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說着話的工夫, 安玹的車開了進來。
勞斯萊斯幻影加長版, 車型極致嚣張霸氣，非常抓人眼球。
“你男朋友，是來炫富的？”孔慧芳問。
就目前孔女士的表現沈苡還是挺滿意的，起碼勉強還算是位冷靜沉穩善于分析的嚴母形象。
安玹進了大門才發覺自己有些緊張，對着後視鏡整了整領口, 這才開了車門下來。
“安教授, 你怎麽開這車來了, 炫富嗎？”沈苡完美表達了自己嚴母的意思，只是說話的時候壓不住的笑讓她看起來調皮極了。
“你這男朋友……”孔女士眼睛一亮, 想說長得可真不賴，話一頓, 改口道：“還是位教授？”
“是啊，仗着家裏有幾個臭錢在您這擺架子。”沈苡裝模作樣地拉了拉袖子, “這可不行, 我得謹遵您的教誨，好好訓訓他。”
安玹看着她步子一頓, 壓着嘴角笑。走到孔慧芳面前稍彎了腰，很恭敬地叫了聲：“阿姨。”
有錢、長得帥, 年紀輕輕還是位教授。
孔慧芳心裏琢磨着這位可是完勝她以往費盡心思挑選的那些相親對象, 心下登時滿意極了，面上還得裝一裝。
拉了一下沈苡的袖子，說：“來者都是客，你這孩子, 怎麽那麽不懂事？”
“阿姨，實在是不好意思，初次見面也沒能來得及給您準備什麽像樣的禮物。”安玹從口袋掏了掏，拿了一個首飾盒出來，雙手捧着朝孔慧芳遞了過去：“要是不嫌棄，希望您能收下，是我的一點小心意。”
皮質壓紋的黑色盒子，上頭印着燙金的字母“BVLGARI”。
“這不行，哪兒能第一次見面就收你這麽貴重的禮啊。”孔慧芳推開了他遞過來的盒子，“不合适不合适，這不合适。”
安玹偏過頭朝沈苡偷偷眨了眨眼，在向她求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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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苡接收到他的求救信號，想說你安大教授竟然也有今天，低着頭笑的都有點收不住。
孔慧芳态度堅決的把首飾盒往回推的第三個回合，沈苡終于出手，拉住了孔慧芳的手。
眼瞅着他倆這麽下去估計得折騰到飯菜都要涼，她怎麽也得插一杠子控制一下這沒完沒了的女婿登門送禮環節。
“安玹，你把盒子打開看看呗。萬一是我媽不喜歡的款，那送了也不合适。”沈苡圓場道。
“嗯，對，是我考慮不周。”安玹立馬應了聲，指尖扣着邊沿把盒蓋打開。
扇形的墜子，镂空設計，晶亮的碎鑽中央鑲嵌着一顆錐形的海藍色寶石，幽光下看着都格外奪目。
“這是寶格麗Divas' Dream系列的！”孔慧芳眼睛一亮，分外驚喜地說：“這項鏈我今天逛商場的時候見過，還試戴了，特別适合我！可惜導購小姐說這款項鏈已經提前被人預定了，沒能買到。”
“那說明您和它有緣分，兜兜轉轉又回了您這。”安玹把盒子又往她那頭推了推，“您要是不收，可真是辜負了這段美好的緣分了。”
孔慧芳還想往回推，滿眼的喜歡怎麽都藏不住，手遲疑着往上擡，眼睛一直盯着盒子裏的項鏈。
沈苡看了她一眼，動作極快的接過安玹手裏的首飾盒，拉過孔慧芳的手，往她手心一塞，說：“媽，這麽好的緣分，您可要珍惜。”
“你看你這孩子，這不合适……”孔慧芳還想再客氣一下。
沈苡直接把項鏈拿了出來，繞到她身後替她戴上，在她臉上親了親，語氣誇張地說：“哎呦！我們家孔女士戴上這項鏈真是漂亮極了！完全是世界小姐級的！”
她扭頭朝安玹眨了眨眼。
“阿姨，這項鏈您戴着真的非常漂亮。”安玹附和道，“我一直覺得沈苡長得漂亮，今兒見了您才算是終于知道原因了。”
這嘴甜的，跟抹了蜜似的。
沈苡笑着朝他豎了豎大拇指。
孔慧芳這會兒高興壞了，也不裝模作樣的拘着了：“那真的是謝謝你了啊，我的好女婿！這禮物阿姨非常的喜歡！”
“……”這就好女婿了？沈苡覺得孔女士立場倒戈的也實在是太快了。
孔慧芳高高興興地拉着安玹的胳膊往屋裏走：“小安啊，快進屋坐，你看阿姨都糊塗了，哪好讓你一直在院裏站着的。”
兩人好一通寒暄，沈苡偷偷蹭到安玹身邊，小聲問：“那個禮物，一開始是不是打算給我的？”
安玹點了點頭，跟着壓低聲音：“交往禮物，我問過我們集團的秘書，她說這款項鏈是個女的都會喜歡。”
“這也……不是，誰規定女人就一定會喜歡首飾的啊？”沈苡抗議道，“我喜歡你的lucky，要不你把lucky給我？”
“可以啊，連我都是你的，lukcy也是你的。”安玹很大方地說。
沈苡被逗樂了，誇他：“安教授真會說話。”
“是沈警花教的好。”
“對了。”沈苡指了指外頭，問：“你怎麽開那麽誇張的車過來啊？”
“散了飯局直接過來找你的，沒來得及換輛車。”安玹也沒料到自己會以這麽尴尬的方式進了沈家大門，嘆了口氣：“下次一定注意。”
“你倆在說什麽悄悄話呢？”孔慧芳把項鏈小心收進首飾盒裏，邊往廚房方向走邊催着沈苡：“苡苡，趕緊上樓把你爸叫下來，開飯了。”
“哦，好。”沈苡拍了拍安玹的肩，“你稍微等一下，我一會兒就下來。”
“阿姨，我來幫忙。”安玹拉起袖子尾随着孔慧芳進廚房。
“哎呦，這孩子就是懂事。”孔慧芳是越看女婿越覺得滿意，叮囑往樓上跑的沈苡：“讓你爸別穿着睡衣滿屋子瞎跑，女婿來家裏了，讓他記得穿整齊了再下來。”
“好嘞！”沈苡頭也不回的應道。
沈德秋早就聽到樓下動靜了，趴到樓梯口側着耳朵聽了好一會兒，一聽沈苡要上樓，扭身蹭蹭蹭幾步沖到書房門口，剛抓着門把要進去，沈苡在他身後聲音嘹亮的喊了一聲：“爸！”
“啊。”沈德秋握着門把的手松開，若無其事的轉過身抓了抓頭發：“我琢磨着也差不多該吃飯了，就自己從書房出來了。”
“我剛剛還看你在往書房沖呢，拖鞋都差點掉了。”沈苡很無情的拆穿了他，樂的不行。
“你還是不是我閨女了？”沈德秋自己也樂了，甩了甩手：“走，爸要親自去會會你帶回家的那個男人。”
“爸，我媽說讓你換身衣服再下去。”
“我見那小子還得換個衣服？可給他美得。我偏不！”沈德秋抓着領口抖了抖自己的睡袍，“這女婿上門就不能給太多好臉，不然以後他還真當我女兒是沒人要非扒着他呢，絕對、堅決不能給他好臉！”
沈德秋板着臉的時候看着非常的嚴肅，一股子領導威嚴不容侵犯的氣勢。
沈苡挽住他胳膊，晃啊晃的撒嬌：“爸，這可不行啊。您要是把他吓跑了，我真沒人要了可咋辦？”
“爸養你！爸還養不起你了嗎？開玩笑！”沈德秋态度很堅決，“你聽我的，咱姿态得擺高一些，齊心協力給他個下馬威，這樣他以後才不敢欺負你。”
得，沈先生不愧是沈先生，大半生致力于把老古板政策貫徹到底，厲害厲害。
沈苡在心裏為安玹默默點蠟。
安玹在廚房臨時露了一手，做了幾道快手小炒，把孔慧芳哄的特別開心。
沈德秋走到樓下看了眼被随意抛棄在沙發上的巧克力，有點不高興，站到廚房門口咳了一聲。
安玹正掂鍋，聽見動靜迅速關了火回過頭叫了聲：“叔叔。”
“忙呢？”沈德秋問。
“不忙。”安玹答。
“那你繼續忙着吧。”
沈德秋面無表情的說完，轉身走了。
“……”沈苡朝安玹攤了攤手，“小安子，你多保重。”
安玹這會兒還真是心裏有點虛，跟沈苡有關的事都能輕易讓他亂了陣腳，更何況是見家長這樣的大事，真是有點不知道該怎麽應對了。
“小安啊，你別理他，他就這個德行，不是沖你。”孔慧芳趕緊解圍，“你別往心裏去啊。”
“不會不會。”安玹在廚房臺面上看了一圈，問：“阿姨，糖罐子在哪兒？”
沈苡在廚房又摻合了一會兒，淨幫倒忙了，被孔慧芳無情的趕了出去。
沈德秋坐在沙發上看電視，自己抱着巧克力吃了兩塊，嫌膩，又丢到了一邊。
沈苡盤腿坐到他身邊，抱着巧克力繼續吃着，問：“爸，你覺得他怎麽樣？”
“不怎麽樣。”沈德秋說。
“不說別的，就他那長相，再怎麽說也絕對不可能會是不怎麽樣那一挂的。”沈苡怼他，“爸，你得誠實，不能說瞎話。”
“長得倒還是……”沈德秋猶豫着要找怎樣的措詞形容，本着“不能讓那小子太得意”的原則，頓了頓，說：“勉強有點我年輕時候的風範。”
“什麽勉強？我們家小安可明顯比你年輕那會兒強多了。”孔慧芳端着菜路過聽了一耳朵父女倆的對話，無情的給沈德秋潑了一盆冷水。
“你到底還是不是我老婆了？”沈德秋拍着沙發很氣憤的問她。
“不是。”孔慧芳接過安玹遞過來的菜，說：“我現在是我女婿的丈母娘。”
沈德秋：“……”不行，為了女兒，我威嚴父親的形象不能崩。
沈苡“啧”了一聲，孔女士打起自己臉來真是一點都不留情啊。說好的“給他個下馬威”呢？立的flag說倒就倒。
因沈德秋一直繃着臉，晚餐氣氛格外沉悶，偶爾出聲也都是沈德秋開口打破僵局，不過每次開口之後場面會更尴尬。
沈德秋：“小安，平時喝酒嗎？”
安玹：“不怎麽喝。”
沈德秋：“男人怎麽能不喝酒？”
安玹：“有應酬也會喝一點。”
沈德秋：“我就希望我女兒嫁個滴酒不沾的男人。”
安玹：“您說得對，我以後保證滴酒不沾。”
沈德秋：“應酬連酒都不喝的男人，我是沒什麽好感。”
安玹：“……”我還能再說點什麽自救？
沈苡用筷子敲了敲杯口，給安玹使了個眼色。
安玹立馬放下筷子起身給沈德秋斟酒，筷子沒放穩，咕嚕嚕滾到了地上。
“行了行了，快吃你的飯，吃飯還堵不上你的嘴了？你看你把孩子吓的，筷子都吓掉了。”孔慧芳瞪了沈德秋一眼，吩咐丁嫂再添雙筷子。
轉頭往安玹碗裏一個勁的夾菜：“小安，多吃點，別客氣。”
一頓飯吃的安玹有點消化不良，飯後丁嫂端了水果上桌。恰巧手機響了，他打了聲招呼出去接電話。
沈苡紮了一塊蘋果塞嘴裏，問沈德秋：“爸，你覺得他表現的怎麽樣？還滿意不？”
“不怎麽樣，一點都不穩重。”沈德秋臭着臉說，“筷子還老掉。”
“……”沈苡想說，那都是被你吓的。
“就你這張撲克臉，人家小安沒掀桌子走人已經很識大體了。”孔慧芳說。
安玹挂了電話推了門進來，還沒走回桌邊，沈德秋把水果叉扔進了盤子裏，站起身：“小安，陪叔叔出去散散步。”
“爸！”沈苡拉了他一把，“你要幹什麽呀？”
“就是！”孔慧芳護崽心切，忍不住兇他：“你差不多得了啊，別蹬鼻子上臉非給自己找不痛快。”
“幹嘛啊你們，我還能把他吃了啊？”沈德秋非常不滿這兩個“叛徒”對自己的态度。
“我正好也想出去走走，消消食。”安玹及時開口化解了尴尬，“叔叔，一起吧？”
沈德秋說是出去散步，其實也沒帶他走多遠。在院裏繞了一圈，在噴泉邊的石凳上坐下。
“安玹，我記得這個名字。”沈德秋沉默了一路，終于開口：“就在我們家兩個孩子出事的那一年，我見過你。”
安玹怔住了，他對沈家有愧，一直也不知道該怎麽面對他們。如今被沈德秋點破，他的內疚感滿到快溢出來了，實在不知道該做點什麽彌補他們。
“對不起……”有很多話想說，卻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我老婆是個很單純的人，我沒讓她知道真相，也希望你替我瞞住她。”沈德秋說，“我們家苡苡是個好孩子，我現在就她這麽一個女兒了，真的不希望她再受到半點傷害。這些年我和她媽媽為了讓她徹底忘掉過去，花了不少心力。她性子倔，想做什麽我和她媽都攔不住。如果你真是為她好，我希望你能自己主動安靜的離開。”
安玹沉默半晌，說：“叔叔，沈苡她已經都想起來了。”
“什麽？”沈德秋一下從石凳上站了起來，怒火中燒：“是不是你！是你逼着她想起來的？你怎麽……你怎麽能讓她想起來呢！這對她是一種傷害你知道嗎？你真是……”
“爸！”沈苡走了過來，“你不要指責他，是我自己想起來的，跟他沒有關系。他也是因為擔心過去的事會影響到我，跟你們一樣，一直都在瞞着我。”
“你不要替他說話！你……苡苡，你……”沈德秋都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又氣又急，擔心沈苡身體又出問題，說：“我明天讓你媽帶你去醫院複查一下，你別胡思亂想。”
沈苡伸手抱住了沈德秋，窩在他懷裏：“爸爸，謝謝你們這麽愛我。”
沈德秋愣了一下，眼眶有點潮熱，低着頭在她腦袋上摸了摸。
“爸爸，我讓朋友找到了哥哥以前跟我們一起拍的全家福照片。”沈苡仰起腦袋朝他笑，“我們把全家福挂在家裏，好不好？”
沈德秋轉頭看了安玹一眼，嘆了口氣。
“好，都依你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