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42章 第42章
學校附近總有些只有學生知道的秘密基地。
祁修竹跟在那幾個混混身後, 穿過大路,七拐八拐地走進人煙稀少的小巷。巷頂安裝了遮陽棚,被太陽一照, 在地上投下深綠色的陰影。
從踏入這條巷子起, 地面就變得凹凸不平, 四處散落着煙頭和垃圾。
祁修竹穿着一雙白色帆布鞋,這是喻昭前幾天剛幫他搶到的限量款, 今天還是頭一次穿。
“啧。”
祁修竹避開地上的污漬,心情差得降到谷底。
前面的人顯然對這裏相當熟悉,輕車熟路地拐入其中一個巷子口,轉身進入右側的巷道。
祁修竹在幾米外停下, 遮陽棚剛巧缺了一塊,陽光落在他的右臉上。
一道陰陽怪氣的聲音從裏面傳來:“喂, 錢帶了嗎?”
“帶了。”
和祁修竹預想的不同,喬果似乎格外鎮定,語氣裏不帶一絲情緒:“說好的,這是最後一次。”
裏面安靜幾秒,另一個男人語氣不善道:“就這麽點?打發叫花子呢?”
“我只有這麽多。”喬果說, “都給你們了。”
那三人笑出聲, 有人又說:“你和你阿婆的藕粉鋪子生意那麽好, 你能沒錢?”
“當我們這麽好騙啊?你爸媽每個月給你打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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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修竹聽到這實在是有點忍不住了。
他剛出道時接過不少校園題材的電影, 雖然情節誇張, 但不得不說, 藝術來源于生活。
裏頭的小混混差不多就是這樣, 翻來覆去只說得出這幾句話。
祁修竹聽膩了, 正要擡腳,又聽見一句:“我說過後果吧?你要不聽話, 我能讓你阿婆的攤子擺不下去。”
這不像玩笑話,他們這種人真做得出來。
意安到底是小縣城,街頭的混混合夥鬧事,同行的普通生意人壓根不敢去管,管得了一時管不了一世。
一不小心火就會燒到自己身上。
難怪喬果這麽為難。
祁修竹的臉沉下去,一低頭,看見鞋面沾上一滴油污,煩得連眉頭都快壓不住了。
巷子裏傳來一陣響動聲。
砰——
有什麽東西落到地上,旋即腳步聲漸起。
祁修竹跨一步從拐角出去,一眼看見被圍在正中的喬果。
喬果的書包被扔在腳邊,早已髒得不成樣子。和第一次見面時不同,他現在的表情比那天還兇。
喬果一手握着拳,另一只手裏攥着個什麽東西。祁修竹往前走了一步,一道反光射進眼睛裏,他頓時變了臉色。
“喬果。”
祁修竹朗聲喊道,引得所有人回頭看來。
喬果看見他的一瞬倒吸一口氣,還沒來得及開口,祁修竹已經朝他走來。
祁修竹一邊向前,一邊将頭發高高紮起,他又叫了一聲:“喬果,過來。”
喬果被突如其來的變故弄懵了。不只是他,其他人也完全沒反應過來。
不是……
這是從哪冒出來的人啊?
膽子這麽大,沒看見他們馬上就要幹架了嗎?
喬果掃視周圍人的臉色,沒敢貿然行動。
他接觸到祁修竹的視線,身上的汗毛豎起,下意識把拿着刀的手往背後藏。
祁修竹沒管那幾個混混,見喬果不答,撇了下嘴自己上前。
他扒拉開打頭的那人,嫌髒似的拍了拍手。
随後,他把包裏的手機遞給喬果,若無其事道:“送你的,密碼六個零,以後方便聯系,我和……賀免的電話已經存好了。”
等他說完這句,空氣都凝固了,所有人都摸不清頭腦。
喬果最先有了動作,他“啊”的一聲,這次倒是很聽話地接了。
幾個男人呆愣片刻,回過神後直接氣笑了。
“牛逼。”穿着大紅色外套的那人罵了一聲,“哪來的神人?”
祁修竹沒搭理他。
他把喬果往後一推,順道擡腳,将地上的書包一塊兒踢到牆邊。
“怎麽着啊兄弟?”一個男人靠在牆邊,沖祁修竹吹了個口哨,“你要替他出頭?”
又是一聲譏笑,聲音又澀又啞,難聽得要命:“得了吧,就你啊?你幫他給點錢還差不多。”
祁修竹充耳不聞,擡手把頭發紮緊幾分。袖子被喬果拽住,他抿住唇沖祁修竹搖頭。
“哥……”剛才還一臉鎮定的喬果,看見祁修竹此時的表情,忽然露了怯,“要不你走吧,我可以的!”
“你可以?”祁修竹盯着他手裏的東西,聲音沉下去,“把你的東西藏遠點。”
身後又是幾道罵罵咧咧的聲音,髒得不堪入耳。
肩膀被人狠狠拍了一下,祁修竹側頭的瞬間,一拳向他揮來。
“唰”的一聲,空氣被拳頭破開。
不過眨眼的時間,巷子裏再次安靜下來。
喬果張了好幾次嘴都沒發出聲音,他明明站在旁邊沒動手,呼吸卻也變得無比急促。
若不是親眼看見,他肯定不會相信剛才發生了什麽。
祁修竹身形清瘦,看起來像個矜貴的少爺,誰能想他出手這樣幹淨利落。
喬果的手心裏生出一層汗,他原本準備伺機而動。結果他還沒反應過來,那幾個混混就被祁修竹撂倒了。
三人齊刷刷躺在地上,其中兩人正捂着腹部哀嚎。
穿紅色外套的男人被祁修竹摁住,臉部着地,身體呈一個極為別扭的姿勢。
其他兩人撐着身子站起來,剛有動作,祁修竹冷聲道:“滾開。”
腳步聲分外慌亂,很快消失不見,巷子裏只剩下三個人的呼吸聲。
祁修竹是最平靜的一個,他不徐不緩地深呼吸兩下,緊緊抓住男人的後腦,用力往地上一磕。
縱然頭疼欲裂,男人也咬着牙不敢叫出聲。
祁修竹彎腰看向他滿頭大汗的臉,頭發垂下來掃過耳尖,他一字一句問:“錯了嗎?”
“錯……錯了。”男人打着哆嗦,“對不起,不敢了。”
祁修竹手上的力道加重,男人頓時拔高音量大喊:“我真錯了!喬果!喬果對不起!”
這幾個小混混初中辍學,基本上在網吧裏度日。沒錢了去打點零工,不想幹了就打劫附近的學生。
他們專挑喬果這樣的小孩兒下手——身邊有沒有管事的大人,家裏又有老人需要照顧。
這些學生崽平日裏孝順懂事好拿捏,随便威脅幾下就聽話的不得了。
要真有人反抗,大不了去他們家或者店裏鬧事,多來幾次就沒人再敢了。
這套流程他們來了這麽多次,還是第一次踢到鋼板。
男人早已汗流浃背,豆大的汗珠淌了一地。
祁修竹回頭招呼喬果,見他拿着手機站得挺直,笑了一聲:“吓到了?”
他狠戾的表情還沒完全收起,這一笑卻不顯突兀,就是有點……
喬果說不上來,他搖了搖頭,上前小心翼翼地問:“哥……怎麽了?”
祁修竹笑得特別燦爛:“讓他給你磕一個謝罪。”
喬果眨了下眼睛。
啊。
啊?
這哥原來這麽野嗎……?
“快啊。”祁修竹看似是在催促喬果,實際狠狠掐了掐地上那人的脖子,“愣着幹什麽?”
不等喬果做出反應,“砰”的一聲,男人立馬腦袋着地。怕這還不夠,他一咬牙,又猛地磕了兩下。
之後這人沒了聲,趴地上一動也不敢動。
祁修竹滿意了,唇角勾得更深,擡頭問喬果:“還要嗎?”
“不要了!”喬果差點哭出來,“可以了哥!”
祁修竹點點頭,又問:“他們問你要了多少?”
喬果說:“八百……”
祁修竹伸手在男人身上掏了一遍,褲兜衣兜都翻過了,最後只找到四百二十三塊五毛。
男人緊急大喊:“剩下的剛才分給他們了,不關我的事!”
“怎麽辦?”祁修竹站起身,改用腳踩着他,“還差點。”
他說完看見自己的鞋面,翹着的唇撇下去,轉而道:“剩下的拿你的衣服來賠吧。”
喬果和男人都沒明白他是什麽意思,緊接着,祁修竹把人拽起來,擡了擡下巴:“脫了。”
“……”
于是,男人在祁修竹嫌棄、喬果震驚的眼神下,脫得只剩一條內褲。
“這個……這個就不用了吧?”男人打着哆嗦,風一吹,他全身冒起雞皮疙瘩。
祁修竹更嫌棄了,側目不再看他:“不用。”
喬果在一邊一直不敢吱聲,祁修竹給他帶來的沖擊太大了。
他根本不會想到,祁修竹以前拍過武打片,為此找專業的老師集訓了一個多月。
另一邊,脫得精光的男人也一聲不吭,生怕稍微發出一丁點動靜,自己就得再挨一頓揍。
事情因為祁修竹的突然出現,變得有點詭異。
喬果和男人各懷心思,跟罰站似的,站在一邊等祁修竹發號施令。
就在三人沉默間,喬果手裏的手機忽然傳來一道男人的聲音:“人怎麽沒聲了?死了?”
喬果擡頭對上祁修竹的視線,糾結道:“沒呢免哥,容光煥發……”
聽見這聲“免哥”,祁修竹眉毛一挑,略有些詫異:“你什麽時候給他打的電話?”
喬果“啊”了一聲:“十分鐘前。”
正說着,賀免在那頭略有些着急地大喊:“我不是問他,我說找你麻煩你那人!活着嗎?”
……?
喬果再次受到沖擊,看向一旁早已靈魂出竅的男人,為難道:“活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