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一更
第24章 一更
勇者迫近時, 迦藍下意識地後縮,不僅是因為膽怯,而是還因為羞澀。
在鎮子裏他們對外宣揚的關系一直都是情侶, 但是他們從未做過什麽情侶會做的事,親吻,擁抱,乃至于更加放肆的事情......他們甚至連牽手都沒有。
有時候,他能夠感覺到勇者對他的那種愛意,像是提前步入了老夫老妻生活。
正如塞爾薇一開始承諾的那樣, 她并沒有強迫他幹任何事情, 也不害怕他逃跑,甚至還允許迦藍去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
比如說去教堂裏跟随神父一起學習, 禱告,這些實在是超過了奴隸能做的事。
那枚藍寶石戒指,裏面裝滿了塞爾薇經常帶回來的小物件, 她總是很快樂地同他分享一天的見聞, 并且請求他把自己的遇到的事也分享出來, 勇者把每一天都過得像是節日。
有的時候他也會疑惑,勇者買下他到底是為了什麽,但是随着時間的推移,因為和勇者的平淡生活, 那些疑問也變得不再重要。
或許勇者就只是想要這種普通的生活罷了。
穩定,平靜,安寧, 沒有什麽讓腎上腺素激增的戰鬥, 也沒有什麽緊張刺激的任務,更沒有什麽來自民衆的殷切期待......只憑自己高興的生活。
迦藍一度把自己分成了黑白兩半, 兩半自己在互相攻伐。
白色的一半說:留下吧,這裏就是你的歸宿,勇者會包容你的一切,不在乎你的過去,不在乎你的異樣,他只在乎你本身。
不用理會那些可怕的過去,你在這裏能夠得到最好的一切。只要你願意,幸福的生活觸手可及。
黑色的一半說:離開吧,你忘記了自己遭受過的那些痛苦嗎?地牢裏的那些屈辱,你能夠放棄自己的仇恨嗎?勇者明顯是把自己當成了其他人,你就甘心做別人的替身?
而且,你記得卡迪亞說的話嗎?即使你不在乎前面那些,你的存在本身就會破壞勇者現在安定的生活,甚至把危險帶給他。
勇者是世界上最強的人,可是你還記得被你吸過血後的那種虛弱模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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迦藍的視線觸及塞爾薇身上的繃帶,這段時間勇者身上的傷都是拜他所賜。他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勇者還在靠近,近在咫尺,呼吸融化成一體。
吸血鬼的身體是死物,可是他明顯能夠察覺到自己身體的變化,某些還殘留在身體上的,屬于人類的反應在蘇醒。
血液流動加速,面前的空間在旋轉,身體繃緊,他的眼中只剩下勇者慢慢靠近的臉,和對方随着呼吸而來的暖風。
一瞬間他想了很多很多,想起他們第一次見面,想起這段時間的家人似的相處,想起......他夢境裏龌龊的想法和藏在心底隐秘的欲/望。
如果這是美夢,他是否能夠多停留一陣?為這份包容,為這份愛。
後腦勺靠在門板上,他被勇者抓住了手,對方的手指擠進了他指縫間,并且把他的手按在門上。他的另一只手的手腕被勇者捉住,圈起來。
塞爾薇的手雖然比他小了一圈,但是力量卻比他大,他......也并不想反抗。
勇者半跪在他身前,不僅僅是臉,還有身體也逐漸壓低靠近。
迦藍幻想過無數次的勇者再見到他時,會有的反應:暴怒,質問,驚訝,恐懼,害怕......唯獨沒想到勇者會這樣......問他可不可以吻他?
“如果你不想思考,那麽我們就做些不用思考的事。”塞爾薇直白地說。
他不想思考,也不想再讓兩半自己撕扯自己的靈魂。
勇者低頭看着他,眼睛裏倒影着的是他,此時勇者詢問的對象也是他,傾訴愛意的也是他。
他為什麽要拒絕?
于是迦藍微微颔首,同意了勇者的請求,塞爾薇毫不猶豫地吻了上去。
呼吸交纏,情感升溫。
實在是太過柔軟,也太過溫柔了。
先是蜻蜓點水似的淺嘗,僅僅是輕微的觸碰都能讓他的身體發顫,更別提塞爾薇還有更大膽的嘗試。
塞爾薇松開了他的手,先是在安慰一樣輕撫他柔軟的金發,再滑至後腦勺,她不在滿足于被擋在門外,于是撬開城門,加深侵略的力度。
她一路攻城掠地,把可憐的金發吸血鬼殺的片甲不留,明明吸血鬼才是侵略性十足的種族,迦藍卻好似任人宰割羔羊。
不過,迦藍向來是個好學生,不多時就學會了反攻,于是接下來他的心神全都集中在了一件事上,如何向愛人傾訴愛意。
是的,他是愛着塞爾威的,直到現在他才徹底看清自己的心意。
不管是平日裏勇者給他帶來的輕松愉悅,還是勇者所奉上的赤誠愛意,都讓他覆蓋了鐵甲的心髒慢慢癱軟,他在緩慢地褪去防備。如果什麽地方能夠稱之為家,那麽只有這個地方。
分離時,兩人都有些氣喘,動作也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變成了迦藍把塞爾薇環抱在懷裏。
勇者實在是過于嬌小,抱在懷裏也是很小的一只。他們像是最普通的,也是最黏黏糊糊的情侶。
他又摸到了塞爾薇脖子上手上的繃帶,嗫嚅着有些紅腫的唇,低聲道了一句:“對不起。”
美人垂淚,面浮薄紅,塞爾薇親親他繃緊的下颌,另一手摩挲着自己的傑作,接着湊在他耳邊問:“怎麽還在說對不起......我懂了,你是想讓我懲罰你?”
迦藍輕聲道:“如果您想。”
你看看,他又開始用些敬稱。雖然在某些時候這種稱呼算得上是情/趣,但是塞爾薇卻覺得這是在推遠他們的關系。
“迦藍,叫我的名字。”
“塞爾威......”
之前的熱意尚未散去,現在僅僅是念一下名字都像是在邀請對方與他共舞,金發青年整個人要燃燒起來了,從靈魂到肉/體,從過去到未來,為這份過分熾熱的愛意。
塞爾薇輕聲笑了笑,湊上前咬了口他燙紅的耳尖,然後低聲說:“我知道,你是想給我留下個标記......”
“我......”金發的吸血鬼想說些什麽,塞爾薇豎起食指抵在他唇上,搖搖頭,阻止了他接下來的話。
他只感覺塞爾薇的手捏住了他的衣領,接着解開了他衣領的幾個扣子,在塞爾薇與那紐扣做鬥争時,迦藍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裏,似乎下一秒就能蹦出去。
這是要......幹什麽?腦海裏那些夢裏的場景閃過,但是,勇者是男性啊,他會怎麽做,接下來會發生什麽?
他對接下來可能會發生的事非常惶恐......與此同時還帶着點......期待?
吸血鬼的膚色本偏白,因為之前的一切,內裏透紅。塞爾薇拉開他的衣領,她先是在他頸側落下輕柔一吻,随後狠狠咬了下去。
同樣的位置,就連力道都分毫不差。
迦藍的身體對疼痛不敏感,不,應該說在地牢裏的生活提高了疼痛閥阈值,使他對任何疼痛的忍耐度都有增加。
“疼嗎?”咬完以後,塞爾薇又安撫性地親親他。
迦藍搖頭,“不疼。”
塞爾薇帶來的這點疼痛對他來說根本不算什麽,與其說是懲罰,倒不如說是一種讓他不要抱有愧疚的安撫。勇者是血肉之軀,他所接受的痛苦一定比他更多,一想到這裏,就連疼痛中夾雜着甜蜜。
“你看,我們标記彼此。”塞爾薇輕輕撫着自己留下的,還在滲血的标記,緊緊擁抱住迦藍。
“這樣我們就扯平了。”
*
就在兩人的氣氛漸入佳境時,門口突然間傳來了一陣劇烈的拍門聲,塞爾薇的防禦魔法也差點被觸動。
誰啊?!這麽破壞人的興致。
塞爾薇臉色不愉,從迦藍懷裏彈起,匆匆忙忙略一整理了下衣衫就迅速地跑去開門。
迦藍背倚着門,懷裏的溫暖抽離,他望着勇者的背影啞然失笑。
他失控了。
他不該答應的,但現在縱容過後他的心豁然開朗。
就算是被當做了替身,現在能給勇者帶來快樂的是他,能觸摸擁抱着勇者的人也是他,能親吻勇者的也是他,他又何必同那不知道在什麽地方的“情敵”生氣。
整理下自己的衣衫,他卻沒有把襯衫的紐扣系回去,而是任由那枚新鮮的牙印暴露在外。他甚至還故意扯了扯衣領,讓勇者口中所謂的“标記”更明顯。
危險?敵人?只要在他們到達勇者面前之前截斷,就不會有任何人來打擾他們的幸福生活。
他不想失去勇者,勇者的愛人是他,也只能是他。
所以無論擋在他面前的是什麽,他都不能再逃了,他必須直面一切,并且取得最後的勝利。只有這樣才能真正站在勇者的身邊。
于是他跟着塞爾薇走了出去。
塞爾薇開了門,小山一樣的黑發男人渾身浴血,就連頭發絲裏都參雜着血絲,整個人像是在血池子裏浸泡了半天,快腌入味了才撈出來。
來人是從昨天晚上就消失不見的羅斯。
“塞爾威......你......”黑發男人剛喊了個名字,他的目光落在了塞爾薇的脖子上。
“你又受傷了?!”羅斯赤紅着雙眼,死死盯着她脖子上纏着的繃帶,他仔細嗅了嗅,空氣中散彌着淺淡的血腥味,而來源正是迦藍。
羅斯目光落在慢一步走出的迦藍身上:“是你幹的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