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箭來箭往
箭來箭往
城外糧道遭遇羌厥兵突襲,确實為真。
等封雲帶兵趕到時,羌厥人與護糧軍已兩廂厮殺起來,運糧車馬已被掀翻于地,散落出大小石塊,顯然這是彥文的手筆。
羌厥人撲了空,更殺氣騰騰,以致護糧軍死傷慘重。
封雲策馬長驅,帶隊縱入,長槍掃擋間,搏殺出一道豁口,而後直奔側後方的賊首所在,擒賊擒王,有心要去取那賊首的首級。此一仗,他只想速戰速決,稍後還要盡快折返去官道助陣如玉等人。
羌厥強将向來沖殺在前,今日來突襲這糧道的将首似乎不同,竟躲在陣外觀望,羌厥軍中能有此地位的只有阿史那羽,莫非這截糧道一役竟是他親來?封雲更殺得帶勁!
那為首兩側羌厥大将識得封雲,大笑道:“哈哈,段鼠誠不欺我!”
封雲也識得這二人,正是阿史那羽身邊兩大勳将:呼延沖與宗綽。前面潘耽所失兩城,便是分別敗于此二人手中。封雲更篤定他們身後所護之人必是阿史那羽,當下熱血沸騰,直沖而上!
呼延沖與宗綽一同迎上封雲,前後夾擊,招式配合,勁力十足;封雲一人一槍,難敵四手,進退不得,被困在兩人兩馬之間。而身後軍士盡被羌厥人圍住,無人策應,封雲逐漸吃力,心道不妙。
今日霧原兵分三路,其中大太保與二太保守城,三太保封彥卿則率一隊人馬前去山路接應四太保封彥文所押真正糧隊;五太保封彥邦則與如玉帶一隊人馬守在官路截殺段立文,只要段立文今日逃離,便坐實他通敵之罪;而今日糧道不過是誘餌,封雲料羌厥不會大批深入,所以所帶人馬不多,豈料竟撞上阿史那羽,此番略有輕敵了。
大戰幾回合,封雲逐漸力微,呈困獸之鬥,非但不能抽身去幫如玉,自己恐也有不測。封雲已開始做最後一搏的打算,回想如玉前幾日已暗箭擊中了阿史那羽,他今日定是此中最弱,若封雲可以将長槍擊穿阿史那羽,縱今日被呼延沖與宗綽砍殺,也不算白死。
正欲沖出二人之圍,朝阿史那羽方向拼死一搏間,山間蹿出一小股霧原軍,有人于山間高處大喊道:“義父快閃!”
封雲熟悉聲音,知是彥文折回來救,彥文武藝一般,不善兵器近鬥,唯善遠射,此行定是攜箭而來。遂急轉翻身,挂于馬腹一側貼緊,果然馬背之上瞬間咻咻數劍穿過,這幾箭并不是朝呼、宗二人,而正是朝封雲原本手持長槍襲去的方向——阿史那羽的坐騎而去。
呼、宗二人大驚,顧不得再擊封雲,回馬去護阿史那羽。彥文箭術了得,三箭齊發,兩支刺翻阿史那羽左右護衛,居中一箭更直穿阿史那羽的帽穗。這一箭本該刺死了阿史那羽,若不是戴帽之人高束發髻在內撐頂,這一箭恰好刺中發髻,再往下半寸便是額頭了。那人被箭力瞬間後擊仰翻在馬鞍之上,帽子跌落,發髻頂散,一頭黑發傾瀉于身後,竟是名女子假扮。
彥文急忙收箭,而封雲趁呼、宗二人離開也急忙翻身上馬回奔,回頭眼見對方所護之人竟是一名女子,也震驚錯愕。
那女子身手亦矯健,在馬背之上挺腰回坐,亮出兩臂雙刀展于身前防護。呼、宗二人擋在她馬前,身後羌厥兵亦彎弓拉箭,朝彥文所在回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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彥文見勢不好,邊為封雲開道,邊帶所餘殘兵撤退,直到三太保封彥卿也帶人馬出城,羌厥人才自知寡不敵衆,向後撤離。
封雲被彥文、彥卿護送入城。
彥卿心有餘悸:“好在四哥謹慎,看來羌厥也早已缺糧了!”
彥文亦道:“所幸我折回一趟,羌厥今日猛将悉出,想來是山窮水盡了!只怕不久便要強攻,快去通知軍師與大哥二哥,加緊防禦!”
彥卿領命,速回軍中。
封雲則遲遲徘徊于城門之中,彥文問:“義父可是擔心小玉?有老五在,軍中誰人不怕?中都軍和國舅哪是他的對手,放心吧!倒是今日假扮阿史那羽的女人有些蹊跷,還不曾聽說羌厥軍裏有這等女将,呼延沖與宗綽對她緊張保護,她身份定是不一般…莫不是如玉那夜一箭果真要了他阿史那羽的性命?”
封雲突然回馬:“若真如此,羌厥人報仇心切,未必不趁我們分散,再去官道截殺一番,如玉、彥邦危矣!”
彥文急忙策馬擋在義父馬前:“義父不可去!剛才糧道厮殺,我等尚且貪殺阿史那羽,對方又何嘗不是貪殺義父!彥邦勇武善戰,如玉機警善謀,只要我再帶箭隊前去遠攻相助,便可贏此一役,至少也可安然将人帶回城中,何需義父親往?反倒叫那羌厥人緊咬不放!”
只要封雲在,呼延沖與宗綽真是見了兔子不撒手的。他今日已吃了虧,不宜再戰,沖動而出,反倒會掣肘彥邦與如玉。
彥文沖左右吩咐道:“快随我再出城!”并對封雲說道:“義父可登城樓遠望,若我等不敵,定信號城中,再出不遲!”
另一邊,官道之上,段立文正奪命狂奔,而五太保封彥邦早已候在必經之路旁守株待兔,只要段立文一到,便可一擊即中。誰知段立文未到,羌厥人竟穿山入林,先于段立文而來。封彥邦素有霧原戰神一說,每有兩軍交戰,必先由他沖鋒交手,在他手下已折損羌厥數員武将,羌厥人無不恨他入骨。
呼延沖與宗綽見封彥邦孤軍在外,如獲至寶,大舉沖上,誓要合力戕殺封彥邦,也算今日之收獲!
封彥邦力大無窮,剛直勇猛,哪裏怕他們,果斷迎戰,大殺四方。只是,若此時,段立文趁亂跑脫,再無可追,彥邦将如玉推出,催道:“我在此拖住他們,你先帶人前去堵截段立文,千萬不能讓他趁亂跑了!”
如玉:“五哥,我怎能留下你一個?”
彥邦:“嗨,你在這裏,只會叫我分神,快去!”
如玉思忖再三,回道:“五哥,莫要戀戰,拖住一刻,便盡快回撤!”
彥邦:“哈哈,今日我與他二人還不得酣戰幾回?急什麽!”
“唉!”如玉無奈,抓緊時間,率一小撥人往回路趕去攔堵段立文。
寶莉珠遠遠瞧見,暗中也帶了一撥人追上去。
不多時,果然一支中都軍随段立文狂奔而來,與如玉帶兵迎面趕上。
“是你?你不是劉公公身旁那個小太監?你不是和他一同被燒死了?難道...我竟中了封雲算計!”段立文識得如玉,自知今日若回去見封雲,必再無活路,朝身後中都軍大喊一聲:“霧原軍殺我副将、奪我冬糧,給我殺啊!”
中都軍剛受霧原軍救命之恩,個個面面相觑,不肯動手。如玉趁機道:“督軍投敵,今日殺段者皆有功!”
霧原軍瞬間沖上,中都軍四散而逃,段立文左右失利,眼見就要被斬殺于馬上,咻咻數箭朝霧原軍襲來,正是羌厥人從遠處發來。如玉當機立斷,躍身踢下段立文,只見他瞬勢滾到路旁溝邊藏身,如玉亦彎身追上,卻不料被流箭擊中手臂,只得先藏身于樹後,緊盯着丈餘外的段立文,可惡!如玉罵道:“你好歹是當今國舅,富貴榮華,何需勾結羌厥?!”
段立文吼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你們分明是要造反,将我暗殺于此!”
如玉:“難道今日糧道機密洩漏,不是你所為?”
段立文:“放屁,我何需!分明是你們栽贓陷害!”
他口口聲聲如此說,而那羌厥人的箭如雨下不分彼此,難道真不是他所為?潘耽已死,中都軍再無什麽機會,若如此,難道是霧原軍出了內奸?如玉不敢想。如此,倒是該叫段立文活着回去,與他問清才是。
舉步維艱時,四太保封彥文從後亦率箭隊趕來來助。
寶莉珠調轉箭向,朝彥文藏身處襲去,如玉忍着肩傷之痛,趁機帶人扣住段立文,将他捆于馬上,揚鞭回撤。經過彥文,如玉大喊道:“五哥還困在後面!只怕他戀戰不歸!”
彥文高喊道:“你先回城,我在此接應老五!”
如玉在彥文掩護下,狂奔回城。
彥文率隊為拖延時間,只藏不出,偶爾流箭還擊傷人,叫寶莉珠好生氣惱,大罵道:“霧原軍也算個個氣概,怎麽出了你這等藏頭懦夫!”
彥文藏于樹後,觀望她一番,大笑道:“草原上的雄鷹莫非死絕了,要你一個女人沖殺在前?”
寶莉珠聽不得“死”字,揮手間,箭雨穿林。
封彥文激将道:“多謝姑娘贈箭!”
寶莉珠氣不過,卻舍不得再送箭矢,心生一計,吩咐左右道:“撤!”
此時,老五彥邦還未歸來,彥文無法再拖住寶莉珠的箭兵,只好冒險尾随而去。
呼延沖與宗綽在糧道對陣封雲時已消耗許多,對上五太保封彥邦本想再以二敵一,但奈何封彥邦壯如牦牛,百戰不怠。直到寶莉珠帶箭隊回來,呼延沖才大喊:“公主趁我二人拖住他,可射殺!”
三人混鬥一團,寶莉珠哪敢輕易放箭,萬一射中自己人,反倒給封彥邦助力。
彥文率兵尾随跟到,埋伏于後,牽制羌厥箭兵,目睹寶莉珠正箭指酣戰中的老五,心急如焚,于暗中匆忙射出一箭,擊中寶莉珠搭箭的右臂。
随着寶莉珠一聲叫喊,呼延沖與宗綽更無心戀戰,邊打邊退。
寶莉珠卧于地表,卻大罵道:“不必管我,殺了他!今日有進無退!”
她這一喊,令呼延沖與宗綽大振,更勇往無前,舍命搏殺封彥邦,封彥邦逐漸不頂。彥文只好急行軍上前來救,但越近身越不利箭射,只得憑些軟爛的刀劍功夫解救封彥邦,口中連連勸道:“老五不可戀戰,這是軍令!”
封彥邦這才收勢,與彥文邊打邊退,逐漸撤出林中,上馬官道急驅回城。封彥邦在前,彥文殿後。孰料羌厥此時緊咬不放,寶莉珠更奮力張弓,一箭擊中殿後的彥文。
“呃…”彥文吃不住力,跌落馬下。
封彥邦欲回身搭救,奈何羌厥兵又箭如雨下,呼延沖與宗綽亦随後緊跟而來,押住彥文。彥文力弱,掙紮不開,幹脆朝彥邦大喊:“軍令不可違!老五速回城中,叫義父緊閉城門!”
彥邦闖不過箭雨,眼看着彥文被拖入羌厥陣營,悲怆大叫一聲:“若殺我四哥,定叫你們不得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