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出差
第11章 出差
29
謝苡夏吃着這頓家常便飯,卻還是忍不住試圖幻想在同一間屋子裏、父母為了一頓飯各自忙碌的身影。
可惜,她的母親并不擅長亨饪,而他的父親就算當個計件的工人,以他的工作習慣,也免不了在工廠裏加班加點。
美夢破滅。
哪怕跌出雲端,這一幕,也是不可預見的。
聞晴爸爸和聞晴一起送她回家後,聞晴爸爸意識到自己的大衆車可能開不進這些隐蔽的高檔別墅建築群中,特別不好意思地要讓女兒的朋友步行一段的路程。
“沒關系的,謝謝叔叔,”謝苡夏下了車,感覺到對方車子還沒打轉向燈,裏面的空調卻已經關了,她想,這應該是朋友一家對自己的格外關照,她揮揮手,目送着他倆的離開,“夏夏,等我回國見。”
一擡眼,李泯也不知道怎麽混入這個小區之中。
關于謝苡夏前往法國的這一消息不胫而走,早就傳入了他的耳中。
“謝苡夏!你去巴黎看奧運啊?”
李泯兩眼放光:“也帶我一個呗。”
“本少爺有錢,可以請你坐頭等艙——”這話,說出口的那剎那,李泯就意識到自己失言了。
人家謝苡夏家裏你要說最不缺的是什麽,可能就是錢了。
謝苡夏卻反常地答應了:“也行。”
李泯起初有幾分不信:“不是,你不搭乘私人航班,真的和我一起乘坐普通飛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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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然呢?”
“不是你主動要請客的嗎?”
沒有過多的修飾,謝苡夏冷冷清清地将自己的規劃如數告知:“不過,我和你說好了,下了飛機我沒工夫和你閑逛,我要去找我媽。”
李泯絲毫沒有因為她疏遠的态度有所改觀,嬉皮笑臉道:“司琦阿姨和我也熟啊,總不至于你連給人家打個招呼的機會都不給吧。”
“可以。”
一旦得到來自謝苡夏的許可,這位自稱謝苡夏“兄長”的少年傻樂了起來。
李泯的腳步一滞:“哦,夏夏,我還有件事告訴你,下次數理競賽估摸着就沒有人和你搶那個‘第一’了。”
路燈下,他們的影子拉得老長。
謝苡夏的目光投向地上的黑影的更深處,放緩腳步,心中的疑慮只增不減。
“什麽意思?”
言杉。
一個很熟悉的人名。
總不自覺将他們聯系在了一起。
早在這場數理競賽之前,她好像就應該了解過他一樣。謝苡夏沉思了良久,還是沒能從劇情線上關聯上與他交集的劇情。
“他為什麽不參加了?”
有的時候,沒有同等的競争對手也是一件很無聊的事情。
李泯一五一十地交代起目前學校的近況來:“我們學校這臺班子裏面搞內部腐敗,被教育局要求嚴令整改,這下子,教職工的暑期工資都不一定能發得出來——更何況,是提供給學生的經費。”
“他很窮嗎?”
“算是吧,靠獎學金才能進我們新安的人,估計是家裏條件不怎麽好,聽說他中考時還是江城狀元呢。”李泯言辭惋惜,卻又是以置身事外的身份來描述這個人的。
“你知道他住哪裏嗎?”
謝苡夏對于這個人的關心非比尋常:“換言之,你有途徑弄到他的家庭地址嗎?”
“謝苡夏,你這是什麽打算?”
“如果你能幫我找到的話,幫我聯系一下他,我想資助他。”無關劇情,數理競賽很枯燥,同行的人只會越來越少。
“不是,你怎麽一回事?”
“你一個人那冠軍,沒有意思嗎?”李泯這種普通人望向天才學霸的目光也帶着股崇敬,“你這簡直就像是武林高手孤獨求敗了。”
“你要是想讓他參賽,我有別的辦法。”
“你還是別花錢了呗。”
李泯兩手插在後腦勺上,他整個走路的樣子也吊兒郎當,重心十分不穩,要是沒有李家這麽些年的沉澱,估摸着和大街上玩“鬼火”的精神小夥沒有什麽太大的區別。
“他這種人骨子裏肯定清高的,我讓我爸爸聯系老師,以其他方式發放一些補助吧。”
目前為止,這位精神小夥的發言一切都算得上正常。
直至他再度開口:“誰叫我的苡夏妹妹缺對手呢?”
謝苡夏光速地白了他一眼。
這年頭,誰還流行以什麽“兄妹”相稱啊,也不外乎李泯留給自己的個人印象。
“我們家在這個小區的別墅還沒有完全裝修好呢,我就先不邀請夏夏你參加啦。”他的自戀已經沒有合适的修飾詞來形容。
“等過陣子,我和我爸媽搬過來,你們父女也就不會那麽冷清了。”
想要為這個小區制造熱鬧、增添意趣的李泯扭頭見着剛下班的謝叔叔,立馬低下了頭,直接貓腰、鞠躬,要不是謝叔叔還在車裏,怕是還更守規矩。
“上車。”
淩宇這塊地,占地面積比較大,別墅建得之間間距并不小。
而謝苡夏要是繼續走回去地話,還有很長一段路。
所以,謝沉邀請他的女兒上車。
“你呢,要謝叔叔把你送回家嗎?”
“謝叔叔,我怎麽好意思麻煩你啊?”李泯趕緊麻溜地走人了,沒過多久,空曠的綠蔭道四周,已經悄然不見他人的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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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苡夏也不知道怎麽表述。
總之,這段時日的父親怪怪的,她一度懷疑他在情愛上更早得到了餍足,可沿着原有的固定的劇情線,她又否決掉這種可能——
發展還不至于這麽迅猛。
也許,父親就只是單純的心情比較好。
不然也不至于順路捎上她回家,不知情的人還以為在外奔波的父親從物業那裏得知了女兒可能要走上兩公裏的消息,特意驅車回來親自送人。
謝苡夏認為絕沒有這種可能。
“我去收拾行李了。”
“今天在外面吃的飯?”
面對突如其來的關心,謝苡夏措手不及,她和父親平常會閑聊的可能性幾乎為零。
那天是為了期末報告單上的簽字,之後,父女倆之間沒有太多的交流。
“對,我去同學家裏蹭了頓飯。”謝苡夏嚴格注意她在父親面前的措辭,認為“蹭飯”這種詞彙也不大合理,又立馬改成了更為官方的說法,“我去同學家做客。”
“下次去記得帶些禮物。”
“好。”對于父親會和她探讨“人情世故”的問題,謝苡夏更是一頭霧水。
甚至,她常年不進廚房的父親從冰櫃裏拿出了兩塊肋眼。
“等下,可以下樓吃頓夜宵。”
這是……在慶祝她的離開?
得知半個月不用承擔照顧女兒的責任,所以就提前歡喜一下?
謝苡夏本來不想把謝沉想得這麽可恥,可依照小說中父親為了新的愛情恪守的執着,這也不是沒有這種可能。
他叫住了她,手中翻開的華爾街日報又瞬間合上:“和你媽媽怎麽描述我們的生活,你應該心裏有數吧。”
也許,父親還不至于這麽想要為了自己的幸福犧牲他的女兒,只不過,他和天底下所有男人一樣有着劣根性,他在意顏面,尤其在意自己在前妻那頭的形象。
“這是當然。”謝苡夏言盡于此。
卻又時而覺得,他們家如今的局勢倒也沒有她想象中的那樣壞——
至少,父親還略微在意些母親對他的看法,也就不可能在開展新家庭以後縱容希芸對她們母女的各種“打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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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芸這段時日過得很不安,內憂外患,換了一個部門的工作崗位,學習的內容和之前大有不同。
且,見到謝總的可能性也變得微乎其微。
事到如今,她也不是不能接受謝總公事公辦的處理方式,之後發生的另外一件事令她心裏完全沒有底。
“蔣歡,謝總貌似……一直都不知道那個下電梯的視頻是我拍的。”
“傻希希,”蔣歡嗤笑道,“男人肯定是知道的。”
“那他怎麽都不找我?”她也設想過,謝總并不喜歡這樣公開的方式抛頭露面,尤其是迎接網友的各種點評。
可萬萬沒想到,這條視頻火了,後續是謝總還開始接受其他的采訪了。
也就是說,謝總本身對于她拍攝的那條視頻,壓根兒談不上反感。
不然,怎麽也不要求其他平臺包括自己在內的博主通通删除呢。
“這就是男人欲情故縱的手段,希希,你這就不懂了。”
“不過,有的時候,女人也不是完全不可以主動啊。”
蔣歡苦口婆心地指導:“主動權永遠都在我們自己手裏。”
“你的意思是讓我去找謝總嗎?”希芸拘謹地開口問詢,卻又畏畏縮縮地止步于此,“可我怎麽好意思,萬一一去找謝總的話,又要被公司的那群同事看見說閑話了。”
“而且,你不是也和我說過嘛,”希芸說這些的時候神情很是委屈,“進公司那會我也聽人家在茶水間八卦過,謝總明明都已經離婚很多年了……”
“可他接受采訪的時候卻說‘他的太太在法國度假’。”
希芸不知道對着那個視頻來來回回刷了多少遍,卻無法置信謝總還将前妻視為自己的伴侶。
“男人說出口的話,你聽聽不就好了?”
“謝總這不是故意表現一下深情嗎?”蔣歡把話說得不能更直白了,“難不成你以為他心裏真的只有他那個什麽前妻的影子?”
“而且,那是老女人哎,怎麽說都有三十七、八歲了,”
她使了個眼色,不外乎是對謝總之前那位太太的輕蔑,以及對希芸的鼓舞,“怎麽和你一個年輕的即将畢業的大學生比較啊?”
明明默許着好友說出這麽大一堆話的希芸如今反而勸阻起她的朋友來:“你別這麽說。”
“好啦,寶寶,我的意思是你的競争力很強的,要是你真的對謝沉有意思的話,不如趁早把握,找點機會在他面前刷刷存在感?”
“你把他拍得這麽好,給公司帶來了多麽正面的影響,你不覺得他應該好好感激你一下嗎?”
這麽說來,其實也并非全無道理。
本身就是希芸這麽天以來自己一直期盼的一件事,借由朋友之口說出,一切似乎變得合情合理。
“那我就去找謝總請客吃飯。”最後幾個字眼微微上揚,帶着女孩特有的俏皮和歡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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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待希芸換上一套小香風的裙子,化上精致的白開水妝容,鼓足勇氣來到了謝總的辦公室門外。
鮑慧一臉不可置信:“你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是覺得之前的處罰結果太輕了嗎?”鮑慧決計不因礙于自身的權威,她是想勸年輕人不要為此丢失了自己的崗位。既然已經被調往其他部門了,而且,她通常認為女孩子都愛惜自己的名譽,搞不懂他人的非議在此之下,她還能不合時宜地出現在謝總的私人辦公室外。
希芸咬唇:“那個視頻……是我拍的,我覺得我理應和謝總說一聲。”
“那我之後也會替你傳達,這下你該放心了吧?”鮑慧督促着她回到屬于自己的崗位。
而希芸卻不死心,她已經在姐妹那裏躍躍欲試地表了态,總不能這下連謝總的面都見不到吧。
不過,她的确見不到。
“就算你賴在這裏,也不可能見到謝總的。”
“今早的班機,謝總有事出差,現在已經不在國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