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章
第 22 章
聽到楊嬸的話,楊大郎立馬就将目光看向了秦黍他們,視線從他們身上溜過不由地又看向了一旁的水桶的魚。
水桶裏的魚還剩不少,還個個肥大。因為漁價兒也不便宜,所以前面挑魚的人都撿自己荷包能擔負起的來,因此那些個頭特別大的、看着特別上稱的魚,就這麽給剩下了。
楊大郎眼睛一亮,走了過來,伸手捅了捅一旁的周大,“頭兒不是好這口嘛,咱給他帶點回去。“
周大就捂着荷包道:“我兜裏可沒錢了啊!”
他看着楊大郎又道:“你只給頭兒帶?那那幫兄弟看到了,還不得扒了你的皮啊!”
楊大郎不樂意,“我花自己的錢孝敬老大,幹甚要扒我的皮?”
“老大是你的老大,兄弟就不是你兄弟了?休得厚此薄彼!”周大往他身上輕輕一撞。
楊大郎覺得周大這話兒說得挺有道理的,都是生死兄弟,戰袍同澤,一點兒吃食還值當他如此小氣?
只是,他摸了一下兜裏,“剛都拿去買魚鲊了,我也不剩什麽了。”
還是兜裏銅板少了,要不然他也不會只想着老大了!
楊大郎和周大說話的聲音沒避着秦黍他們,秦黍早把話聽進了耳裏,聞言立馬見機道:“大哥要真想買的話,有楊嬸在,錢不夠,我們能先把魚賒給你。”
秦黍這話說得很漂亮,既見機把這生意抓在手裏了,也不怕這大頭兵不給錢,畢竟這楊大嬸就在那兒。哪怕秦黍真是看走了眼,這楊家人都不靠譜,那也沒關系,算是全了一份面子情趕明兒她們家在這兒擺攤,這楊大郎白吃了她的魚還怕他多少不照應一下?
一旁的楊嬸趕忙道:“這怎麽好意思呢,這可是你們家盤算着要拿去買糧的呢!”
楊大郎雖心動但也猶疑,畢竟他娘那番話也落耳裏了不是。楊大郎是個兵但可能因為家風質樸到現在還不算個匪,所以兵匪兵匪也只跟他占了半邊的關系。兵匪的那股子做派和不好的習氣他身上也只有一點兒,當然因為有他老娘擱這兒杵着,這一點兒也不能在秦黍他們祖孫面前露啊。
他看向了周大,周大沉吟片刻,想了個主意,“要不就讓他們跟我們一起去軍營附近,到時候讓頭兒出來結賬?”
楊大郎覺得這辦法行,誰沒錢,他們家頭兒都不可能沒錢!
可他們覺得這方法好,可沈海卻覺得糟糕透了。他們是普通老百姓,誰沒事去當官的面前晃悠?再說了沒聽十個兵裏九個匪,軍營是那麽好去的?
正當沈海想把頭搖得跟個撥浪鼓一般想把這事兒拒了,卻見秦黍搶先一步應了這事兒。
沈海張了張嘴都不知道該怎麽說了,答應了再開口反悔,他可得罪不起這兩位軍爺,可要是不開口,他們祖孫這一行可真不知是吉還是兇了?!
就在沈海為難之際,就見一旁的楊嬸對秦黍道:“黍丫頭,大嬸陪着你一起過去。”
秦黍有些感動。她知道楊嬸這是為她們撐膽氣呢,畢竟軍營在外的名聲可沒那麽和善啊!
一經說定,一行人動作也快。欽州軍營離秀水鎮并不遠,一行人走了半個時辰也就到了。
秦黍她們是外人,自然是被守衛攔下了。就連楊嬸,她兒子還在跟前杵着呢,前腳守衛還和楊大郎他們熱乎地打着招呼呢,後腳說不讓進就不讓進,欽州軍的軍紀由此可見一斑。
秦黍對進軍營沒多大興趣,她倒是對紀律嚴明的欽州軍産生了一點兒興趣,可是這個年代這類信息是最不好打聽的,要是讓人知道了,指不定一個窺探軍情的帽子就扣了下來,那腦袋可真就是完了。
她們在樹蔭下沒歇多久,就見軍營門口出來了人。出來的還是楊大郎兩人,魚早讓他們帶進去了。這會兒他們是來結賬順帶來還木桶的。
沈海這次魚賣了二錢銀子,這會兒也才正午,能在短短時間就将從家裏捎來的東西都賣了,沈海他們這次算是占了個大便宜了。
無論是魚鲊還是活魚,都是有時間保質期的,在差不多的時間裏沒賣出去話,前者會腐壞後者會死亡,這樣一來虧損的就是沈海他們了,而這一趟,他們貨物本身是沒有任何損耗的。
因此,沈海是很感謝楊嬸的。
可楊嬸這條線還是秦黍給牽起來的,沈海不免把今天這前後一系列發生的事兒在心裏盤了一遍,他發現,真是哪兒都有秦黍的影子。
這樣一想,他不由撫掌一拍,樂得大笑,索性他還沒完全昏了頭,好歹是把祖墳冒青煙那句給咽了下去。
但即使如此,楊嬸還是被他驚了一下。
這會兒她們是在回鎮的路上了,秦黍淡定地看了她外祖一眼,對楊嬸解釋道:“一看買糧的錢有着落了,祖父可不就高興地難以自抑嘛。”
楊嬸一聽,換她她也得高興,畢竟家裏的飯食有了着落了啊,因此她也不并覺得沈海這番表現有什麽奇怪了。
“你們現在就要回去了嗎?家裏要不忙的話去我家裏一趟,我家裏還有一些菜蔬,你們也帶點回去。”楊嬸剛那些蔬菜都讓楊大郎一起捎軍營裏去了,這會兒手上什麽也沒剩下。
秦黍趕忙拒絕,“哪能還要您家東西啊,您家人口也不少那些菜蔬還不定不夠吃呢。再說了今兒您已經給我們祖孫兩幫大忙了,這個情已經承大發了,我們都不知道該怎麽還才好,哪還能拿您家東西呢。”
秦黍說完,笑嘻嘻地問了一句,“楊嬸,你捏捏我臉看看,看看我皮厚不厚?”
楊嬸就伸了一個指頭出來,戳秦黍額頭上,笑嗔道:“真是個精怪的丫頭片子!”
三個人有兩個都在說話,那這行程就寂寞不了。一路上說說笑笑,很快就到了鎮上。
和楊嬸定好明天還在原先攤子處碰面,兩撥人分了手後,秦黍就領着沈海直往藥鋪趕。
正午這會兒沒什麽人頂着日頭出來,藥鋪也沒什麽病人。秦黍她們進去的時候,掌櫃的正撐着胳膊打瞌睡呢。
藥鋪夥計招呼了一聲,驚醒了掌櫃。
掌櫃看到她們,“是你們啊,今兒帶過來的還是槐花?”
秦黍點頭又搖頭。
掌櫃的一挑眉,好奇地看着這對祖孫兩。
祖孫兩分頭行事,一個取槐花,一個取紫珠苗。
掌櫃的看着擺在藥櫃上的兩樣東西,還是将目光移到到被蘆葦葉全身包裹好的什物上,“這是什麽?”
秦黍為了給紫珠苗防曬保濕,也是費了好一番功夫。她小心地解開蘆葦葉,然後給掌櫃的看紫珠的形貌,掌櫃的可能從采藥人手裏收到過紫竹葉,但那也是葉子,而不是整棵植株,而且紫珠這一科有很多種,他第一眼看見其實也不能夠确定,“……這是紫珠?”
秦黍見他也不怎麽肯定,便把整棵植株丢給他讓他自己好好辨別一番。
要不說掌櫃的是藥鋪掌櫃呢,就見他很嚴謹地辨別過形貌後,還扯了一點葉子來嘗味道,直到确定了味道再結合形貌,藥鋪掌櫃這才肯定了這就是紫珠苗。
他一确定,秦黍就問,“這您收不收?”
掌櫃的倒是被她問愣了,“你說的是紫珠葉還是……這整棵苗?”
“這葉子我是湊不齊了,這苗我還能給您想想辦法。”秦黍道。
言下之意是光是賣紫珠葉,秦黍是沒那量供應的。藥材是按斤往裏收的按兩往外賣的,這兩位置是不會颠倒的。可大山就那麽幾棵紫珠苗,要想湊齊足夠斤兩的葉子還不定到哪兒猴年馬月呢!
秦黍又趕忙推銷道:“這紫珠苗扡插就可以活,能大面積種植的。”
“既然能種,做什麽你要賣給我?你自家種不是更好?”掌櫃看着秦黍。
她自家要是能種,她也不會往這兒賣啊。
秦黍看着老板,一臉的郁卒,“家裏人少,自家田地都侍弄不過來,哪還有餘力去侍弄這藥草!”
其實還有一個理由,但秦黍沒說。她和藥鋪掌櫃的關系只需要前面那個理由就足以達成這次買賣了。當然前提得是,秦黍猜準了他對止血草的渴求心理。
通過上次聊天,掌櫃的是知道秦黍家裏的人口組成的,因此也知道她這話并不是在诳他。
掌櫃問:“那你打算開價多少?”
“三兩。”
掌櫃的掏掏耳朵,“……多少?”
秦黍堅定地豎着三根手指頭。
掌櫃的很想将她這三根手指掰下去,他咬牙切齒道:“我看着像……傻子?”
秦黍依舊淡定,她看了一眼掌櫃娓娓道來,“您不是傻子,但您得知道不同的物品有不同的價兒。物品的價兒不同也正是因為它裏頭蘊含的價值不同,不然您告訴我同是藥材,為什麽槐花炭的價兒是按文來算的,而人參的價兒是按兩來算的?”
掌櫃的很不想承認秦黍說得很有道理,因為他們此刻的立場不同,一個是賣家,一個是買家,他一旦肯定了她的話,谙熟商場的你來我往這一套的老生意人,就知道這價兒是板上釘釘、壓不下去的了。
但他看了一眼秦黍的小身板兒,卻又很佩服她,畢竟能想到這一點就甩掉了這大千世界裏的很多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