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出師未捷
出師未捷
“咱們這是走到哪裏了?還沒到星海嗎?”月紅從馬車探頭出來,詢問正在駕車的敖起。
敖起已經有些不耐煩,回道:“姐姐,你每日都要問我三四遍,我告訴你了,你又記不住...”
月紅:“你怎麽知道我沒記住?等到了星海任上,若別的夫人問起這一路上的事,我總要演得像些,說得真些。”
敖起:“哎呀,不用擔心,公子是去做知州,那些夫人小姐都要巴結你的,姐姐你說什麽,她們都會信。”
月紅:“那不行,我可是扮着夫人的身份,絕不能丢了咱們夫人的臉。”
敖起索性抱怨道:“唉,公子赴任,原也不需要身邊帶個夫人的,若不是姐姐你非要跟着,我們三個早就到了。”
月紅氣道:“怎麽不需要?難道這一路上要夫人和你們兩個男人同吃同住?我們四個上路,也是少主的意思,你一個小孩子,懂什麽!”
敖起嘟着嘴,将氣撒在車上,揮鞭加快車速,将月紅跌回車內去,追上快馬騎行在前的如玉和封彥卿,朝彥卿喊道:“說好了我們輪流駕車嘛,為什麽一直都是我?”
彥卿收了收馬缰,回身等了等他,笑道:“你現在的身份是公子的妻弟嘛,當然要陪在你姐姐身邊照顧着。”
敖起不平:“那你現在還是封府護衛呢?怎麽只管自己在前面快活!”
彥卿:“诶,我是你家公子的護衛,當然要和夫人保持距離,你一個小孩子,懂什麽!”
個個都欺負他年紀小,敖起簡直沒地方說理去了,只好沖如玉告求:“公子,你不管管?我也想騎馬,三哥他以大欺小嘛!”
彥卿瞪着眼睛吓唬敖起:“你小子!”
如玉笑笑,停下将自己的馬讓給敖起,她則換去駕馬車,朝車內月紅笑着囑咐道:“我的好夫人,你可坐穩了,前面就是斷龍谷,可是颠簸得很。”
敖起終于得到自由,撒歡地縱馬狂奔,一溜煙跑到前面不見蹤影了。
Advertisement
彥卿乘馬徐行,守在她二人馬車旁邊,左右朝路邊林間尋摸,與如玉商量道:“這一路上,未免太順利了些,竟沒有任何尾巴,你不覺得奇怪?”
如玉駕車時,也在想這件事,他們四人已趕路三四日,還不曾被段立文暗算,難道太後派往星海的另有其人?可這等機密事,太後又怎麽可能假手外人?如玉反問道:“彥卿,若你是段國舅,你逃出霧原軍營,會選擇走哪條路去星海?”
彥卿:“怎麽,你不會是懷疑我們走錯了路?若我是他,當然要選最快到達星海的路啊,定是走這小路!或許我們還是慢了一步,被段國舅甩在了後面。”
如玉:“有沒有可能,他其實有意誘我們出霧原,自行大路而激我們快馬走小路?好讓我們先去與那龐顯鹬蚌相争,他再後來居上,坐收漁翁之利?若他先到星海,豈不是要同時對付封家與龐顯?那便是腹背受敵,對他可是大大的不利...”
彥卿皺眉道:“你是說,他想利用龐顯對付我們?”
如玉:“只可惜我發現得太遲,等過了前面的斷龍谷,就進了星海的地界,只怕龐顯已經收到了我們的行蹤消息,難免要有一場惡仗。”
彥卿:“我倒想見識見識那龐顯是什麽三頭六臂的人物,竟能将星海攪得天翻地覆。”
如玉:“只是,他未必會知道自己被太後利用...”
玉玺這等機密事,尚且還瞞着彥卿、敖起與月紅,他們只道是陪她此行赴任青州去輔助朝廷剿龐的。又何況太後,怎可能将玉玺的事告訴龐顯這樣一個亂民賊首?國舅定也是以封雲赴任剿龐的說辭,來拉攏龐顯罷了。到星海之前,她若能想到辦法,既不告訴龐顯背後實情,又能讓他放松對封雲的戒備,聯手對付國舅,才是上上策。可這談何容易?
彥卿:“唉,其實我一直想問義父與你,到底段督軍為什麽也去青州?他既然逃出去,何不索性躲回京都,離義父遠遠的。”
如玉為難,回身看看車內同行的月紅,想到此行明面赴任剿龐,已是危險重重,若再說出玉玺此等大事,只怕更讓左右跟着慌張,不如再等等...只是彥卿機敏,總不能随便敷衍他,想了想,回道:“你也看到當日沙月段氏所為,若不是大哥恰巧那幾日回府居住,恐怕真會遭那懸蠖族的暗算。段氏睚眦必報,有其母必有其子,段國舅又怎會躲起來?定是已從太後處得到大哥調任的消息,往青州沿路設伏報仇的,他身邊定有人出謀劃策,這才會利用龐顯。”
她這番話倒是能自圓其說,彥卿被她又騙過,回應道:“段氏真是禍害!當今太後年輕守寡,定是也受她這個老娘段氏挑唆!”
如玉長籲一口氣,好在彥卿沒有細想,這樣危險的事,封雲怎麽還肯赴任?騙過一時,輕松一時。
不久,敖起折回,興奮道:“公子,前面就是斷龍谷谷口了!”
月紅問道:“怎麽這樣高興?”
如玉笑道:“越危險,他越高興,可不真就還是小孩子一個?”
彥卿謹慎道:“你小子還知道回來!前面斷龍谷可不興你再到處亂跑,與我們走丢就糟糕了。”
如玉:“是了,我曾聽爹講過,斷龍谷有十三道狹彎,草木繁盛,地窪且陡,白日煙霧籠罩不散,夜裏伸手不見五指,即便是長龍深入,也會被這十三道彎截成數斷。更不提車馬行軍,首尾不得見,常常走到一半就各自迷路走失,陰森古怪得很。你莫再四處游蕩,緊貼着我們才好。”
敖起:“真這麽危險?可太好了,以後豈不是可以回霧原同二哥、五哥他們好好吹噓一番!”
趁敖起興致勃勃間,彥卿将自己馬前一根細繩套在敖起身下馬鞍內,說道:“跟個小孩子說再多,都不如把他牽牢得好。”
敖起想去解繩,卻被彥卿呵道:“你小子若解開,便老實去後面駕車,換公子上前。”敖起只得聽之任之。
彥卿又将馬車前繩索套住自己身下的馬鞍,走在中間。
一車兩騎四人,以繩索相連,徐徐進入斷龍谷,果然不久便霧氣氤氲,越深入越迷茫。
彥卿不斷囑咐敖起:“前面十三道彎,狹而急,你一定看清了前路再走,不能心急莽進,倘若你踏空一步跌下什麽地方,我自會從後面以刀割繩守住她們兩個,而不能救你的!”
敖起也逐漸不再像先前那般好奇興奮,轉而面色緊繃,聚精會神。
如此走走停停,總算磕磕絆絆趟過了幾道彎,如玉在後說道:“我們已有些經驗,可适當快些了,否則待會兒天黑下來,只會更危險。”彥卿與敖起在前探路也有此心,前面過于謹慎,走得慢了許多,眼見天光漸弱,只怕照這速度,天黑前很難走出去,需得快些了。
彥卿問敖起:“不如我們輪流在前?你也緩一緩,只是你需照我說的話做,倘若我在前踏空,你不可心軟猶豫,要當下斷繩自保,不可因小失大。”
敖起在前已覺精神不濟,點點頭,與彥卿換馬而行。如此又過了幾道彎,總算走過了一半,彥卿在前越走越順,逐漸有些快行。直到第九道彎時,突然谷間落石,頭馬受驚,竟向旁歪斜,這彎偏偏又陡峭,彥卿當下心道不妙,拼力拽住缰繩試圖急速調回方向,卻越用力越驚了馬,眼見情勢不好,大聲回頭喊道:“斷繩!快,斷繩!”
敖起在後,奮力彎腰,揮劍向前一割,才不至于同他一齊跌入。急彎在崖壁之上,而彥卿連人帶馬跌下了崖下深谷,谷中草盛林密,濃霧更甚崖間,只聽道一陣枝幹被砸落之聲,而後便沒了聲響。
與前馬之間的繩索一松落,如玉便知前方有變,急忙将馬車停住,與月紅下車,沿繩索向前尋來,才看到敖起正趴在路邊朝下哀哭。如玉在後,迷霧障眼,根本看不清前方,至此才确定剛才的聲音竟是彥卿落谷的聲音,也急着趴下去朝谷底尋望,可白霧霭霭,又能看到什麽呢?月紅急道:“你們倒是喊吶!”
敖起小孩子受了驚吓,哭啞着喊不出囫囵聲來,如玉和月紅則大聲喊了“封彥卿”許久,卻只聽到自己在谷中遠遠近近飄蕩的回音,再無其他。
敖起哭道:“都怪我,是我割了繩子,啊...掉下去的本該是我...啊...三哥...啊啊...你在哪兒?”
如玉看了看路邊的石頭,安慰道:“這不怪你,要怪就怪那石頭惹得禍,我看下面樹木繁盛,彥卿善輕功,又有馬在旁為墊,未必有事,許是谷深聽不見聲音罷了。”
月紅也勸道:“公子說的是,你能臨危果斷,已經很難得了。三太保吉人天相,一定不會有事,你莫再哭了,擦擦淚,一起想想辦法才是。”
敖起收起了小孩子做派,卻還是鼻涕眼淚的擦了一臉,帶着哭音道:“我要下去找三哥!”
如玉急忙勸住:“當然,不過只怕我們還沒下到谷底,就天黑了,反倒看不見方向,為免與彥卿走散,我們只能等今晚過去。”
敖起:“可那要幾個時辰?萬一三哥受了傷...”
月紅:“不會的...萬一他正在往上走,我們等在這裏也能接應他。”
“哈哈哈哈哈,好狠的心!”一聲粗犷的大笑聲似從頭頂壓下一般。
“啊!有人!”月紅驚叫一聲,躲在如玉身後,敖起已拔劍而出,擋在兩人身前。
如玉擡頭巡視,那落石莫不是有人在上故意為之?可若為劫殺,又為何只落下一塊石頭?這裏霧氣森森,上面的人又怎麽能看得準落石砸下的方向?擡頭朝上喊道:“好漢可是劫路求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