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陶氏是建築業起家, 公司上市後在陶武的經營下一直是水漲船高的趨勢, 這些年口碑已經成熟，在業內有一定影響力。
家裏出了這檔子事，痛哭過後陶武很快便冷靜了下來。這事不能鬧大，随便一點輿論外壓對陶氏這種上了市的大公司而言都會是致命的打擊。千裏之堤潰于蟻穴的事在這一行時有發生，行業競争本質就是人吃人。
這麽一尋思, 陶武想好了措辭立馬給局長打了個電話, 想借着與局長的私交說說情, 盡量把事情壓下去。
只是如今牽扯到了命案，證據充分的前提下已經敲下章開始立案偵查, 局長也不便随意拿主意。
兩個嘴皮子功夫了得的人隔着電話打太極似的聊了好半天，最終一人退一步。局長許諾給他臨時配一個可靠的調查小組, 跟他一再保證知情人員一定做好保密工作，一定替他把殺害陶永瀚的兇手繩之以法, 他這才勉強同意配合調查。
臨時成立的調查組還是由潘榮軒帶着, 潘榮軒一邊罵罵咧咧說局長被萬惡的金錢糊了正義的眼壞了規矩要給關系戶開小竈，一邊很利索的把趙磊、陳昊和沈苡叫進辦公室商量接下來的調查方向。
罵得還挺含蓄, 其實中心思想一直繞着“局長真是被豬油蒙了眼”這一主題。
趙磊常說潘鞭炮要是能改改這管不住嘴的臭毛病，就依着他那執行能力也不至于這麽些年老守着個隊長的職位。
四人聚在辦公室裏簡短開了個會, 把案件重新梳理了一遍。
死者：陶永瀚, 男，現年43歲，有家族遺傳性心髒病史。
死因：死于心髒舒張。屍檢報告顯示，死者心血鉀離子濃度為43.50mmol／L, 采集的輸液樣本裏檢測出高濃度氯.化鉀成分，可确定是兇手通過輸液管對死者靜脈注射了氯.化鉀，類似心髒病突發導致的閃電式死亡。
社會關系：陶氏集團的長子，妻子楊瑩事發時正在法國出差談生意，死者身體原因膝下無子。父親陶武，事發時在後臺準備演講稿。弟弟陶永哲，事發前約五分鐘監控拍到他去了VIP室的廁所抽煙。妹妹陶永淑是陶武的養女，事發時正跟閨蜜看電影。
案件分析：死者跟妻子是屏前夫妻，家族聯姻。社會關系良好，情場有心無力無奸情，商場心态平和無私仇。以兇犯對現場狀況把控和被害者病史的了解程度分析，是熟人犯案，作案動機不明。有直接關系的家庭成員裏，除了其弟陶永哲沒有明确的不在場證明，其他親屬都有旁證。陶永哲被暫定為嫌疑人，不過目前也沒有直接證據證明他就是兇手。
小會開完，潘榮軒給大家分派任務，趙磊去聯系排查現場工作人員，陳昊去找陶永哲再去核對下口供順便套套話，沈苡去陶武家解決一下他家的私事，至于是什麽事潘榮軒沒說，因為他也不知道那頭是個什麽情況。
散會的時候潘榮軒非常氣憤的表示：“那些個有錢佬腦子裏塞的都是泥，什麽都隐瞞還查個狗屁的案子！”
氣頭上的人得順毛，沈苡很狗腿的點頭稱是：“那可不，還是和了水的水泥，一準都凝固了。孰輕孰重的根本分不清，腦子轉不過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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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磊給她暗暗比了個“鬼機靈”的口型。
陳昊這豬隊友湊到她耳邊學着潘榮軒的語氣補刀：“小沈啊，我記得你家好像也挺有錢的。你腦子裏裝的是和了水的稀泥？還是凝固的水泥啊？”
沈苡手伸到他背後，笑眯眯的狠狠掐了他一把。
“要說還是我們小沈眼風好，看得清。”潘榮軒對她的總結倒是很滿意，臨出門交代道：“小沈啊，你在樓下等會兒，安教授馬上就到。”
沈苡把着門框問：“他也去陶武家？”
“是啊，你倆正好做個伴。”潘榮軒朝她甩了甩手：“去忙吧。”
“哦。”沈苡得了話抱着文件把門拉上。
陳昊反手揉着後背，怪腔怪調道：“做、個、伴。”
沈苡上次醉後闖了禍，事後被安玹頻繁叫出去，說是要她負責，讓她陪着去醫院檢查。沈苡覺得這理由挺充分，每次都很配合。
兩人一來二去的，關系好像更親密了，這也讓局裏同事茶餘飯後多了個可八卦的話題。
趙磊勾住陳昊脖子把他往前拖：“日天啊，懂點事吧你。”
沈苡被陳昊的狼狽樣逗得一陣樂：“他就是皮癢。”
陳昊和趙磊先出發，沈苡在一樓等了沒一會兒就接到了安玹的電話，出門坐上他的車一起去陶武家。
陶武創業初期得了恒晟大筆資金的扶助幫襯，因此恒晟集團嚴格意義上來說也算是他的東家。作為主心骨，陶氏一旦出現關乎商業危機的事也都會找安家人商量。
這次陶永瀚出事，陶武似乎是有點慌不擇路了，第一次因為家事聯系了安家。
安兆盛騰不出時間去應付他，便托了自己的兒子去一趟陶武家了解一下情況。
陶武家的庭院布置冒着強烈的暴發戶氣息，金碧輝煌極其浮誇，就差把“我家超有錢”這幾個字做成橫幅往大門上挂一挂了。
門口有接待人員一路引着他們，入內院，進正廳。
依舊是黃澄澄亮堂堂的格局，沈苡一度覺得自己眼睛快被晃瞎了。
陶武已經在正廳坐着等他們了，一見着安玹進門，立刻一臉熱情的起身相迎：“這位就是安公子吧，久仰大名久仰大名，上次義賣會沒能好好招待您，真是對不住。今天能勞您親自來這一趟真的是讓寒舍蓬荜生輝，備感榮幸！”
場面話說的溜的不行，沈苡站在安玹身後跟空氣似的做着人肉背景牆。
安玹握了握陶武伸來的手，與他簡單寒喧了兩句。
陶武彎着腰把沙發罩子捋平整，非常恭敬的在上頭拍了拍：“安公子，你坐。”
安玹回過頭拉住一直被無視的沈苡，把她拽到自己身前，按坐到沙發上。低着頭朝一臉懵看着他的沈苡淡笑了一下，一手搭着她的肩，手指在她肩頭輕輕捏了捏。
直起身看向陶武：“給陶先生介紹一下，這是我朋友沈苡，她本人從事刑偵工作，專業能力很強。是陶公子這起案子的調查員之一，之後她的工作還望陶先生能給我一個面子稍加照顧。”
陶武也是個活成了人精的人物，一下就聽明白了安玹話裏的意思。和沈苡握了握手，深切表達了自己對刑偵人員的信任和謝意。
被強行刷出存在感的沈苡這會兒對安玹是真的有些感激，他特意抽出時間同她一起過來，比起來陶武家了解問題，倒更像是來替她撐腰的。
像陶武這類有一定社會地位的人習慣端着架子，關系到利益有貓膩的勾當都是能瞞就瞞，對調查取證很不利。有安玹這麽大的面子擱這一擺，她要問出些什麽顯然比她自己孤軍奮戰要容易得多。
三人又客氣了兩句，依次落座。
茶水點心上桌陶武才開口入正題：“這次麻煩你們二位過來，實在是因為在下不知道該找誰幫忙了，只能病急亂投醫。等事情解決，我一定會好好答謝二位。”
“解決事情的是沈苡，我只是從旁協助。”安玹補充道。
“對對對。”陶武這會兒算是徹底看清了這位安公子對眼前這位漂亮警花的動機，配合着說：“一切都有勞沈小姐了，事後一定重謝。”
沈苡被安玹老這麽擡着都有些不好意思了，用胳膊肘碰了碰他。
安玹轉頭看了她一眼，不動聲色的喝了口茶。
沈苡對陶武回了個禮貌的笑：“陶先生不用這麽客氣，這是我的本職工作。”
安玹放下杯子擡腕看了眼表：“說事吧，我時間有限。”
“這個事，也是有些難以啓齒，不知道二位信不信鬼神論？原本義賣會那天麻煩沈小姐過來也是因為這事。”陶武嘆了口氣：“我大兒子永瀚出事那天二位都在場，我想二位對永翰的死因該是比我清楚，只是他死得太蹊跷了，又正好是這個時候出的事。我懷疑是因為家裏不幹淨，所以想辛苦你們替我找找問題源頭。”
“不幹淨？”安玹曲指在戒指上摩了摩，問：“陶先生指的是哪方面不幹淨？”
陶武朝周圍瞄了一圈，湊近安玹壓低了聲音：“我們家，鬧鬼。”
沈苡翻開本子做記錄，停筆問：“能具體說一下事發經過嗎？”
“大概是從去年年底開始的，每天日頭下沉的時候我總能聽到斷斷續續的唱歌聲，聽不清是在唱什麽，是一個女人的聲音。一開始聲音很小，随着時間推移這個聲音越來越清晰，那個歌聲某一天忽然變了味，嗚嗚咽咽的，就好像是有個女人趴在我耳邊哭，入夜的時候那聲音聽着更吓人。”陶武一說起這事眼神都變了：“幾乎每晚我都不能安枕，日日都在做噩夢。真的很奇怪，其他人都聽不見，偏就我能聽見，你們說這事是不是很玄？”
沈苡問：“陶先生你有去醫院檢查過身體狀況嗎？會不會是幻聽？”
“不是幻聽！我見到了，真是個女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