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喜當媽
第047章 喜當媽
突如其來的變故令全場嘩然。外城區需要黃金保護的公主, 與黃金組織中的男性比例正好接近于1:1。而剛剛随着原本的最後一名公主的登臺，已經無人能給楚年投票了。
“該死的，怎麽臨時加上了！”約翰看向了以利亞烘焙店的老板馬修, 卻發現他不知何時已經離開了現場, 頓時慌了神, “普力！去把馬修叫回來！”
然而普力一臉慌張地問道：“馬修？找馬修做什麽？特萊莎登場的時候他已經喊過名字了……”
一瞬間，黃金中的衆人亂成了一鍋粥。讓以利亞烘焙店的老板馬修給楚年投票這件事，算是最高“機密”, 也就約翰，以斯帖, 馬修。和楚年本人知曉。哪知現在雙重保險全變成了打水漂, 以斯帖下落不明, 馬修早在開場的時候就把投票數給用了，剩下一個楚年站在那好不尴尬。
“請不知名姓的公主上臺來！”主持人殷切地呼喚着, 但表情裏夾雜着令人火大的奸詐，“公主殿下，請您上臺來。”
楚年此時已經平複了慌亂。主持人笑得臉上的褶子堆得五花三層, 令她篤定她的名字被最後加了上去根本就不是個意外。
要上臺嗎？她瞥向了舞臺兩側的侍衛。跑？成功率不大, 而且容易牽連了約翰他們。但是不跑……
主持人見楚年遲遲未動, 語氣驟然變得冰冷：“公主殿下，您如果拒絕上臺的話, 可是違反了國王的旨意。要被判死刑的！”
話音落下，侍衛們頓時齊齊上前一步，手中的巨斧光可鑒人，斧刃正對着她, 讓她不禁感嘆天道好輪回，今天她這脖子要受罪。
楚年只得先發制人, 發出提問：“主持人，我有異議！偉大的國王是不會犯錯的吧！”
主持人一怔，連忙迎合道：“當然了！偉大的國王無所不知，無所不曉。”
楚年抱臂，一臉認真地說道：“那就對了。那我的名字沒出現在名單是因為……我不是女人。”
全場沉默了，所有人都呆愣愣地望着她。就見楚年臉不紅心不跳地一立正，高聲道：
“其實我生物學上是女性，但我的自我認知是男性，可我又有異裝癖，所以我喜歡穿女裝。”
她頓了頓，擲地有聲地宣告道：“我不同意上臺！因為國王的判斷沒有錯！我不是公主！”
楚年說這種離譜到家的話自然不圖能騙過主持人。她在拖延時間，等她那倒黴師父能趕回來。
以她對以斯帖的了解，以斯帖不可能在這種時候坑她。他應該是遇到什麽棘手的麻煩了。而之所以安排以利亞烘焙店的老板來給她投票，而不是更信任的約翰，估計也有他自己的打算。
然而現在問題是，以斯帖好像是玩脫了，不然他也不會憋到現在還不出現。
“這，這個……”主持人慌了，他顯然沒見過楚年這種睜眼說瞎話的女人，大汗淋漓地愣了好一陣子，“我……我要想國王求證……”
“她說謊！”哪知一很眼熟的女人擠進人群，指着楚年跳腳大喊，“我看過她的邀請函！她有公主邀請函！”
楚年多看了她半天，才認出來她是當初的那個黃毛向導。如今這向導正穿着一翠綠色的裙子，跟她那頭頭發相映成趣，讓楚年莫名其妙地想起一句詩——兩個黃鹂鳴翠柳。
奶奶的，我跟你多大仇，你非要坑死我？
楚年正咬牙切齒，眼前突然被一大片黑影擋住。擡頭一望，竟是兩個侍衛不知何時來到了她的面前，低頭審視着她，眼睛幽幽地冒着紅光。
約翰吓壞了，驚慌失措地将楚年拉到身後。楚年回過神來，一把推開他，直面侍衛們的壓迫。
她沒有觸犯任何法律，侍衛不可能殺她。而就算她要被砍了，她也有概率能活下來，畢竟她是個特殊的病毒。
果不其然，侍衛們并沒有動手，而是機械地說道：“判斷，女性，女性。”
黃毛向導幸災樂禍地大聲喊叫：“對！她就是女的！她敢公然欺騙國王！”
“胡說八道！小公主不在名單上又不是她的錯！”普力急了，恨不能上去撕了黃毛的嘴。
這時兩名侍衛架住了楚年的胳膊，硬是把她提到了臺子上，然後一左一右地守在她身後，似是随時要給她一板斧。
完了，躲不過這一劫了。楚年站在臺子上哀嘆流年不利，但她并不是很怕被票出王國，畢竟她有極高的生存能力……
“國王降下了聖谕！”
哪知就在這時，一瘦小的男子跑了過來，氣喘籲籲地大聲喊道：“奉國王陛下的聖谕！即日起，落選的公主将被當場行刑，以彰顯國王陛下的仁德！”
在場的衆人驚叫出聲。楚年的腦瓜仁也轟隆作響。她下意識地擡起頭看向遠處的鐘樓，果不其然，在那碩大的銅鐘下，有一紅色的身影正居高臨下地看着他們，正是那傳說中喜歡穿紅色披風的國王。
好好好，你小子就憋着要我的命是吧！楚年悲從中來，餘光瞥見那黃毛向導笑得極其嚣張，頓時覺醒了一個念頭——
“等一下！”楚年指着那黃毛向導，“她說得對，我有邀請函。但是她身為向導卻沒有上報給偉大的國王陛下！所以是她有意欺瞞國王！我懷疑她蓄意謀逆！”
黃毛向導震驚，剛要反駁，就見那一圈侍衛突然圍了上來，吓得她驚聲尖叫。
侍衛們在她面前站了很久，突然發出了嘀嘀的電流聲，毫無感情地說道：“渎職，渎職！開除！開除！”
黃毛向導慌忙對着鐘樓放下，崩潰地跪地解釋：“不是的，我，我只是一時疏忽！不要開除我！不要！”
黃毛能成為向導是國王随便安排的。一直以來，她作為車站的“向導”每個月都能領到一筆工資。而也是這個與衆不同的身份令其他公主不敢擅動她。一旦她失去了身份，別說養活自己，能不能活下去都是問題，畢竟她得罪了不少人。
楚年見她哭得如喪考妣，解恨地沖她比了個中指，心想老子帶回就算頭飛了，也得在死之前把你也給帶走！
而這時主持人已經不耐煩了，大聲嚷嚷着：“好了好了！肅靜肅靜！投票要開始了！現在開始倒計時——”
屏幕上頓時出現了赤紅了六十秒倒計時。楚年咽了口吐沫，看了看侍衛的斧子，又低頭看了看自己手上的戒指和藏在腰間的刀，粗略估計了一下戰鬥力，覺得今天基本上要栽。
楚年對臺下驚慌失措的約翰喊道，“所有人都不用試圖救我！我賭我不會死！”
然而黃金的成員們已經亂成了一鍋粥。
“老大呢！老大不是說他會給小公主投票嗎！”
“還有誰！還有誰沒投票！我們出錢！！”
“這不公平！這不公平！！投票明明都結束了！為什麽臨時加上了她！”
黃金的成員們有的跑去找以斯帖的，也有揪着附近的男人挨個問他們有沒有投過票。約翰更是擠出人群大聲喊着“去拿武器”，令楚年膽戰心驚，跺腳咆哮“不能跟侍衛動手”，卻是無濟于事。
倒計時一秒一秒地流逝着，楚年的大腦已經瀕臨宕機。
如果這一切都是被算計好的，那“國王”可能早就想要她的命了，只是等到了這一天，制造了一些列的巧合，好當衆取她的人頭，以正視聽。
內城區的公主忽然回流到了外城區，且人數與外城區的男性的人數比例正好是一比一，是算計好的；故意等投票都結束了，臨時加上她，也是被算計好的。以斯帖回不來是注定的，而以利亞烘焙店老板馬修可能打一開始就叛變了。
被擺了一道啊。楚年仰望向鐘樓，那個紅色的身影好像很興奮，正前傾着身子向她看來，惹得她更加火大。
得跑，跑到車站的話，開公交車出去，或許有一線生機……
倒計時已經到了最後三十秒，楚年瞄準了人群的一道縫隙，打算從那裏出逃。誰知她這廂動了半步，瘋狗艾莉突然出現，堵住了那個方向，沖她揚起了陰恻恻的笑容。
該死的！楚年慌亂地看向別處，驚覺又不少公主折返了回來，堵住了各個方向。顯然是巴克薩出手了！
然而就在這時，突然峰回路轉，婕拉從遠處跑了過來，還扛着個人形物體，一邊跑一邊吼道：“楚年！我把我丈夫帶來了！都讓開！”
我的好姐妹！楚年頓時激動地瞪大了眼睛，眼見得婕拉扛着那骨瘦如柴的男人越跑越近，而那男人也擡起身子，張開嘴努力喊道：
“楚……咳咳咳咳咳咳咳…………”
哎喲卧槽大哥你別咳嗽啊啊啊啊！楚年被他這一連串的咳嗽急得天靈蓋都要飛了，眼見得婕拉那病弱的丈夫快把肺葉子給咳了出來，被婕拉放在地上後跟個無骨雞柳似的癱在地上，一邊咳還一邊哆嗦。
“皮克！振作！！”婕拉焦急地搖晃着他，“皮克！快喊啊！”
皮克被她這麽一颠簸，最後的魂飛上了天際。虛弱地擡起手，深吸一口氣，又一口氣，青黑的臉上透着堅毅，垂死般嘶啞地喊道：“楚……楚……”
然後兩眼一翻，雙腿一蹬，暈了過去。
“皮克啊啊啊啊！不要死！！親愛的！！！”婕拉失聲尖叫，奮力地給他做起了人工呼吸。
“還有男人嗎！還有嗎！有沒有沒來的男人！”
“上帝啊，神明啊，阿拉啊，安拉啊，救救我們的小公主……”
“首領啊啊啊，首領在哪裏？！”
楚年呆站在臺上，忽然覺得周圍的世界變得很慢。東邊是無頭蒼蠅亂竄的約翰帶人打算魚死網破，中間是普力跪地乞求神明保佑，西邊是婕拉跟丈夫在生離死別。一整個雞飛狗跳，飛沙走石。
而她作為矛盾的中心，已經雙眼呆滞，腦海裏就剩下了一個念頭——
我要是在這噶了，我要天天給以斯帖托夢，方死他！
倒計時只剩下十五秒了，楚年已經準備接受命運的審判。她在心裏暗示自己，這一斧頭看下來她絕不會死，試圖用意識戰勝死亡。
誰知天無絕人之路，突然，在她的視線正前方，一道熟悉的身影正在快速逼近！
是以斯帖！
“首領來了！”普力驚喜過望地喊叫，“首領！快投票！快！”
倒計時，5秒。
楚年潸然淚下，看着以斯帖狼狽地往她這狂奔，一邊跑，一邊揮舞雙臂，不由雙手合十，在心中感慨：“啊，我的恩師，你果然會如白馬王子般壓軸救我……”
4秒。
以斯帖已經接近了，她露出了欣慰的笑容，甚至想給他個擁抱。
然後聽見以斯帖絕望地嘶吼了一聲：
“你叫什麽名字啊啊啊——————”
……
……？？
“楚年！我叫楚年啊啊啊！”楚年快把嗓子給喊破了，“你大爺的！我跟你認識這麽久，你不知道我叫什麽？！”
1秒。
侍衛們手中的斧子已經擡了起來，以斯帖驚慌地大張着嘴，然而就在他喊出楚年名字的一瞬間，一道灰色的身影突然擠過人群，興奮地舉着雙臂大聲喊道：
“楚年！楚年！！！”
然後猛地竄上了木臺，撲了過去，彈跳力相當驚人，直接紮進了楚年懷裏。
楚年毫無防備地被他撞了個滿懷，咕咚一聲，結結實實地倒在了舞臺上。這人有着灰色的短發，穿着連帽衫，年歲不大。髒兮兮的面頰上，深棕色的眼睛因激動而泛起了淡淡的金色，摟着楚年又蹭又親。
你誰啊……楚年一臉懵逼地被這陌生的少年抱得緊緊的，下意識地看向了頭頂上的屏幕。
倒計時已經結束了，處刑并沒有到來，因為她的票數顯示為“1”。
臺下的衆人先是愣了一陣，繼而爆發出了歡呼聲。以斯帖心有餘悸地大口喘着粗氣，摸了摸臉上新添的傷痕。約翰喜極而泣，跟普力相擁在一起。婕拉摟着剛剛轉醒的丈夫哭得真情實意，而楚年木木怔怔地坐了起來，看着挂在她身上的陌生的少年，一時無言。
少年無視周遭亂哄哄的環境，親昵地拱着她的肩窩，甚至伸出舌頭舔她的面頰，吓得她渾身一激靈。餘光中，主持人不知所措地對着國王的傳令兵說了什麽，二人先後下了臺。
緊接着，侍衛也離去了，而那鐘樓之上，披着紅色鬥篷的“國王”站了許久，突然狠狠地一拍身側的柱子，攸地消失了。
怎麽回事，你從哪兒冒出來的……楚年疑惑地揪住少年的後衣領子，剛想問這位救世主你貴姓，就見少年露出了燦爛的微笑，大聲喊道：
“麻麻！！！”
少年青澀中透着稚嫩的聲音繞着廣場傳了三圈，令所有嘈雜聲戛然而止。
約翰的眼鏡掉在了地上，被普力吧唧踩壞了鏡片。婕拉震驚地掐着她的丈夫，好懸沒把人給再送走。
以斯帖則跟見了鬼似的瞪着牛眼，整個人僵化成了雕塑。
而楚年的舌頭都直了：“你，你喊我啥？！”
“麻麻！”少年對着楚年親了又親，用腦瓜頂蹭她的胸口，用一個個短詞努力地表達自己的意思：
“麻麻！悠悠！麻麻！”
只這麽一瞬，楚年覺得自己剛撿回來的魂兒又散了，她看着少年那純淨的眼神，白皙的皮膚，以及……在她手上舔個不停的粉嫩的舌頭，只感咔嚓一道天雷落下，将她劈成了空心粉。
“你，你說你誰？”楚年顫顫巍巍地問。
悠悠歪了歪頭，似是不理解楚年為什麽不認識它了，舔了舔楚年的鼻尖，不停重複着：“麻麻！悠悠！找麻麻！麻麻！”
……
楚年來到這個王國後，不止一次地懷念過悠悠。
她想象過悠悠在富人家過好日子，也夢見過悠悠認識了一條漂亮的小母狗，剩下一堆崽崽。
她在閑暇時，設想了無數種與悠悠重逢時的畫面。那時悠悠可能已經垂垂老矣，卻仍在人群中一眼認出了她。
現在想來，人，不能經常做夢。因為做着做着，容易言出法随。
且是以某種出人意料的方式。
“我是你媽……？”
“是！麻麻！”
“你是悠悠……？”
“悠悠！”
楚年看着在她身上打滾撒嬌，壓得她上不來氣的少年，嘴唇發麻，蒼白地問道：“所以……你為什麽會……會……”
悠悠像是撿到了肉骨頭一樣開心地笑着，青一塊紫一塊的小臉上洋溢着幸福，迎着陽光，驕傲地高聲宣布：
“悠悠！找到！麻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