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電梯
第08章 電梯
22
從離婚的那一刻起,謝沉的警惕心就沒有消失過。
但毫無根基的猜測,并不符合謝沉一貫維持的習慣,盡管心底已經掀起了滔天的波瀾,但身為父親的他站在女兒身前依然面不改色、穩如泰山。
次日,他接到了一通章珩從海外打過來的電話。
電話那頭說話的語調卻和平常不大一樣。
“謝沉,我認為你和司琦既然已經分手了,那不如彼此開啓新的旅程,互不打擾、互不幹涉,這才是一條正确的道路。”
他分明靜靜地在等他的好友把話說完,眸中的餘光卻已經開始顯現不耐的神色了。
“譬如說,你之前的那個員工,叫什麽來着,‘希芸’是麽?”
将感情視為“如人飲水冷暖自知”的章珩向來置身事外,可偏偏對于這件事投入了非同尋常的關注:“或許,你可以和希芸這樣的小女生發展一段新的感情,要知道,人們總是借助于新的情感來忘卻舊情……”
“什麽時候,”謝沉語氣低緩,實在談不上友善,“我的事輪到你來做主了?”
“我知道我的兄弟是出于好心,但你的好心太過了。”謝沉幾乎拉下臉來說這句話,幾乎已經不打算留任何的情面。
昨晚的那些他覺得并不大真切的猜想一一得到了印證。
司琦電話中浮現的另一個熟悉的男聲,不是別人,正是章珩。
“我似乎也提醒過你,不要去找她。”
章珩見謝沉已經洞察自己的行蹤,索性攤牌:“我的确過來找了司琦,我想,目前而言,沒有人比我更清楚她對你的态度。”
Advertisement
“她對你并不感冒”的字眼還未來得及說出口,就被冷然打斷。
“和你無關吧。”
“放心,謝沉,我沒拿你公司的那點事來試探她,”章珩承認他很容易從司琦身上看見其他女人身上沒有出現過的明媚色彩,但他還不至于這麽卑劣不堪,“我只是想要明确她的想法,好讓我的朋友早日回頭是岸。”
不過,謝沉同樣也松了一口氣。
釋然于他的好友僅僅只是去窺探司琦的态度,而并非真環繞在他前妻的左右。
短暫的相處還不至于會衍生出其他的念頭。
但謝沉的防範并沒有到此為止。
“你差不多可以回來了。”
“沒打算多留。”章珩彼時放空的目光全然落在女人的葡萄藤架子上。
挂斷電話,他便幾欲要走。
他明白謝沉在意的點,知道他這麽些年的不甘心,了解一個對着地方經濟有重大影響的男人隐蔽之處的不安,決計不該為了一個稍有好感的女人就斷送了他們長達二十年的友誼。
司琦并未挽留,而是愉快地給他送行。
并表示感謝他昨天下午在葡萄園裏的耕耘:“要知道,沒有你的話,說不定今年的采收工作不會完成呢,多謝啦。”
日光薄霧中,她朝着他最後招了招手,聖潔的白色紗裙的裙擺在早晨的微風中吹拂,疊穿了件米棕色的馬甲,那種複古的色調和她酒莊的外觀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
章珩不由多看了一眼,“客氣了。”
閑散舒适的地方,卻是一個禁地,一個他章珩四處漂泊、不能久留的地方。
“也謝謝你昨晚的款待。”
可就在章珩跳上車的那一霎那,他突然意識到他不想這麽畏畏縮縮地走人了。
這麽多年以來,他都唯謝沉馬首是瞻,是時候,也應該根據他的主見來作出新的安排。
“我在蒙彼利埃的交流會上正好認識了位國內最大的酒商。”
章珩下車,紳士地替司绮拉開車門:“你想認識一下嗎?”
“這真的可以嗎,”女人的态度有所保留,“會不會耽誤了你的行程?”
“無所謂。”
章珩來這一趟法國本身就是玩票的性質。
此刻,他卻異常認真地從這兩凱迪拉克的雜物凹槽中尋找起那酒商的名片來。
“你葡萄園的産量不小,我不知道在附近區域你們酒莊的名氣怎樣,但我想,認識一位新的經銷商,這不是什麽壞事。”
“那就謝謝你了,”女人拉上了副駕的車門,動作利落卻又不至于幅度太大,傷及他有些年代的愛車,“我知道你一定是看在謝沉的面子上才願意出手相助。”
她露出些許感激:“實不相瞞,我也一直在琢磨怎樣打通國內的銷路呢。”
其實并不因為謝沉,但章珩能感受到女人願意這麽想,反而減輕了他不少的心理負擔。
當個順水人情來做,也就不尴尬了。
如果沒有“謝沉”的這個名頭,章珩恐怕不見得會在異國他鄉對一個年輕的女人進行主動的示好。
章珩是說他會回國,但從來沒有明說他幾時回國。
-
23
謝沉短暫的松懈,卻不曾想,為未來埋下了巨大的隐患。
他只知道,謝苡夏下個月的班機已經确定買好了票。而他,也得以借助這個由頭迫近她。
至于公司裏那些烏煙瘴氣的八卦,早已煙消雲散,一個毫無實質性的八卦傳聞,注定只能引發一時的熱度。
之後,公司底下的員工并沒有從謝總和希芸之間的互動中扒出任何的蛛絲馬跡。
倒是希芸本人把這些當了真。
她非但當時縱容着謠言越演越烈,而且還在一廂情願的處境下,在自媒體平臺上各種暗示自己已經有了對象。
她的粉絲們順着她透露的那些心聲去猜,多半都懷疑她的對象就是公司的高管。
暫時沒有猜到謝沉身上,當然也只是暫時的。
人們多半不會相信就算這個社會上有各種人想走捷徑,但看上去純情質樸的女博主不至于會想去當別人的後媽。
大多數零售部的員工要麽在外面應酬,還沒來得及回公司,要麽就已經打卡下班了。
而希芸還在反複磨一個拍攝的細節。
鏡頭一轉,竟然撥動到了正在透明電梯緩緩下沉的謝總身上,氣宇軒揚的男人僅僅出現在鏡頭的三秒鐘,出挑得有些過分,畫面的光澤度不用修改,就到達了完全可以出片的程度。
密閉的電梯環境中,朦胧的暮色氛圍,男人帥得直觀且毫無争議。
希芸卻有所猶豫,她不大确定自己要不要把男人剪進她的視頻。
她多麽希望能夠記住這一刻靜谧的美好。
可依照謝總為人處世的秉性,他深居簡出,平常也不怎麽喜歡在外面的公共場合抛頭露面,按理說,他或許根本就不願意配合出境。
只是她打開後置鏡頭的那一刻,謝總恰好闖入其中。
她不大确定能不能發這條視頻。
但事實上,她犯了一點小的錯誤,一不小心把草稿直接發到了社交媒體上。
平常并不怎麽活躍的粉絲這會兒紛紛駐足觀望。
這條視頻越傳越火,後續還被很多的營銷號拿出去剪輯,配上個各個主題的背景音樂,簡簡單單乘坐個電梯硬是被代入了很多個故事的男主角。
這已經不是希芸删除就能解決掉的問題了。
人們很快挖出視頻中的男人不是別人,而正是恒星的實際控制人,謝沉。
總裁的身份一旦得到做實,人們浮想聯翩的評論變得更多了。
“為什麽我看總裁的背影真的有一種難以言說的落寞感?”
“我去,為什麽有錢還長得這麽帥啊啊啊,這個世界簡直沒天理。”
“什麽!?已經三十幾了,竟然保養得這麽好,身材管理也太優越了,說實話,以前我想去恒星上班是為了錢,現在我覺得我可以為了人。”
網絡上各種為了凹人設而特意穿西裝、打領帶的網紅司空見慣,可就算西裝革履、裝模作樣,也不得不承認,大多數單薄的身形和普通人的氣質實在是和真正的上位者有着天生的差距。
謝總在這一賽道強得可以說完全沒有對手。
……
李晉沒忘和謝沉調侃這件事。
“今兒晚上我兒子和同學打完籃球回來,他一個勁跟他的老子講,那群班級裏的女生都說你長得帥。”
“我說謝沉,人都到中年了,能不能安分守己點?”
“靠這個做公司宣傳,你這覺得對我們來說公平嗎?”李晉看看網絡這波引起的熱度,再看看自己公司耗費三年做的營銷,簡直等于三年白幹了。
就單靠謝沉下電梯、手随便一搭在金屬扶手的三秒鐘,他這一輩子的宣傳也趕不上。
謝沉悶聲道:“這些不是我找人拍的。”
“我還不至于無聊到這種地步——”
謝沉天生反感這種炒作。
他的企業正在維持着良好的運行,并不需要所謂的過度曝光來吸引流量。
盡管公關部的工作人員告訴他,這對于企業形象是有種種好處的。
謝沉仍不願放任着這種低級的新聞繼續發酵。
直至回家聽見女兒一本正經地和她母親的聊天。
“你也看見了?”
“寶寶,都已經産生詞條了,什麽‘霸道總裁’照進現實,我這裏又沒有斷網,能看不見嗎?”
“那你就不好奇到底是誰拍的爸爸?”其實早在翻出原始視頻之前,謝苡夏就已經猜到了拍攝者的身份,希芸對于父親的迷戀并不難猜,能拍出這種視角的畫面也不意外。
“不好奇。”
“重點是把你爸拍得還挺好看的,以前我結婚那會兒,都沒覺得你爸爸有這麽帥呢。”
“媽!”成熟的女兒勸阻了老母親不成熟的發言。
卻不料,這母女間的對話早就落入了男人的耳中。
謝沉當機立斷打給他的公關部:“不用删了,無妨,就當作宣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