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005章 第 5 章
無用之人,棄之。
幼兒咬唇閉了閉眼,隐去那抹淚水,退後兩步沖虞歸晚行了個禮,“若我辦到,望姑娘許我母女二人在此留住。”
虞歸晚朝她深看一眼,“好。”
将人丢給幼兒後,虞歸晚就沒再管這事,在她看來那不過就是三個無賴,殺了就殺了,屍體賞給野狼當夜宵,再威脅恐吓村民不許說出去,官府要是問就說是他們進山被野獸吃了,這個年代既沒有指紋檢驗也沒有DNA,能查出什麽來,再說官府連進村燒殺搶掠的盜匪都拿不住,酒囊飯袋一群,想抓她?白日做夢。
圍在門口的村民陸陸續續都散了,廖姑磨磨蹭蹭挪到自己師傅身邊坐下,“師傅,真要把幼兒姐趕出去啊?”小姑娘低下頭,使勁揪自己的棉襖,“能不能不趕她們啊,幼兒姐那麽好看,又識字,地主家的女兒都沒她好,留在咱們這不行麽。”
虞歸晚伸手戳她腦袋上圓圓的發髻,“話多,訓練去。”
廖姑捂住歪掉的發髻,癟着個小嘴跑到院中開始每日的常規訓練,師傅對她很嚴格,除騎射外她還要學很多,學不好就不能吃飯,跟她一塊的還有幾人,天天在院子裏紮馬步、打拳、拼殺,師傅也會帶他們去山林練習攀爬,廖姑現在已經能像個猴兒似的上樹了。
虞歸晚在大院呆了會子,叮囑廖姑好好訓練,不許偷懶,才轉悠到正在修繕的那處房屋,她沒進去,只揣着手站在門外,路過的村民見到她都一副見了鬼的表情,吓得飛快逃離,被佟漢帶進去的三個無賴也老實幹活,竟沒有一人反抗,好像都吓破了膽般聽話。
讓這些村民聽話并不難,再無賴也是平頭百姓、莊戶出身,跟那些殺人不眨眼的盜匪比差遠了,他們就是好吃懶做慣了,想要吃的又不想幹活才去偷東西,吓唬幾句就老實了,幼兒在盛都時常替母親管教家中的刁奴,輕車熟路,但她知道虞歸晚想要看到的并不止這些,她既不能像葛大娘等人那樣有力氣幹各種粗活,又不如廖姑妙娘等會拉弓射箭打獵,在虞歸晚眼裏她就是個廢物,沒用,浪費米糧,還拖着個體弱的母親,如果不能讓虞歸晚看到她有更大的價值,她和母親遲早會被趕出去。
現在村裏沒有裏正,以往都是由德高望重、精明強幹者充任,從來都是男的,絕沒有女子當裏正的先例,南柏舍莊如今這個情況,主事人默認就是虞歸晚,但想要官府認可怕是不易,幼兒想了想,決定找虞歸晚好好商量下這個事,盡快想個對策出來。
“今日不進山?”幼兒神色如常,并沒有因先前之事就對虞歸晚不滿。
虞歸晚搖搖頭,坐在門檻上拿根樹枝亂寫亂畫,佟漢領人進山拖木材,那些想要以勞力換糧的村民都去了,她樂得輕松,來聽聽幼兒要跟她說什麽。
幼兒搓了搓凍僵的手,将要先選裏正出來的事說了,“官府都把難民安置過來了,這事就拖不得,日後戶籍、賦稅、課置農桑都需裏正,與其讓官府從縣城派人手,不如由村民舉薦。我們認可你,後來的這些村民卻未必,就算逼着他們選你,官府那關也不好過,他們不會讓女子管百戶的。我想了兩個法子,你聽聽,一是你以男子身份應選,只要我們統一口徑,再敲打一番其他人,這事也能瞞過去,至于能瞞多久就不好說了,二是選一個信得過的人,名義上他是裏正,管事的卻是你。”
虞歸晚才學會大雍話,怕太快了她難聽懂,幼兒還刻意放慢語速。
虞歸晚安靜聽着,真切感受到這是個條律健全的古代社會,不是一切都以武力論對錯的末世,她在末世學的那套野蠻暴力的做法在這裏或許真的不合适,随着聚集的村民越來越多,這種感覺就越強烈,可她對這個時代也不了解,不知如何做,葛大娘她們也不知道,這個時候幼兒的提議就顯得格外睿智,也讓她心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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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處這段時間,她對住在大院的村民還是有點感情的,更重要的是她還要住在這裏,出于不信任以及警惕,就更不能把管理者的位置讓給別人。
“女扮男這招更穩妥。”
幼兒也認同,人一旦手中有了權利,心就會變,不甘願只當傀儡。
“好,我找葛大娘商量,後來的這些村民現在怕你,只要他們不說出去,瞞起來就容易。日後官府來人查稅查戶,免不了要打交道,你小心說話,別露餡了。”
“嗯。”
“你只要擔着個裏正的名頭就行,其他事我會幫你處理,排戶賦稅這些我知道怎麽做,”幼兒咬了咬唇,終究是咽不下那份委屈,眼眶紅了一圈,“我三歲啓蒙,熟四書五經、本朝律例,不是你說的無用之人。”
虞歸晚将手中的樹枝抛出去,嗤笑道:“哦,那你為什麽會被山匪擄走,要不是我好心相救,你現在都已經是山匪的壓寨夫人了。”
“你!”幼兒又氣又急,臉漲得通紅。
“怎麽,我又沒說錯。”
幼兒瞪她一眼,覺得跟她這種人生氣完全沒必要,但還是解釋道:“我朝重文輕武,莫說女子,就是世家子弟也是以文為重,習武的極少。”
哪知虞歸晚冷冷一笑,一針見血指出:“難怪會被東遼打成落水狗,村子都燒光了,還屁都不敢放一個,你們的皇帝真不怎麽樣。”
幼兒愣了愣,這個問題她從未想過,就是父親以前也常說武夫魯莽,不堪大用。
“那是因為東遼人野蠻粗魯沒有法度……”
話還沒有說完就被虞歸晚不耐煩地打斷,“山匪擄你的時候你跟他們講法度,他們能聽?法度要在你能把敵人打趴下的時候講才有用。”
堵的幼兒啞口無言。
虞歸晚看着她變得難看的臉色繼續說道:“就拿今天的事來說,要不是我先吓唬一通,讓他們知道我不好惹,怕我,你以為他們能聽話?他們看你這弱不禁風的樣,心裏想的是把你弄回去暖被窩。我不管你到這之前是什麽身份,出口成章也好,能吟詩作對也行,不能讓這些刺頭聽話就是沒用,只有讓這些人怕了服了才是你的本事。”
幼兒臉上的血色褪的幹幹淨淨。
虞歸晚覺得自己今天的話有點多,說這些幹什麽呢,她撇了撇嘴,站起來拍拍褲腿,晃悠回去驗收小徒弟的訓練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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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山拉木材的隊伍回來了,個個的臉和手都凍的通紅,讓虞歸晚意外的是隊伍裏竟然有婦人。
不是她對這個時代的婦人有偏見,而是她們力氣确實不如男的大,葛大娘幾個人已經算彪悍的了,可她們也很難拉動這麽粗壯的木頭,更別說這些餓着肚子的了。
她問佟漢這是怎麽回事。
佟漢直撓頭,出發前這些婦人找到他說要跟進山,她們有孩子要養,在葛大娘那幹那點活換來的兩個窩窩頭根本不夠吃,打聽到進山拉木材能分到肉,她們就來了,別說,她們比那幾個想吃肉又囔囔沒力氣拖不動想先填飽肚子再幹活的男人好多了。
另一支由程伯和妙娘帶領的狩獵隊也回來了,狼群跟着他們,收獲不小,雪橇上一頭已經死透的大野豬,妙娘和另一個人用背簍擡七八只野豬崽子,還沒到大院就被圍住了,野豬崽子還活着,葛大娘說可以修個豬欄先養起來。
“廖姑她爹以前也養過野豬崽,就是太兇了,肉也不如家豬的肥。”
這是一個好開始,虞歸晚也難得露出抹笑容,她拍拍妙娘的肩膀說道:“這是你帶隊獵到的,你來分配。”
妙娘受寵若驚,雙眼亮起來,她自有股江湖兒女的豪氣,将弓箭往後一別,“是!”
因為年紀小且本領也沒學到家,廖姑還不能獨自帶隊進山,對此她頗為不服氣,癟着個嘴站在旁邊嘀咕:“不就是一頭野豬麽,有什麽了不起,以後我獵兩頭,三頭……”
虞歸晚一巴掌拍在她腦袋上,笑罵:“出息。”
還是跟活人呆着舒服啊,成天和一堆活死人撕扯有什麽樂趣,她牽起嘴角,心情奇好的背手踱步進院子。
廖姑扶正被拍歪的圓髻,叫喚着跟上去,“師傅師傅……等等我!”
院裏,幾個婦人正在用大鍋燒水刮豬毛,野豬皮糙肉厚,豬毛堅硬,費了老鼻子勁兒才刮幹淨。
狩獵隊按功勞大小每人得一塊野豬肉,豬下水就拿葛大娘從縣城買回來的幹菜還有大醬炒了大家夥一塊吃,今天拖木材表現突出的幾個婦人也分到滿滿一勺豬下水和帶肉骨頭的湯,還有兩個窩窩頭和兩個玉米面餅子。
她們也不回那個四處漏風的破屋子,而是把孩子帶到大院跟其他村民蹲在屋角吃。
已經好幾個月沒有吃過一頓飽飯了,她們恨不得把骨頭都啃碎吞進肚,孩子也是抓起幹菜和豬下水就往嘴裏塞,再把碗裏的湯汁舔的幹幹淨淨。
那些渾水摸魚偷懶的男人就只有窩窩頭,他們憤憤不平找佟漢要說法,“怎的那幾個娘們兒都能吃肉,俺們出大力氣反倒沒有,佟大哥你該不是看上那些娘們兒了,就混私心吧。”
佟漢瞪着銅鈴大眼,一拳把說話的男人打倒在地,狠呸一口:“你力氣還不如幾個娘們兒大,想吃肉就好好幹活,再胡說八道我扒了你的皮!”
今早的事讓佟漢心裏憋着一口氣,看這些人就特不順眼,下手一點沒就力氣,只把那人打的牙都掉出一顆,才不敢再吱聲。
南柏舍莊的村民不會無緣無故幫他們,不管食物還是修繕房子用的木材,想要東西就得以勞力來換。
幾天之後這些人就徹底歇了小心思,開始安分守己老實幹活,厚木板做牆、河邊石做圍的屋子就起來了,防風又保暖,樣子還怪好看的哩。
帶第二批難民過來的衙役看到這麽快就大變樣的南柏舍莊都驚訝,問了莊上現在主事的是誰。
裹着舊棉襖、特意戴了皮帽子的虞歸晚揣着手小跑到衙役跟前,低垂的眉眼在嚴寒中掩去了往日的陰郁和狠戾,她刻意壓着嗓子說話,真分辨不出她是女的。
可能是塞到衙役手裏的銀子起了作用,又或者是庶州跟東遼相鄰,本地有不少混族的百姓,既會說東遼以及周邊幾個游牧民族的話,也會說大雍話,有的口音也奇奇怪怪,不稀奇的,所以她蹩腳的發音也沒引起衙役的懷疑,加上她馬屁拍的好,把衙役哄的高高興興,下了馬就同她進院吃肉喝酒。
肉是這幾日進山打到的野味,酒是從縣城買的,前日虞歸晚帶人進城采買東西,搬了兩壇高粱酒回來,為的就是今日。
兩個衙役一個姓高,因為他腳板比一般人大,所以得了個高大腳板的诨號,知道他的村民只敢背地這麽叫,當面也不敢,他那些狐朋狗友則叫他高腳;另一個衙役叫柳東,長相粗曠,聲如洪鐘,聽他說話耳朵都嗡嗡響。
上次在南柏舍莊收了賄錢,哥倆回去也沒聲張,這次的差事本來不是他倆,是跟別人換的。
南柏舍莊離縣城遠,又全是山路,保不準就有盜賊山匪在半路打劫,其他人也不樂意幹這份苦差,他倆樂意啊,這不,不僅有賄錢,還有酒肉。
幾杯酒下肚,他們就開始跟虞歸晚勾肩搭背、稱兄道弟,大着舌頭說:“嗝……小老弟,你會來事,以後有什麽需* 要哥幫忙就盡管開口,我們兄弟倆在衙門還有幾分臉面,替你收拾幾個不聽話的泥腿子不在話下。”
虞歸晚全程笑呵呵的跟他們碰杯,嘴上應着,心裏卻在盤算別的。
一頓酒喝下來,高腳就拍胸保證裏正的位子肯定是她的,還向她透了點別的消息,“那群東遼人真不是個東西,搶就搶吧,還燒了那麽多村子,上面的大老爺正為這事頭疼,就算村民不保舉,也是要從村子選人管事的,衙門哪騰得出什麽多人手啊,再說現在也沒人想去,誰知道東遼人哪天又殺過來,躲在縣城還能保命。小老弟啊,你放心,這事我回去就跟上面說,肯定成的。”
“先謝過兩位官爺了。”她舉起酒杯,把這倆貨灌到醉死了才讓佟漢把人送上馬。
高腳說往後還可能有難民送來,鬧災的不僅庶州,南邊打去年開始就鬧水災,流離失所的百姓全往盛都擠,朝廷怕出亂子,就把難民打發到北境,鎮守庶州的九王爺下令務必将難民安置好。
真是上面一句話,下面跑斷腿。
将兩個醉鬼送走,虞歸晚去看了今天這批難民,數量不少,都是從南邊來的,饑餓和寒冷讓他們如同行屍走肉,目光呆滞,不知道自己又會被趕往哪個地方。
葛大娘領幾個婦人擡進來兩桶熱乎乎的高粱粥,食物的香氣讓這些難民麻木的臉上有了松動,眼珠子跟着盛粥的木桶移動,也不知是誰動了,其他人也開始瘋狂往這邊擠。
早有準備的婦人們揮着碗口粗的木棒呵斥難民退後,排隊,沒人聽,鬧哄哄的就要開始搶。
咻!
一枚拇指頭大小的石子打在其中一個難民手腕上,他立馬捂住手慘叫起來。
廖姑站在牆頭,舉着彈弓對準還要上前的難民,她現在已有兩分像師傅,冷聲道:“再動,我讓你們腦袋開花。”
難民畏懼的看看她,又看看人牆之後的兩桶熱粥,不停咽口水。
葛大娘掄起大勺砰砰敲幾下,用力喊道:“不排隊一口沒有!哪個敢搶就丢進山喂狼!”
擠在前頭的難民還不肯往後退,怕自己被擠到後面就吃不到了,沒等葛大娘喝第二遍,就聞狼嚎傳來——
“嗷嗚!”
難民黑瘦的臉一變,恐懼爬上來。
今天狩獵隊休整,沒有進山,狼群被虞歸晚召來,随她一同進暫時安置難民的院子,膽小的難民吓得癱在地上,有的連滾帶爬縮到角落。
從狼群中走過來的虞歸晚在他們眼裏就是鬼煞,震懾作用非同一般。
廖姑從牆頭跳下來,“師傅!”
虞歸晚摸摸她的腦袋,随後擡眼掃過尖叫聲不斷的院子,葛大娘知她不喜吵,立馬敲勺子失意難民收聲。
“排隊領粥!一個個來!”
這回沒人不敢聽了,抖着腿排隊領自己那份粥,跟趴卧在門邊的狼群遠遠避開。
“師傅,幹嘛要給那兩個穿官皮的吃肉啊,”廖姑撅着嘴很不高興,“他們把人送來,分走咱們的糧食,哼!當官的沒一個好東西。”
對這個虞歸晚非常認同,高腳嘴裏的九王爺不想難民忍饑挨凍,就把人安置到村莊,卻沒給這些人發一粒糧食,讓村民自己出糧給難民,要是不給難民就會偷就會搶,那個九王爺也不知道是蠢還是壞。
她跟高腳柳東打好關系是另有目的,之前鑿冰釣魚她就發現有處地方的河水帶鹹味,村裏的老人也說以前沒錢買鹽就會去那個地方挑河水回來煮菜,還道奇怪,河水怎麽會是鹹的。
虞歸晚猜那附近可能有礦鹽,要是能鑿出礦井把鹵水取出來熬煮成鹽,靠這個她就能在這個時代安身立命過富貴日子,這可是她在末世的終極夢想。
她知道在這個時代販賣私鹽是死罪,所以這個事需要從長計劃,先培養自己的人手,再往上疏通關系,富貴險中求,就不信還有人嫌錢多燒手。
看了一圈今天送過來的難民,人數倒是跟上次差不多,只是婦孺少,多為瘦骨嶙峋的男人,佝偻着脊背,顧不上燙,兩三口就喝完手裏的粥,有幾個轉着眼珠子搶旁邊人的,就被腰膀粗圓的婦人揪住衣領提出來丢到地上。
虞歸晚單腳踩住木樁,手肘撐在膝頭,甩了甩馬鞭,“把幼兒叫過來,按名冊挨個點名,排好了住處明天好幹活。”
南柏舍莊原有四五十戶人,房屋有限,安置過來的這些難民想要單獨住一間屋就得自己買地做宅基建房子。
連肚子都吃不飽,誰有錢買地,沒錢就得幹活,現在幹活可以換糧,也可以換錢,工錢按工種算,需要技術且重力氣的五十文一天,輕省活十文、二十文一天,男女不限,只要幹得動,小孩都算人頭。
房子建成之後也不是白給他們住,按月收租,直到把建房子的耗材、人力都填上,再花筆錢買下這塊宅基,房子才能過戶。這個法子是虞歸晚想的,很不近人情,商議時幼兒欲言又止,最終還是什麽都沒說。
虞歸晚這麽做有自己的打算,基地的老學究跟她說過在現代文明時期有個東西叫‘房貸’,是一個很好控制勞動力的方法,為了還房貸人類不得不工作,還不敢随便辭職,當牛做馬只為能有一套屬于自己的房子。逃到這裏的難民也是這種心理,他們想要一個遮風擋雨的家,而她可以給,甚至能提供安全庇護,但這些都不是白給,她需要他們聽話、服從,捆綁成一個利益共同體。
等将這些難民大致安頓好,高腳哥倆再來南柏舍莊時虞歸晚裏正的頭銜也穩了,這相當于現代文明的基層村官,每月由縣衙門發俸祿,另還有戶長、耆長,後者主要負責逐捕盜賊,不過據高腳說河渠縣治下的村莊常有盜匪騷擾,哪個村的耆長都活不長久,現在都沒人願意攬這宗活兒,上頭為了省事,就讓虞歸晚一人攬完三職。高腳還說這是上頭對她看重,讓她好好幹,虞歸晚嘴上恭維,心裏卻冷笑。
之前南柏舍莊的地契都燒沒了,現在要重新補辦,這幾天虞歸晚跑了縣城好幾趟,這些瑣碎的事辦起來也煩人,不過她跟高腳哥倆有幾頓酒肉的交情,又通過他們結識了四五個縣衙的官差,有他們從中說好話疏關系,事情辦的還算順利。
天漸漸回暖,河面的冰開始融化,寒冬裏凍結實的土也能翻動了,待枯樹抽出新芽,就要開始春耕。
南柏舍莊的耕地就在莊子周邊,現下地契、田契、戶籍等事都由幼兒負責,虞歸晚吩咐葛大娘領她去看,核對清楚,家中還有活口的那塊地不動,餘下那些都要劃分給安置進來的村民耕種。
契書那些密密麻麻的字虞歸晚一個都不認識,她現在會說大雍話,卻不認字,這樣不行,她就讓幼兒晚上教自己,為此她還特意去縣城花大價錢買了筆墨紙硯。
眼見銀兩所剩不多,也不能一直靠打獵賺錢,這不是個長久之計,還是要趕快開采井鹽。這個事現在不能大張旗鼓,最好是選幾個信得過的人先秘密進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