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38章 第 38 章
顧弛雙手交錯着撐在大腿上, 保持着動作,就這麽仰臉蹲在溪白的雙腿跟前。
見溪白拿着藥棉不動了,他還輕輕地歪了歪頭, “溪白你怎麽了?”
語氣和神态幹淨得讓人生出一些其他心思都覺得是對顧弛的辜負。
溪白閉了閉眼睛,不去看那雙幹淨的狗狗眼, 心裏暗罵。
怎麽了?
這家夥還敢問!
怎麽勉強也平複不了心跳, 溪白只好道:“我們換一下吧,你坐着, 我給你上藥。”
他想要站起來, 卻被一只手按住了膝蓋。
掌心裏的溫度直接把溪白燙得坐了回去。
哪怕面前的人體溫其實并沒有那麽熱。
“不用。”顧弛依舊仰着臉,直勾勾地看着溪白,“就這樣。”
像是表達的還不夠似的,他又補充了一句:“我喜歡這個樣子。”
一雙毫無雜質的眼球裏似乎裝不下一絲謊言,讓人毫不懷疑他的每一句話皆是出自真心。
喜,喜歡……
溪白看着顧弛含着笑意的唇角,他捏緊了手裏的棉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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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 那你別亂動。”
要是再亂折騰,他就要承受不住了。
“嗯。”顧弛閉上了眼睛,唇角勾起的弧度似乎更大了一點, “我不亂動。”
蘸飽了藥液的棉簽輕輕擦拭過傷口,溪白小心翼翼地清理着半幹涸的血跡。
“疼嗎?”他忍不住問顧弛。
顧弛張了張嘴,溪白看到他緊閉着的雙眼似乎有輕輕轉動一下的動作。
“如果疼的話, 怎麽辦呢?”
蹲着的男生依舊看着身材高大,但問出的話,卻和小孩子一般的帶着點……撒嬌的味道。
溪白的心髒又顫了一下, 看着顧弛阖起的雙眼,喉結輕輕滾動。
他保持着手上消毒的動作沒停, 語氣像是很自然地開了口。
“疼的話,我就給你吹一下。”溪白喉嚨發幹地說道。
話音落地,閉着的眼睛睜開了。
這一瞬,溪白幾乎要在顧弛的眼睛倒影裏,錯看到自己紅得快冒出熱氣的臉龐。
倒影下一刻就看不太清了,溪白還沒來得及松口氣,那雙眼睛就又彎了起來。
顧弛調整了一下動作,蹲得離溪白更近了點,他雙手垂着按在地面上,彎着眼睛朝溪白笑着,把臉湊近了些。
太近了!
在如聲聲擂鼓一般的劇烈心跳聲中,溪白聽見顧弛的聲音比過往的時候都更加清晰。
“好啊,那辛苦你啦。”
※
消毒液的塑料瓶蓋,擰了三次才擰上。
溪白覺得自己的手笨成這樣,多少有此刻那顆裝滿一團亂麻的大腦的功勞。
剛給顧弛吹過傷口現在還有些發麻的嘴也是。
時間已經很晚了,窗外的大雪依舊下着。
溪白關了燈,爬上了床。
一陣窸窣的聲響,顧弛給他空出了位置。
“被窩已經暖了。”黑暗裏說。
溪白臉一熱,默默地挪過去,枕着手側躺下。
耳旁能聽見輕微的呼吸,溪白無聲嘆了口氣。
他是真不知道這人的心是怎麽樣的。
怎麽就能一臉無害地說出那麽多撩人心弦的話,滿是純真地做出那好些讓人心跳加速的事呢。
溪白摸了摸發燙的臉,閉上眼睛。
也許是今晚的事情太過驚心動魄,又是顧弛、又是蘑菇鬼、又是差點掉下懸崖的……此時他緊繃的神經終于在一切結束後舒緩下來,很快,溪白就睡着了。
但他這一覺睡得并不好,做了個很長很長的夢。
他夢到自己又回到了小時候,重新經歷了一些不太美好的記憶。那些一開始對他親密無間的小夥伴,都像之前一樣,因為他笨笨地直言了四周有鬼存在,而把他當成一個怪胎避之唯恐不及。
但夢似乎又不同了。
這一次抱着自己的小皮球默默離開的小溪白,被人牽起了手。
那只手掌寬大溫熱,像是從光裏走來的,他一路牽着溪白,離開了并沒有留下多少美好回憶的孤兒院。
那人最終停了下來,蹲在溪白面前,輕輕擡起手,摸了摸他的腦袋。
顧弛猛地睜開眼時,已經是後半夜。
他聽見了身旁的聲響,神識瞬間向前探去,在察覺溪白的狀況不對時,雙手已先一步,把人撈進了自己懷中。
溪白縮在顧弛的懷裏,身體在微微地發着抖,體溫很高,顧弛清晰分明地感受到了和之前的不同。
溪白生病了。
謝必安說過,人類的身體和他們不一樣,是很脆弱的。
生病了要去的地方,好像是醫院。
顧弛拿出手機,想要找一下最近的醫院究竟在哪裏。
今天晚上的雪并不小,兩人又在山上耽擱了太久。
加上今日天氣寒涼,溪白本身的體質偏陰,又接連面對了蘑菇鬼,還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和無廂近距離接觸。
過多的陰寒之氣一次性沖擊到身體,他的寒症又一次複發了。
顧弛找到地址,抱起溪白剛想動作。
懷裏的人卻像是終于找到了一個可以溫暖自己的熱源,原本縮起來的四肢在這一刻直接朝顧弛抱了過去。
顧弛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溪白給抱住了脖子。
他微微睜大眼睛,不敢置信地低頭。
啊,果然,人還睡着。
但也是這一颔首,顧弛察覺到了什麽。
他盯着溪白并不算十分安詳的睡顏看了一會兒,側過臉,緩緩低下頭。
淡色的薄唇借着夜色的遮掩微微張開,兩顆微尖的虎牙抵上了細嫩而脆弱的頸側肌膚。
顧弛輕輕地咬了一口。
沒有見血,但觸感清晰的冰冷寒氣,順着貼合的唇與頸部被顧弛吸入了腹中。
寒氣順着四肢百骸轉了一圈,最終被元神所吸收。
他和無廂戰鬥時雖然沒什麽壓力,但那個分·身明顯就是敢死隊的性質,顧弛為了趕緊回去找溪白,也不免被傷到了幾下。
他本并不在意自己的傷勢,元神受點傷對鬼來說很正常,花點時間休養就好了。
卻沒想到,溪白體內的寒氣居然能成為他元神的養料。
當然,養料什麽的都不重要。
顧弛看着眼前那一片白皙得快趕上今夜落下的雪的肌膚,舔了舔幹燥的唇。
溪白,真的好香。
他知道,自己的“進食”會留下痕跡。
斑斑點點的,在溪白的脖頸和領口旁。
雖然作為一只鬼,顧弛并不懂人類脖頸上的紅印有怎樣暧昧的含義,但他就這麽看着自己留下的點點印記,只覺得又是一陣口幹舌燥。
溪白的體溫很快退了。
停下吧,顧弛告訴自己。
嗯,再一口就停。
嗯…再來一口吧。
唔,最後一口……
睡得越來越安穩的溪白,潛意識裏覺得今晚那個長長的夢,逐漸變得光怪陸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