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31章
“培養強大聰明的學生, 以改革咒術界。你還維持這樣的初衷嗎,悟。”
“說什麽呢,夜蛾校長。”五條悟做了一個怪臉, 亦如自己還是夜蛾老師的學生那樣。“那樣的學生,已經在外面無聊到拔草了。”
夜蛾正道與曾經的學生, 現在的同僚沉默對視。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卿鳥只是跟在五條悟身後喜歡惡作劇的年輕人時, 她已經潛移默化改變了很多人與事。
屬于咒術界的潘多拉魔盒已經打開, 但尚未有人知道結局會走向哪裏。
五條悟與夜蛾正道一前一後走出校長辦公室, 一低頭就見卿鳥坐在圍欄上,手裏拿了三根草。
“這是什麽?”五條悟疑惑。
卿鳥舉起手裏的青青草地, 目光炯炯。“握草!”
夜蛾正道:“……”
任何領域, 任何世界, 在時間長河裏發生變革是很正常的。但他真的無法想象屬于咒術界的變革,是眼前這個人帶起的。
她比十八歲的五條悟還離譜!根本想不通她小小的腦袋裏整天都裝了些什麽!
卿鳥丢掉手裏的“握草”,跳下圍欄走到五條悟身側,後者自然伸手揉揉她的* 頭頂。
“對了, 伊地知說聯系不到你。”夜蛾想起伊地知早晨時的無助。
“畢竟在休假嘛。”五條悟回了一個名正言順, 理所當然,但從前從未說過的理由。他攬着卿鳥的肩準備離開, 沒走幾步,想起自己忘了說一件很重要的事,于是又停下腳步。
白毛回頭,像敘述今天早飯吃了什麽一樣,自然且淡定道:“啊,剛才忘了說。天元今天會收起所有的結界強化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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愉悅的尾音消散在春風中, 兩人的身影也消失在眼前。
夜蛾正道身後劈過一記驚雷,整個人石化在原地。風一吹, 裂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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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元是否會定位羂索的行蹤無從知曉,但由祂布下的結界強化術,确實于午後2點,逐漸關閉。
如暴風雨前的寧靜,也如災難來臨前一陣微不足道的風。整座城市陷入難得的寧靜祥和之中,誰也不知轉折點會于什麽時候到來。
天元不再強化各地區結界的第一個小時。
非術師的電視熒幕上閃爍着強對流大風與暴雨預警,天有異象,事發突然,高空作業與高空游樂設施相應逐漸關閉。
彼時五條悟正和卿鳥私奔至東京灣海岸邊最高的摩天輪頂端,俯瞰四下的一切。從海濱到富士山,從富士山到東京鐵塔,所有的景色都盡收眼底。
兩人手裏各自捧了一杯麥旋風。
“老師,你有感覺到什麽嗎?”
被天元加強的結界如數關閉,增強的咒力如退潮般盡數褪去,感知一切咒力存在的六眼忽然少了很多壓力,就像被人調好了會發出滋滋幹擾聲的舊收音機。
五條悟挖了一勺草莓冰淇淋放入口中,目光移至卿鳥臉上:“感覺小鳥杯子裏的冰淇淋更好吃。”
“嗯?剛才是你堅決不要巧克力味的吧。”
“小鳥的冰淇淋不是巧克力味。”
怎麽就不是了呢?一只沒有反應過來的鳥擡頭看向身邊胡言亂語的男人。怎麽回事,天元的結界還有降智特……效?
五條悟趁機湊頭貼上卿鳥的唇,舌尖挑開她的唇線探入,靈活地舔/弄一圈。又迅速分開。
“嗯~小鳥味的。”
“……”
卿鳥面無表情高舉拿着麥旋風的手,準備給她的老師來個巧克力味的超冰爽蓋帽。然後被五條悟笑着按下手臂。
天色逐漸陰沉,東京市起了風,無人開啓的摩天輪兀自緩慢旋轉起來。
五條悟拎着已經吃完的兩個空杯,另一只手托腮看向卿鳥。大概是上午說了太多話,倒顯得她此時此刻過于安靜。
微卷的長發在風中亂舞,漂亮的眼睫沒有規律地眨着。或許因為她也在等待,這維持近千年的秩序一旦被打破,會發生什麽。
又或是……
“小鳥。”
“嗯?”
“你又在盤算什麽不得了的計劃嗎?”
壞鳥先是一愣,而後看着五條悟笑而不語。
五條悟心下了然,他輕嘆一口氣驟然逼近卿鳥,讓她的視線裏只能看到他。“老師是開明的,小鳥不想說可以不說。但是,那個啊……你知道的,就是那個哦。”
卿鳥額邊一滴汗:“……”到底是哪個啊喂。
“如果小鳥的計劃再一次導致自己失聯、受傷……”五條悟用指尖描摹卿鳥鼻梁的輪廓,最後停在那雙說話氣人,親起來又有點甜的嘴唇上。“你就沒有自由了哦。”
卿鳥知道,眼前的男人這一回沒有開玩笑。她飛速眨兩下眼,試圖蒙混過關。“怎麽會~”
這回應真是有夠敷衍的。
五條悟抹去卿鳥唇角邊沾到的巧克力醬。“你可以随便鬧,但要在我的視線裏。”
尾音落下,他收回手,舔掉指腹那抹甜醬。
天元結界強化消失的第五個小時。
賴以強化結界才能勘察到咒靈的檢察人員失去了咒靈的方位。奔波任務中的咒術師忽然少了很多新的任務。
「窗」緊急召集所有輔助監督進行分組,失去天元buff便與非術師無異的監督無法繼續工作。所有的固定檢測地都需要重新調配。
卿鳥與長尾去「窗」的基地彙合。
五條悟則與夜蛾正道被“請”去了高層總部。加茂家與禪院家的家主也同時到場,圍繞這場“災難”展開會談。
“天元大人所在的位置與咒術高專東京校區緊密相連,你們居然對那位大人撤走結界的原因一無所知嗎?”
總監會的會議室內,與會人員圍坐一圈。象征最高權利的位置空着,左右分坐禦三家家主與總監會代表人,再往後是夜蛾正道等其他身份的重要咒術師。
質問聲是對準五條悟的,夜蛾正道作為學校最高代表人,沒有陷入這個微妙的陷阱。他維持正襟危坐的姿勢,甚至也沒有與五條悟對視,只搖搖頭。
“自十年前星漿體事件,且天元大人拒絕與備用星漿體進行同化後,那位大人沒有再直接與高專任何人進行溝通。”
“現在的重點應該落在如何解決當下的困境。”禪院直毘人不想再聽更多沒有意義的猜忌與懷疑。“天元的結界存在近千年,不是任何人幾句言語就能改變的。除非祂自己想收回。”
“那位大人拒絕同化已經過了十年,這十年說不定……已經進化到與咒靈無異!”
五條悟單手托腮,食指在會議桌上無聊地打着節拍。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你今天很沉默。”坐在五條悟對面的,是如今高層組織中最具話語權的佐佐木。一雙鷹眼銳利地盯着本該最吵鬧的男人。
“哦呀?那麽迫不及待想聽我諷刺你嗎?很奇怪的要求呢。”五條悟擡手,咧嘴一笑。
“我想,這件事應該和卿鳥有關。”
卿鳥的名字在一幹高層中,一直是刺耳且醒目的存在。叛逆程度不亞于五條悟,術式雖然沒有顯現出幾大特級術師的超強破壞力,但劍走偏鋒,倒反天罡,讓人很是頭疼。
“這個卿鳥莫名消失又出現,古怪又麻煩,就應該直接關在地牢裏。或者繼續實行四年前的極刑。”
會議室角落裏的古董花瓶忽然被一陣強大的吸引力捉住,疾速朝說話男人的後腦勺撞去。
撞擊的悶聲與瓷器破碎的聲音同時回響在偌大的會議室中。
“啊,抱歉抱歉。”五條悟兩手交疊至于胸前,嘴裏說着抱歉,神情卻完全沒有那樣的意思。“忽然渴了想喝水,不小心撞到你愚蠢的腦袋了。”
“……你!”你用花瓶喝水啊!
“好了。卿鳥的事日後再說。當務之急還是解決結界的事。”
幹實事的部門效率總是最高的,在總監會那群廢物浪費時間甩鍋找罪人的時候,「窗」的最高指揮已經重新安排東京駐守點人員,做出一張輪換值班表。
卿鳥參加完輔助監督的會議,又輾轉去一級術師集合地。近一個月內全國都會處于咒術師稀缺的狀态,所以緊張時期,咒術師不再安排任何出差任務。
饑腸辘辘的卿鳥坐在路邊啃飯團。然後收到一條陌生號碼的短信。
「這次動蕩,你和悟搞的鬼?」
號碼沒存,但一看便知是那個狐貍教主。
「欲知詳情,先轉一萬元信息費哦~」
……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乏味、毫無意義又充斥着火藥味的高層會議,于冗長的兩小時後結束。小睡了一會兒的五條悟毫不忌諱,伸長手臂伸了個懶腰。
“五條悟。”佐佐木喊住第一個起身準備開溜的五條悟。“你知道如果我們徹底失去天元的力量,咒術界會變成什麽樣嗎?”
五條悟已然走至門邊,整個人掩藏在燈影中。他兩手插袋回過頭,依舊是漫不經心的笑臉。
“會經歷至少半年黎明前的黑暗。半年之後,咒術界的結構會重組,咒靈、咒術師的咒力和術式都會下降好幾個水平。而你們,将徹底失去存在的意義。”
“加油幹吧,為半年後成為過街老鼠努力吧。”五條悟揮揮手,開門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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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鳥比五條悟早半小時回到公寓,也已經是深夜11點
長尾将第一手消息整理後發至卿鳥的郵箱。根據高層人員對待“天元結界”的态度分成幾個派系,列出主要名單。
五條悟回到公寓,就見洗完澡的卿鳥,長發用毛巾裹在頭頂,穿了素色睡衣盤腿坐在沙發上,像在記錄仇人似的把照片和名字貼合在一起,認真分類歸檔。
“呀類,這些家夥都在小鳥的暗殺名單上嗎?”五條悟在卿鳥身側坐下。
“倒也不是不能殺。不過現在留着可能還有點用。”被五條悟這樣一提醒,卿鳥又拿了一支筆,在高層人員的名字後畫上五角星,有的一顆星,有的五顆星。
模樣倒是像幼兒園老師給孩子發小紅花,但含義完全不同。
“一顆星的是可以殺,三顆星的盡量不要殺,五顆星的暫時不能殺。”
五條悟:“……”
他拿掉卿鳥手裏的照片放到茶幾上,順手把人攬進懷裏抱住。“你越來越像恐怖/分子了诶。”
“名師出高徒嘛。”恐怖鳥把曾經的老師一起拉下水。忽然就明白了為什麽會有那句“日後出了事不要把為師供出來”的經典名言。
調侃完,叽叽喳喳的鳥又陷入沉默。她的心情并不算好。
城市的兵荒馬亂,卿鳥不是看不見。哪怕是堅決奉行向前看的她,也會有搖擺的念頭閃過心頭,陷入一些自我懷疑中。
所以她用忙碌替代胡思亂想。
五條悟看穿卿鳥的心思,但沒有揭穿。他解開她腦袋上的毛巾,用手指一下一下,耐心理順她半幹的長發。
時至今日,聽到卿鳥和天元的對話,五條悟才徹底明白卿鳥回歸後奇奇怪怪的行為是為什麽。有人用全國上下的弱者、同伴與責任把他綁在工作的途中,而這只鳥打算犧牲那些,讓他從現在的狀态中脫離。
只為彼此與世界對立。不需要誰的理解與諒解。
“老師。”
“嗯。”
“等解決那坨腦花之後,我們去世界盡頭吧。”
哪裏才是世界盡頭呢?
五條悟沒有反問,比了一個拇指。“O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