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第64章 第 64 章
草葉戒指。
溪白看到的第一眼, 就覺得很喜歡。
那女生聞言擡起頭,哦了一聲,起身道:“這個只是我編着玩的, 獎品區在這邊。”
她示意溪白可以看看旁邊的那些東西。
“唔。”溪白猶豫了一下,還是道, “可以通融一下嗎, 我可以把我的積分都用來換這個戒指。”
四周比較暗,那個女生借着燈仔細看了一下他的面容。
“诶, 你是溪白吧?”
溪白一愣, “你認識我?”
“我叫方喻,之前你在某個學術會議上幫過我來着,你忘了?”女生激動地道。
溪白眨眨眼,不好意思地搖搖頭。
他幫的鬼多,幫的人也很多,經常是能幫就幫了一下,所以也不太記得。
”沒事, 我記得就行。”方喻說道,她拿起編好的草葉戒指,“你喜歡就拿去, 這又不值什麽。”
溪白:“那個……”
其實他是想請教一下來着。
方喻立刻明白過來,“哦!你想自己編是吧,沒問題, 我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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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原本的獎品兌換,突然就變成了草編戒指教學。
方喻在網上搜了幾個自己會的款式,溪白挑選了一個比較簡潔看着沒那麽難學會的。交織的草葉呈經緯狀, 首尾相接成了戒環,而草葉頂端的小花, 恰好就代替了原本珠寶的位置。
雖然看着已經是最簡單的一個了,但真正上手的時候,溪白還是遇到了很多難題。
不過他學東西還是挺快的,手也不笨,大概近一個小時後,溪白一步一步跟着方喻,學會了草葉戒指的編制方法。
“嗯,就是這樣!”方喻誇贊了一句,就見溪白拿起旁邊放着的另外幾片草葉,開始編第二個* 。
“诶?你是要多練習一下嗎?”
溪白耳尖紅了紅,道:“沒有,我做兩個。”
方喻眨了眨眼,随即明白過來。
“好,那你做,不懂的地方就問我。”
“嗯,謝謝你!”溪白認真地道謝。
沒有一步一步跟着,溪白的編織進度就慢了不少,但好在方喻特別悉心地指導着,也沒出什麽大錯。
漸漸的,一個比溪白手指要大一圈的戒指逐漸在他的手下成型。
方喻一開始還疑惑,但很快,看着溪白透露着認真和專注的眼神,她就明白過來了。
“你應該很喜歡他吧。”方喻認真地說了一句。
溪白愣了片刻,才反應過來。
他思考了一下,随即笑了笑,“嚴格來說,他應該更喜歡我一些。”
單身了幾千年,還躲着觀察了自己好久,最後裝成人類接近自己。
一一細想起來,溪白這才發現:顧弛,好像真的是很喜歡他!
兩枚戒指編好,溪白将它們一起放進了一只小盒子裏。
“謝謝你。”溪白說。
現在時間已經很晚了,連參加游園會的學生們都陸陸續續散了,只剩下一些工作人員還在處理那邊兌獎的事宜。
雖然已經漸進早春,但夜晚的氣溫還是比較低。
方喻和溪白揮手告別後,坐回自己的位置,對着掌心哈了哈氣。
十分鐘後,她又一次聽見了腳步聲響起。
本以為是學生會的同伴,擡起頭,卻見是溪白又調頭回來。
“落東西了?”方喻問。
話音未落,一只電熱水袋就被放進了懷裏,熱乎乎的,剛充好。
溪白笑眯眯地道:“最近氣溫比較冷,女孩子還是要注意保暖。”
“謝謝你教我編戒指,我還有事,就先走啦。”
方喻愣神之間,溪白已經和她揮手告別,一邊看手機屏幕上的時間,一邊匆匆忙忙地着急走了。
沒多久,另外一個女孩子恰好過來倉庫拿獎品,看到方喻手裏揣着的熱水袋。
“诶,這不是剛剛溪白換走的那個嗎?”她說了一句,表情有些揶揄,“原來是送你的呀,啧啧,走桃花運啦!”
“沒有,你別亂說,溪白有喜歡的人了,人家感情好着呢。”方喻認真地回答了一句。
那女生抱着胳膊,“那他還送你熱水袋,海王啊?”
“沒有。”方喻看着已經走得很遠的那個清瘦背影,一瞬間,竟覺得和幾年之前在學術會議上出言幫她解圍的那個身影漸漸地重合了。
她笑了笑,道:“只是有的人,天生就是善良而美好。”
僅此而已。
※
[White:我準備回宿舍啦,你到了嗎]
[顧:嗯,剛到]
[顧:【大狗舔舔】]
兩人在一起後,顧弛的表情包也愈發地直白了,溪白開始還為此害羞過一陣。
溪白回到宿舍的時候,開門前餘光掃到了一眼宿舍門下方的門縫,卻見室內似乎是一片黑暗,并沒有燈光亮起。
顧弛不是說他已經到了嗎?
溪白推門而入。
一陣微涼感瞬間纏上了身,他這才發現屋內彌漫着一層淡淡的黑霧。
那如絲如縷的涼氣漸漸凝實,觸感也愈發清晰,溪白很快辨認出:那是顧弛的手。
方才控制不住生出的幾分緊張,在這一刻快速消散下去。
一個漂浮在半空之中的高大黑影,從身後将溪白摟住,或者更準确地說,是糾纏。
帶着強烈的癡迷與愛意,一點也不願意将人放開哪怕一絲一毫的糾纏。
“寶寶。”
顧弛的聲音和平時不一樣,更沉了,也比往日更遠,像是從不可見低的深淵傳遞過來。
溪白嗯了一聲,腳下頓感一陣漂浮。
他發覺四周的景物都在下落,但很快溪白就意識到:是自己飄起來了。
幾秒鐘後,溪白看到另外一個閉着眼睛的自己,被黑霧托起,摘掉了鞋襪,外套……
“不要脫我衣服啊!”溪白大叫一聲。
卷動着的黑霧明顯頓了一下,溪白居然能從那一瞬間看出幾分失落來。
很快,“他”穿着打底的衣服,被黑霧托着送到了床上,還貼心地蓋好了被子,免得肉·身着涼。
背後一陣溫涼,溪白轉頭的時候,顧弛已經出現在了他的身後。
一個讓他再一次耳目一新,眼神瞬間亮起來的顧弛。
他看過穿休閑服的顧弛,看過穿秋衣的顧弛,穿黑襯衣的顧弛,前幾天還解鎖了紅瞳的顧弛。
而今天的顧弛,将真正的自己毫無保留地交了出來,送到了溪白,他心愛的人面前——是完全的鬼王相。
身材高大,豎直的雙瞳鮮紅,皮膚要比溪白往日看的更白一些,而五官的棱角也要略微淩厲些許。褪去了往日溫暖大狗的感覺,但卻更加符合“地府鬼王”這一身份所該有的氣勢。
而身上的衣服,也從平常熟悉的穿搭變成了古時候才有的寬袍大袖,如墨一般的底色上隐約透着脈絡狀分散的絲狀金光,還有星點的斑駁暗紅——溪白一開以為那是血跡,但細看了才發現,那是彼岸花的色澤。
顧弛微微低下頭,一陣輕微的癢意拂過耳畔,溪白才發現他的頭發也變長了。
“怎麽?”顧弛笑起來,“不敢認了?”
熟悉的笑容終于讓溪白找回了點往日裏相處的氛圍,他伸手摸了摸顧弛的袖子。
布料入手時的手感非常好,像柔軟的錦緞,但又有些輕微的區別。
“的确是,不太一樣嘛。”溪白低着頭挑了挑眉,不太去看顧弛的眼睛。
他越是這樣,顧弛越要看溪白的反應。
牽起溪白的手攥緊掌心裏,顧弛低頭,從側面吻上男友的耳朵,細密的啄吻接連落下,一路到纖細的脖頸。
“哪裏不一樣?”顧弛問了一句,在那漂亮的小喉結上輕輕咬了一口。
溪白輕輕叫了一聲,脆弱的喉結被牙齒輕咬,又與顧弛帶着微涼的唇瓣厮磨。
他只覺得自己飄得更厲害了,本身第一次靈魂出竅,對魂體的控制就比較生疏,現在心慌意亂地更是開始亂飄。
一道黑色的霧氣延伸變得細長,将腰肢環繞,把亂飄的溪白拖了回來。
顧弛的手有些不老實,“寶寶,我哪裏不一樣了?”
溪白拗着不肯說覺得這樣的顧弛比之前更帥了,而且還有點澀。
他憋了半天,憋出一句:“你現在摸起來好像比之前涼一些。”
人類的顧弛體溫是很燙的,但是鬼王顧弛的身體,是涼的。
聽着這個明顯顧左右而言他的答案,顧弛都要被氣笑了。
他将人牢牢鎖在自己懷裏,“涼嗎,不一定吧?”
滾燙貼上後腰和脊骨,意識到那是什麽的溪白整個魂體都快燙紅了。
他羞恥得恨不得把自己的臉埋進面前的黑霧之中。
“你,你怎麽變得這麽好·色!”溪白支支吾吾吐出一句。
對于他的指控,顧弛照單全收,“那我本身是鬼,又不是什麽好人。”
而且憋了上千年才遇到溪白,哪有忍得住的。
“那不能這麽說。”溪白突然嚴肅了一點,“鬼也有好鬼,人也有壞人的嘛!”
他遇到的壞人不多,但也不算少,有人為了自己長壽而找邪·道買賣活人陽壽;但也有鬼死後依舊徘徊人間不願離去,只是為生前心中的一點正道。
顧弛看着突然認真起來的溪白,忍不住笑了笑。
“嗯。”他貼了貼溪白的臉頰,“我用詞不當。”
意識到自己過分嚴肅了一點的溪白,反應過來後頓時有些不太好意思。
“沒有,我沒有指責你的意思……”
顧弛本想說他知道。
但轉念一想,他唔了一聲,眼睛略略睜大了一點,“這樣啊,可我已經傷心了。”
豎瞳似乎變得略微寬了一些,多了幾分鮮活的人氣,溪白對上時,竟然從中看到了幾分在人類狀态下的顧弛眼裏經常露出來的天然委屈。
“那,那你說怎麽辦。”溪白抓着顧弛的衣袍,有些緊張地問道。
顧弛湊近,“那你親我一下就好了。”
雖然懷疑男朋友是在趁機占自己便宜,但溪白還是轉身,抱着顧弛的脖子,以魂體的形态,和鬼王形态下的顧弛親了一下。
綿長的吻結束,顧弛和他碰了碰鼻尖。
“接吻也有區別嗎?”
溪白用腦袋撞他。
顧弛笑着把人抱緊,在溪白的臉蛋上又親了一口。
認真的男友,真是別樣的可愛。
午夜時分,秒針踩上盤表的12點。
“哦對了。”溪白想起來一件事,“我給你帶了禮物。”
他伸手摸口袋,撈了一陣卻空無一物,才反應過來自己是魂體。
正想找自己的肉·身,一道黑霧已經靈活地探進了人類溪白的衣服口袋裏,從裏面掏出來一個小盒子。
“這個?”顧弛操控着黑霧将盒子拿到面前,如臂指使。
溪白點了點頭,“嗯!”
交換了一個眼神,顧弛将盒子打開。
當看到裏面整齊擺放着的兩只草環戒指的時候,他再一次從自己構造并非人類一般的身體裏,聽見了節拍失律的咚咚心跳聲。
“今天晚上燈謎你沒來。”溪白說着,拿出戒環比較大的那一只,“我想着給你帶點有意思的禮物,所以就找人學了一下怎麽編戒指。”
顧弛早已自覺地伸出手,溪白紅着臉,替他将戒指戴上。
“不是很貴的東西,甚至很不值錢。”溪白說着,佯裝氣勢洶洶地瞪了顧弛一眼,“但你不準嫌棄,要好好戴着!”
顧弛此時甚至有些說不出話來。
他盯着中指上維度恰好的戒指,心口開始漸漸發熱。
溪白的魂體不受控地網上漂浮了一點,他緊張地抓着顧弛的手臂穩住身形。
“別怕,我在。”顧弛說了一句。
黑霧化作黑雲,穩穩當當地将溪白托起。
一時間,原本的高矮掉了個順序。
溪白低頭看着顧弛,就見對方拿着另一只戒指,托起了自己的手。
高大的男人擡起頭,一雙明顯不屬于人類的豎瞳裏,是與之氣質不相符的深情缱绻。
在這一瞬間,溪白甚至有一種顧弛要求婚的幻覺。
溪白看到顧弛朝他笑着。
也看到顧弛拿着那枚草環戒指,對準了自己的手指。
戒環緩緩套上手指,完全契合的那一刻,兩人的心跳幾乎踏上了相同的節拍。
溪白與顧弛不約而同地意識到了一件事。
此時此刻,與未來的每時每刻。
他們都将永遠的,只有彼此。
溪白被放下,重新抱在懷裏。
顧弛的手掌覆蓋着他的手背,兩人十指相扣,大小不同但款式一樣的草葉戒指相互觸碰津貼着,耳畔盡是彼此的氣息。
“要好好戴着哦。”溪白的語氣突然有點失落。
草葉的戒指畢竟是植物,很快就會枯萎,“那個時候就沒有這麽好看了。”
顧弛一笑,他親了親溪白的唇角。
“寶寶,閉一下眼睛。”
溪白不解,但見顧弛點了點頭,他乖乖照做,合上了眼皮。
在黑暗裏,他感知到顧弛再一次托起了他的手掌,但與之前不同,這一次,顧弛是合握着他戴着戒指的那只手。
耳邊似乎響起了一點悠遠而古老的聲音,游離在黑霧與溫涼的松木香氣之間,缥缈若無又像是幻覺。
很快,顧弛的聲音再度響起。
“好了。”
溪白睜開眼,下意識地低頭,驚訝地睜大了眼睛。
手上的草葉戒指,變了。
原本的戒指就是草葉編織後的柔軟,随着時間的流逝,本身飽滿的綠色漸漸褪淡。
但此刻,草葉像是變成了另外一種材質,像是玉,也像寶石,但摸起來依舊是帶着點輕微韌勁的草木的質感。
溪白低頭輕輕嗅了嗅。
植物的淡淡清香也還在!
“好厲害,怎麽做到的!”他抱着顧弛的胳膊,雙眼發亮地問道。
顧弛輕輕一挑眉,指了指自己的臉。
溪白果斷吧唧一口,像個看到了什麽新奇玩意兒的小孩子似的,晃着顧弛的手臂,“快說快說。”
顧弛笑意盈盈地看着滿臉高興的小男友。
“那你老公好歹也是個神吧。”
鬼王司掌萬千生靈的生死,讓一株草木永遠保持鮮活,并不是什麽難事。
而那玉一般的質感,也是些改變材質的小法術而已。
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這是他們在一起後,溪白給他送的第一份正式的禮物。
不管是這非凡的意義,還是單純地想要溪白高興。
顧弛自然要讓這枚戒指如他們彼此之間的愛一般,一直一直地存在下去。
歲歲年年,永恒不朽。
※
上元節午夜時分。
一道流光自地府穹頂之上的層層黑霧穿過,落在一座石山突出的平臺之上。
溪白晃晃悠悠地踩上石面,雖然腰上一直被顧弛的手環着,後者也不可能讓他掉下去,但溪白還是下意識地往人懷裏縮了一點,抓着顧弛的外袍衣襟,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腳下的空崖。
顧弛看着溪白的樣子,很受用地翹了翹嘴角。
溪白稍稍緩過來一點,才從顧弛懷裏往外探出了一點視線。
出乎他意料的,地府和他想象的樣子還是有些區別的。
在溪白的想象之中,地府應該是個陰森、灰暗、冰冷刺骨,處處都是蒼涼寂滅的荒原,又或是遍布崎岖嶙峋的怪石的地方。
或者一打眼便是十八層地獄,到處是屍骨和慘叫的亡魂,或者是無邊的寒冰和業火——很多書籍上記載的就是這樣的。
看出了溪白所想,顧弛笑了笑。
“地獄不在這。”
那種地方他也不想帶溪白去。
“原本的地府的确荒涼,但是那已經是千年以前的事情了。”顧弛拉着溪白,從山上一躍而下。
溪白先是吓了一跳,但發現四周的景物只是緩慢地向上移動,他才想起現在的自己是魂體,并不會直接掉下去。
也就是說牛頓管不了他了。
落地後,溪白看到了兩根長長的門柱。
他擡起頭,一扇巨大堪比城池的門,正矗立在他的眼前。
門上挂着一塊牌匾,上面寫着五個蒼遒有力的大字。
酆都鬼門關
酆都,便是地府,也是鬼城。
鬼門關外為陽世,過了鬼門關,便是人們常說的“陰曹地府”。
腳下踩着的是一條平整的黃土路上,雖然是黃土,但土質夯實,并不會飛揚得眯眼睛。
路旁有幾個陰差在小聲地讨論,溪白細聽了一下才知道,這就是傳說中的“黃泉路”。
“今天黃泉路怎麽這麽平靜,平時風不都大得很。”
“是啊,怪離奇的,诶那是……”
“……鬼王殿下!”
顧弛示意他們不用多禮,低頭看溪白道:“你是想親自走一趟,還是我直接帶你進城?”
“前面是哪?”溪白先問了一句。
“黃泉路,奈何橋,三生石,忘川河。”顧弛簡明扼要地說。
“我要看!”溪白立刻道。
顧弛一挑眉,帶着他往前。
在經過鬼門關時,溪白忍不住擡起頭看了一眼。
“什麽感受?”顧弛問他。
溪白想了想,“唔,也沒什麽特別的嘛。”
随着兩人的離去,黃泉路上千年不止的風再度刮了起來,黃土飛揚,吹得路上的游魂晃晃蕩蕩。
這裏的風從未停止。
而是有誰為了護着心上人,将所有的風沙都壓了下去。
走着走着,周圍的場景就發生了變化。
道路兩旁不再是一片無邊的幽冥,像是變成了看不見底的深潭,而潭面之上,是一望無際的搖曳鮮紅,豔麗似火。
“那是……”
“彼岸花。”
顧弛擡手一招,一朵綻放着如同盛開的烈焰一般的彼岸花,便飛到了他的手上。
溪白伸手,将彼岸花接過,低頭輕輕嗅了嗅。
他又抓着顧弛的衣服聞了聞。
“真的是一樣的味道。”
顧弛反手握住溪白抓自己衣袖的手,看着他笑。
“這麽多彼岸花。”溪白看了一圈四周的浩瀚花海,難怪顧弛身上沾染的氣味那麽明顯。
“其實本來沒有那麽多的。”
“什麽?”
“彼岸花的确開滿了黃泉路兩側,但以前雖然也多,但遠沒有現在這樣密密麻麻的。”顧弛說着,看向溪白,“直到那兩年。”
話語到這停頓,溪白突然明白過來顧弛說的那兩年指的是什麽。
是他十六歲到十八歲,顧弛躲着他的那兩年。
“人死後魂歸地府,要走黃泉路。”
自然的,鬼神陰差從地府去往人間,也要從黃泉路口的鬼門關出去。
而那兩年裏,有一個高大的身影,一直在黃泉路上徘徊。
每每想要出去,卻永遠在踏出鬼門關的那一腳上,一次又一次地猶豫。
佛行走于世間,步步生出慈悲的蓮花。
而鬼王走過的地方,只有代表着死亡的彼岸花。
“所以在那兩年裏,彼岸花開的越來越多,直到後來,便成了前所未有的花海。”
溪白盯着那彼岸花海看了許久。
他一開始只覺得數量龐大令人震撼,但現在再看時,溪白望向這錦簇成團的彼岸花的眼神,早已帶着水光輕輕顫抖。
他突然想起來那天收到顧弛送的第一多彼岸花時,因為好奇上網搜索而看到的花語。
紅色彼岸花。
代表着陰陽兩隔的愛意,與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