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44章
形勢發展轉了個彎, 完全沒往劉據預想的軌道上走,繼續顯然是不太能繼續了。
畢竟眼前的兩個人幾乎都已經“五體投地”,真正字面上的“五體投地”, 他要再硬着頭皮非得“算賬”,多少有點刻意的成分, 也顯得不夠大度。
“好吧, 你們既然誠心誠意地認錯了, 孤便大發慈悲地原諒你們。”劉據輕哼, “不過此事也算給你們一個教訓。
“孤聽聞某個人說,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孤認為此話極對,看事看物怎可想當然,流于表面,怎麽也得查探清楚, 了解內情再來評價。
“你們說是不是?”
大農令與少府寺卿連連點頭:“是是是。”
劉據目光又瞄向汲黯。
汲黯雖是“刺頭”, 但并非不講道理之人,行禮言道:“殿下言之有理。臣受教了,日後必謹記。”
其餘人也很識趣, 緊跟着表态。
劉據滿意颔首:“孤也不是那麽小氣的人, 既然如此, 這事便算了。”
衆人:……
霍去病嘴角抽出, 沒忍住翻了個白眼。
呵呵,為了一句話非得一個個跟你認錯才罷休,這還不小氣啊。
他轉頭去看劉徹:陛下,你不管管, 純看熱鬧?
劉徹雙眼含笑, 不動如山,還真純看熱鬧。
霍去病:……行吧。
總感覺陛下現今對太子慣得有點過分。
心裏這口氣出了, 劉據将話題重新拉回來,他看向少府寺卿與大農令:“你們都想要這差事,可曾想過若給了你們,你們具體要如何辦,心中是否有章程?”
二人齊齊愣住。事情來得太突然,他們只一門心思想把差事争取到自己手裏,還沒來得及思索太多。
劉據轉頭詢問少府寺卿:“你說少府有工匠有琉璃窯,只需父皇一聲令下便可當即實施。那孤問你,你打算怎麽實施?
“似孤今日給你們展示的這些,展櫃、窗戶、鏡子、擺件、飾品,多管齊下,一起售賣嗎?”
少府寺卿點頭:“自然。”
這幾項都是賺錢的買賣,總不能棄掉某項不要吧。
劉據指了指那份調查總結的名錄:“自我大漢建國以來,每任帝王都修陵建邑,喬遷人口。說一句:天下權貴高門、巨賈富紳十分,長安與各陵邑獨占六七,不為過吧?”
這點是實情,甚至六七都還是往保守的估算。因此無人能反駁。
“你以為憑少府那點工匠與一家窯廠,可能滿足他們的需求?更別提工匠窯廠只能保證制作,除此外是否還需店面,需辦事處,需售賣主管之人?這些你打算怎麽解決?
“如果都要重新召集人手布置,那你這幾個工匠與窯廠的優勢也就微乎其微了。跟交于大農令來從零開始籌辦,區別不大。”
大農令心下大喜:“殿下所言甚是。”
少府寺卿急了,剛要開口再争取争取,但見劉徹擡手阻止,認真看向劉據:“你是不是已有想法?”
衆人一愣,劉據俏皮眨眼:“是有一些想法。”
他湊過去,挨緊劉徹,緩緩道:“父皇,若由朝廷來召集工匠,建造熔爐窯廠,整修店鋪,安排安裝與售賣人員,整個流程是不是過于繁瑣?
“既要耗費許多時間,也不可避免的需要投入一筆錢財。即便這筆錢財後期能夠賺回來,但能省我們為什麽不省呢?”
劉徹挑眉:“怎麽個省法?”
“父皇忘了,當初為了研制玻璃,我公開了一些制作信息,誠邀所有人踴躍參與。他們其中好些人手裏都有琉璃窯。”
劉徹眸光閃動,立時明白了他的意思。
劉據繼續:“我想了兩個方案,第一,讓他們與朝廷合作,他們投入成本,朝廷只出技術,将這門工藝教給他們。所獲利潤按額定分成。
“這種方法的好處是,朝廷只需選擇出可信的合作方,其他都不用管,便可坐等錢來。壞處是,玻璃的制作方法需要教授給對方。
“為了防止他們生出異心,父皇需立下法令,若有人膽敢将此法洩密,一律按叛國罪論處,禍及子女親族。”
劉徹微微蹙眉,覺得不太行,即便立有法令,也難保不出意外。
他問道:“第二個方案呢?”
劉據揚眉:“第二,由朝廷全權接管他們手中的這些琉璃窯與工匠。作為補償,朝廷賜予他們代理之權。”
衆人不解:“敢問殿下,何為代理?”
“代理朝廷負責玻璃制作之外的所有事宜。譬如開設店鋪,窗戶安裝,商品售賣等。當然這其中所産生的費用,也全由他們自己承擔。
“朝廷可以把制作好的東西賣給他們,讓他們自己去經營。怎麽賣,賣什麽價,只需不是太離譜,都可由他們自己做主,當然盈虧也由他們自負。
“這樣朝廷算是供貨商,賺取的是供應給代理商的貨款錢財。
“父皇若覺得如此一來,朝廷放權太過,也可以選擇将東西無償給予他們,售賣的價格由朝廷制定,他們不可私自更改。
“如此所獲利益進行分成。分成比例父皇看哪個合适。我覺得三七,或二八,都成。”
不管三七還是二八,自然都是朝廷占大頭,所謂的“代理商”占小頭。
大農令雙眼锃亮:“妙啊!殿下此法甚妙!玻璃利益不小,即便只有二三,在只需維持店鋪與後續雜事,不必負擔制作成本的情況下,所得也十分可觀。
“一定有人擠破頭想要獻出自家的琉璃窯與工匠,以此來獲得代理資格。
“尤其這般一來,既能保證玻璃的定價之權在朝廷手中,不必擔心有人為求獲利從中作亂;窯廠與工匠還盡歸朝廷,極大程度上免除了制作方法洩露的風險;
“更是斷絕了代理商的窺視,即便是他們,也無法計算其中成本。讓玻璃真正做到成為朝廷的秘密。”
越說大農歷越興奮,連連拍大腿:“果真絕妙!太子殿下如何想出來這般巧妙的方法。”
劉據仰頭,得意非常。
大農令又轉向劉徹:“陛下,臣覺得殿下這第二個方案比第一更合适。”
衆人點頭,皆是這種想法。
劉徹自然也是。
彈幕震驚了。
——卧槽,恕我沒文化,一句卧槽走天下。能說不愧是太子嗎?當現代人的見識鏈接上皇權身份帶來的思維角度,這建議簡直……不知如何評價。樓下來。
——一句話白白拿走人家的琉璃窯和工匠,還讓人家給你當牛做馬,幫你做生意管售後,就給人家兩三成的利,還美其名曰“賜予”人家代理權?
——好一個黑心資本家。這要放現在,絕對被噴死的存在。
——你也說了是現在。這是在古代。想想玻璃的利潤,真有人會上趕着去幹。不但如此,他們不知道玻璃的成本,指不定還以為玻璃造價多貴,自己不用管制作,只管最省錢的銷售與售後,占了天大便宜呢。
——天大便宜……樓上你……啊啊啊,想想真是這個理。我去,我這個天天被資本家壓榨的社畜心态要崩了。
——崩什麽崩。代理商有得賺啊。雖然只占小頭,但對他們來說,他們沒虧。就他們那制造技術,守着琉璃窯一輩子或許都不如送出去跟着朝廷幹一年。所以這個事情端看站在什麽角度去看。
劉據點頭贊同。是這個理沒錯了,所以說他黑心什麽的,他是絕對不承認的,哼。
劉徹淡淡道:“如此一來,少府的琉璃窯與工匠就不那麽重要了。”
既要進行接管,不論誰來擔此事,都不會再缺琉璃窯與工匠。
大農令欣喜,少府寺卿卻不太甘心,然而不等他說話,劉據便已發言:“确實如此。所以父皇覺得此事交給大農令如何?”
劉徹眼眸含笑:“為何是大農令?”
“玻璃獲利頗豐,不可小觑。大農令掌天下倉禀農桑、濟百姓民生之事。交于大農令可直接用于國事與民。
“少府專司皇家事務。而皇家日常花用,少府所收山海池澤之稅足夠。便是旗下若盧考工掌軍備軍械,此乃軍國大事,從大農令處撥款便是。”
劉徹輕笑,臭小子不錯,與他所想不謀而合。
少府的軍備可歸于為國,從大農令處撥款名正言順。但少府為皇家私庫,不适合掌這麽大筆的巨資。
不可豐私庫而弱國庫。
大農令與少府寺卿未必不明白這個道理。不過是各有私心罷了。
但既然兩大巨頭表了态,便是塵埃落定。
大農令高興不已。少府寺卿雖遺憾,卻也沒再說什麽。
劉據又看向大農令:“事情交給你,但孤有幾點要求,你必須做到。”
“殿下請說。”
“今日所見各處,除房舍外,餘者皆是祁元娘建造,巧思設計是祁元娘與柏山共同主導,所需錢財是祁家花費。更別說玻璃就是她們研制出來的。
“當日孤力邀衆人集思廣益、鑽研玻璃時曾說,誰若做出來,記大功,賜重賞。祁元娘沒有問孤要賞賜,但孤不能不給。人不可毀諾失信,孤是太子,更不可以。
“祁家琉璃窯與工匠可以按照孤之前的提議,交由朝廷。這是為了方便朝廷統籌管理。你也可以派人監督,但你不能把祁元娘完全踢出去,需保留她一部分主事之權。”
大農令一愣:“祁元娘?是位女子?”
“對。你們見過的。剛剛在迷宮出口迎接你們,引導你們觀賞鏡子與擺件飾品,并負責解說的那位女郎。”
衆人愕然。
彼時他們就疑惑,殿下為何讓個女子負責這些,沒想到竟是因此。
研制出玻璃的竟是一位女子!
劉徹微微挑眉:“朕聽聞你收了名女子做太子門下,可也是她?”
“是。祁元娘很不錯的。”劉據點頭,指了指案桌上的竹簡,“這兩份東西都是她調查總結。”
劉徹頗感訝異。衆人亦然。這女子有點能耐啊。
劉據嘴角上揚十分高興:“我如今也是有門下的人了。”
這模樣顯然并不十分明白“門下”的意義,純純一股子終于收了個下屬的新鮮感與興奮勁。
劉徹挑眉,他的目光掃向兩份竹簡。
罷了,左右不過是個門下,既有些許才幹,能偶爾幫據兒辦點事,那就随據兒吧,據兒高興便好。
他這般想,其他人也這般想,并沒有太放在心上。
畢竟又不是入朝為官。一個太子私人下屬,管她是門下、賓客還是幕僚,又管她是男是女。都是太子的事。
只需不是迷惑帶壞太子的妖女之列,他們都無從置喙,也不必置喙。
大農令低首應下:“是。臣安排她做主事之一,與朝廷委派之人共同管理祁家窯廠,殿下看如何?”
劉據點頭,又道:“還有,此處的鏡子迷宮可以由你接管,但店鋪孤已經決定交由祁元娘了。
“仍舊按照規矩,所獲利益祁家與朝廷共分。不過鑒于祁元娘的功績,孤想在既定的分例上,給她額外加一成。
“雖說玻璃現今的制作成本不高,但那是因為研制成功,工藝達标的情況下。研制過程中耗費巨大,祁家已經見底。祁元娘如今是孤的人,孤不能讓自己人吃虧。”
衆人:……懂得都懂,殿下,你真不必說這麽直白。
不等大農令開口,劉徹先道:“可。”
多一成而已,還只是祁元娘所負責的店鋪,數目不大。尤其祁元娘是的聰明人,聰明人自然知道該怎麽做。這些錢至少有一大半會進太子宮。
既是給兒子,有什麽可猶豫的。
甚至他還主動道:“鏡子迷宮設計複雜,既是柏山與祁元娘主導,你自己亦曾參與設計,也不必給大農令了,仍舊交給你。
“你想給柏山負責,還是祁元娘負責,或是找其他人,都由你說了算。如何?”
劉據愣住,轉瞬高興起來:“好啊。那我到時候讓他們多想幾個辦法,隔一陣子把裏面鏡子的擺放位置與通道走向改一改。
“不然總是一個樣子,多走兩回就沒意思了。如此時不時換個花樣,五陵少年們的興致就能持續更久。
“若往後他們覺得沒意思了,參觀闖關的人變少。裏面的鏡子還能修飾修飾賣出去。一點都不浪費。至于場地,也能用來搞點別的。”
這本不在他計劃之內,無所謂要不要,但既然給了,收下便是。
彈幕說過,他可以為公,也可以為私。家國利益必須永遠在前,這是底線。但在不影響家國利益的前提下兼顧自身利益,不沖突,不矛盾。
劉據一點也不扭捏,半分不推拒,甚至越說越有勁,一會兒功夫似乎已經暢想好怎麽長久利用,最大程度去利用了。
劉徹忍俊不禁。
大農令得了玻璃大頭,也不在意一個迷宮,十分有顏色道:“陛下此番安排極好,鏡子迷宮唯有在殿下手中才能發揮出最大的作用。只不知殿下所說要求便是這些嗎?可還有其他。”
一句話将劉據的思緒拉回來:“哦,還有一點。”
大農令:???
居然真的還有。你要求可真多。
“與朝廷合作的代理商,對于他們旗下店鋪選址,大農令可有想法?是讓他們自己決定,還是朝廷做主?又打算選在哪裏?長安內城,或是陵邑內嗎?”
大農令想了想:“長安內城多皇親權貴,城邊有東西二市。各陵邑巨賈豪紳亦都住邑中心,邑中心亦都有販賣貨物集市,往來人員繁多。最合适不過。”
既是做生意,那麽選在各個地方最繁榮人流最多的商業區,這思維沒毛病。
但劉據輕輕搖頭:“你這路走窄了。大農令今日參觀了這麽多,對孤此處的格局布置就沒點別的想法?”
大農令一頭霧水,這是什麽意思?
劉據繼續道:“大農令覺得讓他們将店鋪全部開設在此,如何?此地毗鄰內城,右邊還有霸陵邑與南陵邑,不論內城皇親權貴,還是陵邑內巨賈豪紳,距離都很近。
“往左還有長陵邑,茂陵邑等,雖相對遠了些,但車馬也不過一個時辰可至,來往皆便利。
“此地已有眼鏡店、鏡子與玻璃擺件飾品店,更有一間新奇好玩的迷宮;若再将其餘玻璃制品店鋪全設在此。光是這個名頭就能引來人流者衆。
“我們再用玻璃做一下沿路的觀賞建設,如方才所見的露臺花房;或是其他有趣之物。是否更吸引人?
“然後再請一些別的店家入駐呢?或是織錦布莊,或是食肆酒肆,或是金銀首飾,滿足游玩閑逛之人一切需求。大農令以為,此地會怎樣?”
大農令……大農令震驚了,根本反應不過來。
劉據自問自答:“此地會成為長安最繁榮的琉璃街!玻璃店鋪若在東西二市與各陵邑,對于購買者來說,雖更便利,但少了幾分其他奇趣。
“對于朝廷來說,太過常規,地點分散,失了特色,所賺也只是玻璃一門生意。
“倘若将之聚于此地,再甫以一些相應的特色建設,便可借玻璃引天下目光,令衆人來聚,屆時百業可興矣。”
衆人:!!!
居然還能這樣!
劉徹眸光一閃,下意識篡緊拳頭。
劉據眯起眼睛:“一個地方想要發展,最重要的是什麽?人口。
“若有這樣一處地方,讓人興致倍增,流連忘返;成為天下“唯一”,成為每個人都想去瞧一瞧看一眼的存在,那麽會如何?
“人流會自動自發聚集而來。他們要吃要喝要穿,還需要滿足心底欲望中的享樂與貪歡。那麽伴随此展開的各行各業呢?自然就有了蓬勃發展的機會。
“而當百業騰升,金銀需要工匠,布莊需要織女,食肆需要食材……
“此間種種,平民百姓也有了更多謀生的渠道與機會。
“屆時長安或會成為天下人向往之地,甚至……”
劉據忽然停頓,想到彈幕訴說過的前景,心中激蕩,熱血上湧,他深吸一口氣,聲音不自主帶了幾分顫音:“甚至廣為流傳,成為外邦眼中璀璨的東方明珠!”
衆人:!!!
劉徹深吸一口氣,看向劉據的目光中滿是震驚,轉而又變成莫大的欣喜!
果然子肖父啊,不愧是朕的好大兒,野心居然這麽大!好樣的!
臣子們更是駭然。他們想到都是國內,你居然已經想到國外去了?
可是……
衆人猶疑着,還沒開口,劉據搶先道:“孤知道單憑玻璃恐難實現,可誰說我們現在只有玻璃,以後也只有玻璃?”
衆人頓住。
是啊。太子先前做出了多少東西,哪一樣拿出來不是舉世震驚之物?他尚且年幼,還有無限潛力,誰說他就止步于此,誰說他們大漢就止步于此!
所有人身體裏的血液都沸騰起來,即便知道這是一個餅,但這個餅看起來那麽漂亮那麽好吃,誰能忍住不吃呢?
“是是,殿下所言極是。殿下之深謀遠慮,臣望塵莫及。是臣路走窄了,确實是臣路走窄了啊。”
大農令激動萬分,磨搓着雙手,躍躍欲試,好似恨不得立刻為劉據描繪的偉大藍圖去添磚加瓦。
劉據卻又将話題轉回來,把他們的熱血按下去:“別急,飯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西域那邊需等博望侯二出西域再說。咱們眼下最緊要的還是國內。”
衆人的神思被拉回來。
是啊,需得先把國內做好,再談外邦。
對,沒錯,他們不能急。但凡偉業,就沒有一蹴而就的。不就是等,不就是幹嗎。幹就是了!
“不過便是國內,也不可局限于眼下。雖說天下巨賈豪紳十分,長安獨占六七,但你也不能直接舍棄掉剩下的三四吧。更何況地方上還有郡國諸侯呢。”劉據嘴角勾起,“他們可都不缺錢呢。”
大農令:!!!
衆人:!!!
“有長安玻璃在,誰還看得上以往的低劣琉璃?地方巨富會不會動心?他們會不會願意捧着手上的琉璃窯來表誠意?而各大諸侯又能否忍住不跟風購買?
“大農令,眼光放遠點,不要局限于京師。各地州府與郡國都可以設立屬于朝廷的琉璃窯啊。”
說完,劉據轉頭看向劉徹,眨眨眼。
劉徹微微挑眉,似有所覺。
劉據瞄了衆臣子一眼,悄悄湊到劉徹身邊:“父皇,我聽先生講七國之亂、梁王叛亂,再有去歲的淮南王謀反之事。覺得諸侯雖并不都有異心,我們不可态度過激,卻也不能不防。”
“我知道父皇有繡衣使者。到時候可悄悄調派繡衣使者潛入其中,借玻璃之事與諸侯巨富往來買賣,彼此走動密切,這些人的動向是不是自然而然一清二楚,消息獲取起來也更便利?”
劉徹:!!!
離得遠完全沒聽見的衆臣:???
不是,你們父子怎麽還公然說上悄悄話了呢,是什麽我們不能聽的言語,怎麽陛下臉色都變了?
離得近剛好聽到的衛青心髒猛縮,霍去病更是張大了嘴巴:我的天哪,你玩這麽大的嗎!
琢磨着掏諸侯的錢袋子就算了,還想把手伸到諸侯身邊去?
陛下用繡衣使還偷偷摸摸呢,你直接光明正大安插在人家眼皮子底下,你可真能想,這是讓人防不勝防啊。
尤其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
當衆人享受到玻璃窗戶與鏡子帶來的便利,以及心理上所滿足的優越虛榮感,甚至某些人還因此獲利。
那麽即便後續諸侯發現端倪想要搞掉琉璃窯,只怕這些被朝廷養“刁”了生活習性的王宮大臣與豪富門閥也不會願意。
尤其劉據說的對,他如今雖然唯有琉璃,但誰說日後也只有琉璃?
諸侯謀反是很耗錢財的。若劉據的新奇物件越來越多,把他們的錢財掏個大半,他們還拿什麽來謀反?
這招若謀劃細致,使用得當,不但能把王公大臣與地方富紳都拉到朝廷陣營,還直接削弱了諸侯的財政力量。人和錢兩把抓。
劉徹思量片刻,眼眸逐漸深邃。
他忽然站起身來,表情嚴肅:“回宮。衆卿随朕往宣室殿。今日太子所言建議還需仔細規劃,商議出具體章程來。”
另外諸侯繡衣之事也要謹慎安排。但此項就不必鬧得衆人皆知了。
劉徹眼眸深邃,眸中光亮閃爍。
劉據呢?劉據打了個哈欠,一回宮就美滋滋睡覺去了,全然不管自己一個接一個抛下的“驚雷”炸出了多大的火花。
至于自家父皇與衆臣子們今夜是如何忙碌,如何激蕩,如何無法入眠。
劉據表示,幹他何事!
天大地大,我困了那就是睡覺最大。
不接受反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