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懸崖
第46章 懸崖
江月明和餘望這幾天都在研究石鏡山的地形, 也摸清了那淩風谷的大概位置。
沒想到淩風谷真的是個峽谷,地勢險要,四周皆是懸崖峭壁, 看似只能攀爬下去, 稍有不慎便會失足跌落,粉身碎骨。
難怪秦峥根本不怕暴露自己的老巢, 這地方即便被人知道了位置, 也根本沒幾個人敢去。
況且, 現在看到的也都只是表面罷了, 這種狡猾的人勢必還會在暗處布下重重陷阱。
餘望把手中的地形圖“啪嗒”扔在桌上,伸了個懶腰說道:“這種鬼地方, 就算我有心把靈珀都送他, 我也進不去啊。”
江月明微微皺着眉,秦峥此人雖狡猾,但靈珀未得手前, 應不至于貿然置他們于死地。
若是還未等進谷便落了個屍骨無存,他還去哪裏找什麽靈珀?
“過去看看吧,到了便知道該怎麽進去了。”江月明沉聲說道。
很多事情對于江月明來說都是如此,光靠想, 是想不出什麽的。
唯有躬身入局,才能找出問題所在。
天色尚早,二人簡單收拾完,便來到了餘望上次跟蹤馮二時,發現的那個山洞。
從地圖上看,這個山洞正是通向淩風谷。
雖是白日, 可洞中不進光線,依舊伸手不見五指。
江月明點着火折子, 然後自然而然地拉住了餘望的手腕。
只聽餘望忽然輕輕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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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月明回頭問道:“笑什麽?”
“沒什麽。”餘望搖了搖頭,“只是覺得你現在自然多了,不像以前,就算想拉着我,也要先找八百個妥帖的理由,不過…”
江月明眉尖微微一凝,認真問道:“不過什麽?”
餘望輕輕掙開江月明,反手直接握住了那只略帶冰涼的手:“不過,若是這樣握着,就更好了。”
說罷,餘望已經邁開步伐朝着洞穴深處走去。
江月明馬上回過神來,快步走到了餘望前面。
這洞穴比想要中的要深,走了許久,才終于見到些天光。
出來便踏入山林,順着地圖又走了幾段山路,才終于來到一處懸崖邊。
搖搖欲墜的繩索橋橫跨其上,過去便差不多到了。
餘望盯着那繩索橋,慢悠悠說道:“依照話本子裏的情節,這橋我們走到中間時,一定會斷。”
江月明聞言點了點頭,揚起了竹笛。
清亮的笛聲響起,只見幾只海東青盤旋而來。
海東青算是猛禽,體型大,力量也足夠強勁,可以很好地去試探這橋是不是有危險。
只見它們依次落在繩索橋上,一邊前進一邊用翅膀拍打着各處,不斷變換着位置。
伴随着笛聲好一番折騰,繩索橋雖然晃動不止,但并沒有出現任何斷裂的跡象。
海東青們似乎也确定了安全,沖着江月明發出幾聲嘹亮的鳴叫。
不過雖能基本保證不出問題,江月明還是先餘望一步,踏上了繩索橋:“我先過吧。”
餘望也不和他争,畢竟誰先過都沒什麽區別。
若是江月明真的掉了下去,他肯定也會跟着下去救人,反過來亦是如此。
看着江月明穩穩地邁上了對岸,餘望腳尖輕輕一踮,半走半飛地也跟着過去了。
過橋之後的路越發狹窄,四周彌漫着灰灰的霧。
沿着上坡來到一處高地,俯瞰下方的峽谷,深不見底。
淩風谷就在那裏。
餘望心中正想着,能不能讓剛剛的海東青直接送他們下去。
就只見江月明已經把竹笛橫于唇邊了。
不過這次,連吹了幾句調子,卻連根鳥毛都沒見着。
江月明皺着眉,盯着四周的灰霧:“這不是普通的霧,它們已經聽不到笛子的聲音了…”
餘望環顧這峽谷四周,除了一些藤蔓,确實別無他物了,看來這是非要爬下去不可了。
他走到峽谷邊上,挑了兩根看起來比較結實的藤蔓,沖着江月明說道:“來,一人一根。”
二人順着藤蔓往下,小心翼翼地挪動着腳步,碎石沿着峭壁滾滾滑落。
随着高度的不斷下降,峽谷中的霧氣越發濃重,視線也逐漸變得模糊起來。
突然,只聽“啪”的一聲脆響,餘望抓着的那根藤蔓斷了!
身體瞬間失去支撐,然而并未馬上墜入萬丈深淵,而是被人牢牢抓住了手腕。
抓住餘望的一剎那,鑽心的疼痛瞬間從手臂傳了上來。
“抓緊我。”江月明有些吃力地說道。
他的左手本就是假臂,如今承只感覺被巨大的力量拉扯着,那脆弱的連接處仿佛随時會再次斷開。
江月明緊咬牙關,死死地抓住餘望,擡頭只見自己抓着的藤蔓似乎也在微微晃動。
他擡起頭四處張望,發現不遠處的崖壁上有塊突出的岩石。
“我先把你甩到那塊岩石上。”
說着,江月明用盡全力把餘望甩了出去。
就在指尖剛搭上那岩石時,變故陡生!
只聽一聲細微的破空之聲。
那塊岩石便在一股外力的沖擊下瞬間碎裂。
餘望再次失去支撐,身體向下墜去,眼中閃過慌亂,但很快又被驚詫取代。
因為他看到江月明竟毫不猶豫地松開了藤蔓,向着他急速飛來。
這一刻,餘望的眼中,只有江月明那越來越近的身影。
高處的緩臺上,黑色鬥篷的中年男人低低說道:“看來江月明果真非常在意這小子。”
身側的彩裙女子親眼看着那岩石被擊碎,雖明知下面沒多遠就有處草坪,但心中還是一緊,心裏藏着的話不自覺地溜出了口:“尊主,餘望可是你…”
隐者微微側頭看了她一眼。
雲輕舞只覺得那眼神如同利劍般直刺心底,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戰,噤若寒蟬般低下了頭。
她還記得隐者曾說過:有些人存在的最大意義,便是為更有價值的人犧牲…
她不知道,是不是未來的某天,自己的存在也會被賦予這樣的意義。
江月明剛剛借着石壁的力俯身躍下,速度極快。
他伸出手臂,一把攬住餘望的腰,接着,在空中一個翻轉,将餘望穩穩地翻到了上面。
翻轉的瞬間,餘望懷中好像忽然有什麽東西掉了下去。
身體本能地做出反應,手指極力伸展,卻僅僅擦過了一絲空氣。
“不要…”
話音剛落,餘望便透過灰霧看到一抹綠色。
他貼着江月明耳側大聲說道:“下方應是處草坪。”
風在耳邊呼嘯而過,江月明緊了緊抱着餘望的手。
終于,他們重重地落在草坪上。
柔軟的草地雖起到了緩沖作用,卻還是讓人感到一陣眩暈。
餘望立刻從江月明身上起來,俯下身子,急切問道:“你怎麽樣?有沒有傷到?”
江月明躺在草地上緩了片刻,才恢複些氣力,撐着身子坐了起來:“無礙。”
餘望卻還是不放心,一手扶着江月明的肩膀,一手小心地按揉着他的後背:“看看有沒有哪裏疼?可別傷了骨頭。”
看餘望那副緊張的樣子,江月明不禁輕笑:“真沒事,你剛剛不是有東西掉了嗎?快起來找找。”
說着,江月明一邊起身,一邊暗自揉着左手差點又要斷了的臂骨。
“掉了什麽東西?”
“嗯…一支笛子。”
“笛子?”
江月明不禁心裏疑惑,他從不知道餘望也有支笛子。
“找到了!”
只聽餘望在一旁的草堆裏驚喜地喊出了聲。
江月明循聲望去,目光落在餘望手中的笛子上,瞳孔瞬間放大。
那是支五孔短笛,樣式古樸,兩側稍微翹出,中間略微凹陷,整體呈現弧形。
江月明一反平日的客氣禮貌,直接從餘望手中拿過短笛,細看那上面還刻着鶴紋。
餘望微微怔了半秒,玩笑似地說道:“怎麽?幽篁裏的人看到漂亮笛子就眼紅?
江月明就像沒聽到餘望說話似的,緊緊攥着那短笛。
思緒飄回到十年前。
竹山,翠篁廬。
幽篁裏的初代掌門沈飛便是在那裏參破了“入歸鳥”的終極秘密,江月明亦是如此。
江月明閉關那天,是個涼爽的秋日。
那天,也是八月十五,他意外撿到了阿餘。
閉關結界一旦開啓,便無法中途打開,江月明只能把阿餘帶在身邊。
那時阿餘看起來也就三歲左右,而江月明也才十歲出頭而已。
讓他照顧另一個孩子,甚至比突破這“入歸鳥”的最高境界還要難…
不過看着個小不點慢慢長大,會跑會跳,倒也是件很開心的事。
只可惜,為了突破“入歸鳥”,江月明并不能時常保持自己真實的樣貌,也不太能經常說話。
所以阿餘一直也沒太學會說話,只能偶爾蹦出幾個詞。
好在沈掌門對生活質量要求比較高,這翠篁廬雖是用來閉關的,卻也有吃有喝有風景。
那五年來,除了沒教會阿餘說話,倒也不算太虧待了他。
開始的四年,除了帶孩子有些吃力…一起都進展得十分順利。
直到第五年,江月明需要完成“入歸鳥”最難的一道磨砺。
意外也是那時發生的。
這道磨砺需要在幻境中完成,江月明卻不慎被困在其中。
阿餘幾天都沒見江月明,便去仙洞中找他,卻不料也被拉進了幻境…
就是在這次的幻境裏,江月明斷了左手的臂骨。
但也正是因為這個契機,他才有機會堪破“入歸鳥”的終極奧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