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第066章
“然後呢?你就再沒有見過他了嗎?”金又問。
巫師說:“是啊, 又或許是他也不想再被我找到了吧。”
金有些失望,因為他原本還想從巫師那裏得到更多的信息的,但是巫師那關于東·富力士的故事戛然而止, 那麽突兀,他甚至都沒有做好心理準備。
後來艾琳又和巫師聊起了其他的話題, 他們聊的內容都是懷念過去的, 金沒有再出聲, 他低頭專心致志地做着什麽, 艾琳抽空撇了一眼,發現他是在編織一頂帽子,“你還會編帽子?手真巧。”
金半是敷衍地應了一聲, 這頂帽子是給你做的,你很怕曬, 行走在太陽下就一定要遮陽,比起遮陽傘,還是遮陽帽子更加輕便,他将帽子的帽檐編得很寬大,這樣可以盡可能地遮去陽光, 但又不至于遮擋住你的視線。
他編織的速度很快, 在巫師和艾琳聊到下一個話題的時候他手中的遮陽帽就已經成形并且進入收尾階段,最後他再給帽子纏繞一圈的絲帶并且打了個标志的蝴蝶結,這樣一頂遮陽帽就完成了。
艾琳看出來這頂帽子是他要送給你的,她贊嘆道:“真漂亮, 她一定會喜歡的。”
你怎麽會不喜歡呢?金對自己的手藝還是很有自信的,他把那頂帽子放在桌上, 該說的都說過了,該交代的也都交代過了, 那麽他也是時候該走了。
巫師第一個察覺到金的去意,他說:“不去和她說聲再見嗎?”
“反正以後還會再見面的,而且她還在睡覺。”金不會承認自己是不想看到你難過的模樣,如果你到時候掉眼淚了又該怎麽辦呢?他還不是那麽會安慰人,頂多就只能擦去你的眼淚,可眼淚這種東西是不講道理的,只會源源不斷越擦越多,最後他就只能妥協了。
所以、所以他的理智告訴他不能和你當面告別,這樣悄悄離開是最好的選擇,也是最好的情況了。
當金走到門口的時候他還是不自覺地朝你所在的房間門口投去一眼,眼神不舍,巫師說:“你很舍不得她?的确,她有讓人不由自主喜歡的魔力,但如果你想的話,我可以消除這種影響。”
金冷着一張臉,姿态充滿警惕,“你該不會是要消除我對她的記憶吧?”
“什麽?噢不,當然不會了,你是把我當成什麽壞人了嗎?” 巫師笑了下,試圖開個玩笑來緩和氣氛,但看上去效果不怎麽樣,金還是一副戒備的模樣。
“那你又會做什麽呢?使用你的魔法嗎?你的魔法難道就不會有副作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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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琳說:“算了,他并不想要那麽做,老師你就算了吧。”
金轉過頭,這次是真的離開了,艾琳瞧見門口已經沒了金的身影,她才說:“也許他自己也不想要消除她對自己的影響,他不希望這份喜歡和迷戀消失。”
“嗯……這就是愛情的力量吧。”巫師喃喃道,但實際上這并不能算□□情,更多的是一種想要保護你的責任感。
而等你醒來的時候發現金離開已經隔天早上的事情了,你對此無比懊惱,“要是我沒有睡得那麽沉就好了,這下子我連他的最後一面都沒有見到。”
艾琳安慰你,“但你們以後還會再見面的,這是遲早的事情。”
艾琳安慰的話語起了點作用,但也只是一點而已,你還是悶悶不樂的,艾琳為了讓你打起精神,她說:“等我們到了流星街,除了我之外還有其他人會陪伴着你。”
“其他人?”
“是的,我有一些學生,嗯……算是學生吧,他們跟着我學習各種各樣的知識,草藥的知識,天文占蔔的知識,總之我會的東西都教給他們,或許你有興趣來當我的助教?我聽說了的,你以前在大學裏學的是通用語語言研究,那你可以負責教授通用語,你覺得呢?”
對于之後去流星街這件事你還是猶豫不決,“凱瑟在流星街也有她的勢力,我記得她以前還經常回去開會的。”
“現在變得很少了,她這兩年都不怎麽回流星街,大部分時間都在揍敵客。”也不知道她待在揍敵客是做什麽,反正肯定不是什麽好事。
“可以是可以……”
唉,流星街,你上次去那裏的時候還是去旅游的,你還在那裏結識了基裘,只是沒想到她到最後也會背叛你,這使得這個地方承載着你一部分難過的回憶。
艾琳貼心地說:“我保證,以前的事情不會再發生了,而且我們定居在流星街外圍,那裏遠離控制中心,雖然環境相對混亂,但對我們來說也是有好處的。”
正是因為混亂,所以你哪怕露出一些破綻也不會馬上被發現。
“那我什麽時候……算了。”你硬生生地打住自己要說的後半句話。
“你是說見到金嗎?”
并不是,你是在思考自己什麽時候才能回家,現在情況變得越來越複雜了,等你找回全部記憶就能回到家了嗎?這個可能性微乎其微,你不知道未來究竟是怎樣的,你不可避免地陷入迷惘的濃霧中,看不清方向。
“沒有,我不知道自己該去往何方,我不屬于這裏。”
艾琳輕輕地撫摸你的頭發,這次她的身份不是什麽心理咨詢師,她以朋友的姿态,年長者的姿态對你說:“那你不妨先享受這個世界,享受這裏的快樂時光,我敢保證,除了我之外,還有許多人喜歡你,我的那些學生說不定一見到你就會更喜歡你而不是我這個老師了。”
“不,但我還是更喜歡你。”你斬釘截鐵地說。
“噢……”艾琳輕聲感嘆,“謝謝,謝謝你的喜歡。”
“你不用說謝謝,喜歡才不用和感謝沾邊,喜歡一個人就不需要對方的感謝,同理感謝也是換不來喜歡的。”你握住艾琳的手,她的另外一只手的掌心貼上你的側臉,她說:“你想要幫我整理藥材嗎?”
“好啊,但我以前都沒學過草藥學。”
艾琳說:“沒關系,實踐是最好的老師,在這之前我們還是先吃個早餐吧。”
早餐是淋上一層果醬的松餅,果醬看上去像是藍莓果醬,但是吃上去還能嘗到其他莓果的口味,味道最酸的是樹莓,因為是自制果醬所以果肉沒有打得很碎,你咬到一大塊幾乎是完整的樹莓果肉,酸得你直皺眉,你又一連咬了好幾口松餅緩解那股酸味。
“給,喝點甜牛奶。”艾琳順勢給你倒了一杯還溫熱的甜牛奶,你喝了一口,口腔裏總算是沒有那麽酸了。
你揉揉發酸的腮幫子,視線掃到旁邊的遮陽草帽,“咦,這個是……”
“被你發現了啊,本來我還想等下再說的,這是金留給你的,他說你讨厭曬太陽,就給你編了這頂帽子。”那個遮陽帽的蝴蝶結上還別着一顆亮閃閃的淺藍色寶石,那顏色和你最初的眼睛顏色很相似。
你盯着那頂帽子看了很久,而後才收回目光,“那他怎麽不親手送給我。”你的語氣裏帶着幾分埋怨,可是你也明白他這麽做是有原因的,不同于東當初的一去不回,至少這次你還有機會,還有可能再和金見面,所以你的反應也沒那麽激烈,甚至可以說是平淡的。
“他也很抱歉,他離開的時候也很難過。”
好吧,既然不是你一個人不開心,你就覺得心裏平衡了一點。
吃完早餐,艾琳帶你來到倉庫,其實就是一個雜物間改造成的倉庫,裏面的四邊牆壁都擺放着高大的貨架,每個貨架都有五六層,每層都分門別類地整齊擺放着各種各樣的草藥,你驚訝道:“居然有這麽多草藥嗎?”
“嗯,你只需要幫我搭配分裝成一個又一個的藥包就行了,聽上去很簡單吧?”艾琳從腳邊的紙箱子裏抽出滿滿一大盒的密封袋,是半透明的,她遞給你一沓,“好了,現在就讓我們開始分裝吧。”
你也應了一聲,接着按照艾琳說的把不同種類的草藥搭配起來放在一個密封袋裏,不同的搭配有不同的藥效,忙活了一陣子你發現來來去去就那麽幾種藥方,你手裏拿着出現頻率最高的那個藥方,問道:“這有什麽效果嗎?”
“這是用來治療中暑的,流星街的夏天很熱,經常會有人中暑,把這樣的藥方制作成藥貼或者是藥水都能緩解中暑的症狀。”艾琳說,“既然你都問了這個藥方有什麽作用,那我幹脆把剩下的藥方作用都和你介紹一遍吧。”
艾琳一邊聽你一邊記下來,她說完最後一句話你在本子上又寫了幾個短句,你說:“草藥學這麽有意思嗎?”
“其實挺枯燥的。”
“那就是艾琳你講得很有趣。”
“總覺得我又要多一個學生了。”
“這樣不好嗎?你不希望我當你的學生嗎?”
“當然可以啊,不過我更希望你還能成為我的助教和助手。”艾琳說。
等整理完這些草藥,你又開始好奇艾琳的那些學生又是怎樣的人了。
而當你問起這個問題時艾琳少見地停頓了一下,“嗯……這個問題啊,我得想想怎麽回答呢。”
“他們很奇怪嗎?”
“很奇怪倒是算不上,只是每個人的性格都有所不同,我很難用簡單的幾個詞語來概括,你看,每個人都是不同的個體不是嗎?”
她說得倒是很有道理,你點點頭。
“他們是怎樣的人就要等到你真的接觸以後才能知道了。”艾琳一邊說着一邊把你剛才包裝好的藥包都放進另外一個箱子裏,到時候運送到流星街。
除了藥品之外艾琳還準備了一些書籍送到流星街,你掃了一眼那些書籍都是一些教科書,涵蓋了小學到高中,甚至連大學教材都有,你問:“這些大學教材……”
聽到你說話聲的艾琳回過頭,“噢那個啊,是庫洛洛讓我帶過去的。”
“庫洛洛?”
“嗯,他可以說是我見過最聰明的孩子,也是最好學的,我想你也會喜歡他的吧。”說到這個學生,艾琳就不由地又提起之前庫洛洛來找她問問題,結果她一看這些問題已經是中學難度的問題了,“當時我問他,你真的理解了書本上的知識嗎?”
你點點頭示意艾琳繼續往下說,艾琳又說:“然後他回答我,‘是的,我都理解了,只不過這些知識還是太少了,我想要了解更多的知識。’這還是我和他的第一次見面,他就給我留下了深刻印象。”
從艾琳的話語你也能想象出那個名叫庫洛洛的孩子有多聰明,又有多好學,“難怪你會那麽喜歡他。”
庫洛洛讨人喜歡的地方不光是他的智慧,還在于他的性格,那是超乎同齡人的成熟,這裏指的是情商上的成熟,可又不會給人一種過分老成以至于虛僞的感覺,相反地,他真誠對待每一個人,這才是他受歡迎的真實原因。
說完你又低頭看了眼手裏的教材,是關于計算機入門的書籍,艾琳的書大多是從二手書市場裏淘來的,所以書的封面有些泛黃,書本邊邊角角都泛着卷邊,這是一本上了年紀的教科書,但裏面的知識卻還沒有過時。
“我是不是應該買幾本語言學的書?”你在思考要不要也帶幾本語言學的書過去,到時候方便你進行教學,“雖然我的大學專業是通用語語言研究,但是這麽多年過去,我的知識都快忘得差不多了。”
準确來說都是還給你的那些個大學教授了,你就是那麽慷慨。
艾琳把剛才為了方便工作卷起的袖子放下,“也對,那就去二手市場看看吧,在那裏你能淘到不少好東西。”
你們又忙活一陣子,時間來到下午四五點,艾琳說那是二手市場臨近收攤的時間,攤主都趕着下班,所以有時候會顧客打折又或者是多送點東西,這些都取決于攤主當時的心情如何。
踩着夕陽出門,你和艾琳并肩同行,你其實還有很多問題想要問她的,但是一時之間都不知道從哪裏說起比較好,于是你沉默了許久,還是艾琳貼心地說:“我們那麽久沒見,你有什麽想問我的嗎?都可以問的,如果是我不能告訴你的,我會直接說明的。”
你垂下眼簾,夕陽将你們的影子拖得很長很長,你問:“他們當初對你做了很過分的事情嗎?”
“和你所遭遇的事情相比,我的根本不算什麽。”
“我認為人與人之間的痛苦是不能比較的,難道痛苦也可以用多少來衡量嗎?”那樣一來,承受沉重痛苦的人就能随意對其他難過的人居高臨下地評判了嗎?
“西芙,你太溫柔了。”艾琳嘆息了一聲,“太溫柔會讓你受傷的。”
“該強硬的時候我還是會很強硬的。”你挺起胸膛,似乎是想要向艾琳證明你可以變得很冷酷的,但是艾琳笑盈盈的眼神還是瞬間讓你破功,你說,“至少我在逃出揍敵客家的時候還是做了很多反擊的。”
“我知道。”艾琳當然也看到了揍敵客火山爆發的新聞,在那個時候她就大概猜到了這是你做的,所以她衷心地為你感到高興,因為這意味着你終于脫離了揍敵客的控制。
“揍敵客當初辭退我以後,我就在一座小城市裏定居下來,生活還算平淡,除了揍敵客安插在我身邊的眼線,他們始終擔心我會再去尋找你,實際上我也有嘗試過,但是都失敗了。”艾琳嘗試過去你的大學,但是她才踏上去往你的大學的列車就被揍敵客的管家給攔了下來。
看吧,揍敵客對待敵人總是那麽細心,不給對方一絲一毫的機會。
“抱歉,我要是那個時候再仔細一點,就會發現端倪的。”你低聲道歉。
“這不是你的錯,不要用別人的過錯來懲罰自己。”艾琳話鋒一轉,“好在最後的結局是好的,後來我的老師出現了,就是你先前見到過的那個巫師,也不知道他做了什麽,總之揍敵客解除了對我的監視,我又恢複了自由。”
“所以——現在不要苦着一張臉了啦,笑一笑好嗎?你笑起來更好看的。”
話語間你們已經來到了艾琳口中所說的二手市場,你們到達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五點了,果不其然地,許多攤主都已經在收攤了,你和艾琳快速地轉了一圈,艾琳經常來這裏,因此也認識不少這裏的攤主。
“艾琳啊,你又來收書嗎?”
“我這裏剛來一批書,都很新,要看看嗎?”
那些攤主都熱情地向艾琳打招呼,他們瞧見站在艾琳身邊的你,因為你現在的外表留着一頭自然卷短發,五官精致中帶着幾分英氣,所以都有人把你當成男孩了,笑着問艾琳,“這是你兒子嗎?”
艾琳笑了起來,“什麽兒子啊?這是我女兒。”
“啊呀,留着個短發我真的沒看出來,不過女兒和兒子都一樣啦!”說錯話的攤主尴尬地笑着摸了摸頭發,“來,這是我送你的禮物,不好意思啊。”
你手裏多出一本漫畫書,有些破舊,但是封面被擦得很幹淨,一看就是被攤主好好處理過的。
你對她說了聲謝謝。
趁着艾琳在和其他攤主聊天的空檔你走到出售其他二手商品的攤位,然後在某個攤位上看到了一支鋼筆,和你當初送給艾琳的很像,你看得都不由地一愣。
“看中了這支鋼筆?要不要試試看?這支筆還能用很久,就是看上去舊了一點。”攤主向你介紹道。
可是哪有送人二手禮物的道理的呢?你正要搖搖頭,最起碼你也應該去店裏給艾琳買一支新的鋼筆才行,“我還是……”
然而就在這時艾琳結束和旁人的對話來到你身邊,她說:“那支鋼筆看起來不錯,是你當初想要送我的嗎?”üń
“是的。”你輕聲應道,但很快又反駁道,“不對,但禮物不應該是二手的。”
“這有什麽的,我以前在流星街還經常翻垃圾堆呢,那裏不都是二手的東西?甚至是三手,四手的,我不在乎這些。”
“可是——”
“送給我這個吧,就當是我開口向你索要的禮物好嗎?”
最後你還是買下了那支鋼筆,你悶悶地說:“以後我會送你更好的鋼筆的,才不是這種二手貨。”
艾琳點點頭,她手裏拿着幾本通用語語言研究的大學教材,這都是為你準備的,你們就這樣在最後一縷夕陽消失前回到家。
蹲在門口玄關處換鞋子的你起身後忽然腦袋有些暈眩,就在這一瞬間,你的腦海裏閃過幾個陌生的畫面,你可以很肯定這不是你以前的記憶,而是突然之間冒出來的。
這不是屬于你的記憶。
畫面中的小男孩留着一頭黑色齊肩短發,長相乖巧,可是那雙圓溜溜的,和貓瞳一樣的眼睛卻漆黑得毫無光亮,小男孩站在玻璃門前,玻璃上倒映出他的側影。
這就是你看到的所有畫面,僅此而已。
艾琳看見捂着額頭的你,她着急地問:“你還好嗎?是哪裏不舒服嗎?”
而無比巧合的,又像是命運的安排,此時此刻世界的另外一處,位于揍敵客後山的地下實驗室裏,男人也低聲詢問自己的孩子,“小伊,你還好嗎?是哪裏不舒服嗎?”
被稱呼為小伊的孩子面無表情地回答:“還好哦。”
“那今天也可以繼續實驗的對吧?”父親席巴這麽問他。
伊爾迷平淡地回答:“嗯,可以。”
就這樣,伊爾迷跟在父親身後來到實驗室中心,呈現在他面前的是一個蓄滿液體的巨大容器,裏面的液體是淡藍色的,泛着微弱的光芒,研究組的組長在旁邊調試各項數據,“這次增強因子的濃度是0.25%,比上次提高了0.05%。”
“來吧伊爾迷少爺,希望這次的結果是喜人的。”組長對伊爾迷伸出手,帶着這個年幼的孩子走上圍繞着巨大容器的階梯。
年幼的孩子是那麽乖巧地佩戴測量生命體征的裝置,然後閉上眼睛,朝着那淡藍色液體邁出一步。
咚——
他落入水中,他被液體包裹,他仿佛“看見”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