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38章
邊陲小鎮很小,雲深扛着人找了好久都沒找到一個客棧,最後還是好心的鎮民給他指了路,他才找到一家又小又破的客棧,有了落腳地。
靠着店小二幫忙,雲深将隋簡攙扶着進了二樓的廂房,期間隋簡一直沒有醒來的跡象。
除了那次秘境裏落到地底大反派還是第一次昏迷這麽久,雲深很是擔心,守在床榻邊上不敢走開一步。
“你可別死了啊,死了我還得給你挖墳立碑,那太辛苦了,我可不想挖。”
他嘴上嘀咕抱怨着,手上卻一直凝聚着木系靈力為隋簡療傷。
直到月上中天,雲深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怎麽睡過去的,再醒來時發現自己不知何時躺到了床榻上,而大反派人卻不見。
雲深一瞬間就清醒了過來。
他焦心不已,掀開被子就要跳下床去找人,恰巧這時廂房的木門被人推開,定眼看去,可不正是臉色蒼白走路都在飄忽的隋簡?
“你傷得這般重不好好療傷,怎麽還在外頭亂跑?”
雲深下了床就沖他奔去,扶着他落座,臉上全是驚吓擔憂和後怕的神态,摻雜些許的放松。
隋簡虛虛握拳抵着嘴角,眼角餘光朝未關上的房門看去,門外一道黑影一閃而過。他收回目光,朝雲深虛弱一笑,道:“我沒事,別擔心。”
“騙子!”
雲深很生氣,噘着嘴環臂抱胸,扭頭瞥向一邊不願再看隋簡。
這都傷得就吊着一口氣了,還在外頭亂跑就算了,還敢說謊。
他哼了哼,道:“你這般不愛惜自己的性命,日後受了傷我可就不管你了!”
他話說得重,隋簡還是第一次發現原來人參精生起氣來這般厲害。
他扯了扯人參精的衣袖,為自己辯解道:“我只是躺得有些累了,起身在外頭透了一會兒氣。”
“這不你一醒來我便回來”
話音剛落下,隋簡便忍不住悶咳了好幾聲,咳得青白的臉頰都浮起兩抹病态的潮紅。
雲深看他這樣子縱使有再大的氣也沒了。他一邊為隋簡拍背順氣,一邊外強中幹的放狠話:“下不為例啊,再有下次我真不管你了。”
隋簡忍俊不禁的揉揉他發旋,輕聲道:“好,下不為例。”
雲深這才抿着唇暫且原諒了他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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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陲小城終究不是适合久留的地方,雲深和隋簡休整了兩日便出發離開了。
飛舟上,隋簡正靠着日精和雲深的凝聚的木系靈氣輔助療傷,無所事事的雲深則趴在夾板船沿板上看風景。
這看着看着,他發現飛舟前往的方向好像不是去玲珑塔。
這是又要去哪裏?
雲深滿腹疑問,但由于隋簡還在療傷,他硬生生忍到隋簡結束以後才問他。
隋簡解釋道:“這是去藥王谷的方向。”
“藥王谷?是去治你的傷嗎?”
雲深一下來了精神,他覺得大反派可算對自己的傷勢上點心了,他真怕大反派這樣一直拖着哪天把自己給作沒了。
一心想要快點到藥王谷的人參精甚至膽大包天的催促隋簡能不能把飛舟速度再調快一些,但轉念一想這樣可能會加重大反派的傷勢,于是自己倒騰着學開飛舟,只是他還沒學會呢,藥王谷居然就到了。
藥王谷是個極為神秘的地方,無人知曉它在何處,連原書中都沒明确寫出來過。
雲深怎麽也沒想到所謂的藥王谷,居然位于中州一個小城鎮——渡厄鎮隔壁的一座小村落裏。
小村落民風淳樸,看着跟普通凡人的村莊并無不同,大概也就是對比起來要富裕一些。
隋簡帶着雲深熟門熟路的走入村子,村口樹下聚在一起喝茶歇涼的幾位大娘看了他們一眼,樂呵呵的問他們:“兩位仙長打哪來啊?”
隋簡答道:“自西洲滄骥而來。”
他報的是在西洲的大本營。
幾位大娘面面相觑,短短一息眼神變換幾番。其中一位慈眉善目體型微胖的大娘站起身朝他們走來,笑吟吟的道:“你們瞧着也不像滄骥人吶,倒像是中州上靈那塊的。”
劍宗坐落于中州上靈,她意有所指,存了八分試探的心思。
隋簡幹脆說了敞亮話,他示意雲深伸出手來,在雲深迷茫的目光下從儲物戒中取出一枚木牌,木牌通體漆黑,牌面刻畫着一株叫不出名字來的五葉靈草。
隋簡将木牌高舉:“我來尋藥王谷谷主,麻煩大長老帶我去見他。”
微胖大娘即是藥王谷大長老徐英,她一眼就辨出了木牌的真假。
她遲疑道:“你可是隋簡?”
隋簡點頭應了是,徐英頓時眼眶微紅,态度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拐彎。
她上前一巴掌拍在隋簡肩膀上,語氣嗔怪:“你小子居然沒死!沒死也不知道報個平安信回來。”
“哎呀,你小子回來就回來,怎麽還換張臉呢?這弄得,差點都大水沖了龍王廟了。”
其餘幾位大娘也圍了過來,上上下下的打量着隋簡,在發現他氣息虛浮神魂不穩時,臉色有片刻的凝固,但這點異樣很快就叫她們給壓下去了。
隋簡沒多做解釋,幾位大娘自己卻腦補了許多,心想必然是有苦衷才會不報信,于是看隋簡的眼神便多了幾分心疼。
她們紛紛感嘆,圍着隋簡七嘴八舌的關懷:“肯定是在外頭吃了不少苦頭,都瘦了。”
“回頭讓方老給你開些補藥好好養養,別落了病根了。”
她們說完又将注意力轉到隋簡身旁的雲深身上,好奇的詢問雲深的身份。
“這位小朋友是誰?瞧着可真俊吶。”
“不會是你小子打哪兒拐來的小媳婦吧?”
雲深怎麽也沒想到這其中還有自己的事,他原本就因為隋簡跟藥王谷好像關系匪淺的事情差點理得腦子打結。大娘們突如其來的熱情叫他瑟縮了一下,靠在隋簡身後抓着他衣袖躲了起來,只敢悄悄露出半個腦袋,一雙淺金色的眼眸靈動好奇的轉動。
他想告訴大娘們,他不是隋簡拐來的,是被他強行拔走的,只是之後習慣了跟大反派待在一起,就強迫變自願了。
大娘們只當他害羞,打趣過後就沒再讓他為難,簇擁着二人往村裏走去。
大娘們之前提過的方老正是上一任的藥王谷谷主,他們來得不巧,前幾日方老才宣布閉關沖擊進階,只得折返回頭,去找了現任的藥王谷谷主方陵。
雲深以為都當上藥王谷谷主,還是修仙界唯三的十級丹師之一,這個谷主怎麽都該是個相貌二十出頭的青年,只是真正見到對方時,他才知道這位谷主為何不愛出谷。
一個只到他胸口,看起來就十一二歲的蘿蔔頭,說出去誰信這竟是藥王谷谷主?
雲深盯着人看的眼神實在是耐人尋味,方陵大概已經習慣了這種眼神,他不覺得有什麽,好心給雲深解釋了一句:“當初年少不懂事築基得太早,相貌便定格在了十一歲的時候,實際上我已經快三百歲了。”
雲深眼睛瞪得溜圓,這還真看不出來有三百歲了呢。
大概是他的震驚讓方陵覺得挺有趣,他意有所指的看向一旁事不關己高高挂起的隋簡,語氣淡淡的說:“我三百歲有什麽稀奇,他都五百多歲了。”
雲深不敢置信的扭頭看向隋簡,但很快他又鎮靜了下來。雖然他自己覺得自己才二十四歲,但以自己現在這個身體的年份來說,他還是千年人參成精呢,面前這兩人加起來都沒他年份長。
突然發現自己特別老的人參精小小的破了下防,若是他知道其實隋簡已經不止五百多歲,而是輪回了十二世,合計六千八百一十二載,恐怕會驚得下巴都要掉了。
當然,這些隋簡肯定不會讓他知道的。
雲深因為年紀大破防過後,突然又想到那豈不是大反派比他年紀小,按理來說該喊他一聲哥哥?
大反派恭恭敬敬的喊自己哥哥,這聽着怎麽有點爽?
人參精暗戳戳的腦補了一下那個畫面,只覺得渾身蘇爽。
“呵……”
隋簡莫名其妙的哼笑一聲,眼神晦暗不明的看了雲深一眼,直把他看得寒毛倒豎起了雞皮疙瘩。
“行了,敘舊之事以後再說,我今日回藥王谷是來尋醫問藥的。”
隋簡出言拉回正題,方陵挑了挑眉,目光在他與雲深之間來回轉了轉。
似乎是看出了什麽來,他意味深長的笑了笑,道:“那就跟我來吧。”
雲深跟着隋簡和方陵一起走進了一間兩層的竹屋,進門後直奔後門而去,打開後門走出去,眼前的景象完全換了一副天地。
也是這時雲深才意識到,外面的小村莊只是一個障眼法,真正的藥王谷其實在另一處,而那間竹屋就是連接兩處的空間通道。
此處山谷鳥語花香,品種繁多的靈植花卉争奇鬥豔,一座座竹屋錯落有致,遠山環繞湖泊靜美,俨然一副世外桃源的光景。
他後知後覺,心道藥王谷果然神秘。
方陵将兩人帶到了臨水的一間竹屋裏,大致詢問了一番隋簡的症狀後便為他搭脈診斷。
他眉心攏緊,不得其解。
“神魂經脈皆碎,按理來說你活不下來才對,你用了什麽方法吊命?”
他說了和浮光差不多的話,雲深一口氣提到了嗓子眼,十分緊張。
隋簡并未直接回答方陵,而是看了雲深一眼道:“他是千年人參成精。”
“原來如此。”
無需過多解釋方陵已然明了,但他還是覺得有些不對勁,千年人參精固然藥效極好,可怎麽也到不了能将兩只腳都踏進鬼門關的人硬拉回來的程度,這其中恐怕另有隐情。
他并未再多過問,而是繼續為隋簡診斷。
隋簡的情況實在難辦,方陵就沒見過有人傷成這樣還跟沒事人一樣到處跑的。
他忍不住問:“你當初是怎麽受的傷?”
“被趙随雲的本命靈劍震碎了心脈。”
隋簡說得随意,好像那只是一件再平常不過的小事,可雲深光聽着就覺得疼,他想當時的大反派肯定很疼吧。
“如此……”
方陵聞言沉吟片刻,可他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對。
“即便是震碎了心脈,也不至于落得經脈盡斷神魂俱損的地步,你當初致命傷當真只受了那一劍嗎?”
隋簡乃是渡劫期後期的修士,其肉身神魂之強悍,可以說是修仙界內無幾人可傷及性命。要想一劍達到這種程度,除非用劍之人比隋簡高出一個大境界,渡劫期之上便只有證道飛升的仙人,而趙随雲修為與隋簡相當,或許配合浮光能勉強擊殺隋簡,但絕不可能憑一己之力将隋簡經脈和神魂全部打碎。
方陵神情嚴肅的說:“我看你這不像是被劍氣震傷,倒像是……”
他擡眸看了眼碧空萬裏的天:“倒像是被那劫雷給劈的。”
能把渡劫後期修士劈這樣,只有渡劫飛升的劫雷才有這效果。
隋簡聞言眼中閃過一絲疑惑,他仔細回憶當時的場景,竟發現有很多細節已經模糊不清,以他過目不忘的本事這是絕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恐怕當日,有什麽重要的事情被他遺忘了。
隋簡心中埋下了懷疑的種子,但他并未表現出任何異樣來。他對方陵道:“當日狀況确實如此,我再醒來身體便已經成這樣了。若非機緣巧合之下得了雲深救治,我大概也活不了這麽久。”
他略過了很多重要信息,将雲深的特殊之處都藏匿了起來,并非信不過方陵,而是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雲深的特殊自然越少人知道越好。
方陵稀奇的看向雲深,還不待他說什麽做什麽呢,隋簡已經一步上前将人擋到了身後,護犢子之意不要太明顯。
喲呵,鐵樹開花了,稀奇啊。
方陵眉尾上挑,戲谑的目光在兩人之間流轉,後者警告的甩了個冷眼過來。
他悻悻的撇嘴,說:“你們暫且住下,我先為你調配一劑藥浴湯劑,先泡上七日看看效果如何。”
方陵下了定論,于是雲深和隋簡便住了下來,為了方便觀察隋簡的傷勢,兩人同住在方陵的木屋裏。
當給兩人收拾出房間時,雲深和隋簡同時表示只要一間即可。
雲深只是單純的想照顧隋簡,覺得說不定自己的能力能在隋簡泡藥浴的時候幫上些忙。
至于隋簡是什麽心思,那就不得而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