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懲戒
懲戒
“你如實向本王說說,你到底對送信之人做了什麽?”
暗衛房門口聚集了很多人,平日裏隐在暗處的暗衛全都露面,站在一邊。
十九跪在地上,雙手縛在身後,垂着頭一言不發。
氣氛十分壓抑,衆人都沒見賀硯随發這麽大的火,平日了主子動怒,都不顯山露水,而不是像現在一身黑衣,滿臉怒氣。
從丞相府回來之後,賀硯随便派迎月去查查事情真相,發現事實确實如蓮玉荇所說。
十九護送送信人回家,去而折返,将送信人殺死在家中。
“本王平日裏就是這麽教你們的是嗎?目無法度,肆意殺人,還讓旁人抓了把柄。”賀硯随質問十九,“本王叫你将人送回家去,你倒好,直接把人殺了。”
“請王爺責罰,十九沒有半分怨言。”十九沒有辯駁,他違抗了王爺的命令,擅自做決斷,将送信人給殺了,還剛好被景王拿了把柄,若他不受罰,不能服衆。
賀硯随面若寒霜,氣勢駭人,身上的威壓震得在場的暗衛瑟縮,不敢吭聲。
“拿戒鞭!”賀硯随眼底浮浮沉沉,今日不小施懲戒,在場的暗衛今後便不會再聽從他的吩咐。
若人人都能肆意妄為,豈不是天下大亂。
戒鞭放在手上很有重量,賀硯随用手掂量了一下,來到十九身後,舉起鞭子,重重揮了下去。
一霎那,十九的背上多了一道血痕。
一下。
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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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下。
十九咬着牙沒吭聲,賀硯随眸色漸深,丢了鞭子,背過身去。
“鞭笞三十,關禁閉,罰俸祿一月。”
撂下一句話,賀硯随徑直回了書房,迎月趕緊跟上。
書房的門被關上,迎月道:“主子,您吩咐我查的事有了一點眉目。送信人送來的書冊上确實是端王府特有的封蠟方式,屬下仔細對比查看,終于發現端倪。”
“書冊角落有一處不一樣的痕跡,略顯粗糙,封蠟不均勻,像是拆開又重新封上去的。”迎月娓娓道來。
“你的意思是,有人一路跟蹤送信人,趁他不注意,将東西謄抄下來。”賀硯随用手摸了摸書冊那一角,果然粗糙。
賀硯随心下一沉,這人能趁送信人不注意,将這麽厚的書頁謄抄一份,必然做了十分充足的準備。
還趕在他之前,把書冊交給蓮玉荇,挑撥離間他們之間的關系,心思實在歹毒。
他好不容易找回來的人,不能就這麽輕易被人得逞。
賀硯随眼神一凜,吩咐道:“迎月,你即刻帶人去查書冊上的名單,看他們最近有什麽異動,和什麽人有所接觸?”
迎月領命,“遵命!”
書房只剩下賀硯随一人,他坐在太師椅上,平日裏挺直的腰背此刻微微彎曲,像是被風吹彎的翠竹。
賀硯随滿眼疲憊,閉上了眼睛。
背後之人接下來要對丞相府動手了,一旦坐實罪名,必定會牽連整個丞相府。
他得做些什麽阻止這件事情發生,決不能讓背後之人得逞。
**
得到那份證據之後,蓮玉荇心中不安,想着趕緊把這件事告知蓮丞相。
但蓮丞相剛好出了京都去其他地方視察,蓮玉荇沒有辦法,只能先修書一封寄往外地,希望蓮丞相能夠及時收到信,趕回來商量一下對策。
蓮玉荇還抽空去了一趟蕪閣,聞人秀得了蓮玉荇先前許諾的好處,将蕪閣的事務又擴大了許多,整個人潇灑得很。
見到蓮玉荇來了,臉上的笑意也沒有絲毫收斂。
“蓮姑娘怎麽有空來蕪閣?”聞人秀手裏把玩着蓮玉荇之前送他的紫玉石,問道。
蓮玉荇不廢話,把東西遞給聞人秀,“遇到點麻煩事,勞煩聞人閣主幫我查查。”
聞人秀欣然應下,臨走時,蓮玉荇還向聞人秀讨要了幾件珍寶。
蕪閣奇珍異寶衆多,聞人秀給的這幾件只能算是中等。
蓮玉荇把東西悉數塞進巷箱子裏,很是滿意。
叢雲的婚宴定在初六,常安侯府的迎親隊伍早早到了叢府接親,常小侯爺鮮衣怒馬,意氣風發。
隊伍一路敲鑼打鼓,返回常安侯府。
賓客接連而至,臉上都洋溢着喜色。
常安侯府的管家唱和,“戶部侍郎到!”
“禮部侍郎到!”
……
蓮玉荇來得早,靜靜坐在一處,将現場的場景收盡眼底。
新郎新娘拜天地,敬高堂,禮即成。
常安侯的态度同之前大不一樣,臉上挂滿了笑意,常安侯夫人笑得勉強。
賀硯随和賀沅安都派人送了厚禮,人卻沒到。
蓮玉荇心裏仍然有氣,不想見到賀硯随,所以他不來倒是一件好事。
蓮玉荇坐在席面上飲酒吃菜,不知過了多久,面前突然多了一片陰影。
“蓮姑娘,本侯敬你一杯。”蓮玉荇眯着眼睛看過去,席凝喜服加身,很是喜慶,手上保持着敬酒的姿勢,态度十分恭敬。
蓮玉荇遲遲不動,各處的目光全都彙聚在他們身上,充滿了探究,就連高臺上的常安侯夫婦也看了過來。
“小侯爺不必多禮。”蓮玉荇站起身,臉色看不出什麽端倪,“今日乃是小侯爺和叢雲的大喜之日,理應由我來敬小侯爺。”
酒杯相碰,蓮玉荇率先飲下酒,眸光明亮。
席凝眉眼帶笑,“多謝。”正準備走得時候,被蓮玉荇叫住了。
“蓮姑娘還有何事?”意席凝面露疑惑。
蓮玉荇勾起唇角,壓低聲音,“席凝,你若敢欺負叢雲,不論山高水長,我必定要揍得你滿地找牙。”
席凝笑了笑,丞相府小姐果真名不虛傳,不似外面所說嬌嬌弱弱。
“多謝蓮姑娘關心,阿雲如今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我關心她還來不及。”
蓮玉荇揚眉,“那便再好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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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宮外的喧嚣熱鬧不同,皇宮內還是一如既往地寂靜肅穆,除了禦花園的花花草草,大概也沒什麽生機。
太監在前面帶路,賀硯随落在後面,不疾不徐走着。
今日他原本打算去參加常安侯府的婚宴,剛準備出門,便有太監帶着昭文帝口谕來宣他進谏。
“端王殿下,陛下在宣政殿,您請進去。”太監将人領到,恭敬站到一邊,請賀硯随進去。
賀硯随颔首感謝,擡腳進了宣政殿,龍案上的奏本堆得很高。
聽說這幾日政務繁忙,昭文帝沒時間回寝宮,便日日宿在宣政殿。
昭文帝從內殿出來,看到賀硯随後,混濁的眼睛動了動。
昭文帝似乎越發蒼老了,雙眼無神,行動緩慢。賀硯随不着痕跡地打量着昭文帝。
賀硯随躬身行禮,“兒臣參見父皇。”
“随兒過來,坐到父皇身邊來。”昭文帝招招手,示意賀硯随到他身邊來,“我們父子已經許久未見了,今日找你來和父皇說說話。”
昭文帝話裏隐含着問情,賀硯随直覺昭文帝應該是帶着什麽目的,內心毫無波動,甚至想發笑。
賀硯随垂眸,順從地坐到昭文帝身邊,“父皇想見兒臣,随時傳喚便是,兒臣随時都在。”
昭文帝會的,賀硯随也會。
“……”昭文帝盯着他看了一會兒,移開目光,滿意地笑笑。
“朕有件事想問問你。”昭文帝頓了頓,沉聲道:“你覺得你的幾位兄長兄弟如何?”
賀硯随瞳孔微縮。
……
賀硯随走出殿外,時間已經過去了兩個時辰,先前帶他進宮的太監又按照原路把他帶出宮。
日頭西斜,在賀硯随身後拉出長長的影子,偌大的皇宮裏此刻籠罩在昏黃之中。
快到宮門口,遠遠有個人影朝着他們走過來,賀硯随眼神極其好,一眼就認出那道身影是賀沅安。
他已經查到了,就是賀沅安派人偷看案冊,将案冊之事告訴蓮玉荇的。
賀硯随心頭火起,面上仍舊淡然如水,視線沒有半分偏移,和賀沅安擦肩而過。
賀沅安卻開口叫住他,随意道:“端王殿下來去匆匆,不如再留下一起坐坐。”
“不必,父皇已和本王相談甚歡,不知不覺便過去了兩個時辰。”賀硯随好心提醒,“父皇勞累,想必已然睡下了,景王不妨明天再來。”
賀沅安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也是,那本王還是去常安侯府的婚宴坐坐,上次和蓮姑娘相談甚歡,正好和她喝上幾杯。”
賀沅安語氣輕描淡寫,“相談甚歡”幾個字落在賀硯随耳朵裏充滿嘲諷意味,微微變了臉色。
真卑鄙。賀硯随忍不住在心裏罵道,望向賀沅安的眼神幽暗。
“本王警告你,你最好離蓮玉荇遠一點。”賀硯随加重語氣道。
賀沅安:“這話你不妨與蓮玉荇去說,與本王說了可沒有什麽作用。何況我們不過是各取所需罷了,是蓮玉荇自己有求于我。”
有求于他?賀硯随不信,有什麽重要的事情需要去求賀沅安這種人,肯定是賀沅安編出來騙他的謊話。
賀沅安看懂了他的臉色,一副破罐子破摔愛信不信的模樣,拂袖而去。
畢竟他的目的已經達到了,用賀硯随藏起來的案冊來挑撥他和蓮玉荇的關系,再趁機貶損一番賀硯随,讓賀硯随不痛快。
雖然看上去不太厚道,但這是賀硯随欠他的。
他有點期待接下來的事情了。
賀沅安勾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