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大鵬遁形網下逃生03
大鵬遁形網下逃生03
我用手拍了好幾下,它都沒反應,心想應該是徹底熄火了。沒了吵嚷,周圍的空氣似乎冷卻了下來,我把光對着頭頂的白網,那裏也沒了動靜。
突然的靜谧使我感到不适,我閉眼走動,默念:“一門心思,二人擡棺,三人成虎,四鄰不安,五風十雨,六方來拜,七七四十九,八八六十三,九九五歸一,城門,開。”
再睜開眼時,我朝着面前的方向走去。不一會兒,路便到了盡頭,面前出現一段殘垣斷壁,古樸的石磚後堆滿了大小不一的碎石。
“難道這裏也是古墓的一部分?”我心想。
我沒做過多的停留,沿着殘壁往右走,火光下牆壁漸漸不再殘破不堪,但與之前的墓壁并不相同,每塊石磚上都有深淺不一的顏色,像是一種符號。
我舉高火折子,後退了幾步,正欲看清整面牆,從下方爬上來幾只幼小的蜘蛛,它們的顏色和那些符號的顏色相近,一時讓人難以看清“符號”的真實模樣。
而且頭開始眩暈,符號随着蜘蛛的爬動變得扭曲,仿佛是一面動态畫。我趕緊低頭,一只蜘蛛正從我的腳背上爬向牆壁所在的位置,目光又不自覺地跟着它看向牆壁。
那是什麽?
牆……活了!
它如一面不斷被敲打的鼓,起起伏伏,最中間的“鼓面”被蹂躏捶打,幾近透明,最為詭異的是那些幼小蜘蛛正往上爬。
我的視線緩緩向上。
“吱——吱吱——”
那只巨型蜘蛛竟就倒挂在我的頭頂之上!
我提起一口氣就往回跑,跑到斷壁處,心想它可能還沒反應過來,于是回頭一瞧。
草!近在咫尺。它腹部上端有一條弧形裂痕,仿佛微笑,詭異至極。
我一時慌不擇路,看到那些碎石上還有稍許空隙,于是扔下火折子,趕忙撲過去,鑽進裏頭。幸好我身量夠瘦,那縫隙剛好足夠我一人塞進去。
“吱吱吱——”
蜘蛛的聲音越來越急躁,一聲接着一聲,我下意識屏住呼吸,大約過了四五秒,腳下感受到異樣,同時聽到摩擦的聲音,身下的碎石也開始搖晃起來。
我慌張地摸索着,本該到頭的縫隙前方竟然出現了新的空間。這個時候,腳下的摩擦聲突然消失了,身下的搖晃卻更加厲害,我放棄思考,果斷地扒開兩邊早已松動的碎石,往更裏頭鑽進去。
“吱!”
腳掌猛地被刺穿,我咬緊牙關,奮力向前爬去,血腥味彌漫開來。那蜘蛛似乎是受到什麽刺激,在縫隙外猛烈地撞擊着碎石堆,我足底的傷口好幾次被它的腳刺刺激到,疼得只想罵它奶奶的!
這條偶然形成的通道并不長,我的頭最先撞到底部,這疼痛遠不及前後通風的腳底,便被大腦選擇性忽視了。
我從包裏掏出新的火折子,火苗燃起的一瞬,一只染滿鮮血的眼睛出現在視線中,直勾勾地與我對視。
“草”地一聲,火苗滅了,我再次點燃,那只紅色眼睛又不見了,我一時間不知道剛才的一幕是真實發生過,還是幻覺。
緊接着,耳邊傳來嗚嗚聲,四下無風,火苗卻出奇地滅了。我記得前方是一塊石頭,索性收起火折子,直接用手去推。
石頭動了,我心中一喜,再次伸手去推,這次我沒有收回手,一直緊貼着冰涼的石頭,正欲使力,那石頭卻回彈到原地。
這不合常理,身下的石堆又開始劇烈搖晃起來。我将臉貼近石頭,使出渾身的力氣,下一秒,便感受到臉頰上有什麽東西睜開了。
耳邊依舊是嗚嗚咽咽的風聲,手下的粗糙感慢慢有了變化。
“啊!”
随着一聲尖叫,我的頭被砸開了花。
待我清醒過來,額頭上流下的血已經凝固在臉上,“下手可真黑!”我憤憤道。但也多虧了這一砸,我被“迫”走出幻境。
肩膀上的傷口不知在何時腐化了衣服,一股不易察覺的異味飄散出來。背包裏還有一些燙傷藥,我取出少許膏藥抹在肩膀上,藥香蓋住異味,腦子頓時清明了許多,傷口也未見惡化。
我卧在碎石上,心累地仰起頭,後腦勺撞上石塊,周身一陣搖晃,似倒不倒。這裏到底不安全。
“得,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我皺着眉,一股腦兒将藥膏抹在傷口上,嘆道,“我命由天不由我啊。”
處理好傷口,我又拖着殘肢往前爬行。剛才那個心毒屁a眼黑的家夥一定還在前方,沒人會吃飽了撐的爬這條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石縫,他八成和我一樣遭遇到蜘蛛的攻擊,才不得已躲進來。
果然嗚嗚咽咽的聲音出現了。
我耳觀八方,直到聲音近在耳前,擡起手蓄勢待發,然後一把薅住他的頭……發。
“女的?”我不由道。
“咯咯咯咯咯。”似是骨骼摩擦的聲音陡然響起,我感到渾身的汗毛都立了起來!
它抱住我的頭,發出咒語一般的聲響,更有毛發鑽進我的鼻腔。這時,一道刺耳的口哨聲打亂它的節奏,我回過神,拼命掙脫它的束縛,手在掙紮中碰到它的軀幹,原來它有一半的身體被埋在碎石底下。
“沒腿的螃蟹,還想橫?”我用好的那只腳蹬開它,然後繼續往前爬,快脫離它的活動範圍時,它掐住我的腳踝往回拽。
我的手在石縫中尋找着力點,好不容易抱住一塊石頭,一擡眼,溫熱的呼吸噴到臉上。驚吓中,手不由松開,我立馬被拖回原地,雙手手心被石頭的尖角劃破,臉上也火辣辣地疼。
都到這個地步了,疼痛于我是麻木的,我不顧手上的傷,十指拼命地插進擁擠的石縫,試圖找到着力點,和“它”抗衡。
指尖摳着冰涼的石面,臉上的汗水融化了血跡,我閉上眼咬牙堅持。有時腳腕上的力會撤下一半,我能趁機把手往深處扣,然而這一動,不得了。指尖碰到半軟半硬的絲狀物,觸感熟悉到令人膽顫心驚。
這下面該不會都是“它”吧!
“靠!”我道。
只聽見一聲“咔”,腳腕處的蠻力消失了,我趕忙往前爬,手碰到一條“腿”。
“你……”
我的嘴被死死捂住,那人手上滿是臭味,但溫度騙不了人,這是個活生生的人啊!
他貼着我的耳朵,小聲道:“它在動。”
它,應當是指石頭下的東西。
我點點頭示意自己明白,他松開手,又道:“跟我來。”
我在他的示意下握住他的腳踝,跟着他往前爬,拐彎時我撿起一塊大小适中的石頭藏在口袋,接着又爬行數米。空氣漸漸清新,一直弓着的腰能稍稍擡起,我握緊他的腳踝,像是握住一根筒骨。
他道:“快到了。”
沒過多久,我看見了昏黃的光亮,他停下來說:“到了。”
我松開他的腳踝,他提起一盞被玻璃罩住的燈,邊打量我,邊問:“兄臺,從何而來?”
這口音可真是不給我裝瘋賣傻的機會。我回:“聽你口音,三門書院的?”
他抿了抿嘴,睜大滾圓但暗淡的眼睛望着我,似是不敢置信,有人能這麽快識破他的身份。
他不說話,我也與他僵持着,過了好大一會兒,他才結結巴巴道:“嗯……嗯……我……我……”
我挪到牆邊靠着,打斷他:“有沒有藥?腳通了個洞。”
他看向我受傷慘重的腳,驚慌失措道:“有的有的,兄臺稍等。”他慌張地轉過身,在背包裏翻找藥品,我掏出石頭,在手中颠了一下,瞅準目标砸過去。
他暈倒前,撐着最後的意識,側過頭問:“為什麽?”
見他不甘地閉上眼,我扔掉石頭,爬過去把他的頭從背包上推開。不想背包是新式的,需要瞳孔識別。
“門道真多。”我吐槽道,又轉身扒開他的眼皮。
包裏能勉強拿來打架的物什沒幾個,但藥品十分齊全。
我猜想這人是某個團隊裏的醫生,又想失去醫生的團隊就是失去最有力的後勤保障,然而現在他一個人在這裏求生,要麽是他的團隊遭遇了難以抵抗的攻擊,他被迫掉隊,要麽就是他的團隊已經全軍覆沒。
我擠掉傷口中的污血,又用碘伏消毒。包裏的暗袋被我翻了出來,裏面放的正是三門書院的特制藥——祭紅散。
“抱歉了,兄臺,這藥就當你砸我腦袋的賠禮了。”我道。
祭紅散能治各種傷口,藥到病除,不留疤痕,唯一的缺點就是貴。我撒了一些在腳上,傷口疼了一陣便不疼了,于是又撒了一些在頭上。最後瓷瓶裏還剩一點,我好心地幫他處理了後腦勺上的傷。
做完這一切,我打算離開,冥冥之中,我看了眼那盞被踢倒的燈——發黃模糊的燈罩中,燭光搖曳,長明不熄。
我爬過去扶起燈罩,一摸便知道這是盞羊角燈,而且絕不會是現代工廠仿制的。
三門書院背後的無岐山中藏品無數,有一盞羊角燈并不出奇,出奇的是它被人帶進這裏。如果僅僅是為了照明,用羊角燈也太大材小用了,它一定有它不得不來這裏的原因。
我看向燈旁,男人面容憔悴,兩頰凹陷得厲害,全然沒了三門書院仙風道骨的氣派。我摸出醒油精,點在他的人中和太陽穴上,他皺起眉頭,兩道清淚緩緩流下。
“醒了就別裝睡,這裏可不缺石頭。”我道。
“沒,沒裝,睡。”他擠弄眼睛,想睜又睜不開的樣子讓我哭笑不得。
“三門書院怎麽培養出你這樣的?”我上下掃視他,道,“還讓你來這麽危險的地方,夏皎皎的二極管是壞掉了嗎?”
“不許說院長壞話!”他像是被踩到尾巴,漲紅張臉,氣憤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