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30章 第30章
原康看着祁修竹若無其事地送走顧惜, 沒忍住在一旁連連啧嘴,果然這就是演員的修養?
“康哥。”祁修竹靠在門邊點了根煙,“車借我一下。”
原康想把他嘴裏的煙摘了, 轉念一想剛才那事, 他心裏亂倒也正常。
他不再管了, 收回手說:“別想,你這狀态我不放心。”
祁修竹笑了一聲, 很無所謂道:“我現在的狀态特別好,比第一次得獎的時候都好。”
原康在兜裏掏了好一陣都沒掏出東西:“真的假的,你該不會是瘋了吧?”
他一說起來就沒完沒了:“你剛才那話吓死人了,看見旁邊那前臺小哥沒, 人一臉撞鬼的樣。”
“那怎麽辦,人設保不住了。”祁修竹把煙摁滅, “我急着回去拿東西,你這會兒應該也沒空送我。”
原康笑罵:“你也知道啊!剛才肯定被拍了,哎喲,我頭疼。”
需要他解決的事還有很多,祁修竹就來公司這麽一小會兒, 簡直狀況百出。
也不知道是誰跟上頭通風報信, 就剛才, 大老板給原康打電話, 問祁修竹是不是來公司了, 要約他去辦公室聊幾句。
祁修竹低頭給祁元豐發了條短信:今晚你随便到哪個釣友家住一晚, 不要回來。
發完他擡起頭, 十分真誠道:“抱歉, 我下次注意。”
原康欲言又止:“算了不怪你,你那爹也真不是東西。”
他把車鑰匙遞給祁修竹, 不放心又叮囑了幾句:“回去的路上注意點,說不定有人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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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修竹嗯了一聲,拿了鑰匙往地下車庫走。說來原康這車開了都有十多年了,老古董一個,祁修竹還真不敢開快了。
他在本地有一套自己的公寓,不經常住,只是拍完戲回來歇一下腳。
他念大學之前一直跟爸媽住一起,小時候的東西還在原來的老房子裏。顧惜已經從那邊搬走了,他借着這個機會,準備把自己的東西也一道帶走。
那房子在老城區,算是個老破小。小區裏的樓房總共六層高,沒有電梯,附近的停車位也少。祁修竹找了個位置停好車,打開車窗往後視鏡看了一眼。
不遠處停了輛不顯眼的黑色轎車,從他剛離開公司就跟着了。
祁修竹微眯起眼睛掃了下車牌號,記下來給原康發了過去。
車牌號倒是眼熟,不過他沒多太在意,畢竟自己是回家收拾東西的。愛拍就拍吧,反正也沒有什麽比剛才那事更有爆點的了。
進屋後,祁修竹很快收到原康的回複。
「平平淡淡才是真:到家了?出來的時候小心一點,不要跟鄰居撞上了。」
「平平淡淡才是真:免得被人說你談戀愛了,跟人深夜私會。」
祁修竹:……
「不愛吃核桃:康哥,你還是太全面了。」
他回到自己的房間,感到一瞬的恍惚。他年前走的時候是什麽樣,現在裏面就還是什麽樣。
顧惜應該是經常進來打掃,桌面上一點灰塵都沒有。
他憑記憶從衣櫃裏翻出個手提包,随意拍去面上的浮毛,撿了些用得上的東西扔進去。
書桌上堆放着好幾摞書,全是他高中的時候用過的資料和課本。祁修竹看着犯惡心,從抽屜裏掏出一本散文集放進背包。
他很喜歡這本書的作者,讀大學那會兒,賀免翹課去書店幫他買了這本親簽。
他常年把這書帶在身上,就連在劇組時,都放在随身攜帶的包裏。
去年回來過年的時候,他把書故意落在這沒有帶走。不為別的,只因為當時但凡多看一眼,就覺得心裏特亂。
他又在抽屜裏翻找了一陣,找到好多賀免送他的小玩意兒。
什麽耳釘、路邊淘到的戒指、手作的鑰匙挂件、甚至還有一副降噪耳塞……
都是大學那會兒的小東西,祁修竹一樣樣拿起來時,幾乎能立刻想起賀免送他時的表情。
那時候的賀免還是個很坦誠的男大,每次都像只立着耳朵的小狗,眼巴巴望着他,不停地問:“哥,你喜歡嗎?好看嗎?”
祁修竹站在桌邊,把這些東西一并放進包裏。他把玩着那枚廉價的戒指,不由得有些分神。
某年的寒假,他心血來潮跟賀免說了句想他。第二天一早,賀免打電話過來神秘兮兮道:“哥,你猜我現在在哪?”
祁修竹還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地回他說:“在哪?不會在我家吧。”
賀免啊的一聲:“你怎麽知道?”
祁修竹清醒了,趴到窗邊往下看去,見一顆黑溜溜的腦袋正四下張望。
“你家是哪一棟?”賀免撓了下頭問,“我找半天沒找到。”
祁修竹噎了一瞬,忽然意識到,賀免這戀愛談的,似乎比自己想象中還要認真。
那天早上的天特別冷,一說話就是一口白氣。祁修竹站在窗邊,被風吹得越來越清醒,但腦子裏的想法卻不受控制。
當賀免擡頭看來時,那種莫名的情緒到達頂端。
好像……就這樣過一輩子也不是不行。
賀免又喊了他一聲哥,聲音伴着細微的風聲一道傳過來:“找到你了。”
手中的戒指落到地上,咕嚕嚕滾到祁修竹腳邊。
他回過神不再去想,收拾好東西,拎着包在客廳裏坐下。
他仰靠在沙發上,這個角度剛好能看見牆上挂着的結婚照片。他就這樣看了良久,內心毫無波瀾,甚至有些想笑。
手機又響了,那頭的人還是原康:“那什麽,我先跟你通個氣。剛才那事已經上熱搜了,有點壓不住,你是想繼續砸錢還是冷處理?”
祁修竹開了免提點開微博,時隔半個多月,自己的名字再次挂上熱一。
#祁修竹動手打人
也不知道狗仔是從哪找到的這刁鑽角度,視頻開頭幾秒還算正常,畫面很快被放大數倍。當模糊的鏡頭重新聚焦時,祁修竹已經将人壓倒在地。
原康說:“這事兒原本也能公關,實話實說是對方先動的手,再從公司要當時的監控就行了。”
“不巧的是……”原康猶豫道,“他身份比較特殊,我猜你應該不想談自己的家事。還有,這種事你還是不要站出來回應比較好,像上次那樣就行……”
他口中的上次還是那個早晨,祁修竹下樓給了賀免一個擁抱,結果剛好被釣魚回來的祁元豐撞見了。
祁修竹自然不可能坦白他和賀免的關系,和祁元豐大吵了一架,被看熱鬧的路人錄下視頻發網上去了。
那時祁修竹還沒和原康他們簽約,最後沒回應冷處理了。好在當時認識他的人還不多,這事現在已經沒什麽人知道了。
祁修竹沉默片刻,又将那段視頻來回看了幾次,最後緩緩說:“沒事,我來處理吧。”
原康還沒問他要怎麽處理,耳尖地聽見那頭傳來一陣細細簌簌的響動聲。
“你要幹什麽?”原康警覺道,“別沖動啊祖宗。”
“你放心。”祁修竹安撫他道,“處理好了。”
電話還沒有挂斷,一分鐘後,原康大喊道:“祁修竹!你這半個多月在意安被奪舍了嗎?”
祁修竹笑了一聲:“哪能呢?”
“很抱歉因為個人私事占用了大家的時間,另一個當事人是我親爹。”原康緩緩念出祁修竹剛發的微博,語氣越來越怪,“具體情況不方便多講,但我純屬正當防衛,大家理性吃瓜,早點休息。”
“可以了吧?”祁修竹說,“還要說點什麽嗎?”
“你就這樣水靈靈地回應了?”
“那不然呢?”
“行吧……”這時候說什麽都沒用了,原康道,“你回自己公寓是吧,車開慢點,有事及時給我打電話。”
祁修竹挂斷電話,站在大門口往屋內張望一眼。他把家裏的那把鑰匙取下來,擱在門邊的櫃臺上。
離開這是他想了十多年的事,真到這一刻,他本該覺得石頭落地,心情卻和預想中不一樣。
說不上不舍,但總歸有些複雜。
剛收回手,包裏的手機又亮了。
祁修竹以為又是原康,無聲嘆了口氣,一邊摁滅電燈,一邊接起電話:“還有什麽事?”
那頭短暫地沉默兩秒,随後傳來一道無比熟悉的聲音:“還?”
祁修竹眨了下眼睛,這才看清備注上“小狗”兩個字。
“你在哪?”賀免說完也不等他回答,自顧自說,“你在家嗎?”
眼前一片昏暗,只有屏幕發出幽幽亮光。
房間裏安靜得只能聽見祁修竹輕緩的呼吸聲。
“為什麽這樣問?”祁修竹問。
賀免也問:“你是故意的嗎?”
祁修竹放下包,繞過餐桌往窗邊走去:“故意什麽?”
賀免哼笑一聲:“燈。”
眼前的窗簾是薄紗材質,窗外的光透進來,祁修竹不适應地眯了眯眼。
賀免的聲音在電話裏呈現出一種很有磁性的質感,就好像正湊在他耳邊說話。
“我一打電話過來,你就把燈給關了。”賀免說着笑了一聲,“做什麽見不得人的事了?”
祁修竹靠在窗框上,“唰”的一聲拉開窗簾,将窗戶推開。
風竄進來吹動了祁修竹的頭發,他将鬓發別在耳後,低頭向樓下看去。
老舊的小區裏,路燈幾乎全都壞了,可偏偏他家樓下這盞很亮。
他一垂眸,只一眼就看見那個顯眼的紅色腦袋。
賀免仰頭和他對上視線,隔着手機,又像是就在他耳邊:“找到你了。”
路燈把賀免的影子拉得很長,祁修竹站在三樓,其實看不清他的表情,卻隐約覺得這人在笑。
他明知故意問:“找我幹什麽?”
賀免說:“工作室裏堆滿了你的快遞,趕緊跟我回去拆幹淨了。”
祁修竹支着手沒說話,過了半晌,他沖賀免揚了揚下巴,先一步挂了電話。
他在窗邊站了會兒,直到賀免拿手電,往樓上閃了閃。
祁修竹重新關上窗戶,離開前低喃了一句。
“嗯,你找到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