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做壞事被發現了
第37章 做壞事被發現了
沈寧鳶雖然也很震驚, 但因為此前已經有過兩回經驗，勉強克制住了。
“不過，夫君, 你這算不算是作弊？”
“那你走？”
“呃, 不, 不了。”
眼看着火紅就在前面，蕭平铮終于将她放了下來。
被人抱着走雖然暢快, 但也有諸多不便，比如被他夾着的地方就生疼, 還有沒有安全感。
等兩只腳着了地, 沈寧鳶一顆心緩緩落下, 安全感伴随着幸福感油然升起, 果然，幸福是對比出來的。
“我們已經到了嗎？”
“還在前面, 剩下的路自己走。”
沈寧鳶也想享受漫步林中的愉悅，正巧剩下的路程不長不短, 正适合她, 她調整心情, 一步一個腳印, 慢慢向前前進。
雖說晚秋, 但天氣正是适宜，蒼翠草木被晨霜染成橘色, 枝條間葉子依舊郁郁, 連陽光都只能落下金黃斑點, 但地上已布滿落葉, 一腳踩上去，發出嘎吱嘎吱的脆響, 伴随着空氣裏濃郁的桂花香，無人不知秋色已至。
二人沉默無聲，只任由身心融入天地之間，終于，分開眼前巨大樹杈後，是一片豔得灼目的楓林。
“終于到了！”
沈寧鳶環顧四周，還沒有人來，看來他們是第一個到的。
沈寧鳶看着前方一望無際的楓林，又看了眼身後蕭平铮，轉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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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君，我來作首有關楓葉的詩吧。”
“遠上寒山石徑斜，白雲深處有人家。停車坐愛楓林晚，霜葉紅于二月花。”
在她吟完整首詩後，蕭平铮的神色也變了變。
“夫君，如何？”
“很好，好詩。”沈寧鳶還未來得及驕傲，他又問：“你做的？”
“......”
沈寧鳶還是狠不下心腸說這是她寫的詩，只能嘆了口氣，垂着腦袋略顯低落地說：
“從前有位詩人經過，我聽他作的。”
“誠實是種美德。”
沈寧鳶默默地捂上了臉。
“到了，到了嗎？”
“快到了，快到了，你要問幾回呀？”
沈寧鳶回首望去，有聲音從林中傳出，應是其他人到了。
果不其然，錢铎和趙順昌一同走進。
“大人，夫人，你們已經到了？”
趙順昌不愧是文人，見到眼前美景，立刻吟詩一首。
“西山紅葉落，秋意滿新城。聞得漁歌聲，斜陽晚歸時。”
“大人，如何？”趙順昌搖着扇子一副自傲表情。
“好詩，只不過比某位路過的詩人，還是要稍遜一籌。”
什麽，什麽路過的詩人？
這時候巧心她們也到了，氣喘籲籲地扶着腰喘氣，見到沈寧鳶立刻小跑上前：“小姐，可總算找到你了，你沒事吧？”
“沒事，我能有什麽事？”
餘下時間，衆人自由活動，想要賞楓的賞楓，吟詩的吟詩，跳舞的跳舞，大家都興致盎然沉浸在美景當中。
“王爺，王爺今日也在此處踏秋啊，真是巧啊。”
山林另一頭走來一群結伴的青年，似乎也是相約來此賞楓。
“周大人，宋大人。”
蕭平铮今日心情愉悅，臉上帶着笑容和領頭二人打招呼。
“這位莫非就是趙先生？我時常聽聞趙先生是王爺智囊，許多戰事都有先生在旁出謀劃策。我心中十分敬仰，今日得見先生，實是三生有幸。”
趙順昌哈哈笑道：“公子過譽了。”
“王爺，我們正好在邊上推演王爺此前打下的幾場大仗，有幾個想不到的地方想向王爺請教，若是方便，可否請王爺指點一二？”
這位情緒激動的宋大人先祖也是武将出身，不過，自古武将輕賤，傳了幾代之後，宋家已經少有人在習武，到了他這一代，終于又生出了一個回歸本心的。
蕭平铮今日心情的确不錯，加上回來已經三個多月，寡淡無聊，又開始暢想戰場殺敵時光，見他誠心請教，意有所動。
沈寧鳶看出他的心意，道：“王爺自便即可，我也想在山間游玩，王爺無需顧慮我。”
宋大人又道：“我來得時候見到其他結伴游玩的姐姐，王妃可以和姐姐們玩耍作伴。”
這就謝過他好意了。
沈寧鳶擺擺手道：“夫君去吧，記得回來就好。”
蕭平铮颔首，将侍衛留給沈寧鳶，負手離開了。
幾人走後，巧心問：“小姐，我們接下來做什麽？”
“那自然是自由玩耍了，走，我們去那邊看看。”
“嗯，小姐。”
......
如那位宋大人所言，今日難得休沐，新京諸多貴人帶着家眷來此踏秋，一路過去，沈寧鳶見到了不少結伴游玩的女眷。
沈寧鳶不欲打擾她們，繞過衆人，終于看到了一僻靜之處，這是個用籬笆圍起來的空地，裏頭種着幾棵樹，看模樣像是梅花樹，只是這會寒冬未至，還未開花。
籬笆裏頭有用木頭做成的簡陋的桌子和凳子，沈寧鳶正好走累了，就進去休息。
她才走到木桌旁，就看到上方放着一本書，封面十分熟悉，是新京一帶又一個頗有名氣的作者的書。
這裏簡單介紹下，近五年內，新京最紅最為出名的作者莫過于一柳先生，TA全名為湖邊一排柳，只不管是湖邊先生還是一排柳先生都不太好聽，故簡稱為“一柳先生”。此人以寫故事精彩出名，自出道後常年占據話本銷售榜第一名。
排名第二的是大笑三聲，此人風格很是突出，不管故事文筆還是借着角色說出的話時常有出人意料，尖銳刻薄之感，還敢于抨擊社會現狀，乃至朝廷一些政策，也虧得如今大陳政治文化氣氛頗為寬容，先後兩代皇帝以善于聽谏出名，笑笑也就罷了。
但此人目空一切，恃才傲物的性格在他的小說中體現得淋漓盡致，粉黑衆多，粉是真粉，黑也是真黑，要是在茶館提起，往往能辯論上數個時辰，是一個不折不扣的話題人物。不過也因其獨特風格，很多人認為他是嘩衆取寵，故意不看，還有許多人吃不上他的風格，故在銷量上，還差了湖邊一排柳一大截。
而桌上這本書正好是大笑三聲的著作，且這本更是凝聚了他的“獨到”心思，裏面許多觀點堪稱大逆不道，驚世駭俗。
這種著作雖然不能說“禁書”，但新京上流圈是很少提起的，實在要說，那也是私下說，跟好朋友說，以防被傳到外頭，塗惹是非。
這麽一本書被大咧咧地放在桌子上......
沈寧鳶左右看了兩眼，對巧心道：“巧心，你的手帕借我用下。”
“給，小姐。”
沈寧鳶走上前，将自己的手帕墊在木椅上頭，坐下，又将那書拿過來些，小心地用手帕蓋住封面。
她稍坐了一會，聽到外頭有急促的腳步聲響起，一扭頭，看到一個綠衣女子站在籬笆外。
沈寧鳶略有錯愕，眼前人，竟是那日幫了她的紀璞箬。
紀璞箬見着沈寧鳶也是一驚，她緩緩上前，目光撇了一眼，看到那本被手帕蓋住了的書，心中又是一頓。
沈寧鳶也順着她的目光看過去，雖然這書十有八九是她的了，但以防萬一還是問道：
“紀小姐是在找什麽東西了？”
紀璞箬徐徐開口：“我的書落在這兒了。”
“是什麽書啊？” 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大笑三聲的書。”
沈寧鳶這才将本子挪到桌邊，順帶将上方的手帕收走：“是這本麽？”
“是。”
紀璞箬笑着收起書，她過來時發現書不見了，心裏的确忐忑，尤其是在看到籬笆內已經坐上人之後，但見她拿東西遮了書還考驗她，心底的忐忑變成了好奇。
對于這位上流圈突然多出來的北肅王妃，紀璞箬是一點都不了解，莫非長樂郡主為難，自己可能都還沒與她産生過交集。
北肅王妃沈寧鳶這幾個字在她心中印象極淡，如今這個名字化作了實形。
“王妃，也知道大笑三聲？”紀璞箬沒有立即離開，反而問道。
沈寧鳶自上回被她幫了以後，對這位新京第一淑女就有種若有似無的傾慕，在她看來，紀璞箬是這個時代的完美女性，美麗勇敢善良又才華橫溢，她雖然自認無能，但若是能成為這樣的女性就太好了，只可惜仰慕歸仰慕，她素來懶慣了，都沒有勇氣主動搭讪。
見她不走，反而跟自己搭話，沈寧鳶心裏有幾分高興，只是涉及大笑三聲，她不得不謹慎回答：
“新京中人，沒有不知道大笑三聲先生名頭的吧。”
“這倒也是。”紀璞箬笑了笑，又道：
“那王妃愛看大笑三聲的書麽？”
沈寧鳶斟酌着答道：“還好吧，閑來無事會翻一翻。”
“那王妃對大笑三聲如何看呢？”
怎麽看？
是她筆名一柳先生最大的競争對手，這個算看法嗎？
沈寧鳶也不知道大笑三聲具體是誰，只他們作為新京最紅的兩個作者，也并非毫無交流，經由中間人書商老板周旋，沈寧鳶曾跟大笑三聲通過書信，沈寧鳶本就不好動氣，心性早在無數湯藥中養得十分平緩，但大笑三聲顯然并非如此。
他信中言辭激烈地指責沈寧鳶作為新京最紅的作者，卻與時事毫無益處，指摘她雖有故事卻無靈魂，都是些白人說夢般徒使人精神爽歪歪，或是誇大其詞的江湖俠氣，于現實毫無作用，恥笑她只擅長讨好大衆，毫無書生意氣。
沈寧鳶覺得他已經能用“爽”這個詞形容她的書，可見他的确了解她的書的內涵，話說回來，那是不是證明他都看過了，且代入主角體會進去了才能感悟到“爽”？
沈寧鳶頭回與人通信，十分激動，首先認同了他對自己的評價，并且表示她的确沒有想過對社會做出貢獻，這一點她亦十分羞愧，但是改不了，希望先生能好好加油，不忘初心，但同時也要注意保護自己，可以抨擊時政，但最好注意不要精确到某人，以防被找麻煩......
全封書信言辭懇切，沈寧鳶也不知道大笑三聲看完以後是什麽心情，反正後來他偶爾會在書頁最後抨擊“湖邊一排柳”的話語沒有了。
現在說對“大笑三聲”此人的看法......
沈寧鳶沉吟着慢騰騰說道：
“大笑三聲雖然時而觀點與時下有異，且俱激烈，但并非完全沒有道理。與其說他是個狂生，不如說是一個理想家。”
“理想家。”紀璞箬品味着這三個字，颔首道：
“确實如此。”
“看來王妃果真對大笑三聲很了解。”
“......”
“對了，王妃，那近來作者當中，王妃最喜歡誰？”
“......”據不知來源的調查，新京百分之六十的讀者喜歡湖邊一排柳，百分之三十喜歡大笑三聲，還有百分之十喜歡其他的。
“一......一柳先生。”
沈寧鳶以一種微弱的，中氣不足的聲音說出這個答案，啊，好害羞！
“果真如此。”紀璞箬笑了笑，道：
“我也是。”
“今日之事，多謝王妃，璞箬銘記在心。”
“小姐客氣，舉手之勞而已。”
紀璞箬拿起了手，又朝着沈寧鳶擺了擺手，這才小跑着離開了。
“靜姝！”
蔡靜姝聽着她叫喚才從樹後出來：“找到書沒有，你也真是的，這麽要緊的東西也會忘，被什麽嘴碎的人看到就不好了。”
“不要緊，有個好心人幫我藏起來了。”
“啊，什麽好心人啊。”
“好心人便是好心人。”
“好了好了不說了，找到了就成。”
......
沈寧鳶那頭，見紀璞箬離開，頗有些悵然若失。
此時蕭平铮也回來了，見她低着頭魂不守舍模樣，問一旁巧心：“發生什麽事了？”
巧心也不是很懂，迷迷糊糊地說：“似乎是剛才見了一位紀小姐，之後就這樣了。”
“紀小姐？”
沈寧鳶生怕蕭平铮誤會，連忙道：“是我仰慕紀小姐，方才見到了她，便一直心裏想着她而已。”
心裏，想着她？
蕭平铮掃開凳子上落葉坐下：
“你說得紀小姐，是指紀太傅女兒紀璞箬？”
“是啊，夫君也知道她？”
蕭平铮淡淡道：“她倒的确是位才女。”
沈寧鳶聽他誇獎自己偶像，高興地說：
“是吧是吧？”
蕭平铮看她興奮模樣，眯了眯眼，從袖子裏掏出一把扇子翹了翹沈寧鳶腦袋。
“就算是才女也是她，與你無關。”
沈寧鳶關注點清奇：“哪來的扇子？”
“從趙順昌那裏順來的，時間不早了，走了。”
“嗯。”
時間的确不早，回到王府還要一個時辰，沈寧鳶站起身，不緊不慢地跟在蕭平铮身後。
歷來“山”就是文人騷客最喜歡的一個主題，出了許多名篇，其中就有“上山容易下山難”這一句，這個道理對沈寧鳶也适用，上山是蕭平铮抱着上來的所以容易，下山要靠自己兩條腿走，所以難。
可若是當着這麽多人的面要求蕭平铮或者其他人背下山，那她寧願就地躺下。因此，她逞強着靠自己的腿下了山，方才上了馬車，就堅持不住地倒下了。
“巧心，我累了，到王府了再叫我。”
“是，小姐。”
沈寧鳶就這般縮在馬車軟榻上睡着了，也虧得她是超越全大陳百分之九十的上層階級，能有這麽好的環境，當上等人真是太好了......
沈寧鳶呼啦呼啦地入了眠，中間也醒過幾回，覺得無趣，幹脆又睡了過去。
等到了王府大門，蕭平铮從馬上下來。
“王妃呢？”
巧心已經下了車，咬着牙小聲地說：“小姐，小姐還睡着......”
蕭平铮無語了瞬息，彎腰上了馬車，沈寧鳶果真睡得香甜，半張臉上睡出了紅引子，嘴裏還喃喃說着不知道是不是夢話的東西，蕭平铮俯下身子，就聽到她嘴裏吐出兩個字： 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累，累。” 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
忍無可忍地将人抱起，下了馬車，巧心飛快上前，作勢要接過，但聯想到二人體力差距，又默默将手放下了。蕭平铮視若無睹，抱着人進了王府。
“少爺，夫人，回來了。夫人怎麽了？”
“累了，在休息。”
王府衆人對他們王妃的體力也是頗為了解，迅速坦然地接受了這個信息，蕭平铮徑直跨入百草居，屋裏守着門的丫鬟連忙上前，蕭平铮并未将人放下，而是直入卧房，将人放到了床上。
“到吃晚飯了将人叫醒，免得睡過頭起來又要鬧。”
“是，王爺。”
晚上吃飯的時候，沈寧鳶被丫鬟叫醒，才知道自己是被蕭平铮抱着進府的。
“......”
他們是夫妻，只要不要太丢臉，抱了也就抱了？
比起害羞，沈寧鳶更覺得不好意思，故吃飯的時候，她還鄭重地向蕭平铮道了謝：
“夫君，今日多謝你了，上山的時候，還有回府時，多謝夫君。”
蕭平铮看了她一眼，沒有回應，沈寧鳶就當他接受了自己的感激，将這事抛在腦後，又因為運動過後食欲大增，高高興興地拿起了筷子。
......
......
第二日，蕭平铮按常出了府，沒有長樂郡主的糾纏，沈寧鳶的時間頓時空了起來，竟然還生出了幾分空虛，為了填補這份空虛，她拿起了筆，認真構思故事。
午後，丫鬟忽然進來送上一張帖子：“夫人，紀太傅之女紀璞箬說是明日想來府上拜訪。”
“紀小姐。”
沈寧鳶接過帖子，上面是幾個清麗秀美的大字，下方署名果然是紀璞箬。
她怎麽突然......
不管她來意如何，沈寧鳶還是很高興的，第二日早上，她特意打扮了一番，靜待客人上門，上午巳時，紀璞箬登門。
沈寧鳶帶着兩個丫鬟出門迎接，紀璞箬容貌不算頂尖，卻自有一股優雅氣質，那氣質比高貴更和易，比溫柔更鮮明，比靈動更沉着，總之不能簡單以某個詞形容，更簡潔一點說，就是讓沈寧鳶七分傾慕三分想要親近的氣質。
“王妃，貿然登門，不會打攪王妃吧。”
“不會，不會，紀姑娘過來，我很高興，請進吧。”
沈寧鳶将她引到後院，在花園涼亭之中招待。
坐下之後，紀璞箬張望四周，笑道：“王府院子真漂亮。”
沈寧鳶嫁入王府後，也算是見過世面了的，知曉她不過客氣話，這園子美則美矣，千篇一律，可若讓她費心修理，那她也是沒這麽精力的。
“紀小姐今日過來，是為了什麽事？”
“說到這個......”
紀璞箬将手上盒子放下，抽出蓋子後裏頭是一本保存精美的書籍。
“一柳先生的敘事小冊？”
沈寧鳶驚訝地拿起書，這小冊子是書商老板搞的饑餓營銷，裏頭是她此前寫的話本的小故事，相當于番外，整理成冊後只銷售一千份，很快被搶購一空，市面上很少有人有。
紀璞箬：“聽聞王妃喜愛一柳先生，想着不知道王妃有沒有這本書，就拿來給王妃看看。”
沈寧鳶有是有的，但不好打擊她的好意，便道：
“我正想要這本呢，謝謝紀小姐，我看完了就還你。”
紀璞箬唇瓣動了動，稍後阖上，笑笑道：“好。”
話題打開，沈寧鳶一邊為紀璞箬斟茶，一邊與她閑談。
“沒想到紀小姐也喜歡一柳先生，應當是喜歡的吧？”
“自然，這新京大半愛讀話本的都喜歡一柳先生，男的愛他的《青雲路》，女子喜愛《世間怪異錄》，我則偏愛《俠客行》。”
青雲路就是此前被大笑三聲批評為“白人說夢般徒使人精神爽歪歪”的爽文，講述了某個小縣城父母雙亡的鄉紳子嗣在重生之後，從此登高科娶美眷斥奸臣報血仇的青雲之路，爽，的确很爽。
而《世間怪異錄》則講述了某個名門小姐，一回跟随母親上山進香，夜間留宿寺廟時發現一個僧人跟妖怪血鬥，知曉了這世上真有妖怪存在，而後僧人力竭而亡，臨死之前将所有“真氣”和自己的記憶傳給了她，這位名門小姐白天當着她嬌滴滴的大小姐，晚上行俠仗義為世間掃平邪魔妖怪的故事。
如果說青雲路偏重事業線，那《世間怪異錄》則是兼具事業和愛情......與其說是愛情不如說是浪漫，反正有許許多多優秀的男角色，無一不傾倒在女主角斬妖劍下，而故事最後，作為不良作者的沈寧鳶，當然沒有寫明結局，只寫了“一二”兩冊。
《世間怪異錄》剛出的時候受到了許多男性讀者抨擊，不過同樣籠絡了大量女性讀者，且女性讀者為了支持“一柳先生”，消費更高，經過這兩本，一柳先生話題讀拉滿，正式成為新京第一紅作者。
至于《俠客行》，就是最後男主角變成女主角那本。
說到自己喜愛的書，紀璞箬話頭也打開了。
“《世間怪異錄》之中女主角從未掩飾過自己身份，從頭到尾表現都具有女性特色，雖然堅強勇敢，但不會讓人覺得這不是個女孩子。《俠客行》則不同，好多行為譬如去賭坊，愛喝酒，做事拖拖拉拉，怎麽看怎麽都是個不修邊幅的江湖俠客，且是個難得，但細讀之下，也卻能感受到她作為女孩子細膩的一部分。”
“《世間怪異錄》和《俠客行》女主我都很喜歡，一柳先生能寫出這麽勇敢美麗的角色，想來是一個對女人心懷慈愛的人。”
沈寧鳶動了動嘴唇，有沒有一種可能，那個“一柳先生”是個女人呢？
不過，她既然用了筆名就是不想別人知道她的身份，若是無意發覺也就罷了，可要她自己提醒，屬實有些不好意思。
“你說，一柳先生會不會是個女的？”紀璞箬又忽然道。
沈寧鳶呆了呆。
“啊？”
紀璞箬看着她呆呆模樣，不由笑了。
“應該不會吧，我觀一柳先生文筆，家中應頗有家資，尋常人家女子，不是閨中繡花學習掌家就是侍奉父母擔當一家之責，應該沒這個時間寫作。”
“啊，或許吧。”
那是因為普通人沒她這麽閑。
紀璞箬忽而莞爾一笑，道：
“說起來，王妃是不是并不喜愛璞箬，璞箬貿然上門，是否惹了王妃不滿？”
沈寧鳶剛剛與她說一柳先生話題，有些不大好表明自己看法，回應都很簡短，此刻聽她這麽說，不由吓了一跳。
“小姐怎麽會這麽想？”
紀璞箬欲言又止：
“我觀王妃似乎不大愛與我聊天......”
那是因為我害羞。
“還有我見王妃不怎麽參與宴會，或是不愛與人交往，知我今日貿然上門，王妃才不得不招待。”
“并非如此。”沈寧鳶解釋道：
“我......我從前不愛參與宴會是因為身子不好，時常卧病在床，偶爾出門，也堅持不了多久，反擾了他人興致，不若不去了。”
“時間一長，與我同齡的姑娘都已經有了好友，我又參與不了她們中間，可若要說場面話，我又嘴拙，故不大愛出門。”
“紀小姐此前幫了我忙，我感激還來不及，怎會不喜小姐臨門，只是除家中姐妹外，沒有過外家朋友，不擅交談而已。”
“原來如此，那是我錯怪王妃了。”紀璞箬道：
“那我貿然登門，王妃沒有不開心？”
“當然沒有。”
“那好，我就當王妃心裏頭也是這麽想的了。”
紀璞箬朝着她粲然一笑，很快撇開這個話題，又聊了許多新京雜聞，生活瑣事，未再讓沈寧鳶別扭過。看着她侃侃而談又時常顧慮她，引她說話模樣，沈寧鳶心髒撲騰撲騰跳。
紀璞箬待了大半個時辰，看着時間差不多要回去了。
沈寧鳶将她送到門口。
“對了，王妃。”
上車之前，紀璞箬回首道：“若我改日邀請王妃到府上游玩，王妃願往麽？”
沈寧鳶除了家裏姐妹外，還真沒有過其他親密友人，這會聽她這麽說，心裏不覺激動起來，忍着興奮道：
“小姐好意，我自欣然前往。”
“那就這麽說定了！”
得到了她的同意，紀璞箬才上了馬車。
送走紀璞箬後，沈寧鳶想到自己以後或許可以多一個朋友，還是自己仰慕的人，不由暢快，又想到她方才對自己顧慮，處處體貼溫柔模樣，心情愈發激動。
她這份好心情一直持續到蕭平铮回府，等蕭平铮踏入百草居，她拉着人就對他道：
“夫君，夫君，今日紀小姐來府上與我聊了許久的話，還說回去之後會邀我去紀府一游！”
紀璞箬這個名字不是頭一回從她口中聽到了，蕭平铮淡淡道：
“這麽高興？”
“你喜歡她啊？”
“喜歡......夫君，我和她不是這樣的關系！”沈寧鳶跺着腳抱怨道。
蕭平铮自然知道她們不是這樣的關系，若非如此，他怎麽可能容得下......
蕭平铮皺着眉，腦中一閃而過的念頭令他有幾分莫名，他重新回到現實，低頭看着眼前難掩興奮的少女，不鹹不淡地道：
“你這麽興奮，小心明早起來又病了。”
“......”
沈寧鳶滿腔激動被他打了回去。
“我知道了。”她悶悶地說。
蕭平铮看她為別人高興不痛快，為他人失落卻也不怎麽高興，他忍住想要掐她臉一把的沖動，道：
“不過一個紀家小姐，你還是王妃呢，有什麽好高興的？”
沈寧鳶嘟囔着說：“這新京王妃可太多了，又有什麽與衆不同。”
“與衆不同？這世上只有一個女子身份是與衆不同的，難不成你想當......”
二人同時沉默了。
沈寧鳶暗自撇撇嘴，心道的虧站在他面前的是自己，這換了個任何人，九族起步！
啊，不對，自己也在九族裏頭。
“好了好了，夫君你去沐浴更衣吧，馬上吃飯了。”
“嗯。”
兩人這才分開。
紀璞箬回了家裏，她父親見她一臉愉悅模樣，道：
“今日去見你那位有趣的朋友了？”
紀璞箬家中人口簡單，自祖父起，便從不納妾，紀父一輩只三個孩子，而紀璞箬自己，上頭也只有兩個兄長，家中氣氛和諧，紀璞箬出入與兄長無異，自己也常與父親交談。
“是啊，果真是位有趣的人。”
“書捷說有趣，那自是有趣了。”
“好了，父親，我先回房了。”
“去吧，別誤了午飯。”
紀璞箬唇瓣含着一抹笑回了房間，她那日見籬笆後坐了人，就知道自己的書被發現了。她做了兩方面準備，一種是對方呵斥她看這種誇大其詞，嘩衆取寵的書，另一種是懷着好奇警惕小心翼翼窺探她，不論哪種，紀璞箬都做好了準備。
沒想到，那位王妃不知替自己遮掩了書，考驗了她是否是書的主人，還對自己看這本閑書毫無反應，稀疏平常地還了回來，自己要是不說什麽，她是完全不打算搭理自己了。
好奇之下，紀璞箬不由多問了兩句，從她茫然的神情中，紀璞箬看出她對這本書，或者說這本書上理論的不以為意，最後還為了“安慰”自己，說了大笑三聲一通好話呢。
有趣，實在有趣。
想到過兩日又能夠再見到她，紀璞箬心中騰升期待。
——
過了兩日，從紀府送來了請帖，邀請沈寧鳶次日上午到紀府一游，沈寧鳶欣然答應，又過一日，沈寧鳶一早起來，精心打扮一番後上了馬車。
紀府人丁簡單，宅邸也算不得大，只是這座府宅出過三朝太傅，人人敬仰，遠非漂亮奢華的外觀能夠比拟。
沈寧鳶一到，紀璞箬就從裏面迎了出來。
“見過王妃。”
“小姐多禮。”
“王妃今天應邀莅臨，屬實是璞箬的榮幸，不過......”
“不過怎麽了？”
紀璞箬為難地笑了笑：“我有個朋友，大理寺卿家的六姑娘蔡靜姝今早也來了，她時常過來找我玩，未想到和王妃撞上了......”
沈寧鳶想起那日帶着慶王妃過來的另一位小姐，想着應該是她，道：
“無妨，多認識一個朋友也好。”
“那就好，王妃請進吧。”
紀璞箬直接領着沈寧鳶到了她居住的院子裏，裏頭果然早有一位姑娘，穿着一身素淨的青綠色裙子，上身着藕荷色半臂，顯得靓麗又活潑，她看了眼沈寧鳶，微微作揖：
“見過王妃。”
“蔡姑娘請起，此前慶王妃府，姑娘離開得早，還未來得及道謝。”
蔡靜姝頗有興味地說：“王妃記得我？”
“那是自然，蔡小姐美豔動人，讓人難以忘懷。”
“哈哈。”蔡靜姝笑道：
“今早我過來，璞箬說已經邀請了一位朋友，我道是哪一位，原來是王妃，那王妃就是那日撿了璞箬書的好心人吧。”
“确實撿到了一本書。”
蔡靜姝又道：“王妃，我與璞箬在此處素來百無禁忌，互相之間只當朋友相處，說起話來沒個分寸，若是無意得罪了王妃，還請王妃見諒。”
這沈寧鳶也是明白的，若是在朋友閨中還要講究身份地位，實屬無聊了，紀璞箬能邀請她進來，讓她和蔡靜姝見面，應該也是存着真心交往的念頭。
“自然不會，此間的話，出了門我就忘了，只會在我們三人時想起。”
蔡靜姝：“那好，我就信王妃了。”
蔡靜姝大咧咧坐下，道：
“璞箬你邀請王妃過來，原本是想聊什麽的？”
紀璞箬道：“我沒想好，既是相交，便是往常愛好，素日習慣之類的。”
“那好，那我們便開始聊吧，我的性子你是知道的，王妃往日有什麽愛好呢？”
“我麽？”沈寧鳶想了想，才發覺自己實在太過無趣了。
“我沒有愛好，要說，就是看書了。”
紀璞箬：“王妃和你一樣，也喜歡一柳先生的書。”
“是麽？”蔡靜姝來了幾分興致。
“你最愛哪本？”
“呃，《俠客行》？”
“《俠客行》啊。”蔡靜姝的興致又下去了：“我不喜歡打打殺殺的江湖氣，我還是更喜歡《世間怪異錄》，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第三冊。”
沈寧鳶默默飲茶。
“王妃也喜歡大笑三聲吧？”
沈寧鳶點點頭。
“那好，那你和璞箬有個聊了，我就不喜歡大笑三聲的書，太無聊了，他文字中觀點又強，像是要沖出書面罵我似的，我不喜歡。”
沈寧鳶和紀璞箬都笑了起來。
三人各自說了自己喜好，也算有了初步認識。人與人說話，其實不只是交談內容，還有期間态度，語氣，比內容更能展現一個人的性格。
沈寧鳶發現蔡靜姝雖然有些高傲，但性格直率有話就說，也不會過于刺人，也能放心說話。
至于蔡靜姝那，也覺得這位王妃性子軟和，不主動開口但是有話就說，而且不扭捏造作，更無頤指氣使，卻是比京中衆多貴人好得多。
人啊，就是對比出來的。
說了小兩刻鐘，三人之間生疏氣氛慢慢消解，彼此之間有了幾分親昵。
蔡靜姝忽然道：
“王妃，你嫁給北肅王是什麽樣的心情啊？在王府日子過得好不好，暢快不暢快？”
紀璞箬解釋道：“其實靜姝今日過來的一個原因就是她家中在準備為她尋覓夫婿，她心中煩躁，想問問王妃意見。”
原來如此，可是......
首先，我們是皇帝賜婚，盲婚盲嫁。
其次，我們還沒有洞房啊！！！！
還沒有洞房過這個事是不能跟任何一個人講的，沈寧鳶只能硬着頭皮道：
“你們也知道，我與王爺此前未見過面，成親之前，心中不免忐忑。”
蔡靜姝聽得一臉認真，連連點頭。
給了沈寧鳶很大壓力。
“只是王爺并非外界傳得那樣粗魯野蠻，他對我素來以王妃之禮對待，日常對我也頗尊重......”
說起來，今早出門時他還對自己冷笑了會，他從前雖然虛假，但對自己一口一個“夫人”，表現親昵，現在越來越懶得裝了，果然時間久了，人就會懈怠麽？
“我此前雖然不安，如今已經鎮定下來，若能長久這般，我心中亦是滿足的。”
“哎，看來盲婚盲嫁也不錯，只要門當戶對，對方敬重我，其他也無所謂。”
沈寧鳶舉例自己可不是為了宣傳盲婚盲嫁：“我覺得，若是可以，最好還是定下親事之前能夠明确對方人品為好。”
可不能靠自己運氣啊！
蔡靜姝：“我爹娘挑的，自然是名聲俱佳的名門公子。”
“名聲好不代表人就好，滿京諸多公子，在外頭各個名聲響當當，難道俱是好的麽？名聲這東西多半是演出來的，除非真性情，人在外頭總歸是要裝樣子的不是？”
蔡靜姝怔了怔。
“你說得也有道理。”
沈寧鳶繼續道：“是啊，多問問對方家裏仆人，塞點錢和家仆打交道，慢慢誘導，可比媒婆嘴裏的真多了。”
蔡靜姝看出她是真心為自己着想，頓了頓，道：“多謝王妃指教。”
嗨，她也能混個“指教”了，開心。
三人不約而同地停下來，飲了會茶。
舒緩了心情後，蔡靜姝重新道：“還是璞箬好，差不多已經定下了人，不用像我這般煩惱。”
這事沈寧鳶從未聽說過，她驚訝地說：“紀小姐已經定好未婚夫了麽？”
紀璞箬道：“并未交換聘書，只是雙方有意向。”
蔡靜姝：“也差不多了，你年底就滿二十歲，過年時候，肯定要把事情定下來。”
“對方是誰啊？”
蔡靜姝：“便是詹事府詹事宋大人家四公子宋鶴元。”
宋鶴元，名字很好聽。
沈寧鳶看向紀璞箬，問道：“紀小姐和宋公子相交可深，彼此知道性情了麽？”
紀璞箬點點頭，道：“我們依父母交往常有見面，彼此都有認識。”
蔡靜姝：“宋四公子才華橫溢，典則俊雅，年紀輕輕已入翰林，都說要承父之志，且他相貌出衆，如圭如璋，這麽一個翩翩公子，我都很嫉妒呢。”
紀璞箬取笑道：“那我讓給你好不好？”
“那倒不必，女子不奪人所愛，何況你還是我朋友，就留給你吧。”蔡靜姝大方地說。
二人不由笑了。
“不過話說回來，宋公子雖好，卻不一定能和璞箬說得上話。”
蔡靜姝看向沈寧鳶，毫不留情地說：“王妃是知道的，我就不瞞了，別看璞箬明面上秀麗端莊，猶如秋水包容，其實她性子也很激烈，這點看她能喜歡大笑三聲的書就知道了。”
“大笑三聲書裏的都是些什麽東西，一會斥責大陳權貴泛濫，世家林立，索求無度，大陳舉傾國之力不過是奉養這些蛀蟲，又說皇帝推翻先帝打壓世族提拔寒門政策，官員階級固化，上下包庇，無一人為民請命，致使民生凋敝，此乃朝廷之失，陛下之失，也虧得皇上脾氣好，不跟他計較，否則他有九條命都不夠用。”
沈寧鳶默默飲茶。
“這些抨擊官場權貴的理念，尋常人家是不能接受的，若是宋四公子強烈反對這些看法，你又持贊同意見，你兩遲早要鬧矛盾。”
這已經涉及到政見不統一了，若二人同為男子，說不得就要成為政敵，幸好，紀璞箬是女子，可即使是女子，即使是夫妻，觀念不一致，長此以往，日子總會出現摩擦。
而且沈寧鳶觀紀璞箬，是有主見的人。越是有主見的人越能夠容忍日常瑣碎小事，然在大事上卻難以茍同。
紀璞箬似乎也這麽想的，她神情恍惚，兀自低着頭飲茶。
沈寧鳶看她失落，心生不忍，安慰道：“其實也不一定，六小姐方才不是說宋公子溫柔典雅麽？溫柔者海納百川，善于聽取他人意見，大笑三聲說到底不過是痛恨官員身在其位不謀其政，出發點還是好的，宋公子說不得就能理解呢。”
蔡靜姝看向她：“方才王妃還說了名聲二字都是人演出來的，做不得真。”
沈寧鳶：“......”
紀璞箬看二人快要吵起來了，忙道：“好了好了，不說我的事了，聊些輕松的。”
正說着，外頭丫鬟匆匆跑進：
“小姐，宋府送來了帖子。”
紀璞箬接過帖子打開，神色略有變化。
蔡靜姝：“是什麽是什麽？”
紀璞箬阖上帖子：“是宋公子，說五日後是他小妹生辰，家中備了小宴，邀我過去喝酒。”
“他這是主動邀請你啊！”蔡靜姝壞笑道：
“看來他要發起攻勢了。”
紀璞箬失笑：“說的什麽話？”
“不就是這個意思？若是宋府意思，為什麽不邀你爹娘，為什麽不是宋姑娘自己寫帖子，宋公子這意思還不明顯麽？不過你二人若當真訂婚，多多相處也是好的，不如你就直接問他，對大笑三聲如何看。”
沈寧鳶：“可是，若紀小姐直接問，他肯定是知道紀小姐喜歡大笑三聲，方才會問，說不得就為了博取小姐歡心，故意說自己喜歡呢。”
蔡靜姝手指抵着下巴：“很有可能。”
“不若我去幫你試探？”
紀璞箬：“你也一樣吧，你是我好友，又是這個時間問，難道他不會聯想麽？”
“那......”
倏忽，她的目光落在了沈寧鳶身上。
正捏着一塊綠豆糕的沈寧鳶：“......我？”
紀璞箬忙道：“不可不可，怎好麻煩王妃。”
“旁人都不知道你和王妃關系，王妃試探最是适當！”
沈寧鳶放下綠豆糕，她不是不可以幫這個忙，不如說，她是最合适的人選，她地位不高不低，既非朝廷中人，也足以和宋鶴元搭得上話，且宋鶴元估計不會對她有任何防備。
“那......具體如何實施？”
蔡靜姝看她上了船，十分興奮，忙道：“這個嘛，讓我們來一塊想辦法！”
......
......
沈寧鳶回到王府時臉上都帶着笑，要蕭平铮形容，那就是貓兒偷了腥的笑。
“這麽開心？”飯桌後頭，男人懶散地掀起眼皮子。
“對呀。”沈寧鳶一邊往碗裏舀了一個大大的獅子頭，一邊甜滋滋地說：
“今日認識了兩個朋友。”
“紀璞箬，還有誰？”
“蔡靜姝蔡六小姐。”
蕭平铮微微蹙眉，作回憶狀：“大理寺卿蔡家的姑娘？”
“嗯！”沈寧鳶重重點頭，用筷子把偌大的獅子頭分開。
“紀璞箬慧敏，蔡家素來清正，和她們相交還不錯。”
“是啊是啊，這還是我頭一回認識外邊的朋友。”
蕭平铮張了張嘴，還欲再說什麽，但見沈寧鳶開心模樣，也就不再說了。
到了第二日，沈寧鳶外出踩點。
據蔡靜姝的說法，宋鶴元酷愛喝茶，每日申時都會到長興街上找一家茶館，一邊品茶一邊看書，閑度一個時辰左右，只要看準他去哪家店，提前占位置，裝作偶遇，再狀似無意地提起大笑三聲，問他看法，就能得到她們想要的答案。
沈寧鳶覺得這個計劃很有操作性，便提前到了長興街上，一個頗有人氣的茶館樓上等着，到了申時一刻，宋鶴元果真出現，卻是進了斜對面另一家茶館，那家茶館确實更加清淨，更适合他那樣的貴公子。
沈寧鳶心中有數，第二天再過來，見到宋鶴元再次上了那家茶館，時間和昨天差不多。
有了兩回确認，加上再過三天，紀璞箬就要赴約，沈寧鳶覺得到行動時間了。
又一日，距離申時還有半刻鐘時間，沈寧鳶上了那家茶館，到了二樓靠窗雅座，經她觀察，宋鶴元也喜歡靠窗位置，離得近，方便搭讪。
眼看着時間一點點過去，就要到往常宋鶴元上來的時間了，沈寧鳶拿起書攤開，一邊讓巧心繼續觀察，一邊開始醞釀——
那日蔡靜姝說：“等宋鶴元上來，你就狠狠批評大笑三聲，看他迎合不迎合你。”
“他若是滿口都是對大笑三聲的鄙夷抨擊，哪怕心裏不是這麽想的，也說明他是個攀附權貴毫無主見之人，扣分。”
“他若為大笑三聲說好話，則說明他和璞箬你是一道的。”
沈寧鳶問：“他要是沉默呢？”
蔡靜姝：“他要是沉默，說明他至少是一個謹言自矜的君子，不會随意發表對他人言論，就算不知道他對大笑三聲看法，也證明了他的品性高潔，加分。”
沈寧鳶：“此言有理。”
“小姐小姐，來了——”巧心快速說。
此時樓梯口傳來腳步聲，沈寧鳶深吸了口氣，端正坐姿，目光對着書頁，搖頭嘆息：
“這個大笑三聲，滿口胡言，他既無功名業務爵位，我看他就是嫉妒，小人耳！”
惡狠狠抨擊完，沈寧鳶狀似無意地擡頭——
果然是一位翩翩佳公子，霞姿月韻，猶如仙露明珠，他身後，是一張嚴峻深邃的面孔，輪廓凜冽而修挺，他的眼底帶着沈寧鳶熟悉的戲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