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第078章
直到晚上你都沒等到艾琳回來, 這也是很正常的,因為有時候遇到得了比較棘手的毛病的病人就會花費很長時間。
你走到房子裏,開始準備晚餐, 鑒于你的料理水平實在是不怎麽樣,所以你選擇的菜式都是沒什麽難度的, 而且怎麽做也不會出錯的那種。
你現在做的就是之前艾琳給你做過的雜菜餅, 其實就是将野菜切碎後放入事先調制好的面糊裏, 然後起鍋燒油, 你伸出手感受一下油溫,感覺差不多了就倒入定量的面糊,先讓面糊定型, 然後趕在那一面煎糊之前翻面,只要留心就不會出錯。
調制的面糊最後變成三四張面餅, 每張面餅都很厚實,你才吃了一張肚子就已經飽了。
你簡單地用過晚餐後将自己的餐盤清洗幹淨,而後躺在沙發上,客廳的茶幾上還放着艾琳打到一半的手套,你閑着無聊就拿起鈎針繼續編下去, 在之前艾琳的指點下你的編織水平突飛猛進, 現在已經和艾琳的水平不相上下了。
繼續往下編的那一部分和上面那一部分也沒有太大的違和感。
編織到一半你聽見門外傳來的敲門聲,你還以為是俠客他們回來了,你便把半成品的手套往旁邊一防,而後走到門口, 但是一打開門你看到的不是熟悉的面容,而是昨天才差點和你打起來的那個黑發孩子。
他該不會是來找你算賬的吧?
可是你昨天都沒有在他面前暴露自己的長相, 他怎麽可能會認出你來呢?
不能先自亂陣腳,你這樣提醒自己, 然後面色如常地詢問:“你是誰?有什麽事嗎?”
對方明明應該在流星街中心的,怎麽會突然出現在流星街的外圍呢?這點讓你百思不得其解,難不成他真的是來報仇的?那他的報複心也太強了吧,就只是為了你昨天在他手背上劃的一刀?
但你那個時候也是出于自我保護才傷害他的,如果要用法律知識來解釋這完全在正當防衛的範圍內。
所以你并沒有覺得自己哪裏做錯了。
“我……暫時沒辦法回到自己的住所,可以在你這裏留宿一晚嗎?”伊爾迷開口,他盡可能讓自己看起來可憐兮兮的,但是他說這話的時候木着一張臉,與其說是乞求,更像是在面無表情地威脅你。
太鬼扯了,他居然會找不到自己的住所,怎麽可能,但是在你看到他藏在身後的右臂時你的心情莫名變得複雜,你看到他的手臂似乎是被什麽野獸撕咬過,整條手臂都鮮血淋漓的,有的傷口太嚴重,肉都往外翻了,他居然還能一直維持着平靜的神情和你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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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指了指他的手臂,“你遇到野獸了?”
這個時間點在森林裏晃悠能不遇到野獸才是有鬼了的,但你沒想到他的傷口居然會這麽嚴重,他甚至因為失血過多臉色變得蒼白,嘴唇也毫無血色。
“是的,我不小心遇到野獸了,現在沒辦法回到我的住所了。”伊爾迷輕飄飄地說。
你再三審視他,內心有些糾結,最後眼看着他搖搖晃晃就要暈倒的樣子你還是松了口,總不可能任由他死在你家門口吧?
你說:“那你先進去吧,就坐在那個木椅子上。”
伊爾迷很是乖巧地按照你所說的走進屋子坐在那只木椅上,漆黑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你看,那眼神幽幽的,你從房間裏拿出醫藥箱,這個傷口有些太嚴重了,你只能先幫他止住血,至于剩下的,估計就要等到艾琳回來才行。
畢竟你不怎麽會縫合術,要是縫得歪七扭八那就很糟糕了,你回到他身邊,想起自己還沒有詢問過他的名字,你問:“你叫什麽名字?”
“伊爾迷。”
你可以确認自己是沒有聽說過這個名字的,你應了一聲,然後打開醫藥箱,從裏面取出紗布還有碘伏,伊爾迷在這時候又說:“你還沒有告訴我你的名字。”
似乎比起包紮傷口得知你的名字才是更加重要的事情,他的齊肩長發有一兩縷沾上血液,那些血液都已經結塊了,使得他的頭發也跟着粘結在一塊。
因為他的長相精致得類似于人偶,所以乍一眼看過去就好像是被弄得髒兮兮的玩偶。
你低頭專心給他的傷口清創,又說:“塞西莉亞,這是我的名字。”
伊爾迷重複了一遍你的名字,他說:“很好聽的名字。”
好吧,他也不是那麽讓人讨厭,只不過你們的初次見面實在是不太讓人愉快的,之後你就沒有搭理他,那是因為你的大部分注意力都轉移到了處理傷口上面,被屋內的燈光一照你才發現他的傷口有多嚴重,剛才他居然還跟個沒事人一樣敲門并且禮貌詢問你能否幫忙,這使得你對他的性格有所改觀。
至少不會太差勁的人吧。
你已經盡你所能做到最好了,但也只是給他止住血而已,你擡起頭,發現伊爾迷依舊維持着那個低頭注視你的動作,動都沒動過,你說:“血止住了,但是傷口還得要縫合,我的能力不夠,得要等到我的老師過來才行。”
伊爾迷乖巧地點點頭,你又問:“我沒有在流星街見到過你,你不是這裏的人吧?”
“是的。”伊爾迷很爽快地承認這點,“是家裏的意思。”
“你是說家裏人把你丢來這裏的?”
也可以這麽理解吧,這樣一來似乎還能博取你的同情,于是伊爾迷果斷地有點點頭,“對,他們不希望我留在家裏,就把我丢來了這裏,起初我還以為是來這裏玩的,但是後來才發現他們不會再來接我了。”
伊爾迷露出一個勉強的笑容,但這也沒有打消你心裏的疑慮,因為你知道面前的孩子應該不是什麽普通的孩子。
你這次幫他也只是出于同情而已,這不代表你會完全相信他所說的一切東西,你抿抿唇,表情冷淡,“是麽,那祝你以後生活順利。”
聞言,伊爾迷的笑容有些僵硬,他以為自己剛才那一番話能夠讓你共情自己,并且順理成章地消除你的戒備心的,但是現在看來他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你依舊對他心存警惕。
“謝謝。”伊爾迷小聲地說,趁着你把醫藥箱放回房間的功夫,他先一步離開了,你都這麽警惕了,那你的那位老師只會更加警惕,要是撞上你的老師那就很糟糕了,所以在這之前他還是先離開吧。
因此等你重新回到客廳,那裏已經空無一人,唯獨那張伊爾迷剛剛坐過的椅子旁邊還殘留着幾滴血。
他怎麽走了?你有些不解,你還想從他身上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呢,比如說為什麽你會看到有關他的記憶。
你走到門口,現在夜色正濃周圍一片漆黑,只能看到遠處幽弱的燈火,你根本沒有看到伊爾迷的身影,站在門口眺望許久你便放棄了又重新回到小木屋裏。
等艾琳回來的時候客廳裏伊爾迷留下的痕跡都已經被你收拾幹淨,因為你有種預感,那就是伊爾迷身上藏着什麽秘密,而且這個秘密是伴随着危險的,你不想讓艾琳牽扯到其中,她已經為你付出了許多,再麻煩她你都會覺得心裏過不去。
因此你只是對艾琳說:“我給你做了雜菜餅,不過現在應該已經涼了,我再去給你熱一下吧。”
出了一整天義診的艾琳臉上是難掩的疲憊,但她還是對你笑了笑,“好啊,你已經會做雜菜餅了嗎?”她是用誇獎的語氣對你說的這話,就好像你在她面前還只是個孩子一樣。
你說:“我當然學會了啊,你不能總是把我當成小孩子來看待啊。”
艾琳跟着你走到廚房,看着你把冷掉的雜菜餅放在熱鍋上偶爾再翻一個面,她一邊看時不時還點點頭,“嗯,你做得真的很不錯了。”
“你今天的義診怎麽樣?”
“挺好的,幫了好幾個脫臼的孩子。”流星街的孩子玩的游戲都是危險系數很高的游戲,比如說踩着自制滑板從高高的垃圾山上滑下來,這種游戲被外面世界的家長看到了估計得要吓暈過去。
“還有幾個骨折的孩子,又給幾個大人開了幾帖緩解腰痛的藥膏,然後一天的時間就這麽過去了,哈哈——時間過得可真快啊。”艾琳不由地感慨道。
鍋裏的雜菜餅也熱好了,你給放回到餐盤裏,“好啦,享用你的晚餐吧。”
艾琳雙手合十,“那就謝謝你啦。”
“你已經說過很多謝謝了,不用再對我說謝謝啦。”
後來你又給艾琳還有你倒了兩杯水,你坐在餐桌邊和艾琳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
“我聽說俠客他們又去流星街中心了。”你說。
“他們啊……估計又是去撈金的,你也不用太擔心,他們都是大孩子了,會照顧好自己的。”而且與其擔心他們,還不如擔心擔心那些來看比賽的游客,畢竟他們的錢包可會變得很危險了。
而此時此刻你們口中剛才提到的那一群人正在流星街中心裏有序進行制定好的計劃。
他們已經順利從幾個大肥羊游客身上摸走了好幾個錢包,裏面的證件他們是不會動的,因為他們的目的很明确就是要錢。
“那些錢包你們都還收着的對吧?”俠客詢問信長,信長懶洋洋地說:“當然收着的啦。”
“好,那我們等下就把錢包放到角鬥場的失物招領處去。”免得那些丢了錢包的大肥羊難過,俠客覺得自己實在是太貼心了。
他們一行人還沒走到失物招領處呢,就聽見不遠處傳來的大喊大叫,“你們這幾個小偷!!快把錢包還給我!!”
啊呀,看樣子是其中一個倒黴蛋發現自己被偷了,而且還追了上來,俠客和信長他們對視一眼,窩金說:“你們先走,我來殿後。”
信長嚷嚷着,“我怎麽可能讓你一個人耍帥,真是的,好了,你們都先走吧,這裏有我和窩金在就足夠了。”
信長話音落下,俠客和飛坦就沒有一絲猶豫地向着遠處跑去了。
與此同時夜空中也炸開幾朵煙花,路邊的行人紛紛擡起頭觀看這場對于流星街來說很少見的煙花秀。
就連俠客也忍不住擡起頭欣賞煙花,還是飛坦扯了下他的胳膊,“難不成你現在還想看煙花啊?等被逮住了那就麻煩了!”
俠客回過神來,繼續往前跑去,他們穿過人群,俠客一邊跑一邊嚷嚷着,“讓一讓,啊呀,大家都讓一讓——!!”
他們就如同一陣風穿過人群,一溜煙地就跑到了角鬥場的失物招領處,然後把那幾個錢包都往失物招領處的紙箱子裏一丢,這樣就萬事大吉了,俠客笑嘻嘻地朝飛坦伸出手,飛坦也難得笑了起來,兩人心情愉快地擊掌,這才離開角鬥場,然後混入人群中,和其他行人一樣駐足欣賞這場煙火秀。
煙火先是在夜空中劃過一條不算很筆直的直線,然後等到升騰到高空中,再陡然炸開來,發出劇烈的聲響。
啪——!
一朵又一朵的煙花幾乎都要将整個天空點亮,那光亮也落在俠客和飛坦臉上,事後他們幾人将錢財平均分,窩金拿到錢就想着去流星街中心的市場看看,他想買的都是一些漫畫書還有游戲機之類的,如果可以他還想再買幾個動畫片的錄像帶。
而飛坦打算把這筆錢都用在購買武器上面,當然也會再買幾本書,不過都是和刑訊相關的書籍。
至于俠客,他早就已經想好了,拿到錢就去了中心區的珠寶店,飛坦嗤笑道:“就憑你這點錢可是買不到什麽好珠寶的。”
俠客也知道流星街商店裏的寶石是遠不能和你那頂帽子上的藍寶石相比較的,但是他說:“那又怎樣,我只是想要送她東西而已,而且我以後肯定會送更好的珠寶 給她的,比那顆藍寶石還要好千倍萬倍的那種。”
窩金對珠寶一竅不通,他撓撓頭,問道:“好千倍萬倍的,那得是多漂亮的寶石啊?俠客你真的能買得起嗎?”
“當然可以啦。”俠客對自己很有信心。
那到底是多漂亮的寶石俠客也不清楚,他只知道再美麗的珠寶在你面前也會黯然失色。
因為幾個人接下來的目的地都有所不同,所以他們就暫時分頭行動,并且約定好在一個小時後老地方碰頭。
俠客穿過街道找到了兩家珠寶店,這時候天空中的煙花秀已經進入尾聲了,最後一朵煙花在夜幕中消散,俠客面前的兩家珠寶店裝修截然不同,一家光線明亮,玻璃櫃臺裏擺着的都是閃閃發光的珠寶。
而另外一家珠寶店光線昏暗,裝修也沒有另外一家嶄新,甚至可以說是破舊的,那家店的店面偏小,櫃臺裏的珠寶也并不多,但是那些首飾風格都不像是這個時代的,而像是很久以前的風格。
俠客站在這兩家店之間的空地上猶豫了一下,最後選擇了那家稍顯破舊的珠寶店。
他也說不出來到底是為什麽,可能是因為那家店看上去更加神秘?總而言之他推開那扇門,店面從外面看就覺得很小,走進去以後也果然如此,店面裏只擺着這個小巧的櫃臺,俠客環視一圈,發現這裏只有他一個人。
“有人嗎?老板呢?”俠客出聲。
“這位小客人,你是想要買點什麽呢?”
一道聲音忽然從俠客身後傳來,他都沒有察覺到對方的存在,不對,他剛才還特意查看了自己的身後,那裏根本沒有人的,所以他是從哪裏冒出來的?
俠客問道:“我剛才怎麽沒看見你?”
“噢?可能是因為店裏光線不太好,所以你看走眼了吧,我可是一直都站在你的身後的呀。”老板頭發花白,眼睛狹長,一笑起來就跟狐貍似的,給人一種很精明的感覺。
“是嗎……”俠客微微眯起眼睛打量這個古怪的店老板,後者主動開口介紹道:“我們這裏的珠寶都是上了年紀的,就和我一樣,都是老東西了,不過人是越老越沒用,但珠寶可不會随着時間流逝而失去它的美麗,甚至歲月會為它們增添更多的價值。”
俠客也沒有再糾結那個店老板到底是從哪裏冒出來的,他跟在老板身邊,他們先是走到一個玻璃櫃臺旁邊,裏面擺放的都是白寶石,那工藝盡管俠客對珠寶不怎麽了解也會覺得很精美,而且這種美麗和現代工藝截然不同。
“傳聞中某位林地國王就很喜歡白寶石,他送給自己妻子的禮物裏就有一條白寶石項鏈,那條項鏈的美麗是無與倫比的。”老板用滄桑的聲音說着。
“林地國王?”俠客問道,心說這又是什麽賣貨的套路嗎?他見識過的,為了擡高商品價格就給那些商品編造一段又一段的故事,就好像歷史悠久的樣子,而這種招數也會有人吃這一套,不過俠客可不屬于這一類人,他擺擺手,“你該不會是想要擡高價格吧?”
“哈哈——你在開什麽玩笑,我這裏的珠寶價格不是問題,只是得看你有沒有這個緣分了。”
啊,另外一個套路就是搬出緣分這一說了,俠客又在心裏碎碎念,這老頭該不會是個職業騙子吧?那他們還算半個同行呢。
俠客抿抿唇,板着一張臉,表情嚴肅,“如果你是想要騙錢的話,那你就挑錯人了,我可不吃你這套。”
老板也盯着俠客看了許久,他臉上的笑容一點一點地變淡,“那你想聽幾個故事嗎?那都是很久以前發生的事情了。”
“事先說明,如果我察覺到你是在騙我,那我馬上就會離開的。”俠客說。
“好吧,随便你,我這家店已經很久沒有人光顧了。”
看得出來,俠客心想,從店內陳舊的擺設還有老板神颠颠的樣子就能知道平常都不會有人來光顧這裏,他開始有些後悔選擇這家店了,他說:“其實一開始我也想要去隔壁那家店的,但是……我也不知道是因為什麽,反正我就是來到了這裏。”
“有時候直覺是個難以解釋的東西,但它會引導你做出正确選擇的。”老板說,“好了,現在我就要開始講述那幾個故事了。”
“那就從那個林地國王說起吧——”
在老板的講述中,這片大陸曾經生活着不止人類這一個智慧種族,除此之外還有精靈族,矮人族,以及愛好和平的霍比特人,而他先前提到的林地國王就是一位精靈國王。
“當然故事的主角不是他,而是他的兒子,那位精靈王子,他和他的人類朋友以及其他的幾個霍比特人完成了一個秘密任務,拯救了這片大陸,由此迎來了人類紀元。”
哈,什麽精靈王子,俠客扯了扯嘴角,“你該不會想說這裏的珠寶都是什麽精靈啊,矮人制作的吧?”他又補充一句,“嗯,還有霍比特人。”
“差不多是這樣的,盡管和平已經持續了幾個紀元,但是和平不是永遠的,早在百年前就有女巫做出預言,黑暗還會試圖重新侵占這片大陸。”老板說着說着,他渾濁的眼睛變得亮閃閃的。
俠客說:“你是看我年紀不大就用這種童話故事來糊弄我嗎?”
老板忽然俯身,他的身形本來就很高大,将近兩米高,彎下腰就散發出無形的壓迫感,他的手搭在俠客肩頭,“你已經介入了這件事,簡單來說你也被卷入這個漩渦了。”
俠客不甘示弱地看回去,“真好笑,你是想說我也要去拯救世界嗎?”他早就已經過了幻想自己是救世主的年紀了,因為他發現這個世界并不需要什麽救世主,也不值得被拯救。
“命運沒有落在你身上,而是落在你身邊的人肩上,你只不過是沾了那個人的光而已。”老板淡淡地說,“好了,現在你可以走了。”
還沒等俠客說些什麽,他就已經被一陣風吹出門,他下意識地用雙手擋住眼睛,等風停下來了,他才發現自己手裏多出一枚吊墜,水滴形狀的小玻璃瓶裏裝着散發潔白光芒的液體,瓶子頂端還雕刻着一串字符,但是俠客并不認識。
當然如果你在場的話就會發現這是精靈語,而那位古怪的老板和你之前遇到的巫師也差不多是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