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第 19 章
陸錦單來不及躲閃,竟真被那青年扣住雙手壓在身下。
青年興高采烈的壓低嗓音:“陸錦單,我都說了你今日必定同我成親,你瞧——”
不等青年說完,陸錦單便将他反擒。
“哎,陸錦單你可得說話算話啊,我方才可把你按在地上打了!你說的只要打過你我們倆就成親的!”
陸錦單微微蹙眉,薄唇輕啓,幾次欲言又止,最後無奈的嘆了口氣,将他扶起:“你這是勝之不武。”
青年哼笑一聲:“我這叫智取,老陸你這就不懂了吧?”
“你當時可只說要我贏了你就可以跟你成親,你可不能反悔啊!”青年說着,扭身将喜服遞到陸錦單跟前,“老陸,快穿上,我要看看你穿喜服是什麽樣子的,好不好看。”
與此同時,唢吶聲重新蓋過喧鬧的人群,陸錦單被那青年拽着,硬生生拖進了卧房之中,出來時也是被扯出來的,大紅喜服有些淩亂。
“一拜天地——”
陸錦單沒拜,那青年也不惱,只是蓋着蓋頭,挽着陸錦單的手,繼續聽着唢吶,也不去看陸錦單的臉。
“二拜高堂——”
陸錦單的雙親早就死了,這青年也是在幼時便丢給了陸錦單來帶,四舍五入,他該拜一拜陸錦單。
青年似乎也是這麽想的,于是,他松了扯着陸錦單的手,朝陸錦單拜了一拜——
祁憬笙見到這場景猛的一咳:“噗——”
“哪有在拜高堂的時候扭頭去拜新郎官的啊?!”
荒唐,實在是荒唐至極!
範卿洲自然也聽見了他的話,故而将他的手往下壓了壓,祁憬笙也順勢把原先擋在他眼前的手撤了回來。
“夫妻對拜——”
青年想彎腰,但卻被陸錦單扶了起來,陸錦單的手扣在了他的腰間,逼的他不得不直起身子。
但青年卻不生氣,還笑嘻嘻的說:“老陸你這麽急嗎?好吧我其實也很期待洞房花燭——”
陸錦單的好脾氣像是被青年磨盡,他緊繃着身子,情緒複雜,但又無可奈何,最後只能沉聲道:“今日一過,此事一筆勾銷。”
青年一愣,微微擡眸,似乎是想透過那大紅蓋頭看到陸錦單是何神情,但那蓋頭太厚,只能隐約透出些紅光,他看不清陸錦單的臉。
“行啊。”青年也沒吵鬧,只是用他們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繼續說,“那今夜得洞房啊,不然我好虧的。”
“你別不說話啊,陸錦單,我都答應你過了今夜一筆勾銷,我都沒糾纏你,你可不能再反悔了啊。”
唢吶聲越來越大,陸錦單沒吭聲,只說了一句:“還有多久?”
青年思索了一下,一手搭上他的肩,将他的腦袋向下一帶,輕聲在他耳邊道:“我也不知道呀,老陸,你沒成過親,觀過禮嗎?”
陸錦單下意識想要避開,溫熱的鼻息打在他的耳根處,很癢:“…沒有。”
青年有些意外,又追問他:“是沒有成過親,還是沒有觀過禮?”
陸錦單抿了抿唇,忽然直起身子,有些別扭的避開了他的臉,半晌,才回他:“都沒有。”
青年一聽到這話立馬來了精神:“都沒有?那你沒朋友嗎?你朋友不——”
陸錦單伸手捂住了他的嘴:“村子裏的人都未曾成親,村子外的人與我算不上朋友。”
範卿洲迅速捕捉到一個重點。
村子裏的人都沒有成親。
都沒有成親,這些暑迎妖的幼崽又是從何而來?總不能是有人刻意往這村子裏丢剛出生的暑迎妖吧?
“難道是這村子裏的妖被人下了咒?成親就暴斃?”祁憬笙疑惑的說,“那這也不應該啊,要是下咒了,這位“鼻祖”為何會如此輕易的答應了他成親?”
“莫不是只成親,不洞房就無事?”祁憬笙順着下咒的思路往下捋,但他依舊捋出了個難題,“不洞房,哪來的幼崽?”
這村子裏的暑迎妖幼崽雖然不多,但也不算太少,光他們看着的就有十來個,而這村子出來的人也才二十人左右,這村子裏的房屋也不多,滿打滿算不到三十間,若這村裏的人都沒有成婚、洞房,上哪弄來十個幼崽的???
更何況,這群妖還是化形之後、繁衍困難的暑迎妖。
怎麽說也不可能有這麽多幼崽在村子裏吧。
其實祁憬笙也有想過,是不是這暑迎妖在沒化形的時候繁衍了後代,但眼前的場景将他的幻想打破——
這會兒的幻境轉變成了貼滿喜字的卧房裏。
陸錦單臉上帶着些紅暈,似乎是喝多了酒,青年依舊扶着他,兩人跌跌撞撞的走到了床榻之上。
青年看陸錦單坐下,總算是松了口氣,正準備掀開蓋頭時手腕被人攥住,陸錦單的聲音沙啞,唇齒間混雜着些醉人的酒氣:“蓋頭、不該我來掀嗎?”
“好啊。”青年的聲音依舊嘹亮,似乎是沒喝酒,“你掀。”
陸錦單定定看了他一會,原本擱在蓋頭上的手又撂了下來,不掀了,青年不明所以,問他:“你怎麽不掀了?”
陸錦單看似清醒理智的說道:“因為蓋頭好看,我喜歡看蓋頭。”
青年:“?”
青年咬牙切齒:“你的意思是說我還沒一個蓋頭好看?!陸錦單你不至于吧,你不至于這麽羞辱我吧?!”
陸錦單似乎有些疑惑他為什麽會生氣,眉眼間透出一股迷茫:“什麽、什麽羞?”
青年看他如此反應,只得長嘆一聲:“好吧,你沒羞辱我。”
“但是你要是再不掀蓋頭我就要自己來了。”青年被蓋頭悶得頭暈眼花,他感覺再蓋一會兒,自己就要被徹底悶死了。
聞言,陸錦單微微回神,伸手将他的蓋頭扯了下來。
“哇,我還以為你睡死了。”
青年感動的看向陸錦單,他倒沒像說的那樣,跟陸錦單洞房,只是如往常那樣,同陸錦單說說笑笑。
陸錦單也歪着腦袋,聽着青年的話。
“你會不會洞房?”青年看他徹底迷糊了才試探性開口。
陸錦單乖乖的回他:“不會,村裏的人,都不會。”
青年“啊”了一聲:“我還以為你會呢,原來大家不是騙我的,大家是真的都不會洞房啊。”
陸錦單迷迷糊糊的說:“沒、沒學過,都沒學過。”
暑迎妖不像別的妖物,并沒有特別重的欲望,也就不會出現傳說中的“船到橋頭自然直”的場面。
于是,陸錦單就這麽抱着柱子睡了一宿,青年穿着喜服在床上躺了一夜。
祁憬笙本來還以為要到了捂師尊眼睛的時候,但他們卻出乎意料的分開睡了。
祁憬笙有點疑惑。
所以這妖怪大費周章的成親,就是為了在一個床上單純的睡一覺,哦,還是那種一個躺着,一個抱着床板的睡覺。
天亮的同時,幻境再次轉變。
這次是陸錦單單手拿着劍,指向對面的青年。
“老陸,你何必同我打,你知道我打不過你的。”青年無所謂的聳了聳肩,兩根手指抵住劍刃,朝一側撥開。
陸錦單卻像是沒聽見,難得冷臉:“你必須打贏我。”
青年挑眉,開玩笑似的說:“老陸你是不是愛上我了,想讓我再打贏你一次跟你成親?這樣你幹脆直接讓我不就好了嘛,何必弄得這麽…”
陸錦單忽然朝他刺去,青年瞳孔一縮,向後傾身:“老陸你來真的?!”
劍刃碰撞時叮咚作響,陸錦單沒有想要手下留情的意思,将青年逼的退無可退:“我真打不過你啊!!!”
咚——!
青年手中的劍被他擊飛,銀光一閃,冰冷的劍刃便抵在了他的脖頸上。
與此同時,周遭的景象忽然轉變,變成了燃燒不止的火場——
範卿洲目光一頓,就見陸錦單站在火場最中央,長發淩亂,身上沾滿了灰塵,而他的懷中抱着一個人。
正是那同他成了親,拜了堂的青年。
而青年身下,諸多暑迎妖血肉橫飛,只有陸錦單活着。
“師尊!?”
範卿洲被他的聲音喚過來,視線落到他的身上,只見祁憬笙瞪大雙眼,直勾勾的看向火場中心的那堆屍山。
範卿洲随着他的視線看去——
一個同那滿地血水融為一體的人就站在陸錦單身後。
那人臉色慘白如紙,他抿着唇,看着陸錦單抱着懷裏的人一言不發。
那人他再熟悉不過——
那是他要尋回來的師兄,餘不霁。
範卿洲瞳孔放大,腦子裏頓時冒出一個問題。
為何餘不霁會出現在陸錦單的記憶裏?
其實本來餘不霁出現在這也不算什麽大事,畢竟他們時常會下山斬妖除魔,沒準餘不霁是湊巧撞上了他們這等慘狀。
可問題是,餘不霁他若撞見了此等滅門慘案,為什麽沒有上報給任何人?按照餘不霁的性子,他絕對不可能因為嫌惡此事麻煩便絕口不提。
所以…只可能是餘不霁想隐瞞些什麽…
“師尊!!!”祁憬笙撕心裂肺的吼聲将他喚醒,火光肆虐,他與祁憬笙不知何時已經徹底隔絕。
一塊被火燒焦的木頭哐當一聲砸在範卿洲眼前,滾燙的溫度将他徹底包圍——
“師尊!!!”
這是他失去意識前聽到的最後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