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33章
被天元封閉的薨星宮無法進入。
卿鳥與五條悟站在鳥居處, 與過去24小時內任何企圖聯系天元的高層一樣被攔在外圍。
“這結界人不能進,咒靈倒能進。”卿鳥彎起食指敲門似地扣了扣看不見的結界。“莫非天元被我們氣到想做咒靈了?”
五條悟:“……”
天元的心情如何他不在意,重點是他現在很生氣。從前被突發案件打擾的, 是一部精彩的電影,一個通關到一半的游戲, 或是一塊精美的小蛋糕。而今天被打擾的——
半分鐘前還貼合少女柔軟腰際的掌心, 此刻被一道看不見的冰冷結界覆蓋, 五條悟拉下繃帶, 屬于咒靈的咒力輪廓正在薨星宮極速下降。
卿鳥偏頭看向五條悟,幾乎是立刻猜到他準備做什麽, 于是一溜煙小跑閃至安全區域并掏出手機。
“莫西莫西?狐貍教主?夜蛾校長喊你回來吃飯~”
啪——
電話被對面的家夥無情挂斷。
卿鳥鼻孔放大:“……”你冷酷你無情!
後方傳來震耳欲聾的爆裂聲, 是五條悟試圖用「赫」轟開天元的結界。
卿鳥一只手捂住耳朵, 長發被沖擊帶起的飓風吹亂。她淡定扯開被自己吃進嘴裏的發絲,再一次撥通夏油傑的電話。
“特級咒靈,速吃。”
挂了“約飯”電話,卿鳥再一回頭, 發現五條悟開始兩手結印。她身體後仰三十度, 一個轉身又跑出幾十米開外的距離。不出意外,薨星宮要出意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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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其然, 一個許久不見的「茈」徹底轟開了阻攔他人進入薨星宮的結界。連空間都能切割、湮滅一切的假象質量在整個後山炸出一條寬五米深一米的溝壑。
“不過如此嘛。”五條悟擡手揮去面前的煙塵,對于天元的結界嗤之以鼻。這種程度的屏障只能阻攔總監會的廢物們,對他毫無意義。
“小鳥?”無中生路小能手一回頭,發現站在自己身側的少女不見了。
約莫二十米開外的某棵大樹後,一只鳥伸長手臂探出腦袋。“老師,在這裏。”
五條悟:“……”可以, 是個成熟的後輩了,已經學會自行避難。
闖入的咒靈沒有深入薨星宮中央與天元會面, 它在一個相對奇怪的位置停下。雖然聽到來自上方的爆裂聲,但咒靈并不知道自己即将被什麽包圍,又處于何種風險之中。
根據那個頭上有縫合線的術師計劃,城市動亂,最強咒術師五條悟一定在校外奔波忙碌,所以漏瑚會去市中心地帶吸引注意,而它趁亂趁結界關閉來高專奪取他想要的物品。
漏瑚與五條悟說不定已經在交手中,更說不定,那位所謂最強的術師已經敗于漏瑚手中。
花禦将自己要的東西卷起帶走。
六眼能精準捕捉咒靈所處的位置與動向,它跑不掉。五條悟耐心等卿鳥重新回到自己身側,兩人再一起下到薨星宮內部,像是飯後散步……
然後與完成任務正要撤退的咒靈打了一個照面。
“喲。”五條悟擡手,笑着打招呼。對咒靈比對人還禮貌。
“噫。眼睛上長樹枝是什麽抽象藝術嗎?”卿鳥嫌棄皺眉。
剎那間,兩根合抱粗的樹根憑空出現,分別去捉五條悟和卿鳥。其中一根被攔在無下限外,并被術式扭曲成麻花狀瞬間消散在空氣中,另一根……
卿鳥淩空一躍,借助樹根的存在疾速向花禦的方向沖去。
五條悟單手結印,硬控咒靈使它無法離開原地半步。
攻擊淩厲的樹根拔地而起,如天羅地網般要将卿鳥擠壓在無處可逃的空間裏。如果有咒具在手,她應該可以躲避并格擋地更流暢一些。
不過沒關系,她的老師還在後方。她可以永遠放心把背後交給那個男人。
五條悟并不急着祓除花禦,他配合卿鳥閃避的節奏,用吸引之力一根一根扯斷花禦的術式樹根。
直到卿鳥的手觸及到花禦。
咒靈與它身上偷來的東西分離,包裹落到卿鳥手裏,花禦則被五條悟一下帶到他眼前,單手握住它眼睛上的樹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掰斷。
“我看看……這是宿傩的手指,看來這位兄臺還沒放棄釋放詛咒之王,這是……”卿鳥拿起一個試驗瓶。“這是什麽生化危機嗎?”
五條悟瞥了一眼卿鳥手裏的東西。高專代為保管的特級咒物有許多,經歷的歲月大多比五條悟的年齡還大,白毛并不全都知曉。
但這個他知道。尚在京都的時候,五條家偶爾也會與禪院家一個鼻孔出氣,比如……談論到百年前加茂家那位邪惡的詛咒師,加茂憲倫,以及他的傑作。
“那個是九相圖。”
卿鳥似懂非懂地點點頭,然後把東西放好卷起來揣在身上。
她一擡頭,就見五條悟要祓除手裏那只還沒機會完全展示實力的特級咒靈。于是趕忙伸出爾康手制止:“慢——”
五條悟:?
“我剛拿它和狐貍教主做了個交易!”
五條悟:??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五條悟疑惑怎麽又和夏油傑扯上關系的時候,夏油傑的聲音自身後響起:“是交易還是陷阱?”
“重要嗎?反正你一樣都來了。”卿鳥毫不留情揭穿。
夏油傑:“……”
“你現在渾身都散發着一種被小鳥賣了還會替她數錢的氣質,傑。”五條悟順着卿鳥的無厘頭,一起調侃。話音落下,曾經的摯友同時沉默下來。
他們早就不是這種可以互相調侃,一起進行任務的關系了。
卿鳥看一眼五條悟,又看一眼夏油傑,男人間破碎的友誼她不想摻和太多。就算彼此的信任與了解都在,但都已經不是為了一件事一句話就能感動到的少年了。
“教主大人,你的持有咒靈會完全服從你嗎?”
夏油傑不理解卿鳥所謂的服從具體涵蓋哪些。
“比如老師現在手裏的這只,很顯然它有智慧和思想,你吸收它之後,可以直接控制它的思想嗎?比如……讓它對一些人撒謊。”
夏油傑的術式可以操控自己的咒靈進行攻擊,也可以自己直接使用咒靈的術式。但能否達到卿鳥說的那種程度,确實有待考據。
他降服的特級咒靈智力低下,沒有參考。
“那我們試試?”
卿鳥的話語看似亂無章法,但其實都有她自己的邏輯存在,稍有不慎就會被帶進她的節奏裏跟着走。夏油傑不置可否。
“這都不敢試,難怪你到現在都不會反轉術式。”
夏油傑:“……”
有那麽一瞬間,他真的很想轉頭看向五條悟,學着夜蛾正道的模樣大吼一聲:“悟!”
“啊咧,你還沒掌握反轉術式嗎?”五條悟補刀。手裏的特級咒靈不太老實,還想再掙紮一下,結果直接被五條悟按住腦袋塞到地裏去了。
……
總而言之,夏油傑吸收了花禦。
雖然很想暴打這對師徒,但這種程度的特級咒靈确實稀有。
五條悟與卿鳥站在同一側,兩人動作與表情一模一樣,看着夏油傑把花禦搓成球,吃進去,再放出來。
這個世界的五條悟、夏油傑與卿鳥一起,三人将花禦團團圍住準備進行實驗。恍然間像是回到了平行世界,她與那兩位少年一起出任務那般“和諧”。
卿鳥轉眸,本想偷看五條悟一眼,看看她的老師此時會是什麽表情,不料被對方捉住了眼神。
聽過這只鳥在平行世界的故事,五條悟大概猜到她在想什麽。兩人愣神一秒,而後心照不宣地笑了。
被吃掉又吐出來的花禦,就像經歷了一次重生,還是帶着前世記憶的那種光速重生。那根被五條悟拔掉的,左眼的樹枝沒有恢複。
“試試讓它種好後院那幾棵被轟爛的大樹吧。”五條悟提議。
然後被夏油傑無視。
“試試讓它去六本木買泡芙吧!”卿鳥接着提議。
再度被夏油傑無視。
“雖然特級咒靈不是那種會抱團的垃圾貨色。不過還是問一下好了。”夏油傑站在花禦身前,以一個絕對主人的姿态鄙睨它。“你還有同伴嗎?”
花禦愣住。
它的理智和內心告訴它,不能把計劃與漏瑚說出來,但眼前的咒靈操術使用者對它有絕對的控制權,那是淩駕于思想之上的掌控。
特級咒* 靈顯然在掙紮。
片刻後,花禦艱難地開口。“漏瑚……它在東京市區吸引五條悟的注意。”
……
敵人确實工于心計,還知道聲東擊西。那坨腦花可能做夢都想不到,自己今日會失策在卿鳥的短信上。
卿鳥與夏油傑繼續對花禦的服從性測試。
五條悟退至一側打電話給伊地知,确認特級咒靈是否已經暴露行跡,與哪位咒術師交手,現狀如何。
“嗯?居然遇到憂太了嗎?今天可真是咒靈們集體下下簽的吉日呢。”五條悟背靠冰涼的石牆而立,他相信乙骨的能力,但有些摸不準那個名為漏瑚的家夥實力在哪一層。“附近還有哪些咒術師?嗯,讓附近的一級術師都去協助憂太,我這裏走不開。”
挂了電話,五條悟走回咒靈實驗組身邊。
卿鳥和夏油傑兩個心髒的家夥差不多快要把花禦玩壞了。咒靈肉眼可見的處于暈頭轉向的狀态。
總而言之,夏油傑可以控制花禦的思想,但因為不确定性太多,比起要它說什麽,不如禁止它說什麽來的安全。
“可以了,放虎歸山吧。”
夏油傑眉梢一擡,看一眼卿鳥又看看五條悟。眼神裏有一絲看戲的韻味。
直覺告訴五條悟,夏油傑的眼神傳遞了一個信息——他與卿鳥兩人在自己打電話期間偷偷達成了什麽約定。
“回去吧。找那個縫合線術師去。”
夏油傑收回視線,放花禦離開。盤星教的重創是那個千年詛咒師造成的,這仇他也是要報的。為了他的同伴。
“放走了?”五條悟疑惑。
“那坨腦花在我們這裏放了很多眼線和間諜,禮尚往來嘛。”
美中不足,在做間諜這件事上咒靈不如人機靈。
可以,這很符合卿鳥睚眦必報的性格。五條悟拍拍她的頭頂。
“市區情況怎麽樣?”卿鳥擡眸,“需要老師去支援嗎?”
五條悟的确有點不放心。卿鳥這裏如果沒別的事,他最好還是去乙骨那裏看一下。
卿鳥秒懂男人的眼神,于是反握住五條悟的手腕晃了晃。
“去吧老師,早點回來。”
夏油傑先行一步離開,不料在十字路口碰到五條悟。
這在過去是完全不可能發生的事,他們熟悉對方的咒力氣息,會在三百米開外的地方就刻意避開對方。
可事至如今,他們都對未來的路充滿不确定與茫然。原本的秩序被打亂,散落一堆。
“你對小鳥那種類型真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夏油傑是守序的,守自己內心的秩序。而卿鳥就像游戲裏的憤怒小鳥,咻一下把秩序撞得稀巴爛。
偏偏又擅讀人心,性格讓人頭疼,但不讨厭。
五條悟戳穿的問題,其實菜菜子和美美子也問過夏油傑。問他為什麽對高專派的卿鳥那麽“溫和”。
當時夏油傑用卿鳥救過菜菜子和美美子的理由搪塞過去了。
但其實……
他發現自己好像希望菜菜子和美美子能像卿鳥那樣“灑脫”又自由地生活。這個念頭持續久了,他發現就連他自己……都是“羨慕”她的。
五條悟的随心所欲,因為他是最強,是獨一無二的六眼。而卿鳥,完全因為她自己。
一條被擰緊的麻繩,會羨慕在風中自由自在的羽毛。
夏油傑偏頭看向五條悟,笑意不明。
白毛的唇邊還留有那個少女的咒力殘穢,這種危機時刻,五條悟不在任務地奔波,卻在學校和卿鳥“玩耍”。兩人現在是何關系,不言而喻。
“小鳥這種生物啊,不養在籠子裏确實容易飛走哦。”
壞心狐貍沒有回答五條悟的調侃,反過來給他打了一個啞謎。
五條悟的表情果然冷了幾分。
小鳥剛才又和他達成什麽協議了?不讓他知道,就表示一定有危險。
微風拂面,十字路口沒了黑發男人,也沒了白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