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醉酒
第13章 醉酒
江月明拱手施禮:“柳掌櫃。”
柳如眉迎着江月明進屋坐下:“江閣主來我這必定是有事,就直說吧。”
這天香樓掌櫃柳如眉曾經也是紅鶴閣的客人。
當年天香樓靠着“玉帶绮香飯”在洛中聲名大振。
香米為底,香料堅果作輔,再以異域手法烹制而成,一時間供不應求。
而這配方就是來自紅鶴閣。
後來很多招牌菜式比如金絲萬縷球,琥珀醉雞卷也都是紅鶴閣的功勞。
而這些交易江月明并沒有收錢。
江月明也沒繞圈子,直接拿出畫像在桌上展開。
希望柳如眉能找個由頭,去房間看看是否有畫上之人。
柳如眉看着畫像:“認識這麽多年,還從未見江閣主對哪位女子如此上心。”
江月明保持着一貫風度,禮貌回應道:“柳掌櫃說笑了,這是我同門師妹,風西南。”
畫中女子看起來溫柔賢良,不過容貌卻不算出衆,很難讓人記住。
近幾日住店的女客人中,柳如眉對這張臉并沒什麽印象。
以防疏漏,她還是叫來貼身婢女,借着送晚間甜湯的名義挨間查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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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依舊沒有找到任何和畫像相似的女子。
江月明開始懷疑,莫非是自己真的看錯了嗎?
正想得入神,柳如眉突然問道:“若是江閣主的師妹,是不是也會随身佩一支笛子?”
江月明點點頭,師妹那支白玉笛還是剛拜入門下時,掌門師兄親手做的。
柳如眉回憶起來,前幾日在店裏确實見過一個腰間佩白玉笛的女子,那笛子看起來價值不菲。
不過那女子當時帶着面衣,并看不清臉。
江月明和柳如眉道了謝便回了房間,推開門發現餘望竟然還在。
“餘令使怎麽還在這?”
餘望眼中閃爍着狡黠的光:“自然是等你回來講畫中人的故事啊。”
深秋夜裏寒涼,許是白天窗子沒關嚴,冷風順着窗縫進來,江月明轉頭悶咳了幾聲。
餘望見狀起身把窗子檢查了個遍,又從床頭拿來條錦毯,嚴嚴實實披在江月明肩頭。
“怕冷也不知道多穿點。”
說着又倒了杯熱茶塞進江月明手裏:“好了,現在講吧。”
江月明實在拿他沒什麽辦法,便大概講起了師妹的事。
師妹父母早亡,被姐姐送到了幽篁裏。
當時幽篁裏大部分事務都由楚君懷這個大師兄在打理。
可以說師妹就是被楚君懷拉扯大的。
十年前,江月明翻遍幽篁裏每一片廢墟,終于把師妹的屍體從斷壁殘垣底下扒了出來。
他親手把屍體送回到她洛中城的姐姐家裏。
那天下着密密的細雨,不大。
但悶得人透不過氣。
太多安慰的話餘望也說不出口,他輕輕拍了拍江月明的手背。
手心被茶杯暖着已經溫熱,可手背卻依舊一片冰涼。
餘望的手覆上來時,那溫度仿佛傳到了江月明心口。
他緊了緊攥着杯子的手,這是他第一次覺得,有些痛苦或許可以試着說出來。
見江月明對着茶杯發呆,餘望直接搶了過來,一口喝光了裏面冷掉的水。
又重新倒了杯熱乎的塞進他手裏,指尖不經意劃過江月明的手。
“江閣主要是實在怕冷,晚上來我這一起睡也未嘗不可。”
說着,他笑嘻嘻地起身離開了江月明的房間。
手背上酥酥癢癢的感覺并沒有那麽快褪去,江月明盯着手中的熱茶。
他突然覺得自己對餘望的感情就像這杯茶。
初嘗只覺得微熱,細品卻有萬千滋味,難以言明。
把杯中的茶一飲而盡,江月明似乎才緩過神來,寫了封信喚來靈鴿,
馬上就要出發去赤霞宗了,師妹的事情就交給程星河去查吧。
躺在床上卻毫無睡意,輾轉許久,江月明索性起身披上外袍,下樓買了兩壺月下香。
回房時見餘望那的燈亮着,腳步竟不由自主地朝着他的房間走去。
來到門口,心中卻湧起了猶豫,正準備轉身回去,房門卻突然開了。
“看你影子在門口晃悠半天了,怎麽?當真怕冷要來我這一起睡嗎?”
江月明看着餘望,舉起手中的酒:“喝酒嗎?”
餘望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側身讓江月明進來。
搖曳燭光在牆壁上投下晃動的影,淡淡的藥草味熏香萦繞在鼻尖。
餘望拿出兩個酒杯緩緩倒上酒,酒水在杯中蕩起漣漪。
江月明也不說話,只是一杯接一杯喝着酒。
冰涼的佳釀從唇齒間滑過,再如寒流般淌過心間。
對于每個有執念的人來說,最怕的就是先給了希望,然後又失望。
與其這樣,還不如從一開始就什麽都沒有。
這種感覺,江月明再明白不過了。
每次發現一點端倪,最後卻無疾而終時,那種絕望比什麽都沒發現來得還難受。
只是他不說,也就沒人知道。
剛要端起下杯時,餘望輕輕按住了他的手:“這麽好的酒,喝這麽急可有點浪費了。”
江月明的手頓在半空,手指輕輕摩挲着酒杯邊緣,深深嘆了口氣。
“不是你的錯。”餘望柔聲說道。
江月明把手中的杯子放在桌上:“我知道,可是...”
可是他沒辦法。
當年不幸遇難的弟子,但凡還有親人在世的,江月明都親手把人送了回去。
他們還在等一個真相,可十年過去了,卻依舊什麽也沒查出來。
江月明沒有再繼續說下去,只是又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飲而盡。
“讓我醉吧。”
餘望一反常态地不再多說,也倒滿酒陪着江月明喝了起來。
兩壇月下香很快就空了,餘望只喝到了三杯。
江月明那原本冷峻的面龐染上一層醉意的紅暈。
手中的酒杯已經有點不穩,卻還用力握着不肯放。
終于,他再也支撐不住,緩緩伏在桌上,淩亂的發絲散落額前。
可即便如此,看着那張臉卻依舊讓人覺得難以靠近。
餘望輕嘆口氣,把人駕到床上,又貼心地打來盆熱水幫他擦了臉。
指尖碰到冰涼臉頰時,餘望心道,喝這麽多酒竟然臉都不發熱,難怪怕冷…
仔細擦完正要移開手時,江月明忽然睜開了眼睛,擡手攥住了餘望的手腕。
餘望整個人一愣:“你…幹嘛…”
江月明也不說話,漆黑的眸子直直盯着餘望,深不見底。
雖然餘望平時總愛撩撥江月明,但此時他還是有些慌了,心跳如擂鼓。
“我…你…你渴不渴?我去給你倒杯水…”
說着,掙開江月明的手起身就想逃。
江月明半坐起來,從後面一把拽住他的胳膊,直接将人甩在了床上。
餘望整個人都懵了,一時分不清這人是醉着還是醒着。
掙紮着想起身,卻又被按在了床上,他也不敢再亂動。
江月明起身把餘望移到床的裏側,自己重新躺回到餘望身邊,揮袖熄了蠟燭。
拉過被子給自己和餘望蓋好,不再有其他動作了。
餘望現在能确定,這人不正常,一定是在發酒瘋了。
他往臨着牆那邊縮了縮身子,這是他這輩子第一次和別人睡在一起,有些不習慣。
沒想到江月明也跟着往這邊挪了挪。
不小心碰到那冰涼的手,餘望深吸口氣,又往江月明這邊動了動。
仿佛是突然感受到暖意,江月明轉過身來,把頭沉了下去,剛好抵在餘望胸前。
餘望的身體瞬間緊繃起來,一動也不敢動。
如果江月明這時有意識,一定能清晰聽到餘望“咚咚咚”的心跳,仿佛就要沖破胸膛了。
“阿餘…”江月明低聲呢喃道。
餘望不自覺擡起手,想要輕撫江月明的發絲,卻又在半空頓住。
不過最終那只手還是輕柔地落在了江月明頭上。
江月明微微動了動,好似撒嬌般在餘望胸口蹭了蹭,嘴裏還在低聲念叨着。
餘望深吸口氣,緩緩把手移到了江月明的肩背上。
他的動作很輕,如同攬住的是一件易碎的寶物。
江月明在他懷中安靜下來,均勻的呼吸聲讓餘望也漸漸恢複平靜。
保持着這個姿勢,餘望半宿都沒有合眼。
次日江月明醒來時,餘望已經不在身邊了。
雖然還有些頭疼,但這一覺睡得似乎十分安穩。
他用力按了幾下眉心,清醒些後下床來到桌旁。
看見桌子上的兩個酒壇子才猛然意識到,自己竟然睡在餘望房間了…
正在努力想起昨晚發生了什麽,餘望便端着早點推門進來了。
“醒了?不舒服吧?先吃點東西。”
米湯,幾樣清淡小菜,還有熱氣騰騰的包子和燒餅。
江月明看着早點,幹澀地說了句:“謝謝…”
猶豫片刻,還是開口問道:“嗯…昨晚…你睡哪裏了…”
餘望指指旁邊的床榻:“這屋裏就一張床,自然是跟你睡在一起啊,昨晚的事江閣主難道什麽都不記得了嗎?”
聽餘望這樣說,江月明瞳孔微微放大,盯着餘望:“我…做什麽了嗎…”
餘望又恢複了平日裏那副不正經的樣子,一臉狡黠地看着江月明。
“江閣主昨晚可是熱情得很,我都招架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