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50章
首無和毛倡妓剛踏入奴良宅,便感受到了一陣莫名的氛圍。他們瞧着那些躲着藏着在各種掩護物後的小妖怪們,察覺到了他們神情的異樣——像是驚喜,卻又帶着不可置信。
空氣彌漫的氛圍略顯壓抑,讓剛回來的首無和毛倡妓有些不适。他們往前走了走,将搭在其一名小妖怪的肩膀上,想要問問在他們離開的這段時間,奴良宅裏發生了什麽事情?只是還沒等他們問出口,被拍肩的小妖怪就回過頭來比了一個噤聲的勢,然後指了指自己的前方,示意首無和毛倡妓自己看。
他們的視線循着小妖怪所指點的方向看過去,見到了一個熟悉到不行的背影。首無和毛倡妓當即呆愣在原地,無法相信自己所看見的一切是真實存在着的。
……二代目?
首無忍不住向前走了兩步,想要靠近看看眼前之人的正面,想要知道坐在總大将身前的這一位大妖怪是否就是二代目——盡管他知道這是不可能事情,他明白他們的二代目早就在多年前因為鏊地藏的陰謀而被殺害。
但如果說這一位不是二代目,那又會是誰呢?
首無的腦袋徑直地往前飄,一點兒也沒有察覺到自己軀體的衣袖被毛倡妓給拉住了。好在毛倡妓反應及時,松開了抓着首無衣袖的,一把抱住了首無的腦袋。
首無一愣,随即反應過來,腦後柔軟的觸感告訴他自己正處于什麽樣的位置。他猛然漲紅了臉,耳畔變得殷紅,暫時性地将自己的注意力疑似二代目的人身上轉移開來。
毛倡妓倒是不以為意,她空出一只,理了理自己的發型。她的震驚不比首無的少,但她卻比首無要多了幾分清醒的理智。她看着眼前的場景,知曉現在不是打擾總大将的時刻,便伸将首無撈了回來。
他們并沒有聽到之前奴良鯉伴的解釋。
奴良鯉伴感受到了同曾經的同伴們一樣的氣息。他默默地勾勒起一絲淺淡的笑意,卻很快又重歸于平靜。
——在這樣的場景之下,他很難保持心境的平和。更因為是在他的父親奴良滑瓢的面前,他才能夠這樣肆意地表達出自己的情緒。
他的眼裏堆積着沉郁的情緒。奴良鯉伴清楚的明白這裏的奴良組是曾經屬于這個世界[他]的奴良組,而非他自我認知當的奴良組。
奴良鯉伴不是不清楚這一點,然而他還是順應着自己的想法來到了奴良宅。
他執起酒壺,潇灑地将奴良滑瓢和自己的酒盞滿上,一舉一動之都充斥着繼承于母親璎姬的貴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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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酒入喉,給予感官的是辛辣刺激的感覺,但奴良鯉伴還是從其品味到了一絲苦澀的滋味。
他已經無法回到他所生長的那個平行世界了。
自從來到主世界,他便意識到了這一點。但當彌彌切丸隐晦地向他提起,他所存在的那個世界已然不複存在時,他才真正的肯定自己的想法。
有些時候不是不相信,而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測。
奴良鯉伴明白這一切事情的發生都同自己身上所謂的[氪金系統]有所聯系。他仔細地閱讀了系統使用冊,将氪金系統的人工智能所抹殺,為的就是避免人工智能對他的監視與幹涉。
而同理,自從他從人工智能處得知系統無法與總部進行聯系,他也沒有想要修複系統的想法——修複完了好讓系統背後的存在知曉自己的一舉一動嗎?
奴良鯉伴不知道如何才能将氪金系統從自己身上分離。這一點不僅系統使用冊當沒有提及,系統商城裏也沒有相關的書籍。
但這并不妨礙奴良鯉伴利用氪金系統來為自己提供便利。他曾在系統商城裏搜尋過有關于能夠回到他所存在的平行世界的商品,但搜尋的結果卻是沒有任何一項商品能夠讓他回去。而要憑空建立起一個平行世界是系統所不可能辦到的事情。奴良鯉伴也不會想要重新被建立起來的平行世界。
重新被構築建立的平行世界,還會是他生活的那個世界嗎?裏面的那些人和事物,也不會是消失之前的那番模樣了。
意外進入到本丸之後,奴良鯉伴便萌生了新的想法。或許從一開始,他創建屬于自己的奴良組的目的就摻雜了其他的東西,不是完全的純粹。
除卻幾個意外,奴良鯉伴無論是掉入進陰陽師的世界也好,還是後來進入淺倉麻裏的本丸也罷,他一直都帶着自己的目的。說是躲過了櫻花妖的幫助,倒不如說他恰好是借着櫻花妖的動作進入到時空縫隙當——沒有全然的準備,他怎麽可能會放任自己進入到危險未知的時空裂縫當去呢?他可不能夠就這麽輕易的死去,還有許多事等着他做呢。
而進入淺倉麻裏的本丸、複活淺倉麻裏、同淺倉麻裏達成交易,奴良鯉伴有着更深層次的用意,并非是借用淺倉麻裏的本丸進入到萬屋那麽簡單。
——他本來就算不得什麽好人。
擁有兩次人生,來自于平行世界的奴良鯉伴,到底還是與主世界的[自己]存在着差異性的。知曉平行世界的覆滅也只是逼迫着奴良鯉伴将性格當的陰暗面展現出來一部分而已。
說到底,他也只不過是個自私的半妖罷了,沒有大氣到可以原諒促成這一切發生的罪魁禍首。他總要為他不複存在的世界而做些什麽。
奴良鯉伴有些變化。
彌彌切丸将奴良鯉伴的變化看在眼裏,明白自己一開始所以為的二代目沒有變只是個錯覺。但他什麽都沒有說。他只認定了一點,奴良鯉伴是他的主人。而這些變化,本就屬于奴良鯉伴的一部分。
奴良鯉伴會來到奴良宅,也只是如他所說的那樣,只是想要看看生活在主世界的[家人]與[同伴]。他已經見不到他所認識的家人和同伴了,那麽來奴良宅看看熟悉的面容,倒也不錯。
但這只不過是飲鸩止渴罷了。一旦見了這些熟悉的面容,奴良鯉伴就不可避免地想起平行世界裏的奴良組來。
他悄悄地握緊了拳頭,最終又松開來,微微垂下眼強制自己冷靜下來不被怒意所侵蝕。
櫻花的花瓣順着風飄落到了放置于奴良滑瓢面前的酒盞裏,蕩漾出一圈圈繁複的花紋。奴良滑瓢看着眼前的奴良鯉伴,沒有說話。
對于奴良鯉伴所說的主世界與平行世界,奴良滑瓢并非完全不相信,他甚至可以說是平靜地接受了奴良鯉伴的說法。
奴良滑瓢沒有從奴良鯉伴的身上感受到任何惡意,反倒是察覺到眼前的這位自稱來自于平行世界的奴良鯉伴在他的面前卸下了所有的戒備與僞裝,透露出他心變動的情緒來。
他沉默了一小會,最終還是擡起了按在短刀上的,拿起了奴良鯉伴擺放在自己面前的酒盞,神情也從警戒換成了輕松,如同主世界的奴良鯉伴還在時那樣,帶着些許無奈的情緒,吐出一句:“臭小子!”
說起來或許很難令人信服,但奴良滑瓢确實是在奴良鯉伴的身上感受到了難以用語言形容出來的血脈相連的親切感。
這不是幻術所能夠帶來的感覺。
話一出口,奴良鯉伴驀然松了一口氣。他說不上來自己是怎樣的一種心理,只是覺得老頭子還是那個老頭子,哪怕是主世界的老頭子……
也一樣會相信他的話。
空氣的沉悶被一掃而光,在附近窺探的小妖怪們也交頭接耳地讨論起來。
奴良鯉伴和奴良滑瓢都沒有想要繼續交談的欲望,或者說,不知道該怎麽開/口交流,只一盞一盞地飲着酒。
鴉天狗回來的時候,先是喊了奴良滑瓢一聲總大将,想要同奴良滑瓢說一說将陸生少爺送到原野修行這件事,而後便看清楚了坐在奴良滑瓢對面的奴良鯉伴,他的聲音猛然拔高,帶着強烈的不可置信。
“二代目?!”
沒有目睹事情發展的經過,鴉天狗顯然顯得十分的詫異。
對于鴉天狗的反應,奴良滑瓢只拿起放在一邊的煙槍,淡淡地說了一句:“這位是平行世界的鯉伴。”
他變相地承認了奴良鯉伴的身份。
鴉天狗飛在半空當,撲騰着自己的翅膀,神情嚴肅地思考着總大将這具話語之所隐含的意義。
奴良鯉伴也不說話,就看着鴉天狗一只妖怪在那邊想,直到後面穿來了首無的呼喊聲。
“二代目。”
他轉過頭,看見了站在不遠處的首無和他身後的毛倡妓。奴良鯉伴微微揚起了笑意,一如既往地說到:“是首無啊。”
熟悉的語調讓首無不自覺地向前走了兩步,但好在他還記得從小妖怪口了解到的有關于奴良鯉伴剛才所解釋的話。他按捺着心湧動的情緒,問到:“二代目,在你的那個世界裏……”
他猶豫了一小會,似乎在考慮自己的問題是否有必要問出口,好一會兒才斟酌着繼續問出口:“在你的世界裏,那裏的我也同您喝下了交杯酒嗎?”
首無不知道、也不敢去想,如果平行世界的自己沒有遇到二代目,那麽他會變成一副什麽模樣,還會是那個一人獨行的常州的弦殺師麽?他身後的紀乃又會擁有怎樣的光景。
“喝了喲。”奴良鯉伴單撐着地,“在我的世界裏,我也遇見了你,并同你喝了交杯酒。”
他的神情略顯懷念,顯然是想起了自己所認識的那一位首無。而後奴良鯉伴将視線看向了首無身後的毛倡妓。
奴良鯉伴的動作停頓了一下,然後便繼續若無其事地說到:“我所認識的首無,同紀乃是一對情侶哦。”他語調含笑地說出了這個事實。
乍然之下聽到這樣的消息,首無很難控制自己不去看毛倡妓,他們對上了視線,不約而同地僵住了身體。
奴良鯉伴沒有留在奴良宅,哪怕是奴良滑瓢開口,他也在奴良陸生放學回來之前離開了奴良宅。
伴随着逐漸暗下的天際,許許多多的妖怪們乘着胧車來到了奴良宅。他們都是奴良組的幹部,此番前來只是因為收到消息說二代目複活了。
這會是真的消息嗎?
還是看不慣奴良組的妖怪在謀劃着針對奴良組的陰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