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靈珀
第24章 靈珀
風西南坐在鏡前, 盯着自己這張完美的臉。
每一寸皮膚都經過精心修飾,看不出絲毫破綻。
思緒漸漸飄回到十年前。
那天幽篁裏突然闖進很多黑鬥篷人,好像是沖着厭朱鏡來的。
他們本不是楚君懷的對手, 敗局将定之際, 幽篁裏上方的天空卻突然暗了下來。
詭異的三色火焰傾瀉而下,漫天火光中, 那些人頂着同一張臉, 如鬼魅般狂笑着。
幽篁裏周圍似乎布滿無形的牆壁, 越往外走溫度越高, 根本出不去。
她被困在斷壁殘垣之下,透過縫隙看到楚君懷的身影在火光中穿梭。
最終被一把長劍刺穿胸膛…
風西南聲嘶力竭的哭喊, 卻被死死壓着根本動彈不得。
溫度越來越高, 呼吸愈發苦難,她漸漸失去了意識。
朦胧中她聽到那些黑鬥篷人提到什麽“山莊”。
再次醒來時,她發現自己躺在一座破廟裏, 這是她小時候常來的地方。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沒死,但既然活着,她便希望自己能發揮些價值,找到楚君懷。
她去找面具匠人換上了現在這張臉。
Advertisement
從此, 世上再無風西南,卻多了一個風情。
江湖上名中帶“山莊”兩字的門派并不多,一年後,風西南便将目标鎖定在無相山莊。
無相山莊的規矩是有功之士擢升。
風西南拜入山莊,專挑複雜任務做,兩年後終于坐上了右使的位子。
可那金面尊主極其謹慎, 在山莊這些年她什麽都沒發現。
她甚至一度懷疑,自己可能是找錯了目标。
于是便借着各種執行任務的時機, 去江湖上繼續打探其他線索。
這些年她幾乎把各個門派都摸了個遍,不過都沒人見過楚君懷,就好像人間蒸發了一樣。
還沒想好下一步怎麽做,餘望卻忽然給她傳來密信,說是莊主快要不行了。
臨死前他把莊主的位子傳給了餘望,把後事都交代給雲輕舞和一個貼身仆人處理。
還下令封鎖自己的死訊,說是這樣可以幫餘望坐穩莊主的位子。
風西南總覺得這事十分蹊跷。
畢竟他一直苛待餘望,沒必要死了卻突然想當個好人。
風西南是無相山莊裏唯一對餘望好的人。
餘望也很信任她,從不對她多加約束。
這給了她很多時間去查自己想查的事。
前段時間,她得知餘望找到了楚君懷的玉笛。
老莊主找了厭朱鏡許久都沒發現什麽,這才剛死,線索便浮出水面。
她總覺得是有人故意把這線索送到餘望眼前的。
她暗中幫着餘望查了許久,終于發現,雲輕舞似乎出了些問題…
“篤篤篤”一陣敲門聲把風西南的思緒喚了回來。
她戴好那面銀色面具:“進來。”
來人一席色彩斑斓的長裙:“風右使回來了?”
風西南冷聲說道:“有話直說。”
雲輕舞走到風西南身側:“風右使這次出去,打探到什麽厭朱鏡的新消息了?都是為山莊做事,有消息通通氣?你我都省事不是?”
雖已認識多年,但風西南從不相信雲輕舞。
雲輕舞為人爽快熱情,對那金面尊主忠心耿耿。
不過自從餘望繼任後,風西南總覺得她對餘望并不盡心。
而且還經常來她這,借着交流任務的由頭打探餘望的去向。
見風西南沒有答話的意思,雲輕舞輕哼一聲:“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對厭朱鏡也有私心,都說若是幾人合力打開,朱厭會回報每個人,你不就是想讓莊主帶上你一份嗎?”
風西南也不做過多反駁,而是反問道:“難道雲左使敢說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莊主?”
雲輕舞被噎得說不出話來。
風西南笑笑:“雲左使日後不必再來問我什麽了,該你知道的莊主自會告訴你。”
-
沅湘城的繁華程度絲毫不比洛中遜色,反而還多了幾分熱情和活力。
這裏的人喜辣,大街小巷都彌漫着剛剛炸出來的辣椒香氣。
一陣歡呼聲吸引了餘望的注意,只見不遠處圍滿了人:“江閣主,靈犀仙會明天才開始,我們今天要不要先逛逛?”
未等江月明回應,他直接拉起江月明的胳膊就往那邊走。
江月明:“…”
問我和沒問有什麽區別?
穿過人群,只見地面上擺滿了琳琅滿目的物件。
大腹便便的胖老板手裏拿着一沓竹圈,大聲嚷嚷着:“各位客官瞧一瞧看一看嘞,三文錢一次的竹圈游戲,套中什麽得什麽,前朝的琉璃盞,木雕大師的人偶嘞!”
一個身着粗布麻裳的少年上前,遞給胖老板三個銅板:“老板,試一次。”
“好嘞!”
胖老板遞給那人一個竹圈。
少年将手中的竹圈一抛,不偏不倚地正套中了一個精致的琉璃盞。
“真是好運氣啊!”人群中爆發出一陣歡呼。
江月明卻微微皺起眉頭,這少年套中了琉璃盞,卻完全沒有驚喜,反而十分淡定。
而且他也沒有迫不及待去拿獎品,而是微微側頭,像是在等待着什麽指示。
路人們看那少年套中了琉璃盞,排起隊來躍躍欲試。
不出片刻,胖老板那裝錢的銅碗就滿滿當當了,可卻再無人套中任何物件。
大家垂頭喪氣準備散了時,又出來個小姑娘,套中了塊玉石。
圍觀群衆停住了離去的腳步,熱情又被重新點燃了。
胖老板将玉石遞給小姑娘,同之前那少年一樣,她也沒什麽表情,拿着玉石隐入人潮之中。
不過江月明發現,這小姑娘和剛剛那少年用的是同一個竹圈,顏色都有點淺。
而其他沒套到東西的那些人,用的都是深綠色的那些竹圈。
胖老板從他的蛇皮袋子裏又掏出個新物件補了上去。
一塊泛着紅光的石頭…
乍一看,這石頭竟和靈珀極為相似。
江月明撥開人群,掏出三枚銅錢遞給老板。
胖老板眼睛眯成條縫,眼尾擠出幾道褶子,遞過來個竹圈。
江月明卻沒接:“我要剛剛小姑娘用過的那個,我覺得她運氣好。”
“啊…這…都一樣的。”胖老板結結巴巴說道。
江月明笑笑:“既然都一樣,為什麽不肯給我用她那個?”
胖老板看着周圍幾十雙眼睛實在沒轍,乖乖把那個竹圈遞給了江月明。
江月明擡手輕輕一抛,便套中那塊泛着紅光的石頭。
胖老板卻好似松了口氣,上前撿起那塊石頭遞給江月明,微微揚着那好幾層的下巴說道:“恭喜啊!竟然套中了靈珀!”
“靈珀?那是什麽?值錢嗎?”江月明裝作不知道的樣子。
“看你相貌堂堂,竟是個不懂行的,那厭朱鏡你總聽說過吧?這靈珀就是打開厭朱鏡的關鍵!”
“就憑這石頭就能打開厭朱鏡了?”
“這靈珀能感應到厭朱鏡,你看哪天它變色了,那就是厭朱鏡在附近了!”
見江月明還想繼續問,胖老板有些不耐煩了:“行了行了,寶貝也給你了,問題也答你了,別耽誤我做生意,回家偷着樂去吧!”
說着朝江月明揮揮手,繼續對着來往的路人吆喝起來。
退出人群,江月明掃視着街道兩旁的攤肆,竟看到了好幾塊差不多的紅色石頭…
看來是有人刻意做了批假的火靈珀在混淆視聽。
而且靈珀能感應到厭朱鏡這件事,在沅湘城似乎已經不是什麽秘密了。
是誰将這消息散布了出去?又是誰造了這批假石頭?
斜陽暮影,餘晖漫天。
前面剛好有家看起來還不錯的客棧,江月明擡頭看着在風中搖曳的木招牌:“就這家吧。”
沒聽到人回應,回身發現餘望正在後面的貨鋪旁邊,好像在買些什麽。
江月明負手而立,遠遠看着餘望。
餘望今天穿了件暗紅色的外袍,好似落日沒入地面前,天邊那抹最濃郁的晚霞。
眼見餘望把一個小匣子揣進懷裏,往客棧走來,江月明問道:“買什麽了?”
餘望對着他彎彎眼睛,賣了個關子。
等着上菜的時間,江月明問道:“餘令使之前來過靈犀仙會嗎?”
靈犀仙會是赤霞宗一年一度的盛事,赤霞宗最擅陣法,喚靈陣能召喚瑞獸。
每年十月,各門派弟子紛至沓來,只為獲取那本珍貴的瑞獸福澤。
可這世上武學千萬種,潛心練好任一門都會了不得。
為什麽偏要執着于什麽秘籍呢?而且即便拿到,也不一定就有機緣領悟。
餘望抿了口茶,悠悠說道:“跋山涉水過來一趟,不如好好鑽研自家功夫。”
江月明笑笑:“你倒是想得通透。”
可并不是所有人都願意一步一個腳印慢慢來的。
拿到秘籍就有了一步登天的可能,若真有機緣,一年便能抵旁人十年,誰人聽了不心動?
餘望認真問道:“你想要嗎?你若想要,這次我幫你。”
江月明聞言微怔,随即搖了搖頭。
不過他倒是有點好奇,這次赤霞宗會請來什麽瑞獸。
每年來的瑞獸都藏匿在重重危險中,去年來的是狻猊,在沅湘郊外的大峽谷中。
最終有三名弟子順利見到狻猊,都得了本《靜火》。
那是種特殊的呼吸運氣法門,可将體內的剛猛之氣凝聚成掌法。
前年來的是文鳐魚,在西海底,須得精通水性的弟子才有機會得見。
最終有五名弟子順利找到,瑞獸福澤是《翔海》,一種極其靈活迅速的身法。
瑞獸帶來的各種關卡會淘汰很多弟子,不過輕易不會要人性命。
除非是觸犯了什麽禁忌。
說話間,小二把飯菜端了上來,看着那盤中的紅紅綠綠,江月明眉頭微皺。
點菜時忘記說少放辣椒了。
見江月明不動筷子,餘望問道:“怎麽不吃?不合胃口嗎?”
江月明倒滿茶,抿了一口:“不怎麽餓,你多吃點。”
其實習武之人到了他這個境界,确實不會有太多口腹之欲,幾頓不吃也沒什麽關系。
嫌麻煩,江月明也就沒再重新點菜了。
不過萬萬沒想到的是,剛回房間沒多久,肚子竟然咕咕叫了起來…
房門很合時宜地被叩響:“江閣主在麽?看看我來給你送什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