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042章
你站在安全屋的窗邊望向遠方, 有種不好的預感在你心間升騰,你關上窗戶,順帶關掉安全屋裏所有燈, 手裏拿着克萊爾送你的匕首,你安靜地站在角落裏, 如果真的是的揍敵客派來的人, 那你會毫不猶豫地殺死對方, 你在心裏對自己這樣說。
夜間山林裏的風越來越大, 金戴在頭上的帽子差點就要被風吹跑了,他一手壓住自己的帽子,降低重心向山林深處走去, 要尋找腐爛的樹木,那就得要去這座山濕度高的地方尋找, 這座山中心存有一片天然形成的湖泊,那附近的空氣濕度很高,而靠近水源的地方往往也居住着不少野生動物。
金側身躲過一只野獸的攻擊,他只是擡手将那只野獸打昏過去,旋即他又走到湖泊邊, 在那附近的草叢裏發現了幾條腐木, 他這次要尋找的昆蟲就蜷縮在腐木裏,不過他沒有馬上彎腰抓住這些昆蟲,因為有其他吸引他注意力的東西出現了。
他眼角的餘光裏隐約躍入一道光亮,非常微弱, 不仔細觀察是絕對不會發現的,就連金也是無意之中發現的, 他停下正要抓住昆蟲的動作,而後擡起頭, 看向剛才散發出光亮的地方,那裏是空蕩蕩的一片,夜風吹過草叢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響,除此之外就再無別的什麽東西了。
不對,那裏應該還有什麽東西的,金站直身體,他收斂起自己的氣息,悄無聲息地向着那邊走去,他的氣息幾乎與周圍的大自然融為一體,而且再加上夜晚光線昏暗,你都沒有察覺到金的靠近。
直到他出現在安全屋的屏障外,用略帶好奇的目光透過屏障望向安全屋。
難道是被發現了嗎?這樣的猜測在你腦海中一閃而過,但是很快又被你壓了下去,不對,如果真的發現了安全屋,這位不速之客不會表現得那麽平靜的。
你屏住呼吸,雖然你也知道有那層屏障外面的人是不會聽見安全屋裏的聲音的,但你還是下意識地屏息凝神。
金微微眯起眼睛,他伸出手收攏手指,仿佛想要抓住什麽,如果現在還有其他人在場的話估計會以為他在試圖抓住一團空氣,但實際上不是的。
雖然他的确什麽都沒有抓到,但是他能夠感受到夜風吹過這一片地方的時候那種微妙的凝滞感,就如同這裏存在一道隐形的屏障。
看樣子他是又遇到了什麽有趣的東西啊,難道這座山裏還有魔獸的存在嗎?因為金也遇到過能夠制造屏障的魔獸,當然也不排除還有其他的可能,不過金是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有魔法這種可能的,畢竟魔法這種東西他只在傳說中聽過,自己還真的沒有親眼見過。
金站在屏障外停留了好一會而後才離開的,可你并沒有因此松了一口氣,因為你總覺得這個家夥還會再來的,因為他似乎對這裏,對這個透明的屏障很感興趣。
真是倒黴死了,你現在跑路還來得及嗎?但是現在貿然離開沒準又會被揍敵客抓到,你當天晚上都在思考這件事,以至于你都沒有睡好,隔天早上醒來的時候眼睛下面是很明顯的黑眼圈。
“如果他還敢再來的話,那就先解決了他。”你喃喃道。
而另外一邊的金先是将昆蟲收集起來,再打包送到喬治手裏,這大概花了他兩天時間,喬治也驚訝于金的效率,他從金手中接過那整整一盒子的昆蟲,每一只都是活蹦亂跳的,而且尾部的外殼也沒有碎裂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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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是以後不做獵人了,可以試試看專門做特殊原材料運送的工作。”喬治說。
“謝謝你提供的職業建議,但我現在還挺喜歡獵人這個職業的。”
金把這一盒昆蟲送到喬治手中就轉身離開,喬治還以為他是又有什麽緊急任務,但只有金知道自己還要再去那座山裏一趟,為的就是解開那道透明屏障的秘密。
你那平靜的日子并沒有持續多久,因為在幾天後你又看到了矗立在屏障外的金,他對這片屏障真是好奇極了。
只是好奇,并沒有其他別的什麽情緒,這讓你開始懷疑自己的猜測,他真的是揍敵客派來的人嗎?看樣子不像是,難道是這座山腳下的村民嗎?可他的行為舉止和村民不太像,反而像是一個擁有豐富經驗的獵人。
進山打獵的?
你的腦袋裏充滿了對于來人身份的猜測,但有一點你可以肯定,那他應該算是善良的,畢竟你親眼目睹他救治受傷的幼鹿,那只幼鹿的傷勢很重,如果換做席巴應該會直接殺死的,他認為這樣可以盡快地結束對方的痛苦。
也就是金在救治那只瀕死的幼鹿時你出現在他身邊,手裏帶着止血藥還有繃帶,“這個給你。”
金也順勢擡起頭,印入眼簾的是披着藏青色鬥篷的你,寬大的兜帽将你的腦袋罩住,只露出下半張臉,你微微抿着唇,他從你的肢體語言裏讀出你的戒備。
金維持着原來的姿勢,他拿過你給的止血藥還有繃帶,沒有問別的什麽,在你處于渾身戒備的情況下貿然問問題是很愚蠢的行為,而且就算他不直接開口問,他也能夠從你身上讀出其他的信息。
你露出的手背皮膚白皙,不像是這附近的村民,而富家小姐不會一個人跑到深山老林裏的,他一開始猜測你或許是獵人,但後來又覺得這個猜測不太準确,你給人的氣質和獵人沒有相似點。
所以你應該是蟄居在深山裏的避世者,再聯系那道透明的屏障,金的心中不由地又冒出一個猜想,你該不會是魔法師吧?
一個人避世而居,對他人充滿警惕,這都很符合人們對于魔法師的想象。
那他的運氣未免也太好了一點吧,居然真的遇到了魔法師,想着,金看向你的眼神裏更是充滿了求知欲。
你瞥了他一眼,這人怎麽一直盯着你看?真是沒禮貌。
你也毫不客氣地看了回去,金這才低頭給幼鹿包紮傷口,動作幹脆利落,你聽到他說:“謝謝你的止血藥還有繃帶,它應該能活下來的。”
你沒應聲,轉身就要離開,金忽然叫住你,“你——”
要是他再向你靠近一步你就會拿匕首刺傷他的。
金捕捉到你寬大衣袖下一閃而過的利刃寒光,他便沒有再說些什麽,他只是停留在原地目送你離開。
你原以為這件事情就告一段落了,這位不速之客也不會再出現在你的視野裏,但這一次你猜錯了,真是大錯特錯。
在接下來的很長一段時間裏你都能時不時地看到他的身影,到後來你也逐漸放下戒備心,因為他在這之前有很多機會能夠對你下手的,但他并沒有那麽做,他在用實際行動向你證明自己沒有惡意。
于是你現在勉強和他算是朋友,為什麽說是勉強?那是因為你們沒有交換姓名,他甚至都沒見過你真實長相,至于你們是怎麽稱呼對方的,你通常用“喂”“你”來稱呼他。
“其實我一直有個問題想要問你的。”某天你們在湖邊垂釣的時候他忽然開口。
“什麽?”
你的匕首被你放在口袋裏了,再拿出來就有點麻煩了,你留意着他的一舉一動。
“你真的不是魔法師嗎?”
“魔法師……我不是啊,你為什麽會這麽認為呢?”原來他之前都把你當成魔法師了嗎?你覺得有些好笑。
“在第一次遇見你之前我感受到了那道透明的,不可捉摸的屏障,我起初以為那是魔獸留下的,後來又覺得那很可能是魔法的屏障。”
他觀察得很仔細,洞察力強得可怕,你說:“你都說了那是透明的,不可捉摸的,那你又是怎麽發現的?”
“憑我的直覺,它告訴我那裏有東西,而我很相信我自己的直覺。”
“僅此而已?”
“沒錯,僅此而已。”
“那的确是魔法的屏障,但我不是魔法師。”
風吹過,拂動你的兜帽,這讓金能夠看見你藏匿在帽子下金色長發,柔順而有光澤,如同金色絲綢。
這時候金忽然想起朋友喬治對他說過的。
——“當你親眼見到她的時候就會知道那種意識被影響的感覺。”
金唇角的笑容變得僵硬,不會真的那麽巧合吧?
“難道就沒有人告訴過你一直盯着別人看是很沒禮貌的事情嗎?”
他從善如流地道歉,“抱歉。”
雖然道歉了,也沒有要改正的意思。
就在這時魚咬鈎了,他順勢舉起魚竿,被勾住的魚活蹦亂跳的,拼命地搖晃着尾巴,帶起的水花四濺,你身上也不可避免地濺到一些水花。
你嘴裏嘟哝着什麽拍了拍衣角,金又說:“鯨魚島的魚可比這裏的大多了。”
“鯨魚島?好奇怪的名字,那是你的家鄉嗎?”
“是啊,我的家鄉,盡管我已經好幾年沒有回去過了。”金從魚鈎上取下魚丢進水桶裏,如果你真的是他要尋找的人,那麽他一旦報出自己的姓氏,你肯定會有所反應的。
于是金裝作不經意地說:“我們富力士家族好像從我父親那一輩開始就在鯨魚島上生活了。”
富力士……
他觀察到了,你的動作有些僵硬,“你姓富力士?”
“是啊,一個有點奇怪的姓氏對嗎?”
不,不奇怪,甚至對你來說很熟悉,你忍不住多看了金幾眼,“你姓富力士?那你的名字是?”
“我們這是要交換名字嗎?那你會告訴我你的名字嗎?”
你冷靜下來,聲音冰冷,“我不會告訴你我的名字的。”
“但是你希望知道我的名字對嗎?這還真是不公平啊……”金嘟囔一聲,接着又笑了起來,“算了,那還是告訴你吧,我的名字是金·富力士,是一名獵人,你不用緊張,我不會對你做什麽的。”
直到現在你終于意識到金從始至終都在揣着明白裝糊塗,被戲耍的你難免有些生氣,你說:“你是故意的嗎?”
“故意什麽?”
“故意隐瞞自己的身份,然後你也早就已經知道我是誰了,但還裝出一副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靠近我?真無恥。”你狠狠地罵了一句。
“我覺得應該解釋一下,我一開始是不知道你的身份的,我也是在前不久才知道的,而且我可以保證,我不會害你的。”
你信他個鬼,你說:“你是獵人協會派來的?估計也是來抓我的吧?”
“呃……”金尴尬地撓了撓臉頰,“我的确是協會派來的沒錯,但我臨時改變主意了,我不打算把你送到協會那裏。”
你哼哼一聲,“是嗎?我又為什麽要相信你呢?”
“大概是因為把你送到協會那裏對我也沒有什麽好處。”金更加好奇你身上藏着的秘密。
“那你這不是違背上級的命令嗎?”
你對獵人協會可能存在什麽誤解,其實就算是會長對其他獵人也沒有絕對命令的權力,每個獵人都是相對自由的,更別提像金這種平常就很喜歡随心所欲的人,那就更沒有什麽人能夠束縛他了。
而且這也不能算是違背上級命令,畢竟沒有人知道他已經找到了你,所以在旁人看來他只是沒有完成任務而已,這怎麽能說是違背命令呢?
“不算是啊,沒人知道我任務的進度啊。”金就差把“我就是在鑽空子”這句話寫在臉上了。
你被他這副理所當然的态度都弄得愣了一下,“那你該不會是提揍敵客賣命了吧?他們給了你很多錢?”
揍敵客財力雄厚,想要買通一個獵人也不是不可能的。
“哈哈——揍敵客現在自顧不暇呢,而且我也不缺錢啊,世界上還有很多比金錢更加重要的東西。”
“比如說?”
“比如說你的身上的秘密。”
“我不會告訴你的。”
“我知道,這不妨礙我現在想要幫助你。”
金說得很真誠,你在他身上看不到任何一絲說謊的痕跡,“那你就是在和整個揍敵客作對了。”
金聳聳肩,“我的仇家已經很多了,也不差揍敵客這一個了,不過比起這個,我更想知道的是你難道要在這裏呆一輩子嗎?”
你怎麽可能會在這裏呆一輩子,等到這次的風波平息了,你就會按照原來的計劃在世界各地旅游,當然是在避開揍敵客勢力的前提下。
他已經從你沉默的态度裏得到了答案,他收起魚竿,“那這樣吧,如果你願意的話,可以和我一起走,沒過幾天我就要去其他國家了,是個盛産鮮花的國度。”
金或許不知道,那就是他說這話的語氣和東很像,東以前也是這樣的,一邊說着哪個地方有什麽美景,一邊不動聲色地觀察你的表情。
既然金都已經發現你的真實身份了,你索性将兜帽摘下來露出你的真容,你問:“那個國家在哪裏?”
聽到你這麽詢問金就知道你已經在動搖了,他說:“就在南半球,現在這個時間那裏正好是夏季,除了鮮花以外還有各種水果,你要去看看嗎?”金把選擇權交到你手裏。
過了許久,氣氛過分安靜了點,你終于出聲,“可以,但是你要是騙我那下場可是會很慘的。”
“嗯,大不了就是被你殺死嘛。”金不以為意地點點頭,只是死亡而已。
“我現在還不能離開,還要再等一段時間,揍敵客還沒有放棄搜尋我。”
“你放心吧,按照他們的性格,估計再過個五年,十年,他們也還是會繼續尋找你的,難道你要一直等下去嗎?”金問,“就為了躲避他們浪費你的時間?”
“你這個人很喜歡冒險啊……”
金說:“獵人本身就是為了冒險而生的。”
你和金商量之下暫定于一個月以後啓程,而就和金說的一樣,揍敵客不會輕易放棄對你的搜尋。
席巴這陣子都留在揍敵客主宅內,雖說枯枯戮山在前不久才經歷了火山爆發,但幸運的是地下實驗室并沒有受到太嚴重的損害,因為這個地下實驗室在建立之初就考慮到了未來可能發生的極端情況,所以在地上主宅還在重建的同時,地下實驗室依舊在有條不紊地運行着。
連接地上世界和地下實驗室的電梯門打開,席巴從電梯裏走出,實驗室的組長迎了上來,“您上次提供的血液樣本——”
“那個樣本怎麽了?”席巴的臉色還有些蒼白,你當初給他留下的傷口愈合得很緩慢,因為那不是普通的傷口,更像是混雜着詛咒的攻擊,好在傷口沒有惡化,只是愈合的速度很緩慢而已。
“那個樣本裏的增強因子含量變得很低。”實驗室的組長聲音不自覺地變小,“已經快要跌破1%了。”
這種變化是在席巴預料之中的,因為那些增強因子的含量是和你的好感度挂鈎的,而在那個雪夜,你親口對他說出“我恨你”這句話,就代表好感度驟降。
“盡可能提取更多的增強因子。”席巴說,“我會通知其他人過來的。”
現在你不知所蹤,那對于他們來說最穩妥的做法就是保存更多的增強因子以便于日後的研究,要趕在他血液中增強因子的濃度下降到0%之前提取出更多的增強因子。
所以盡管他現在傷口還沒有痊愈他還是能夠一臉平靜地讓其他實驗人員抽取他的血液。
少年注視着暗紅色的血液流入采血管內,抽血量已經超出了常人一次的平均量,他也終于隐約感覺到指尖微微發涼。
就如同他當初倒在雪地裏凝望你離開的背影時渾身發涼的感覺。
*
你又在那片深山裏待了一段時間,金也不是每天都會來山林裏的,你差不多摸清楚了他出現的規律,一般都是一周出現一次的,你為了這場旅行還做了很多準備,比如你還把自己的頭發染成了棕色。
其實你最初想要染的顏色是純黑色的,但是不知道為什麽到最後就變成了淺棕色,不過還是達到了你改變發色的目的吧。
金在下一周見到你的時候略帶驚訝,“你還可以自動改變發色的嗎?”
真不愧是黑暗大陸上的生物,可以随意變換自己的長相啊。
你見到他這副驚奇的模樣有些無奈地撇撇嘴,“有種東西叫做染發膏。”
“啊……是染的頭發呀。”聽他說話的語氣好像還有點失望。
你已經收拾好了出門要帶的行李,東西不多,就是一個小巧的手提箱,裏面裝着幾套衣服還有一本《新世界行紀》,以及其他雜七雜八的東西。
你戴上口罩,從山裏走到山旁邊的小城市你一路上都在留意周圍的路人,金笑着說:“放輕松一點,你這樣反而會引起其他人的注意的,你就當自己真的只是一個普通的游客就好。”
“你的心理素質可真強大。”你的聲音隔着一層口罩是悶悶的。
“是啊,做獵人心态可是很重要的啊。”
因為同行的金是獵人,你們出入境的時候甚至都不需要檢查身份證件,無比絲滑地出入境,而且乘坐飛艇還能免費升艙,直接升到頭等艙,你這才意識到獵人證有多便利,“僅僅因為你是獵人就能有這麽多的優惠政策嗎?”
“是啊,而且這只是許多特權裏面很微不足道的一項。”金又順勢和你說起獵人證的其他好處,你一邊聽着一邊點頭,因為你們坐的是封閉的包廂所以你就自然而然地把口罩給摘下來了。
金說到一半就打住了,他能夠感覺到自己在你的注視之下心跳不自覺地加速,他眨了眨眼睛,好奇地問:“你在對我使用你的能力嗎?”
“沒有啊。”你只是在很普通地注視着他而已。
“是嗎……”他嘗試着将目光凝聚在你身上,但是沒成功,你美麗的面容逐漸變得模糊,他趕緊移開視線,“你還是不要一直盯着我看了。”
他的精神差點就要受到你的影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