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滿城燈火
第二十九章滿城燈火
冬日的風打在臉上，雖然有面紗的阻擋，可依舊讓鐘離榕疼的睜不開眼睛。
大概是察覺到鐘離榕的不舒服，蘇成韞将駕馬的速度放慢，可就算是這樣，她依然睜不開眼睛，忍不住用手去擋住自己的臉。
突然間，蘇成韞猛地收緊手臂，然後将身後的大氅往前一甩，将鐘離榕整個像個粽子一樣包了起來，并且把她緊緊抱在懷中。
這下子鐘離榕終于感覺到了些許的溫暖，将剛剛凍得麻木的臉緩了過來。
剛剛沒有注意到，這回被蘇成韞抱在懷中，鐘離榕就嗅到了他身上和衣服上都沾染了濃郁的酒香，這個味道似乎是宮中才有的龍涎酒的香氣，想到剛剛蘇成韞來的方向，鐘離榕猜測他大概剛剛參加完宮中的宴席後徑直就來尋她了。
“蘇成韞，你到底要帶我去哪？！！”
鐘離榕使勁兒掙紮着才從他那大氅中鑽出一個頭，發現這蘇成韞竟然帶她朝着城外的方向疾馳着。
可若是她沒有記錯的話，此刻早已經關閉了城門，那他到底要做什麽？
難不成還打算帶她去闖城門？
想到這鐘離榕急了，她也顧不上男女大防，直接伸手費力的去抓住蘇成韞的衣袖：“你別拿自己的前途和我們的命開玩笑，你若是想要我陪你出城玩，大可以明日早些出發，現在這個時辰闖城門會被守城軍當場擊殺的！”
蘇成韞微微低頭看見她也不知道是急的還是被風吹的那紅撲撲的臉蛋，忍不住逗她道：“那不行，今晚我就要帶你一起出城，你不能夠拒絕的。”
“你、你若是非得如此，那我就算是跳馬摔斷腿也絕對不讓你做出這種傻事！”
說着，鐘離榕竟然掙紮着想要從馬上躍下。
這可吓到了蘇成韞，連忙把她抱得更緊，也不敢再逗她：“別別別，我不和你玩笑了，別擔心，我有分寸的，我只是想帶你去個地方，絕對沒有危險。”
蘇成韞哪怕是用自己的命也絕對會護住鐘離榕的安全的，他不會用鐘離榕去開玩笑。
*
沒想到蘇成韞在到達城門後，便勒住馬停了下來。早就等在這裏的楊淵很有眼力見的上前幫他們牽馬繩，蘇成韞先下馬去扶她，下馬的時候鐘離榕注意到楊淵好像在尋找什麽人。
她忍不住好奇：“楊副将，你也是在這裏等什麽人嘛？”
沒想到她這麽一問，在軍中陪着蘇成韞打了無數場戰役的漢子竟然紅了臉，楊淵只是支支吾吾回答：“沒有，我是奉了我家少将軍的命令在這等着姑娘和少将軍。”
“他呀，看上了你那個小丫頭，以為我們會把她給帶來呢！”蘇成韞是個直爽的人，他早就看出楊淵那點小心思，于是也趁着此次機會點破。
楊淵看上了錦兒？
鐘離榕倒是頗為吃驚，她都不知道錦兒和他有交集的事情，看來回去要好好問問錦兒了。
不過……
她上下打量了一下楊淵，雖然楊淵看着豪放不羁，但她也聽過楊淵此人的事，他比蘇成韞大幾歲，從參軍開始就跟在蘇成韞身邊，也算是個英雄人物，這樣的副将軍若真是願意娶錦兒為正妻，倒是錦兒高攀了。但若是想要納錦兒為妾，她定然是不會同意的。
“這件事情我不能做主，也要等我回去問過錦兒的意思，若是她對楊副将也有意，那我自然願意成全她。”
蘇成韞滿眼深情的看着她：“榕兒真是心善之人，有你這樣的主子是錦兒的幸運。等你問過錦兒的意見，她若是願意，我會陪着楊淵一同上門求娶，絕不委屈你的人。”
楊淵此時連脖子都紅了：“姑娘，少将軍，你們難得一同出來游玩，就不要再談我和錦兒的事情了，我們的事情會自己看着辦的，你們趕快上去吧……”
要不是他十分講究禮節，早就動手去推他們了。
看他害羞的模樣，蘇成韞和鐘離榕也不再打趣他了，在他的引領下，二人上了城牆。
從高高的城牆上往下看去，滿城燈火閃爍，今夜是阖家團聚的日子，按照長安習俗，家家戶戶都會在門前點燃各式花燈來祈求來年家人安康和順，那一盞盞燈火代表的不僅是節日的喜慶，更是滿滿的祝福。
站在這長安城的最高處，鐘離榕只是向下看了一眼便不敢再睜眼，那居高臨下的恐懼讓她忍不住雙腿都開始抖了起來。
蘇成韞輕輕拉住她的手：“放心，我在你身邊就不會讓你受到傷害，放心大膽的睜眼看看。”
在他的鼓勵下，鐘離榕小心翼翼地睜開眼睛，手上也不自覺地反手将他的手抓緊。
在鐘離榕擡頭的瞬間，漫天煙花綻放，一瞬間躍于眼前的美景讓鐘離榕忍不住感嘆：“我還是第一次在這麽高的地方看煙花。”
蘇成韞側過頭看着雙眼亮晶晶的女孩子，嘴角不自覺上揚：“只要你喜歡就好。”
不用猜測也知道，這一切大概是蘇成韞特意準備的。
“謝謝你。”鐘離榕的面紗被風輕撫，更襯得她一雙美眸如秋水漣漪一般動人，讓蘇成韞忍不住臉紅心跳。
他別扭的伸手将鐘離榕的臉轉過去：“快、快看煙花。”
待到煙花綻放過後，世間又歸于一片寧靜。
“小時候我經常自己偷偷溜到城牆上看着下面的長安城，那時候我便知道，我的使命就是要用一生去守着這片繁華，不讓他國的戰馬踏上我們的土地，所以從小到大我都在練武和學習戰場上的陣法。”
蘇成韞的聲音融化在淩冽的寒風中，鐘離榕忍不住轉頭看着他，此時的紅衣小将軍沒了那份璀璨，他将棱角藏起，留給鐘離榕的只剩下一片溫柔。
“從小到大我都沒有什麽朋友，就連我母親離世的時候我都找不到人陪伴，只能自己一個人躲在這城牆上哭，哭完擦幹眼淚後，我還要照顧蘇家的其他人，畢竟我是父親最後的支柱了。”
他緩緩地繼續說道：“後來我便跟着我父親上了戰場，幾乎從未在長安城過過安穩的日子，這是我在長安過得第一個新年，從宮中出來，我內心很空，我不知道我應該去哪裏，父親還沒有回長安，整個蘇府空蕩蕩的，我想了想，突然就、很想見到你。”
“對不起，打擾你和家人團聚的時辰了。”蘇成韞十分真誠的低頭看着鐘離榕。
剛巧，天空就在這時徐徐飄落下潔白的雪花，夜風将那雪花吹落在鐘離榕如黑色綢緞般的長發上，蘇成韞像是着了魔一般伸出手替她拂去雪花。
而一片頗為調皮的雪花又偷偷落到了鐘離榕的鼻尖上，蘇成韞自然的伸出纖長的手指在她的鼻尖上點了一下，那片雪花融化在蘇成韞的指尖上，同樣也融化在了鐘離榕的心上。
她擡頭看着面前這個衆人眼中的戰神，但在她面前的時候蘇成韞都像是個孩子一般，這一次蘇成韞看過來的目光她沒有再躲避，而是将目光迎過去，同時手緊緊的和他相牽在一起。
鐘離榕不明白自己的心為何跳的這麽快，不過從這時開始，她似乎對面前這人多了些不同的感覺。
像是感受到鐘離榕的心跳一般，雪也越下越大，長安城已經許久沒有這麽大的雪了。
他們在大雪中對視着，在這一刻，鐘離榕也終于動了心。
*
“雪太大了，我送你回去吧。”
蘇成韞将自己的大氅脫下披在鐘離榕的身上，因為大氅太大，下擺都被雪打濕了，就算是不知道蘇成韞這大氅花費了多少金銀，但是看那一整張的雪狐皮就知道絕對價值不菲。
“我沒有那麽冷的，你穿的這麽單薄會生病的。”鐘離榕想把衣服還給他，卻被他反手摁住。
他溫柔地低聲說道：“我平日在戰場上慣了，寒冬臘月之時也和士兵們一樣只穿着铠甲，我身體好着呢，反而是你，若是你生病我會心疼的。”
這般柔聲細語若是被楊淵聽見定然會大吃一驚，他可從沒有見過自家少将軍對誰這麽溫柔過。
鐘離榕還想推拒，蘇成韞卻伸手握住她的柔荑：“你看你手這般冰冷，穿着吧，等你回府後還要喝碗姜湯才好……”
這時候二人已經下了城牆，楊淵懂事的将馬牽來後，眨眼功夫就不見人影了，将時間留給他們。
“走吧，我送你。”
就在鐘離榕剛要上馬時，忽然聽見背後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姐姐。”
鐘離榕轉頭一看，不知道南榮越什麽時候追來了城牆邊，此刻小小少年凍得手和臉都通紅，看他這般，鐘離榕急的趕緊走過去，将自己的手爐塞進南榮越手中責備他：“這麽冷的天你不在醫館中，怎的跑到這裏了？”
“姐姐不是答應我要帶我一起放煙花？我本想着去鐘離府等你，正好看見他将你帶走，我就……”
“所以你就不顧自己的安全追了過來？”鐘離榕此刻既生他的氣，又氣自己沉迷在城牆之上的美景中，忘了要帶南榮越去玩的事情。
她無奈嘆口氣：“那你現在還想放煙花嗎？”
南榮越立馬像是小雞啄米一般瘋狂點頭，她伸手摸了摸南榮越冰冷的額頭，轉身對蘇成韞歉意道：“抱歉，我要帶阿越去放煙花，今晚多謝你了。”
“現在天色已晚，要不我陪你們一起吧？”蘇成韞實在不放心将她交給別人，特別是在他注意到南榮越看向自己那充滿敵意的眼神後。
鐘離榕搖頭：“不必了，只是麻煩你将馬借給我可好？”
“好。”
蘇成韞還特意将自己的馬繩放在她的手中：“你一定要注意安全。”
鐘離榕給了他一個安心的眼神：“放心吧，我們只是去放煙花，一會兒我還要回去守歲，時辰也不早了，你喝了些酒，就早點讓楊淵陪你回去吧。”
這是她第一次這般關心蘇成韞，頓時讓蘇成韞欣喜若狂，他将馬和大氅都留給鐘離榕，然後看着鐘離榕騎馬載着南榮越離開時，他嘴角的笑容都沒有放下。
南榮越側頭向後看了眼還站在原地沒有動的蘇成韞，又看看身前的鐘離榕，眼神黯然了幾分。
他将二人的互動看得清清楚楚，也明白了一些事情——
姐姐她似乎對蘇成韞……動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