎？”
悠悠更加茫然了。他想了很久，覺得自己好像明白了，楚年跟他的關系，和楚年跟南瑤，還有那個看上去有點兇的叔叔的關系，都不一樣。
但是他又有點難過，輕輕碰了碰小絨球：“南……麻麻……不一樣。”
楚年愣住，悲傷與思念驟然沖破了她的淚腺，令她克制不住地死死抱着悠悠哭了起來。
她今天其實怕得要命。她不怕死，但她怕自己一事無成得死去。
她明白悠悠在說什麽。悠悠想說，南瑤就是南瑤，她跟別人不一樣。就算別人也是楚年的朋友，但他們都不是南瑤了。那個溫柔又悲傷的姑娘再也回不來了，命運對她何其得不公，甚至沒為她留下一座供他人悼念的墓碑。
憑心而論，楚年跟南瑤相識不過數月。她們對彼此而言，可能只是人生中短暫的一粟光。楚年給了南瑤虛假的希望，南瑤給了她短暫的陪伴，僅此而已。
可她們偏偏是在這個扭曲的世界認識的。就像是兩個即将凍死在雪山中的人互相抱團取暖，最後一人死在了風雪之中，令一人僥幸活了下去。而幸存的這個人，會格外珍惜自己的性命，因為她覺得她背負着另一個人對生的期冀。
“無人能取代南瑤，也沒有人……能取代悠悠。”楚年哽咽着地擁抱着悠悠暖烘烘的身體，依稀想起了那時他們依偎在那狹小的出租屋中，度過的一個個不眠之夜。
不過，哭着哭着，楚年忽然想起了一個關鍵性的問題。
“悠悠，你是怎麽變成人的。”楚年吸溜着鼻子。
盡管李朗強調過，不讓悠悠告訴任何人這件事。但在“麻麻”和“那個說麻麻壞話的雄性”之間，悠悠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坦白，把手放在腦袋上，比劃出帽檐來，然後翹起一邊的嘴角，露出一抹神似李朗那狡黠又欠揍的笑容：“那個，男人！”
楚年的理解能力在一瞬間沖破了巅峰，恍然大悟地一拍大腿：“果然！是李朗幹的！這家夥真的是……”
她卡了殼，看着悠悠的小臉。悠悠的這副樣子，像極了漫畫中那些元氣滿滿的小少年。灰色的發色更具二次元屬性，棕色的眼睛濕漉漉得惹人憐愛，團團臉略顯稚氣，但恰到好處的下巴尖又透着些許英氣。
這可真是……
楚年止不住熱淚盈眶，愛不釋手地揉着悠悠的小腦袋：“幹得好啊，老李頭……”
……
“以斯帖，我有話問你。”
基地一樓，約翰低聲喚住了正在往外走的以斯帖，沉着臉在他耳邊低聲說道：“以利亞烘焙店的老板，馬修，叛變了。”
以斯帖的表情有些不自然：“我知道。”
約翰猛地揪住了他的衣領，咬着牙質問道：“你早就知道了吧？你為什麽要他給小公主投票，為什麽不選擇我？我那麽信任你，我以為你有自己的打算！結果呢！”
約翰仍感後怕。只差一秒，楚年人頭落地。而以斯帖這個始作俑者竟在關鍵時刻忘了楚年的名字，他不得不懷疑以斯帖想害死楚年。
以斯帖卻出離得平靜，凝視着他的眸子，喉結滾動了許久後，低聲說：“是我的失誤，對不起。”
約翰更加憤怒，扯着以斯帖到了角落處。普力等人識趣地離開了基地，給他們二人騰出空間。
“失誤？該死的，你怎麽有臉說出這種話！你在算計她!”約翰的胸脯劇烈地起伏着，“以斯帖，你算計你的學生！你早就猜到馬修可能會叛變，所以你在試探他！你拿小公主當誘餌！”
以斯帖一動不動，靜等着約翰的拳頭落下來。約翰沒有冤枉他，他故意讓馬修當楚年的投票人，就是為了揭露馬修早就叛變黃金的事實。
馬修是這個王國最早的住民之一，因為救濟過不少吃不起飯的人，在外城區的很高。雖然他同時給巴克薩和黃金交着“建設費”，有當牆頭草的嫌疑，但是黃金中的大部分人還是相信馬修。
以斯帖發現馬修叛變，是查到了馬修偷偷用麻葉子做蛋糕，賣給了外城區的一些人。雷沙想讓外城區的人們染上毒瘾，好削弱他們的勢力，一網打盡。但雷沙沒想明白一件事，在這個世界，意識先于感知，普通的毒根本不起作用。
馬修已經觸犯了黃金的底線，以斯帖必須除掉他，但他必須讓其他人心服口服，所以他順水推舟地給了馬修這個機會，他要馬修在所有人面前暴露。
當然，他并沒有想害死楚年。這次的意外，完全源于他的自大，以及被仇恨沖昏了頭腦。他本計算得很好，他會在排位賽開始前回到王國，給楚年投票。可他萬沒想到，回去的路被堵住了。他在王國外找了很久，終于順着一片麻葉子地找到了雷沙他們使用的入口，這才趕了回來。
至于記錯了楚年的名字，是因為他平時一直叫楚年“小公主”，楚年的全名他記得姓氏，但名字由于不符合他的發音習慣，被他忽略了。再加上他當時急得昏了頭，大腦一片空白，就這麽卡了殼。
而他不打算為自己辯解，他也覺得自己挺混蛋的。
“你配當她的老師嗎！”約翰狠狠地将他撞在牆上，摘下模糊不清的眼鏡塞進口袋裏，氣得眼眶通紅，“該死的，以斯帖，她再厲害也是個小姑娘！她能依賴的大人只有我們。結果呢？你拿她的命開玩笑！”
以斯帖疲憊地靠在牆上，腦海中有一副畫面一閃而過。他又一次想起了那個襁褓中的嬰兒，那孩子有跟楚年相似的黑色的眸子，因為他的莽撞與自負，就這麽在他懷裏咽了氣。
他想，那個不知名的孩子不會原諒他，就像他永遠無法原諒他自己。
可楚年怎麽就原諒他了呢？
“該死的……”約翰不會罵人，只能重複着這句話，憤恨地攥着拳頭，“國王召見了雷沙，讓他盡快解決小公主。”
以斯帖呼吸一滞：“為什麽？”
約翰煩躁地正了下衣領：“線人告訴我，國王對雷沙說，小公主的出現會破壞王國的穩定，但是他不能動手，因為他是仁慈的國王。所以他要雷沙合理地除掉小公主。現在巴克薩內部開出了懸賞，二十萬金幣。”
以斯帖愣了愣，随口說道：“二十萬？太低……”
“你他媽的！”約翰終于爆出了一句像樣的粗口，一拳砸在了以斯帖的耳邊，“你知道這意味着什麽嗎？！內城區有兩千多名公主！兩千多！雷沙給了她們所有人槍支，還有藥劑！威逼利誘她們動手，并放出話去，說這是奉了聖谕。她們為了讨好國王也會針對小公主！就像是一群蝗蟲！”
以斯帖終于皺起了眉頭。兩千，這個數字确實有點驚人。就算楚年不會死，且很能打，也架不住這麽大數量的敵人齊齊針對她一人。
畢竟楚年跟他不一樣，楚年怕疼，被他踹一腳都會掉眼淚。
“我來解決。”以斯帖站直身子，語氣中透着不容置喙，“約翰，你們要保護好新來的那個叫，悠悠的孩子。那孩子是小公主很重要的人。”
說罷他擡頭看向了二樓，自言自語般輕聲說：“我不會再犯錯了……”
巴蘭死了，确定死了，他的噩夢已經結束了。
他可以完全地成為，別人的噩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