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盜竊
盜竊
攬玉閣中,容貌姣好的女子斜靠在軟塌上閉着眼睛小睡,眼睫顫動,看樣子睡得很不安穩。
“……不要!”蓮玉荇忽地睜開眼,眼神驚恐萬分。
模糊的眼神變得清明,蓮玉荇胸口仍舊起伏着,緩了好一會兒才平複下來。
自重生以來,她已經好久沒夢到過前世的事情了,今日竟然又重新夢到了。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蓮玉荇覺得應該是她最近憂思過重了。
“小姐!”妙青推門進來,臉上帶着笑意,“小姐,丞相回來了。”
蓮玉荇驚訝道:“是嗎?”蕪閣來信說蓮丞相還得兩三天才到京都,沒想到現在就到了,那應該是收到了她寄過去的信。
蓮玉荇趕忙起身收拾了一下,到書房去找蓮丞相。
到了書門口的時候,旁邊的草叢忽然無風自動,蓮玉荇覺得蹊跷,準備上前查看,卻聽到一聲貓叫,打消了懷疑。
“父親。”蓮玉荇收回眼神進了書房,欠身行禮,她在信中簡單提到了案冊之事,此等大事,蓮丞相不會耽擱。
蓮丞相一路奔波勞累,臉上都是倦色,來不及沐浴更衣,便拉着蓮玉荇詳談。
“阿荇,為父剛收到你的信件,便匆匆往回趕,消息可屬實?”蓮丞相臉色凝重。
如若是真的,就算蓮丞相與此事沒幹系,也必定會被昭文帝懷疑,治下不嚴的罪責擔起來也不輕松。
蓮玉荇點點頭,将案冊和蕪閣那邊查到的東西一并交給蓮丞相,道:“女兒派人去查過了,消息屬實。”
賀沅安的話她沒有全信,自己去查了一下,還真沒有什麽問題,案冊上所說都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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蓮丞相看完手上的東西,沉默不語,他的好門生竟然背着他做了這麽多龌龊事。
就算他向陛下認罪,也難逃懲罰。蓮丞相心想。
現下最重要的,便是及時止損,貪污受賄尚且不算大事,通敵叛國可是殺頭滅族的大罪。
蓮丞相心裏有了主意,安撫蓮玉荇,“阿荇,這件事牽涉太廣,接下來的事情便交給為父,你安心在府中待着,照顧好你母親。”
蓮玉荇面露擔憂,“通敵已是事實,就算父親去了又能如何,勸他們自首嗎?”
“一日為師,終身為父。”蓮丞相嘆氣,“我不忍心讓他們繼續錯下去。”
蓮丞相目光十分堅定,俨然已經做好了決定,沒人能動搖。
蓮玉荇知道蓮丞相去意已絕,想了個折中的方法,“父親剛回京都,現在立刻出城恐引起京都文武百官猜測懷疑。不如您先派身邊人去見一見,探探虛實,等有了笑消息,父親再去也不遲。”
蓮丞相想了想,“有道理,那我便修書一封即刻送往燕州。”
蓮丞相筆走龍蛇,很快便寫好書信,準備蓋印的時候卻發生了意外。
原本應該放着私印的地方此刻空空如也,私印不翼而飛,空蕩蕩的盒子仿佛在嘲笑着他。
盒子脫手掉落在地上,蓮丞相渾身顫抖,接連遭受刺激,身體已然受不住,他踉踉跄跄往後退去,幾乎要一頭栽倒在地。
蓮玉荇站在書桌旁,隔着蓮丞相有點遠,沒看清發生了什麽,看到蓮丞相的失态模樣,趕忙上前扶住他。
這個時候蓮玉荇才察覺到事情的嚴重性。
蓮丞相的私印丢了。
若是被不懷好意的人拿了去胡作非為,丞相府的氣運便到頭了。
蓮玉荇不可避免想到了前世蓮家的慘狀,身子一抖。
她鎮靜下來,突然想起方才在門口見到的異狀,莫不是那時就是賊人潛進書房偷私印?
蓮玉荇:“父親,我方才在書房門口發現了不對,現在不是擔憂的時候。”
蓮玉荇拍了拍蓮丞相的手以示安慰,馬上想出了方法,“我讓人順着賊人留下的痕跡搜索一下,興許能找到他的下落。”
“也只能這樣了。”蓮丞相恢複了平靜,聯系案冊之事和不翼而飛的私印,捋出一絲不對勁來。
這兩件事怎麽看都是沖着丞相府來的,到底是誰在暗中操控,簡直是要置他于死地,置丞相府于死地。
近來發生的事,讓蓮玉荇越發慶幸争取到蕪閣,為她和丞相府留了一個退路。就算真到了不可回旋的境地,她也能保護家人的安全。
父女倆商讨到了半夜才将将結束,蓮丞相鄭重地叮囑蓮玉荇:“阿荇,私印丢失這件事,千萬不能有第三人知曉,不然……”
蓮丞相話只說了一半,蓮玉荇卻十分清楚,應聲道:“請父親放心,事關丞相府安危,女兒心裏有數。”
蓮丞相滿意點點頭,只希望丞相府能平安度過此劫。
**
明月當空,黑衣人借着夜色掩蓋,在京都七拐八拐,最終落在了景王府的屋頂之上。
黑衣人氣息不穩,等呼吸平息之後,三下五除二地脫掉身上的黑衣,拉下面紗,赫然是之前被賀沅安下令關起來的眠霜。
眠霜得了組織的消息,讓她留在景王府監視賀沅安,然後去丞相府取一件東西。
她觀察很久,好不容易找到景王府暗衛的換值間隙,這才得以完成任務。
她摸了摸胸口的東西,安心地松了一口氣,剛出丞相府不久她便發覺有人在追着她,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将人甩掉。
現在已經過了換值的時間,不知道還進不進得去。
好在暗衛們沒有注意到角落,眠霜小心翼翼跳下屋頂,溜回房間去了。
院子裏的樹下某一片陰影深了又暗,隐約可以看見一道模糊的身影。
眠霜對此一無所知。
第二日晚上,眠霜照舊踩好點,時辰一到就稍稍來到院子裏的角落。
院牆下面有個狗洞,人鑽不出去,但是可以把手伸出去。
眠霜四處觀望,确定沒有人以後,便以一種十分奇怪的姿勢跪在地上,往外遞東西。
“務必把東西交到堂主手上。”她壓低聲音說話。
洞口的那人“嗯”了一聲,接過東西,很快便消失不見了。
眠霜收回手,還未完全直起身子便僵在原地,一動不動。
賀沅安不知道何時出現在了她身後,笑得意味深長,令眠霜一時不知道該做何反應,過了許久,眠霜讨好似地笑笑。
她還要留在端王府監視賀沅安,不能讓賀沅安發生她在做的事情,不然就完蛋了。
賀沅安仍舊笑着,笑意卻不達眼底,邁步走向眠霜,姿态悠閑。
眠霜直起身子,不經意地對上賀沅安的視線,下意識想退後幾步,強忍着才将自己釘在原地。
她也沒做什麽事,充其量就是鑽了個狗洞,賀沅安也拿她沒辦法。
眠霜心下稍安。
“王爺也來賞月嗎?今晚月色真不錯。”眠霜扯着話題,剛說完一朵烏雲飄過将月亮蓋住了。
賀沅安順着她的話說,“确實……不錯。”
眠霜尴尬地笑笑,心裏嘀嘀咕咕,這麽拙劣的謊話賀沅安竟然也信。
一陣風刮過,眨眼間賀沅安便來到眠霜面前,大手掐住了眠霜纖細修長的脖頸,将她整個人掼到牆上,暗暗用力。
後背擦到粗糙的牆壁,泛起一陣陣痛感,眠霜忍不住低聲吸氣,“景王殿下這是何意?是我哪裏做錯了,惹殿下不悅了嗎?”
眠霜的聲音又低又弱,賀沅安忍不住皺眉,面前這個女人時而像刀劍一般堅韌不屈,時而又格外會示弱讨饒,他一時間有些恍惚。
手上的皮膚溫熱,賀沅安無知無覺地摩挲了一下,眠霜的身子倏然僵住,臉色微變,想掙紮,被賀沅安按了回去。
“別動!”賀沅安警告她:“敢在本王眼皮子底下耍小動作,真以為本王不知。”
“昨天晚上你去哪兒了?剛才給你的同夥傳遞了什麽消息?你到底是什麽身份?”賀沅安連連質問,手上也不斷用力,眠霜臉憋得通紅,呼吸不暢。
賀沅安放開了手,眠霜瘋狂咳嗽起來,眼眶通紅,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看起來真可憐。
賀沅安背過手,眼光淡漠,“從今往後,你最好安分守己,別再讓本王發現你搞小動作。”
就眠霜這三腳貓的功夫,那個組織竟然還派她來刺殺,真是高看她了。
賀沅安很不屑,瞥了一眼狼狽的人,視線在她脖頸紅痕處停留片刻,仿佛被燙到一般收回了視線。
這次便小施懲戒,下次他可不會心軟。
……
“王爺,您吩咐的事情屬下已經查清楚了。”
暗衛開始彙報調查的結論:“眠霜是江湖組織寧津堂的下等殺手,被派來刺殺王爺。”
暗衛語氣稍頓,繼續說下去:“五日前,寧津堂接受神秘委托人的委托,要一塊京都官員私印,不過具體是哪位官員尚未可知。”
“屬下近日聽聞丞相府內發生了大事,連尚在外地的蓮丞相都趕了回來,昨夜好似有些異動。”暗衛補充道。
昨夜?賀沅安心道,昨夜派去跟蹤眠霜的暗衛來報,眠霜潛入的好像就是丞相府。
那就是偷蓮丞相的私印了。
前幾日他把那份案卷給蓮玉荇,目的有三,一是離間賀硯随和蓮玉荇的關系,二是補償蓮玉荇之前對他的幫助,三則是暗中給蓮玉荇設了一個圈套,只要蓮丞相去接觸案卷中的人,就會和他們扯上藕斷絲連的關系。
而現在有人委托寧津堂偷來蓮丞相的私印,似乎是想把這件事做實,直接置丞相府于死地。
賀沅安心裏一驚,這件事必然是八皇叔賀憑舟所做。
雖然早知道八皇叔心思深沉不可預測,得知他的做法還是會忍不住驚嘆,這盤棋下得太大了。
賀沅安從答應賀憑舟那一刻起,就是這棋盤上的一顆棋子,賀憑舟用來對付賀硯随和丞相府的棋子。
他日東窗事發,賀憑舟全身而退,便只有他獨自承擔賀硯随和蓮玉荇的恨意和報複。
賀沅安很不爽,他這位八皇叔真以為他什麽都不懂,好拿捏。
那便再陪這些人玩一會兒。
他得做好全身而退的打算。賀沅安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