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第68章 第68章
祁修竹回工作室補了個覺, 因為下午就得走,他沒多睡,定了五個小時的鬧鐘。
賀免像一只黏人的大型犬, 把祁修竹圈進自己的領地, 生怕他跑了似的, 睡死了也不放開。
房門留了一小條縫,照例巡視地盤的小貓大搖大擺地走進來, 和祁修竹來了個對視。
“核桃。”祁修竹壓低聲音叫它,他從床邊垂下手,小貓“噔噔噔”地跑過來,用軟乎乎的腦袋蹭他的掌心。
一個多月不見, 這貓被賀免養胖不少,手下的觸感十分厚實。
祁修竹往床邊挪了挪, 賀免也跟着湊上來,腦門抵着他的後肩。
祁修竹把貓撈上來,塞進賀免的懷裏,自己輕手輕腳地下了床。他這次回來給柳璟和鐘延帶了禮物,是跟劇組去寺廟時買來的佛珠。
當然賀免也有, 但他還多出一份不一樣的。
祁修竹從外套裏摸出給賀免準備的東西, 繞過床頭, 從床腳坐上去。
他掀開被子, 賀免的腿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往裏縮了縮。祁修竹不管他是什麽反應, 握着他的腳踝把他拽過來。
他手很涼, 賀免動了動腳但依舊睡得很死。這倒也不奇怪, 雖說是祁修竹病了, 但昨晚被折騰的卻是賀免。
不過也可能是他自己樂意折騰,從診所回工作室的路上, 他一刻都不肯閑着,非得把祁修竹背回來。
最後他越走越快,恨不得在馬路上跑起來。
祁修竹生怕他憋不住,總感覺下一秒,他就會對着空曠的街道嚎叫兩聲。
祁修竹笑了一下,見小貓睜着圓溜溜的眼睛看他,用食指抵在嘴邊“噓”了一聲。
他拿出手中的紅繩,輕輕套在賀免的腳踝上。
做完這些,賀免還是沒有醒的跡象,甚至把貓抱緊又翻了個身。
祁修竹多看了他兩眼,随後眼睛一亮,從櫃子裏掏出一瓶指甲油。
這是之前花店家的小孩兒送給祁修竹的,是高飽和的芭比粉,順便還留下了一張亮晶晶的貼紙。
于是半個小時後,頭頂傳來一道難以置信的聲音:“你在幹什麽?”
祁修竹的指尖粘着一張貼紙,正打算往賀免的指甲蓋上貼。
“不用謝。”祁修竹拍拍他的小腿,“幫你做了個美甲。”
“哪有往腳指甲上做的。”賀免揉了把頭發,随後反應過來,“不是……我還得謝謝你是吧?”
“別動。”祁修竹拽住他的腿,強硬地把貼紙往他腳上一粘,“好了,很完美。”
賀免盯着腳上的閃耀芭比粉,說:“你好歹給我弄個黑色的吧。”
他撐着手肘坐起來,彎下腰去看了看那張貼紙。
入眼的是一只卡通小貓圖案,小貓笑得特別燦爛,旁邊還有一顆大紅色的愛心。
“……”賀免張了張嘴,滿腦子都是那個吐着舌頭的怪笑,“我覺得它在嘲諷我。”
“怎麽會?”祁修竹把貓抱進懷裏摸了一把,“我看你喜歡貓,特意幫你挑的。”
“你多大了?”賀免把腳收回去,拿起身邊的衣服準備往身上套,“幼稚。”
“28。”祁修竹不甚在意,“我聽說粉色顯黑,就想試試。”
賀免被這個理由弄得無語一瞬:“你搞搞清楚,我本來就黑。”
“哦。”祁修竹說,“你不喜歡卸了就是。”
“卸甲油在哪?”
“不知道,好像沒有。”
賀免氣笑了:“逗我玩兒呢?”
祁修竹把貓放在地上,掀開賀免穿到一半的衣服,很果斷地摸了把他的胸.肌:“是挺好玩的。”
他說完就打算撤,剛退後一點,賀免攬過他的腰把他帶回來。
“這是什麽?”他說的是腳腕上那根紅繩。
“我小時候戴過的核桃手鏈。”祁修竹朝那處看去,“我媽說小孩兒帶核桃有平安吉祥的意思。”
記不清是什麽時候的事了,反正自打祁修竹記事開始,他手腕上就戴着這顆核桃,一直到藝考那年才摘。
他把核桃從紅繩上取下來,串到親手編制的結繩上。
前幾天喻昭還笑他,說他之前在片場老抱着那本舊書看,今年轉性了,在這修身養性編紅繩。
小貓跳上床,把那顆核桃當成了磨牙棒,張着嘴躍躍欲試。
賀免擡手把它撇到一邊去,自己湊上去看了看。
那顆小巧的核桃上有許多大小不一的痕跡,表面被歲月打磨得油光水滑。
核桃表面貼着賀免的肌膚,他有一瞬間怔愣,似乎自己完整地參與了祁修竹的童年。
這種感覺很奇妙,是在收到其它禮物時從來沒有過的。
那根紅結繩編得并不完美,一厘米處有一個小小的死結。賀免盯着那處多看了幾眼,一只白皙的手伸過來将它遮住。
“我不是很擅長做手工。”祁修竹把繩子轉了半圈,好讓那顆疙瘩藏在看不見的位置,“你就假裝沒看見。”
賀免吸了下鼻子,搖頭說:“老婆,你對我太好了。”
祁修竹打斷他的“獲獎”感言,說:“別,這就是我不要的……”
“別嘴硬。”賀免說,“你把貼身的東西都送我了,我很喜歡。”
嘴硬的到底是誰啊。
祁修竹笑了兩聲,賀免好奇道:“為什麽編成腳鏈?之前不是戴手上的嗎?”
祁修竹眯了眯眼睛問:“真想知道?”
“嗯。”賀免說,“想知道。”
祁修竹沖他勾勾手,他把耳朵湊上去,聽祁修竹輕聲說:“想拴住你,小狗。”
賀免猛地向後仰頭,眼神暗了幾分:“不可以,你剛退燒,克制一點。”
祁修竹淡淡瞥他一眼:“想什麽呢,收收。”
他起身下床,帶着貓一塊兒出門。在賀免眼裏,祁修竹背後也長了根長長的貓尾巴。
趁他不注意時繞着他打卷兒,等他伸手去摸的時候,又“嗖”地一下收回去,跑得遠遠的。
祁修竹的背影消失在眼底,賀免坐在床上,欣賞了一會兒自己的腳鏈。那顆核桃圓圓的,越看越可愛。
他拿手機拍了張照片,順手将它發到朋友圈。
「核桃送我的核桃。【圖片】」
随後他不小心點進微博,又不小心把照片發了出去,最後再不小心,給自己的動态點了個贊。
他重新打開朋友圈,一分鐘刷新十次,在五分鐘後,終于等來了第一個小紅點。
「不做人的導演:喲,我說他怎麽天天在片場編繩子,便宜你了。」
「燭之逸:冷死我了,讓學長過來的時候多穿點!!!」
「姓孟的:?誰問你了?拉黑。」
賀免樂了,又發了一條朋友圈,這次僅孟羽任可見。
「嗯嗯嗯他說是他親手編的,編了很久很久(愛心)(愛心)」
賀免心滿意足地收起手機,去衣櫃裏翻了幾件外套。
他挑了一件穿上,走到浴室的鏡子前,想了想,又把外套給脫了,只穿着一件貼身的高領毛衣。
洗漱好後他從浴室出來,剛打開房門,樓下飄來一股奇怪的味道。
賀免站在原地嗅了嗅,眉毛一皺,三兩步從樓上跑下去。
“別動!”賀免沖到廚房門口,看見祁修竹的瞬間,在心裏喊了一聲大事不妙,“你離鍋遠點!”
祁修竹慢悠悠轉身,見他一臉緊張,不理解道:“怎麽了?”
賀免上前一看,見鍋裏躺着顆糊了邊的煎蛋。
他松了口氣,把火關小說:“餓了怎麽不叫我。”
祁修竹“啊”了一聲,側頭看他,說:“不餓,想給你補一碗長壽面。”
“面呢?”賀免把煎蛋挑出來,放進盤子裏。
“還沒下。”祁修竹颠了下鍋,說,“煮面不是得先燒水嗎?笨。”
賀免張了張嘴,到底不忍心打擊他這股積極勁,順着他的話說:“嗯,你說得對,是我忘了。”
“得了吧,你怕我把廚房炸了就直說。”祁修竹燒了一鍋水,轉身靠在竈臺邊,将賀免上下打量一番,問,“外套都不穿,不冷嗎?”
賀免不動聲色地挪了下腳,正好站在光源下:“不冷,我體熱。”
祁修竹抿了抿唇,沒說什麽,只是“哦”了一聲便轉過身去。賀免離開廚房,拖開椅子在桌邊坐下。
祁修竹聽見身後的動靜,知道他走遠了,才終于沒忍住,側頭笑出聲。
最後祁修竹只端上來一碗面,美名其曰是壽星專屬。
賀免夾着面條半天沒敢下嘴,見祁修竹抱着手坐在對面,問:“老婆,你吃什麽?”
祁修竹伸手握住賀免的手腕,把那一筷子面送進他嘴裏:“不用管我,你吃你的。”
賀免感動一瞬,嘴裏淡如水的面條被他嘗出了酸甜苦辣鹹味。
他猜祁修竹是怕他吃不飽,煮了滿滿一大碗,越吃越多。吃完大半碗,門口響起敲門聲。
“沒事。”祁修竹攔住賀免想要起身的動作,“你吃吧,我去。”
賀免心裏再次一暖,沒過幾秒,聽見個熟悉的聲音:“哥,你真的回來啦!”
喬果跟在祁修竹身後,一蹦一跳地進屋,看見桌邊的賀免,有些驚訝道:“你也在啊?”
賀免看他一眼,好笑道:“這是我的店,你說我在不在?”
喬果撇撇嘴不理他,把手裏的東西往桌上一放,對祁修竹說:“我阿婆燒的紅燒排骨特別好吃,哥你趁熱吃。”
“……”賀免琢磨出味了,“祁修竹你又逗我呢。”
祁修竹見他的表情樂出聲,不逗他了:“其實我只想煮一小碗,沒控制好量,誰知道你都吃了。”
他對自己的廚藝有數,把碗遞給賀免說:“吃排骨吧,別吃面了。”
賀免哼哼兩聲,最後還是把面給吃完了。
喬果走的時候,祁修竹把他送到門口,将佛珠遞給他:“好好學習,天天向上。”
“知道了哥。”喬果嘿嘿一笑,“你下次回來提前跟我說一聲,我來找你玩兒。”
送走喬果,時間也差不多了。
賀免靠在門邊看他,想問一嘴接他的車什麽時候來,卻始終問不出口。
“康哥說車在路上,二十分鐘後到。”祁修竹先開口道,“進去等着吧。”
他們一塊兒進屋,祁修竹剛關上門,賀免拉過他的手,将他抵在門板上。
“燭之逸說雪山很冷。”賀免低頭看他,說,“多穿點衣服。”
“知道了。”祁修竹擡眸笑了笑,問,“還有什麽要說的嗎?”
“嗯。”賀免在他唇邊親了一下,“老婆,我會想你的。”
祁修竹擡起腳尖,隔着褲管蹭上賀免的腳腕。
那顆圓溜的核桃鼓起一小點弧度,他在那處蹭了一下,說:“等我回來。”
“不用。”賀免摸了摸祁修竹頸間的痣,“等展會結束,我去找你。”
祁修竹還沒出聲,賀免吻住他的喉結,擡眼看着他的眼睛輕聲說:“哥,這次換你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