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05章 第 5 章
帥哥也會吃烤冷面的哦?
溪白還真的挺好奇的,不過顧弛給他留下的印象更偏向于開朗的,大狗狗什麽的,不是那種高冷範,吃烤冷面好像也挺正常。
這麽一想,面前的場景倒也不違和。
到店後,溪白在手機上買了兩人的自助團餐,核銷券碼後選好鍋底,就能自助取餐了。
出于避免未來可能會尴尬地不知道要不要選擇相互換鍋涮的考慮,溪白點了兩個清水鍋,顧弛對此好似也沒有什麽特別的表示。
又或者說,整一頓晚飯,顧弛似乎都沒有表現出溪白想象當中的那種……熱切?
大型犬,哦不,20歲左右的成年男性,大部分都是顯著的肉食動物。
但顧弛全程都吃得很斯文,對比起就在溪白他們身後不遠處的另一桌明顯也是來聚餐的大學生,對方四人那種狼吞虎咽,一盤一盤肉下到鍋裏涮,然後一筷子夾起來一口吞下的吃法,似乎更符合“練體育的男生”這樣的刻板印象。
“是不和你的口味嗎?”
“什麽?”顧弛的筷子一頓,“你說我嗎?”
沒等溪白回應,他就低頭夾起碗裏的四五片肉,像是怕溪白誤會似的,一邊吃還要一邊含糊地解釋:“沒有,挺好吃的!”
溪白抿了抿唇。
也許是因為想要跟顧弛再多接觸幾次才好下決定,又或許是這一頓飯對方似乎并不如他所想象的那般吃的盡興,溪白并沒有提出希望顧弛跟他合租的事情。
卻不料面前的男生比他想的要更加細膩,在溪白反應過來前,顧弛就再次開了口。
“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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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溪白怔了一下。
看到那雙清澈明亮的眼睛裏所帶的明顯歉疚之色後,意識到顧弛道歉是為何。
原本還算平靜的心緒被打亂了些許,溪白擺了擺手,“沒,不用道歉的,我只是擔心你不愛吃,沒有別的意思。”
顯然這并不是一個非常有說服力的答複。
面前高大的男生瞳光似乎略微染上了幾分黯淡,溪白一個着急,藏在心裏的話脫口而出。
“其實……”
顧弛看他,眼睛又睜大了些。
“……其實,”到嘴邊的話語,最終還是多了一個轉圜,“你宿舍,現在是幾人間啊?”
顧弛的答案簡明扼要,而又迅速。
“一人間。”
“噢……”溪白頓了頓,“怎麽沒住兩人間。”
這下倒是顧弛沒有第一時間給出答複了,他明顯地遲疑了一會兒,才說:“我剛轉學,室友一般都是約好* 了才申請合住。”
是了,顧弛是轉校生,和同學應該都不太熟的。
“而且一個人住,比較方便。”顧弛又說了這麽一句。
“啊,也是的。”溪白心裏燃起的小小火苗,在這一句話之後便被他輕輕摁了回去。
或許顧弛和他一樣,更習慣一個人獨居。
今晚的話題,似乎就此之後便畫上了一個休止符。
“那我先回去了。”溪白朝顧弛揮了揮手,“下次我們再一起去找好吃的!”
顧弛:“嗯,好。”
于是,各存心事的兩個人在飯後便沒有安排其他的活動,各自回了宿舍。
溪白剛給手機充上電,就聽到莊算的敲門聲。
“溪寶~ ~”
溪白整個人窩在書桌前,他的椅子是電競椅,不小心買大了,本來身量又清瘦,盤腿坐着還空出不少空間來。
“你來了。”溪白有氣無力地開口。
原本還在東張西望觀察宿舍裏有沒有多一個身影的莊算,察覺到了溪白的反應不對。
十分鐘後,本意是來吃瓜八卦的莊算從略顯沮喪的溪白口中得知了今晚吃飯的情況,但反應卻和溪白預料之中的完全相反。
“溪寶,聽下來你機會很大啊!”莊算道。
溪白甚至直接覺得莊算在調笑他。
“沒有,真的。”莊算拖過溪白放在一旁不用的那張椅子,抱着椅背反坐下來,“我這兩天打聽了一下跟顧弛有關的事情。”
雖然溪白沒有說什麽,但盯着莊算等待下一句的反應,已經出賣了他的好奇心。
“我問你,你對顧弛的印象是什麽?”
對顧弛的印象?
正如溪白所說的,他和顧弛其實也就是“一面之緣”,現在想起來,他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想着約人出去吃飯。
但當莊算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那天在體育館意外碰面的場景,仍舊像是光速倒帶了進度條的影片一般,出現在了他的腦海之中。
穿着球服,五官優越,氣質幹淨的高大男生,垂着清澈好看的眼睛,從鏡子裏偷偷看着自己。
被當場抓包之後,輪廓好看的耳朵染上了清晰的淡紅,試圖借着柔軟而蓬松的發絲躲藏,卻怎麽也擋不住,活像一只羞澀的大型犬。
溪白不知不覺地就把心中的想法說了出來。
每說一個形容詞,莊算就豎着手指頭搖啊搖。
顯然,溪白的“印象”和他打聽來的“真相”之間有所差異。
“不,簡直是大相徑庭。”莊算一拍大腿,道。
原本盤坐的兩條腿在此刻放了下來。
“細說。”溪白将兩人的椅子拖近了點,讓莊算別賣關子。
總結一下莊算的打聽來的說法,其實就是:顧弛獨來獨往不是因為他是轉校生,跟同學不熟的緣故。
他本身就是個獨行俠的性格。
“我聽人說,顧弛除了專業訓練的時候,基本上都不出現的,也沒有誰知道他在幹什麽,甚至去宿舍也找不到人。”
像是今天徐骁邀請他和同學吃飯,還是因為一起上課才抓得到人的緣故。
而且平時的顧弛并不怎麽“親和”——至少遠不像溪白形容的那樣,像一只好rua的大型犬。
“聽說有其他學院的試着追求過,結果顧弛當場像是連看都沒看到人似的,直接就無視了。”
莊算又說了幾個其他的八卦,內容都差不離。
反正表達出來的就一個意思:顧弛對溪白,不一樣。
到了溪白通常的睡覺時間,莊算就先回去了。
“反正你多考慮下,我覺得還是可以嘗試和顧弛說合租的事情,雖然他在其他人那邊的評價都是挺高冷不好接觸的,但他的人品沒什麽問題。”
走之前莊算還替溪白關了燈,道了聲晚安。
只是這一晚上,溪白翻來覆去許久,最終還是只能斷斷續續地淺睡一會兒。
今夜北城大學的宿舍區內格外安靜,連風也不曾起一點,因為往日裏趁着深夜游蕩而出的大小鬼怪妖精們,此時此刻都藏了起來。
離宿舍區遠一點的那些鬼魂,早已在察覺到不對的那一刻就逃之夭夭了。
某只平日裏作惡多端,仗着身上帶着淡紅色煞氣,經常欺負其他陰間生物的地縛靈,此時正瑟縮地藏在宿舍區牆角邊上的一個狗洞裏,努力地把自己的身體縮成一團。
一雙深凹進眼眶底,黑洞洞的鬼目正盯着不遠處那棟摟的其中一間房間裏瞧,眼眶裏依稀可見猩紅的煞氣血絲,正高頻地閃爍顫動着。
但并看不清屋裏的什麽。
因為此刻,無數黑色霧氣正從那房間裏飛掠而出,帶着令所有陰物都顫栗的威壓,以及明顯的暴躁氣息。
有的鬼不知死活地想要湊上前,結果還沒反應過來,就被那些失控的暴虐霧流穿透,落了個魂飛魄散的下場。
今晚睡不安穩的,并不止溪白。
床上的人半夢半醒,雖是閉着眼睛,但蹙起的眉頭明顯昭示着他的睡眠質量并不高。
顧弛很餓。
縱使今晚他吃的東西并不少,但在睡着之後,丢掉理智回歸了最原始本性的大腦,将饑餓的信號傳遞到了五髒六腑的每一個角落裏。
他不是人類,不需要吃五谷雜糧,肉蛋果蔬之類的食物來維持生命體征。
鬼要吃的東西,其實就兩種。
一為陰氣。
有帶雜質的陰氣,如被大鬼吃掉的小鬼往往帶着“貪嗔癡怨怼”和生前所念所想,這便是其中的“雜質”;
還有精純的陰氣,此類陰氣奪天地造化所生,不論是鬼神還是人類都無法創造出來。
二為人類的陽元,人有精氣神,肩扛三盞燈,皆是體內陽元所化。
而溪白,二者兼而有之。
他八字天生帶陰,陽元源自生命,說得通俗一點,吃溪白一口,頂得上吃其他東西的兩口、三口。
而且八字奇陰之人的陽元與陰氣,絕不是什麽普通人和孤魂野鬼能比的
對任何陰物而言,這都是大補之物。
莊算一直都說,也不知道溪白這二十年來是怎麽平安度過的,那些鬼好似都“不敢盯上他”似的,從小到大溪白別說被什麽鬼怪纏身了,連小鬼壓床都沒有過。
而作為鬼王的顧弛,在對陰氣和陽元的渴求這件事上,并不比普通的鬼魂多出什麽自制力。
反而更加難以把持住。
這幾天,他只要一靠近,就能聞到溪白身上的那股香味。
不是甜香,也不是什麽食物的香氣,而是一聞到大腦就會開始分泌信號因子,帶來無窮無盡的渴望與快樂。
前兩天溪白和他說“請他吃飯”的時候,顧弛并沒有反應過來是吃人類的飯。
因為對于鬼王來說,“吃飯”等同于“進食”,也就是吃陰氣,或者陽元。
而又有什麽東西,比溪白本身更好吃呢?
于是餓了好幾天,又期盼了一整個下午,結果晚上只吃了幾盤牛肉的顧弛,在睡着之後再也控制不住躁動的本能。
帶着鬼王氣息的黑霧自床上彌漫開來,如同無數的黑色捕獵者一般湧向室外,在撕碎幾個不知死活來試探挑釁的厲鬼之後,那些漫漫的霧雲像是終于找到了方向,朝一個方向争先恐後地洶湧而去。
藏匿身形的衆小鬼見情況似乎沒那麽危險了,紛紛探出頭來看那些黑霧掠去的方向。
是去哪兒啊?
好像還是在宿舍區範圍內?
意識到這一點的衆鬼,還是決定爬樹的爬樹,回狗洞的回狗洞,一個兩個,都默默地縮了回去。
黑霧停留在一間十分幹淨的陽臺前,隔壁寝室的晾衣繩上,挂着幾件洗完也灰撲撲的球服。
相比起來,一牆之隔的這件宿舍就幹淨多了,連洗手池都沒有一點發黴苔藓的髒污痕跡,幾件白色的簡約款T恤被風帶起一陣,香氣四溢。
衣服被一陣風掀起得更高,等再度落下來時,那黑霧已然像是無數靈蛇一般,從陽臺門四周的縫隙邊角裏,一點不落地鑽了進去。
随着最後一縷黑霧沒入縫隙,整片區域猶如猛獸歸巢的森林,所有的壓迫感在這一瞬間一掃而空。
又是一片鬼頭鬼腦伸長了脖子開始探頭探腦,确定似乎是真的沒什麽危險了,才有大膽的鬼魂率先飄了出來。
衆多大小鬼們聚在一起,叽叽喳喳地讨論着剛才的事件,但誰也沒法給出個答案,剛剛那可怕的威壓到底源自什麽。
而此時。
溪白的卧室內,陷入了一片極致的寂靜。
黑霧填滿了天花板、牆面等各個角落,像是在屋內刷上了一層棉花雲。
所有的動靜都被阻隔在了雲層之外,此刻溪白的宿舍仿若一個與世隔絕的幽閉山洞,而四周游動的雲團霧流,便是看守珍寶的巨龍。
好香。
真的好香。
黑霧無聲地叫嚣着,在屋內流竄不休,但當它們靠近溪白時,卻明顯放緩了動作。
溪白睡得不舒服,整個人歪歪扭扭地半趴在床上,一節手臂從被沿旁伸出,在黑霧的襯托下,顯得比平時還要格外白皙。
也不知是夢到了什麽,還是只是半夢半醒間的呓語,溪白輕輕“唔”了一聲。
卻惹得黑霧再一次躁動,圍着他四處亂轉。
而下一刻,溪白卷着被子翻了個身。
随着他的動作,遠在幾棟樓之外,還在夢裏的顧弛,立刻聞到了一股濃烈的,令他瘋狂的香氣。
食欲在這一刻達到了頂峰,他再也控制不住渴望的本能。
黑霧試探着接觸溪白,在觸碰到的那一刻,饑餓已久的旅人終于嘗到了盼望已久的盛宴。
無數的黑色霧氣仿若鎖鏈,圈住了溪白的手腕腳踝,還有那纖細的脖頸。霧氣的末梢還并不滿足,一路順着盤旋而上,最終無數股黑霧擰成一團,霧團滾動之間,遠遠望去,竟像是一個高大的人影,手長腿長的,将溪白整個人緊緊擁抱在了寬闊的懷中。
而溪白……做了一個夢。
他夢到了很多亂七八糟的東西。
溪白夢到,他和顧弛變成了室友。
兩人相處不錯,過了一段非常平靜且和諧的校園生活。
但某一天,當溪白提着烤冷面回到宿舍的時候,剛推開門,就被一只大狗撲到了地上。
大狗兩只前爪扒着他的肩頭,伸着溫熱的舌頭,在他的臉上舔啊舔,熱情到溪白招架不住,直到他手忙腳亂地把狗往外推了一點,喊了一聲。
“顧弛!”
喊完後才發現,宿舍裏空空蕩蕩,顧弛的影子都沒看到。
殊不知就在這一刻。
那只狗開口說話了。
“我在這裏。”
是顧弛的聲音。
溪白目瞪口呆地看着那只還在朝自己抖耳朵笑的毛絨大狗。
而在他愣住的下一刻,四下空間扭曲,宿舍瞬間堕入了一片無盡的黑暗。
毛絨大狗毫無征兆地就變成了他夢裏的那個鬼王。
還沒等溪白反應過來,他便被鬼王按倒在了地上,手腳都被禁锢,動彈不得。
溪白呼吸幾近凝滞,眼神發直,在四周的一片黑霧籠罩之中,他看到鬼王俯下·身。
一股冰涼的刺痛感,也随着附上的薄唇,狠狠紮進了他的手腕脈搏之中。
他感受到自己的血在流出體外。
鬼王,在喝他的血!
“啊!!!”
溪白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刺目的朝陽透過窗戶斜映進來,一陣晃眼。
但也同樣的,讓才從驚醒的溪白清晰地意識到,那只是一個夢。
啊,是夢。
太好了,只是一個……夢?
連心聲都在此時此刻頓住,溪白坐在床上,窗外的風聲,樹葉的沙沙作響,在這一瞬間,都變成了一陣直鑽大腦的高頻耳鳴聲。
心髒像是拉響了警報,上下亂跳個不停。
真絲睡衣的袖口因為不安穩的睡眠而在臂彎卷成一團,溪白的手因此露了出來,正搭在腿邊。
而借着屋外晨曦的映照,溪白清楚地看到,在他的手腕處,有一個十分清晰的,鮮紅的印子。
那是一個牙印。
就落在剛剛夢裏,鬼王咬他手腕的那個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