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我好可憐嗚嗚嗚
第30章 我好可憐嗚嗚嗚
“那行, 莊叔,沒什麽事我先回房了。”
“好嘞,夫人。”
沈寧鳶這邊回了房, 她原本該趁着蕭平铮不在, 加把勁多寫幾個字的, 要知道她的目标可是趁着過年時候出書,那會兒銷量最好。
可今日她有些心神不寧, 才提筆就怔怔發呆。
巧心被她打發去看廚房今日吃食了,身邊只有一個春熙在, 沈寧鳶咬着筆杆問道:
“春熙。”
“是, 小姐。”
“你知道紀璞箬麽?”
“紀小姐, 自然知道, 紀小姐是京中名人,而且她溫和善良, 是個大大的好人緣,據聞大理寺卿家的六小姐性情高傲, 自覺高人一等不喜與人結伴, 獨獨對紀小姐言聽計從, 是紀小姐忠實擁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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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太子, 據說當日太子願為太子妃之位為聘, 只那時候紀小姐年齡稍小了些,紀家又只她一個女兒, 以欲多留愛女在家數年為由, 婉拒了太子。”
哇, 從前只聽過“為什麽不當太子妃, 是不想麽”的笑話,如今當真見到了一位不想當而沒當太子妃的姑娘, 想到她今日神采風姿,也确能理解。
“對了,夫人怎麽想起問紀小姐了?”
“我......”
沈寧鳶正欲開口,映蓮匆匆跑進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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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夫人,不好了,長樂郡主來府上了!”
——
北肅王府的馬車在前面不緊不慢地駕駛而去,一輛裝飾華麗堪稱奢侈的馬車中,一雙眼睛始終死死地盯着逐漸遠去的車子。
長樂郡主雙手握成拳頭,想到方才在慶王府受到的屈辱,瞳孔中一抹緋色逐漸暈開。
長樂郡主身邊有個下人,因為鬼點子多,說話做事合她心意,被她提拔到了身邊,這時候見長樂郡主滿面怒氣,谄笑着湊上前:
“郡主,你放心,小的已經核實過了,北肅王不久前剛剛出了王府,是往軍營去了,他這一來一回,肯定得耽誤時間,現今王府沒人在。”
“那好。”長樂郡主眼裏飛快騰起厲色:
“剛才在慶王府有老王妃為她做主,我看如今的王府還有誰能幫她,我們走!”
——
那日在店鋪遇着長樂郡主的事,巧心并未跟其他人說起過,只後頭沈寧鳶覺得這長樂郡主是個麻煩,告誡過身邊丫鬟,讓她們若是遇着長樂郡主或她身邊的人,就避一避,以免為己身招來禍患。
但一張桌子吃飯的,哪能什麽都不知道,其他丫鬟隐隐感覺自家夫人跟那位著名的長樂郡主有什麽矛盾,介于長樂郡主“威名”,心中不由懼怕幾分。
剛才長樂郡主氣勢洶洶闖進王府,映蓮見着了,就匆匆忙忙跑來通知沈寧鳶。
“什麽,長樂郡主來府上了!”
沈寧鳶還未做出反應,巧心踏入門口,一臉義憤填膺地說:“她方才在慶王府給小姐難堪還不夠麽?她還想幹什麽?!”
沈寧鳶欲言又止,這話說的好像我們吃了虧似得,雖然的确是吃了虧。
其他丫鬟聽巧心這麽一說,更慌張了。
“那位長樂郡主做事毫無章法,聽說會動鞭子打人的,夫人萬不可見她!”
“王爺呢?去請王爺過來。”映蓮道。
“王爺出門去了......”這是春熙。
“......”
看屋子裏一堆人亂糟糟的,沈寧鳶頭疼地按了按腦袋,稍稍加重音量:
“別吵了!”
幾人停下話語。
沈寧鳶吸了口氣,問道:“人到哪了?”
映蓮:“方才已經闖入王府,剛剛看着管家過去了。”
“一個人來得?”
“帶着好幾個人呢,還有男丁。”
看來卻是來者不善。
沈寧鳶沉下氣思索,這長樂郡主估計是方才在慶王府受了氣,這會兒來她這撒氣的,加上她大張旗鼓模樣,大概是知道蕭平铮不在,撿她這個軟柿子捏呢。
可确實,自己是不知道如何應對長樂郡主,好聲好氣說話,那是行不通的,講不通人話的才叫無理取鬧。
可要是自己強勢......她也強勢不起來啊!!!
沈寧鳶這頭更疼了,胸口也疼,又脹又悶,還沒見着長樂郡主,才聽了大名就這般受氣,要真見着了,不知道會發生什麽事。
沈寧鳶隐隐生出了不欲見她的念頭,逃避雖然可恥,但是它有用啊!
驀地,她忽然心中一定。
“春熙,你去前頭,讓管家好生招待郡主,不可失禮。”
沈寧鳶擡起臉道:“映蓮,你去請趙先生過來。”
“你們兩個快去。”
“是。”
得了主子命令後,衆人迅速散開。沈寧鳶看了眼一臉擔心的巧心,捏了捏她的手,将梳子交給她:
“巧心,你繼續幫我梳頭,我頭疼,別梳得太緊,簡單些就行。”
“是,小姐。”
趙順昌得到消息後匆匆趕到百草居。
“夫人......”
“先生!”沈寧鳶一見到趙順昌就兩眼淚汪汪,上前一步用力握住他的手。
“先生,幫我!”
“夫人這是怎麽了?”趙順昌來得匆忙,還沒收到“眼線”的消息。
沈寧鳶一字一頓地說:“先生,長樂郡主來了。”
“......”
趙順昌那原本時刻保持着謀士風度的臉龐瞬間僵硬。
咳咳,這麽怕麽?
沈寧鳶也覺得很對不起趙順昌,可為主人解憂就是你們謀士的生活啊,我有你們王爺留下來的書信為證。
沈寧鳶學着電視裏曹操禮賢下士模樣,坦誠至真地道:“先生,你應知長樂郡主秉性,她若動手,我萬萬招架不住,今日王爺出了門,要三五日才回來,我要見了郡主,恐怕不到晚上就生病了,我無人可以依靠,只能求助先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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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順昌嘴角扯了扯。
他覺得他家夫人用起人時跟大人相似,他家大人就是這般,若是想不到辦法就一味采取正面交戰消耗方法,逼得他不得不絞盡腦汁徹夜想法子,如今這夫人也是一般坦誠,一般将他架在火架子上烤。
不過,為主母分憂也确是他職責所在,身為謀士,若不能為主人分憂,如何享萬裏財富?
主母跟主子沒區別。
“那夫人的想法是?”
沈寧鳶吐字清晰地說:“我不願出去見郡主,只是郡主恐怕不會輕易離開,如今王爺不在,管家位卑,我只能請先生出面,勸退郡主。”
趙順昌沉思片刻,道:“小生盡力而為。”
“多謝先生。”
沈寧鳶送趙順昌出去,前院客廳之中,長樂郡主早已經不耐煩,她這回出門帶了兩個丫鬟,四個侍衛,一看就是要“仗勢欺人”,只她也不是傻的,若是真打傷了這位皇帝親自賜婚的王妃,估計她好一陣子在太後皇帝身後都讨不了好,然,就算不弄疼那位王妃,欺負欺負她,或是欺負欺負她身邊丫鬟也是可以的。
眼前的管家是蕭平铮身邊老人,在蕭平铮面前有幾分臉面,長樂郡主這才忍着沒對他動粗,但眼看過了有一會了,沈寧鳶還未出現,她也耐不住了。
“你們王妃到底出不出來?我今日就是要見她一面,若是她不敢出來就休怪我不客氣了。”
長樂郡主甩開管家,大搖大擺地就想往內院走。
“郡主且慢——”
一個身着樸素的影子悠悠出現,長樂郡主還以為是誰,定睛一看,見是趙順昌,立刻拉下了臉。
她自然記得這個時時跟在蕭平铮帳前的下屬,總是笑眯眯不懷好意,她都懷疑自己當初被扔進回京車隊是不是有他的一份。
長樂郡主自然不會懼他,她昂首輕蔑地看着趙順昌:“怎麽,王府沒人了,連你也敢攔我?”
“小人豈敢攔郡主,只是王爺今日不在府中,王妃身體有恙,才不得不由小人出面,且——”
趙順昌面色肅然一正:“大人年少失恃繼而失怙,此為大人一生痛楚,敬人父母者如敬大人,就是郡主也不能随意揭人傷疤。”
長樂郡主的确有這個意思,但沒想故意這麽說,被他抓了話柄,臉熱了熱,很快不屑地說:
“你說這些廢話幹嘛,王妃是不是不敢出來見我?”
“王妃身體有恙,已經歇下了。”
長樂郡主噗嗤一聲笑出來:“什麽身體有恙,我看她是不敢見我吧?”
“郡主既非猛獸,王妃有什麽不敢見郡主的呢?有恙便是有恙,勞郡主憂心了。”
長樂郡主被人形容為猛獸,臉色有幾分難看,她一張臉陰沉地盯着趙順昌,道:
“有恙?好,行吧,那就讓我來‘探望探望’王妃!”
說罷,又欲闖入。
“郡主請止步!”趙順昌一把攔在她身前,伸長了手臂道:
“夫人有恙,不欲見客,郡主如何硬闖?”
“我闖便闖了,你耐我何!”長樂郡主今天是非要見着沈寧鳶。
“郡主——”
趙順昌拔高音量,大喝一聲:
“郡主雖身份貴重,但這畢竟是王府,擅闖王府,往小了說是郡主慣于任性無法無天,往大了說,是郡主無視王爺威望,意圖挑釁王爺,挑起皇室紛争。”
“若陛下怪罪,郡主可承擔得起!”
“你拿皇上壓我?”長樂郡主被激笑出聲。
她活到這麽大,最不怕的就是旁人用身份壓她,哪怕是皇帝,她做錯了事,皇帝最多訓斥她兩句,還當真以為能拿她如何麽?
長樂郡主被激發出了血性,更是要硬闖。
“郡主若是連陛下也不怕,那怕不怕陛下知道你當初因一己之私,差點害得運送糧草的車隊遭遇北胡襲擊,全軍覆沒的事情麽?!”
此話一出,長樂郡主腳步停在當下——
“你......”她臉上神色青青白白,驚訝和憂慮來回轉換。
趙順昌攏了攏心神,繼續道:
“當初若非郡主任性,糧草軍隊不會提前離開合浦鎮,更不會遭遇危險,若非大人解救及時,恐怕一車人馬加上糧草,還有郡主您自己的命,都要交待在那了。”
長樂郡主氣息收了收,咬着唇說:“你沒有證據。”
“有沒有證據,不勞郡主費心,小人只是想賭一賭,郡主敢不敢讓這件事公開于天下,讓陛下和朝臣們都知道。”
當初長樂郡主一意孤行,混入糧草隊伍,這事皇帝太後都罵過她,更有許許多多大臣連日上谏,虧得她是個郡主,要是郡王或者其他,恐怕不止要吃懲治,這輩子政治前途都沒了。
只她本就沒有政治前途,無從懼怕罷了。
不過,要是被那些老臣們知道這個事......
想到那無窮無盡的麻煩,長樂郡主還是退卻了。
找沈寧鳶麻煩的機會有的是,不必要非急在今日一時。
打定主意,長樂郡主擡頭道:“我只是有心探望王妃,既然王妃不見就算了,替我轉告你們王妃,讓她好好養病,我們,改日再會。”
說罷,她甩了甩袖,領着一衆人雄赳赳氣昂昂地離開了王府。
屋內一衆人這才松了口氣。
待到郡主離開,沈寧鳶從內間快步走出。
“先生委屈了。”
趙順昌長長舒了口氣:“委屈是不委屈,就是這郡主......”
他也搖頭。
沈寧鳶倒是也還好,處于旁觀者角度,她沒有太過氣悶,所以大腦理智都還健全,她屏退下人,問道:
“方才先生提起運送糧草一事,此事當真是郡主做的麽?”
趙順昌搖搖頭:“我也不知道。”
“當日的确是郡主要求提前出發,但事事都有偶然,糧草軍隊遭遇北胡襲擊并不能一定說,就是因為這一件事。只是方才事态緊迫,我想起來随手拿來說退郡主而已。”
沈寧鳶點頭,也是,戰場上的事,瞬息萬變,很難說是哪一個決定導致了這個結果。且最終此事還是被化解了,真就是長樂郡主的錯,也只是小小懲治罷了。
沈寧鳶正想着,趙順昌忽然向她行了個大禮。
沈寧鳶茫然:“先生這是作甚?”
趙順昌一字一頓恭敬地說:“因王爺私情,多番連累夫人,小生代大人向夫人賠罪。”
沈寧鳶心道這個謀士還挺好的,不僅能解決麻煩,還幫忙夫妻矛盾。得加錢。
“先生說笑了,若郡主當真是王爺因私情招致而來,或還可說是王爺的錯。可這事于王爺也是無妄之災,如何怪得了他?先生放心,今天的事,我不會放在心上的。”
“夫人大氣。”
趙順昌朝她又是一拜。
下人将趙順昌扶回北院,此番事了,沈寧鳶也回了院子。
入院之後,巧心氣憤道:“那個長樂郡主真的太過分了,多番挑釁小姐,明明這婚是皇帝親賜,她怎麽不去找皇帝?”
沈寧鳶搖了搖頭。
這個長樂郡主的确是麻煩,原先沈寧鳶還想,她惹不起人,還躲不起麽?可如今看來,還真躲不起,人家直接上門堵人了。
指不定哪裏,等長樂郡主想通其中關卡,又要來氣勢洶洶上門找人了。連在家中也不安寧。
沈寧鳶癡癡地望着院子裏的秋千,目光随着它逐漸晃動。
得想個法子啊,好歹得自保吧。
最低要求,至少家裏得是安全的......
一陣風兒吹過,沈寧鳶的心随着搖擺的秋千動了起來。
後天,對了,後天要進宮謝恩。
太後,太後她老人家看着似是仁慈明禮的......
......
......
過了兩日,就是進宮謝恩的日子。
回回謝恩的人數都很多,為此,太後特意岔開日子,讓衆人分兩撥進宮,但即使如此,到了這一日,太後宮中也是從一早上就充滿歡笑聲。
“冷不丁的年頭又過了一年,咱這歲數又長了一歲,等到了某個年歲啊,心裏頭就恨不得喊,別長了別長了,就停在這兒好了!”
說話的是端王府的王妃,如今四十出頭,也确是緊張年紀的時候。
一個跟太後歲月差不多的老王妃笑道:“那說名你還年輕着呢,等到了我這歲月,就不會計較了,倒不如說,每長一歲,心裏頭都想着家中孫兒長了一歲,年年長高,心裏頭高興啊!”
“是啊是啊,我跟老姐姐你一個想法。”
“......”
人多,熱鬧。太後樂呵呵地看着下頭姐妹們,晚輩們說話,一旁長樂郡主伏在她身旁,時不時地捏一顆葡萄給她吃。
時間快要巳時兩刻了,看着滿滿堂堂坐着的宗親,該來的都來了,太後疑惑道:
“北肅王家的王妃呢?我記着她也該是今日過來的吧。是吧,曹公公?”
那曹公公就是兩日前到北肅王府還禮去的那位公公,他目光閃了閃,伏着背道:
“剛想給太後您彙報呢,今早北肅王府派了人到宮裏頭來,說今日北肅王妃病了,不便進宮觐見太後,托老奴給您告個罪,就說等過兩日身子養好了再來。”
“怎麽這就病了?什麽病啊,可嚴重?”
一旁長樂郡主眼神閃了閃,低下頭不說話。
曹公公收足了沈寧鳶的好處,自然要幫着說話。
“沒什麽事,就說受了風寒今早起來略微發熱,怕感染了太後您老人家。”
“哎呀,這小姑娘看着是個身子骨薄的,可千萬要保重身體,進宮的事,後日再說也行的。”
“是啊是啊。”長樂郡主冷不丁道:
“明知道今日要來見太後您,還偏病了,我看她是不誠心想來。”
“長樂。”太後素來對這個孫女無奈,只能口頭呵斥了她一句。
她要是不說這話,說不得慶王妃就忍下去了,可偏要多嘴,這慶王妃也壓不住性子了。
“郡主怎麽還好意思說,人家小王妃是給你顏面,怕你在太後跟前受诘難,你卻還要冤誣她,小小年紀,性子怎這般壞。”
長樂郡主一聽這話就不開心了:“你胡說什麽,我哪裏誣她了?”
“哪裏誣她了?”慶王妃這暴脾氣也忍不住站了起來。
“你前天早上在我王府欺淩了人小王妃不算,下午還跑到人家王府去,張揚你那郡主的威風去了是吧?”
“小小年紀這麽不學好,跑到人家家裏頭鬧,你還有理了是吧?”
“我......”
“停停停。”太後這聽得二人争吵,越聽越不對。
“什麽欺淩,什麽跑到人家家裏頭鬧,都怎麽回事?”
“太後,我......”
“長樂你別說話,慶王妃,你說。”
慶王妃也便直說了:“前天,小王妃來我府上,家裏人多,我跟她說了幾句話,就讓她自個去玩了,沒想到碰見了長樂郡主,郡主好幾人圍着她不讓小王妃走,非逼着人家跟她比試個什麽,要不是我及時出現,說不得人小王妃就被她欺負哭了。”
“這還不算,真真過分的是,等王妃回了王府,郡主竟還跑去了王府,到人家裏頭耀武揚威去了。小王妃受了驚,昨晚就一病不起了,這事外面都傳開了,也就太後您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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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有這回事?!”
太後臉色也變了,一個未婚女兒家跑人家府裏鬧,豈是一句“難看”能形容的,多麽潑辣沒教養的姑娘才會幹出這種事?
太後看向在場衆人:“你們都知道?”
下面各個王妃诰命夫人都低着頭揉着手帕不說話,但她們的表情證明她們俱知道這事。
那日長樂郡主在北肅王府鬧了一通,離開後,下頭下人就竊竊私語,那小王妃還在閨中時就身子差,又被這麽一驚吓,很快晚上就發作了,頭疼腦熱,嘴上直說胡話。大家都說,北肅王妃是被長樂郡主吓病了。
長樂郡主的“威名”滿京都是知道的,又是到人家裏胡鬧,把主人家氣病了,不到一天時日,這消息就傳開了,茶樓客棧裏都在說。
“是不是有這回事,曹公公,你說!”
當太監最重要就是消息快,宮裏宮外的事情哪樣不知道,曹公公心裏頭清楚,卻也只能尴笑着讨好太後。
“太後,您看這......郡主也不是成心的。”
“胡鬧,胡鬧!”太後氣得不輕。
這樁婚事是皇帝親口禦筆,公告天下的賜婚,如今長樂郡主這麽明目張膽找人麻煩,這不是存心打皇家的臉麽?
哦,你選的媳婦,你侄女不高興去人家裏指着人家鼻子罵,還把人罵病了,這不是把人家小媳婦當柿子捏麽?
還有,她堂堂一個郡主,怎好學市井潑婦,到人家裏去鬧?她的皇室風度都去哪了?
幾樣加起來,太後着實被氣得不輕,指着長樂郡主說不出話。
長樂郡主也慌了:“太後太後您別生氣,我錯了我錯了,長樂真的知道錯了!”
她委委屈屈掉下眼淚:
“太後您是知道長樂的,自三年前見到北肅王後,我就一直屬意他,三年裏癡癡地等他,乍然聽到他跟別人成親的消息,孫女我這心裏頭苦,才失了儀态,長樂知道錯了,太後您罵我吧罰我吧,只千萬不要氣着自己。”
太後何等寵溺長樂郡主,雖然剛才滿心怒火,看她這麽一掉金淚子,一訴苦,大半的火都化作了柔腸,随着長樂郡主的眼淚消失不見了。
“你,你這孩子啊!”
“長樂只是癡情,長樂做錯了麽?”
“唉。”太後一聲長嘆,氣全消了。
長樂郡主看太後已經被她哄好了,得意地朝着下頭慶王妃撇去一眼。
早就說了,你們和太後什麽情分,我和太後什麽情分,能奈我何?
慶王妃接受到了長樂郡主眼神,又看太後心軟模樣,心中暗自搖頭,就是如此,才将長樂郡主寵得這般不知天高地厚。
殿中正僵持,一個太監忽然小跑進來:
“太後娘娘,北肅王妃進宮來了,就在外邊候着呢。”
正說到人,人就來了,太後忙道:“傳人進來。”
“嗻。”
不多時,沈寧鳶就随着太監進來了。
沈寧鳶果然是生着病,臉上猶有病容,本就小巧的一張臉蛋只微微透着少許血色,唇瓣抹了丹紅,顏色不是很深,稍稍提了提氣色,卻依舊能看出勉強。
她進屋後朝着最上方太後跪下來:“參見太後娘娘,太後千歲千歲千千歲。”
“快快起來!”
太後看着她,心疼地說:“病了怎麽不好好在家休息,還勉強進宮呢。”
沈寧鳶一雙烏黑的眼珠子閃着笑,笑容純真清澈。
“臣婦的病已經好了許多了,想着今日諸多王妃婦人都進宮了,若是只我不來,顯得特立獨行不說,還少了見諸位婦人的機會,心中有愧。”
“真是好孩子。”太後道:“你快起來,來人,給王妃看座。”
很快友人上前攙着沈寧鳶坐到邊上,在場的人表情都還好,只長樂郡主臉色冷了下來,自沈寧鳶進來後,一雙眼睛就盯着她。許是感受到她的目光,沈寧鳶瑟縮了下,身子往邊上靠了靠。
太後這才又想起剛才的事,她臉上有幾分難堪,自己孫女欺負了她人,她面上也過不去。
“咳咳,剛才說到王妃生病的事......”
“太後娘娘。”沈寧鳶稍一擡頭,下一刻目光就像觸及到什麽,飛快地低下了頭,連削瘦的肩膀都顫抖了起來。
“長樂!”太後用力瞪向長樂郡主。
“太後我沒有啊!”長樂郡主抱屈,她剛才真什麽都沒做。
只她素日名聲在外,誰都沒有信她。
“王妃啊。”太後幽幽開口:
“方才我們正說到王妃生病這事,這事情,是長樂對不住你,我代她向王妃道聲歉。”
太後親自道歉,若是尋常人,自是誠惶誠恐,什麽大的過錯都忘記了。沈寧鳶也不例外,她忙道:
“臣婦不敢,其實,臣婦也能夠理解郡主。我夫君的确英雄蓋世,尋常女子傾慕于他,我也非不能理解。”
“咳咳,是嘛。”
沈寧鳶這話說的大體,但還是不能掩蓋她一個郡主喜歡,觊觎別人家丈夫的事實。
“于此,臣婦有個不情之請,望太後應允。”
沈寧鳶忽然從椅子上起來,跪了下來:
“臣婦懇求太後,讓王爺休了我,此後再娶郡主,以成全郡主一往深情。”
“好——”
“不可!”太後沒顧着長樂郡主瞬間跳起來的喜悅,一語斷絕:
“絕對不可!”
“太後......”
“你閉嘴!”
“太後,太後,求太後成全臣婦吧!”
太後和長樂郡主還在拉扯,卻沒想到對太後的拒絕反應最大的是北肅王妃,她臉脹得通紅,大聲道:
“就請太後許了郡主深情吧,否則我咳咳咳......”
她劇烈咳嗽起來,話都說不下去,一張臉通紅,唇瓣卻是白的。在場的人都被她吓了一跳,太後連連讓人去請太醫過來。
“不,不用太醫。”沈寧鳶痛苦地說,眼裏銜着淚珠子。
“太後就應了我吧,否則我日後日日擔驚受怕,我在閨中時本就身子骨弱,長此以往,我當真害怕......”
太後被她的眼淚打敗,這事情本就是她的不是,眼前女子也未咄咄逼人,太後知曉今日這事必須給出一個交待,否則這女子日後日夜受累,卻可可憐。
“唉。”太後嘆了聲氣,揮揮手道:
“你們先在這兒稍坐,王妃,你跟哀家進去吧。”
有太監扶着沈寧鳶起身跟上。
“太後我......”
“你不準跟上來!”太後難得厲色,長樂郡主也不敢違抗。
等二人到了內間,太後召沈寧鳶過去,兩人合坐在椅子上。
太後拉着沈寧鳶的手,真切道:“這事是長樂不該,她被我和皇帝寵壞了,沒個天高地厚。”
沈寧鳶默默垂淚:“太後的心思我都明白的,長樂郡主是貴人,偶有行差踏錯,也是她命裏有福,所以臣婦并未想争。”
太後自然不能為了她多重懲罰長樂郡主,但聽她這麽說,心裏也難受,她本來也不是什麽苛刻的老人家。
“這事是長樂不對,你說你要什麽補償,太後都依你。”
沈寧鳶柔柔望着太後:
“寧鳶不要補償,寧鳶也不怪太後,只是我這身子的确遭不得幾回刺激。”
“太後若是疼我,我求太後一件事。”
“你說。”
“臣婦身子弱,大夫說過,需靜養在家,而如今連家中都不安全,我日夜思慮,自然會損耗精元,臣婦求太後,稍稍約束郡主,承諾從今往後,郡主不會到我府上來,無論何事,都不會來,這般,我在王府無憂,自然能夠長壽。”
這要求合情合理,且“不闖入家裏”本該就是她應得的保障,如今竟還需求人了。太後臉上也羞愧,連連點頭道:
“我應,我應。”
“還有一事,若是我偶爾出門,不巧遇見郡主,郡主也不能找我麻煩,但求當作沒看到......”
這可憐勁的!
太後忙道:“我應!”
“那太好了。”
沈寧鳶終于破涕為笑:“有這兩樣保證,我這生活總歸還能平穩安逸,以後就不怕了。”
太後聽了只覺得,好可憐一孩子!
沈寧鳶此番的目的都達到了,她就沒指望過太後過多約束懲罰長樂郡主,她以前犯的事還少麽?
該懲罰早懲罰了,每一個熊孩子都有一個熊孩子家長,不要對這兩方抱有任何期望。
趁着太後心疼她,争取争取自己的合法利益就得了,多得別想。
沈寧鳶的眼睛被水洗過,顯得瞳仁格外清亮,好似一潑碧月清潭倒映其中。
她道:“既如此,那臣婦就先回了,待會郡主見了我,又要不高興了。”
太後想到自己任性的孫女,也嘆息。
“好,你就先回吧,別怕,太後為你做主。”
沈寧鳶唇邊泛起笑容,小小的,很甜:“謝謝太後。”
沈寧鳶這便從側門回去了,太後經過這事,也有些頭疼,跟衆位宗室說了會話,就叫她們回去了。
第三天,宮裏再次來人,還是那位曹公公,這回他見着沈寧鳶,比此前幾回都熱切了些,還将她拉到私下,說:
“王妃放心吧,太後已經下令,不準長樂郡主騷擾您,更不準到王府來,你從今往後,就放寬心吧。”
“謝謝公公告知,也代我謝謝太後娘娘。”
沈寧鳶給曹公公塞足了銀子,又收了太後的禮,才将人送走。
等宮裏的人離開了,巧心高興地跳到沈寧鳶面前:“小姐,太好了,以後我們就不用怕那個長樂郡主了!”
“嗯,乖。”沈寧鳶好心情地摸着小丫頭的腦袋。
雖說有太後壓着長樂郡主,但難保長樂郡主不會惱羞成怒,對沈寧鳶身邊人下手,所以這事沈寧鳶只告訴了身邊丫鬟,也不說具體的,只說以後長樂郡主不會來府裏找麻煩了,但你們見着長樂郡主還是能避則避,這話不用她交待,其餘人等,聽着長樂郡主的名字就吓得跑百裏遠外了。
不過,這事沈寧鳶雖然不張揚,但那日在場人數衆多,消息如何能不傳開,而等消息落定,傳到蕭平铮耳朵裏時,已經是三日後,他從軍營回來的時候了。
告訴他這件事的是趙順昌,作為整個事件的參與人之一,他對沈寧鳶贊不絕口:
“夫人真是太聰明了,莫看夫人小巧玲珑,與世無争的模樣,實則精通以柔克剛,三兩撥千金之術,她深知不能跟長樂郡主硬碰硬,就巧借自身柔弱女子的身份,博得同情,博得利益。”
對他們謀士來說,不管是硬取還是智取,只要能夠達成目的,就都是好法子,你且看,美人計苦肉計不就流傳千世,歷久彌新麽?
蕭平铮淡漠着一張臉,聽完了趙順昌講述整個來龍去脈,也聽了他對沈寧鳶的盛贊,至末尾,他冷哼一聲,嗤笑道:
“不過小計。”
趙順昌撫着新蓄出來的胡須道:“小計亦是計。”
蕭平铮無視趙順昌的話,起身朝外走去。他一回來就聽管家說到長樂郡主來府上的事,繼而找了趙順昌了解情況,這一日還未見着沈寧鳶,如今正是中午時刻,她若不是在膳廳吃飯,就是在院子裏小憩,果不其然,蕭平铮一踏進百草居就看到了在花廊下納涼的沈寧鳶。
沈寧鳶一見着蕭平铮,就從花廊中小跑着出來。
“夫君,你回來了!”
少女眼中眸光明媚,笑容清甜,一顆小痣在陽光下熠熠生輝,好似繁星皓月之下明珠生暈,不說難過委屈了,簡直是對她毫無影響。
蕭平铮眼眸深了深,問她:“這幾日府裏可好?”
“夫君放心,府裏一切都好,我照看得可好了!”她語氣歡喜自信,只差沒拍着胸脯保證了。
蕭平铮神色不動,繼續道:
“我聽說了郡主的事。”
聽到“郡主”二字,沈寧鳶笑吟吟的臉上露出幾分凝重色彩。
蕭平铮略帶期待。
沈寧鳶:“郡主确實任性,硬闖入府,委屈趙先生艱難應付,但夫君放心,總歸沒有受到損害。”
想說的就這些?
既然沈寧鳶不欲多說,蕭平铮也沒有強迫,只是道:“你做的很好,我不在的時日,辛苦你了。”
沈寧鳶表情無懈可擊:“我不辛苦,夫君因公務在外,我作為王妃自然要照看家中。”
“哦,是麽。”見這個話題談不下去,蕭平铮轉開話題:“中午吃什麽?”
中午?
蕭平铮回來的消息沒有提前通知王府,是以廚房沒有準備他的午飯。所謂沒有準備,倒也不是說沒有菜,只是他之前跟沈寧鳶一起吃,所有菜色都是預先準備,經過重重複雜工序,方能呈現那般完美的口感。
至于其餘将軍的飯食,就沒這麽精巧,又因為沈寧鳶飯量小,廚房做的預備處理菜不多,若要做,自然也是可以,就是不如之前好吃。
蕭平铮看她遲疑表情就知道怎麽回事,他倒也不在意這點飯的事情,随口道:
“你我成親後還未到外頭吃過,日日在家中也會膩,今日去外邊吃吧。”
沈寧鳶愣了愣,随即道:“也好。”
正如蕭平铮所言,王府菜色雖然精美,但日日吃也會膩,所謂吃慣了吃慣了山珍海味,偶爾也想嘗嘗清粥小菜,加上如今正午日頭也不那麽曬了,出去也無妨。
“夫君稍等,我做下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