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第 17 章
空氣瞬間寂靜,祁憬笙整個人僵硬着,腦子不斷閃爍着自己如何說才能化解方才說的那句“你都不知道我忍得有多難。”
原本環繞在他脖頸上的雙手也逐漸收了回來,祁憬笙尴尬的笑了兩聲:“師尊,我要不還是自己走吧?我年輕力壯,恢、恢複的快。”
範卿洲背着他的手一頓,祁憬笙不知又想到了什麽,開始慌忙找補:“我的意思是師尊你年長,背着我不合禮數。”
好吧,這麽解釋更像是他在指桑罵槐的說範卿洲老了。
“能走嗎?”範卿洲沒搭茬,只輕聲問了他一句。
祁憬笙連忙點頭,立刻順着範卿洲的話接道:“我能,我能的。”
聞言,範卿洲也沒繼續堅持,畢竟他選擇背着祁憬笙走便是因為省時間,若是祁憬笙自己能走,他背着祁憬笙反而才是浪費時間。
範卿洲微微傾身,祁憬笙便幹脆利落的從他背上跳了下去,只是跳下去後還是盯着他的臉看了半天。
因為他想不通,自己為何會把師尊認成小師叔。
分明他們一點也不像,即便是背着他,他也不該認錯人啊,他們的背影都是天差地別,他怎麽會看着餘不霁那抹豔紅的背影叫餘不霁小師叔呢?
為什麽呢?
祁憬笙還在發愣,手上便驟然多出了一塊長長的布條,将他的手腕系住。
範卿洲垂眼,兩只修長的手将紅布條在祁憬笙的腕骨處綁的結結實實,而紅布條的另一端則系在了他的腕骨上。
“師尊這是何意?”祁憬笙回神,擡起了系着紅布條的那只手,輕輕晃蕩了兩下,連帶着範卿洲的手也跟着輕微晃動。
範卿洲沒說話,再一次以自己的靈力在他身上設下了一層結界,這次他還把那紅布條也一并加固了。
“師尊這是怕弟子出事?”祁憬笙眼睛一亮,有點得意的嗓音微微上挑,興許連他自己都沒察覺到自己的情緒如此高漲。
範卿洲卻言辭犀利的給他澆了個透心涼:“怕你惹上麻煩要我善後。”
祁憬笙眼睛裏閃爍的光亮此刻驟然熄滅,他興致缺缺的“哦”了一聲:“還請師尊放心,弟子不會給師尊惹麻煩的。”
“少了麽?”範卿洲也不知自己為何會莫名的反駁他這麽一句無用的話,但話已出口,再後悔也沒什麽用,于是他幹脆移開視線,轉而觀察周遭的事物。
而祁憬笙則是一頭霧水的撓了撓頭,想要問他為什麽生氣了,但又不太敢,于是開始反思自己,最後得出結論:師尊說的對,他現在修為低微,看着的确是個累贅。
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啊,他總不能在明知前世師尊死因的情況下,只因為自己修為低微就不去管他,任由師尊再一次重蹈覆轍吧?
他原本也想過要不要提醒一句便算了,但他還是怕餘不霁未曾留意他說的話,然後出現什麽意外,便只能出此下策,跟着餘不霁。
但即便他這麽想,也依舊有點難過,連帶着他不由自主的幻想若是眼前人換成小師叔會如何?
小師叔絕對不會覺得自己累贅。
這是他的第一想法,随後他又開始自顧自的補充了起來。
小師叔肯定會同他寸步不離,溫柔的牽着他的手,至少不會這麽嫌惡的拿着個從衣服上撕下來的布條捆着他。
“這的人看不見我們。”
祁憬笙被這一聲猛的喚回了神。
不對,他怎麽能把師尊跟小師叔相提并論,他們兩個完全沒有可比性。
一個是給他傳道授業的師尊,是他敬重的人。
一個是他愧對了一世,想要彌補的心上人。
祁憬笙甩了甩腦袋,恍然大悟般“啊”了一聲:“是那暑迎妖搞的鬼?”
不等範卿洲回他,他又補充了一句:“我們是在幻境之中吧?”
範卿洲“嗯”了一聲,算是應了他的話,只是系着紅布條的那只手不停的晃蕩着,範卿洲實在忍無可忍,微微蹙眉,又冷漠的喚了祁憬笙的字:“祁淩。”
祁憬笙有點委屈,他好不容易尋到了個能降低存在感還不會讓自己感到無聊的事情做。
結果師尊沒等他玩多久就又跟他生氣了氣,他晃蕩着自己被系着的手,又想,如果是小師叔的話,小師叔肯定不會因為自己晃了幾下手而生氣。
而且他也不會覺得小師叔捆着自己是嫌惡自己,他甚至很情願被小師叔這麽捆着,因為這個布條是紅色的,像是月老用來拴住有情人的紅線,還是加粗版那種。
“……”祁憬笙看着自家師尊冷冰冰的眼神默默停住了晃蕩的手,他輕聲說,“…我不動了。”
見範卿洲不吭聲,他又小心翼翼的提醒了範卿洲一句:“師尊我沒動。”
範卿洲總算是讓他懸着的心放了下來,簡潔的回了他兩個字:“我知。”
這會兒村子裏的人還都在各自忙碌,有的在嚷嚷自家豆腐,有的推着糖葫蘆吆喝,但不知是不是因為這地方是幻境的緣故,他并沒有感受到過多妖氣,甚至他能感受到的妖氣也幾乎是微乎其微的。
而這陣微乎其微的妖氣興許也只是陣法所殘留下來的,即便是幻境也難以徹底将其掩蓋。
“老陸!”有個長相俊俏的青年迎面走了過來,青年嘴裏還叼着根不知道從哪兒薅來的狗尾巴草。
青年笑眯眯的朝他們揮手,範卿洲一陣錯愕,就在他以為是自己判斷錯誤時,青年穿過了他的身體,一把攬住了他身後之人的肩。
範卿洲随着那青年一道轉身,看見了個頗為腼腆的男人,男人被青年攬在懷裏,笑的勉強:“我都二十五了,你該叫我鼻祖的。”
祁憬笙聽到這話猛的咳了起來,雙眼瞪大,不可置信的重複了一遍:“什麽祖?鼻祖?”
不至于吧,輩分再高也不至于高出這麽大一截吧?
其實若是這男人不說自個兒的年齡,他們大可以當他是妖,妖類容顏不老倒是正常,只是這男人說了自個兒的年齡就顯得格外突兀。
雖然的确有極少數的妖是在誕生兩年便以妖身同族人繁衍後代,直到繁衍成功後才會化為人形,但真見到這種場面,他們還是有些難以接受。
只是,範卿洲捕捉到了一個重要的信息——那便是這位“鼻祖”姓陸。
下一刻,那青年嘴裏便吐出了個于範卿洲而言極為有用的話:“陸錦單,你幹嘛這麽在意自個兒多大。”
陸錦單試圖從青年的懷裏掙脫出來,但青年并沒有松開的打算,陸錦單只能就此作罷:“我不在意也做不到喜歡一個剛出生一年的幼崽…”
青年聽到這話立刻拔高嗓音:“我們暑迎妖出生半年就不算幼崽了,而我!如今已經是個成年的暑迎妖了,所以向你求偶想跟你交——”
陸錦單低垂着腦袋,立刻伸手捂住了他的嘴,防止“配”字從他嘴裏出來:“不行,我不喜歡跟雄性…”
陸錦單毫不留情的拒絕了青年的求愛。
青年整個人挂在了陸錦單身上,毛茸茸的腦袋在陸錦單懷裏蹭:“那你把我當雌性行不行。”
陸錦單無奈,但依舊好聲好氣的跟他道:“即便你是雌性,我也不會跟一個比我小了這麽多的幼崽做伴侶。”
青年哀嚎了起來:“陸錦單,你就是針對我,你明知道能活得像你那麽久的妖少之又少,更何況即便我真活到了二十五,到時候你還是比我大,你就是針對我!!!”
陸錦單點頭:“你現在才發現嗎?”
“我不管陸錦單,我就要跟你交——”
系着的紅布條又一次扯動了範卿洲的手,他回頭,便看見了自覺捂住耳朵的祁憬笙。
祁憬笙猝不及防的與他視線相撞,随後有些慌張的與他錯開視線。
“對不住,師尊我不是故意的…”祁憬笙捂着耳朵朝他解釋,“這種東西我來聽有點兒…怪。”
範卿洲默不作聲的将視線收了回來,只見那青年依舊雙手抱着陸錦單不撒手,哼哼唧唧的求陸錦單當自己的伴侶。
而陸錦單也從一而終,以年齡和性別為借口,拒絕了他。
範卿洲盯着兩人,祁憬笙不知何時湊上前,分了一只手擋在了他眼前:“師尊,這看不得。”
只見那青年強硬的按住了陸錦單的腦袋,主動吻了上去——當然,青年還是沒得逞。
如今可以肯定的是,陸錦單就是妖,但如果陸錦單是妖…他存活的可能便又少上了幾分。
思及此,範卿洲微微蜷縮起手指,回神後順帶把祁憬笙的手壓了下去。
祁憬笙看着範卿洲的舉動張了張唇,本來想勸他閉上眼,這種髒眼睛的活兒留給他便好,但話沒出口,他就忽然想到了先前自己撞到的場面似乎…不比這兩個糾纏不清的暑迎妖好到哪去。
于是他又慢慢閉上了嘴,師尊見多識廣,的确不需要避着這種小場面。
祁憬笙說服自己後還深深的看了範卿洲一眼,感嘆着自家師尊為了斬妖除魔當真是任勞任怨,連這都看的下去,着實令人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