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Contract 18
第18章 Contract 18
Contract 18
知霧幾乎是匆忙跑着下樓的, 發絲被風掠過往後飄散,心跳跳得很烈。
即将推門的剎那,她的腳步勉強規整下來, 對着門口擺着的立鏡匆忙照了一眼。
怕梁圳白等得太急,她甚至沒來得及化妝, 素色開衫和純白的及膝裙顯得腰身特別瘦, 袖子是偏長的, 下落一截遮到了指尖。原本順直的發絲在睡夢裏被手臂壓出了一個弧度, 沒來得及打理,像是打了卷垂在胸前。
知霧邊走邊用手指反複撥弄了兩下, 整理得沒那麽明顯,這才推門。
消息發來的時候正好是早上十點十分, 現在已經十點半,梁圳白在門口足足等了有二十分鐘。
在這二十分鐘裏, 不斷有經過的女生豎着手機對準他偷偷拍, 還有幾個假意聊天圍着不肯走的,三兩成群,站在很遠的地方偷偷看着他。
而梁圳白像一株白杉般靜靜伫立原地,灑落在眼睫上的光線如霜般透明,明眸鋒銳, 淡漠沉冷,抱臂耐心等着, 對周圍投來的視線絲毫不為所動。
視線裏忽然出現了一道杏白的纖細身影, 他的眼神終于微動。
知霧飛速地跑過來,沒等他開口說話, 衣袖下的手忽然一把牽住了他的衣角,攥住人二話不說就往外走。
如此出乎意料的動作令梁圳白眉眼輕怔了一下。
她走得特別快, 但好在他腿長步伐大,跟得也算輕松,不一會兒就被她帶着走出很遠。
直到都快看不見宿舍樓了,知霧才松開手,細細地喘着氣,揚起漂亮的眼睛,笑得像只翹尾巴邀寵的貓:“剛剛我可是出手把你解救啦。”
“你不請我吃頓早餐嗎?”
梁圳白看着她小小一段路就跑得微紅氣喘的臉,再看自己壓根紋絲不動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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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時分不清究竟是誰解救了誰。
不過他也沒計較,不慌不忙地整理了一下剛剛被拉皺的衣角,問:“想吃什麽?”
知霧連忙說:“食堂就可以。”
她平時除了家宴和必要的聚餐外,也很少鋪張地去外面吃飯。
更何況,學校越好,食堂菜品越豐富便宜,上譽單單是食堂就有五個,性價比很高,大多數時候吃飯都是直接校內解決。
兩人上了一食堂的二樓一家米粉店,梁圳白上午有課已經吃過了,替她排隊點餐。
知霧挑了個位置坐下來,看着他高大的背影淹沒在人堆中,忽然就想起了兩人高中的時候。
那個時候北沂的食堂也是像現在這樣,很早就開始沿用自助式點餐打飯模式,每個人都用校卡刷錢吃飯。
知霧高一的時候除了日常的學業外還要被老師留下來輔導一會兒,這是晏莊儀給學校捐了棟樓,幾個學科老師對她的額外優待。
等到來吃飯的時候,窗口的菜其實被其他的學生挑揀的所剩無幾。她看得胃口索然,原本就不愛吃飯,應付着打了幾個順眼的菜端着餐盤坐下。
那個點食堂的人已經少之又少,只有零星幾個吃飯速度慢的人還在。
梁圳白每次都是最後一個才來,身上總是帶着不知道哪來的傷痕,這一次是傷在眉弓,額角一道濃郁的淤青。整個人雖然清瘦但淩厲,撐出一副不好招惹的模樣。
他點菜從不看菜品,一開口總是要最便宜的那個菜,但那個菜往往是一道最素的菜,丁點油葷也看不見。
就算是減脂期的小姑娘都不愛吃,更別說一個平時飯量能吃兩碗飯的少年。
沒營養,也吃不飽。
但梁圳白也不挑,盛了滿滿的一大碗免費白米飯獨自坐下來,眼也不眨地往嘴裏塞。
在他眼裏,不論是什麽食物,都先以填飽肚子為準。
知霧坐在最邊上的角落,将一切看在眼裏。
她重新拿了雙幹淨的筷子,将自己餐盤裏沒動過的菜單獨裝了一碗。
但是怕梁圳白會因為自尊心和面子拒絕這點好意,知霧一直猶豫到他吃完走了,也沒有成功将東西送出去。
那天吃完飯,知霧t拿着自己的飯卡來到了梁圳白最常來的那個食堂窗口,禮貌征詢道:“阿姨,我能不能再刷一個人的飯錢?”
“麻煩你每餐留一份肉,等到剛剛那個男生來的時候,告訴他那份肉才是今天最便宜的菜。”
“小姑娘,做好事啊?”食堂阿姨收拾着東西,沖着她笑笑擠眼睛。
“沒問題,阿姨幫你。我看他都吃了快一個月的素菜了。我兒子和他差不多大,天天吃飯都吵着沒肉吃,少補一點就腿抽筋疼,也不知道他的身體怎麽吃得消的。”
……
思緒驀然被面前放下的一碗米線打斷,知霧回過神。
這家米線的量大菜多,牛腩的份量給得尤其多,幾乎是外面的兩倍,鋪滿了整個碗面。
“我吃不完這麽多,”知霧拿起筷子将碗的界限劃分出一半,擡眼和梁圳白商量,“你能不能幫我吃掉這些?”
他沒多猶豫,重新要了個碗,将大半的米線都裝到碗裏,将牛腩和小部分米線留給她:“夠了嗎?”
知霧對這個分配很不滿意,緊緊抿着唇,繼續将自己碗裏的牛腩也夾起來,一塊塊放到他的碗裏。
梁圳白看着她不停地忙活夾菜,眉心輕擰,很淺地無奈嘆了口氣:“我的胃也不是無底洞。”
知霧的筷子一頓,這才停下,臉頰似火燒。
她吃了兩口,很快又有些心不在焉地重新擡起眼睛。
梁圳白正坐在對面,埋頭吃着那份多出來的米線。他額前的碎發掉落下來遮住眉眼,肩背寬闊,從這個角度可以看見後頸骨因為動作正淩厲地凸起。
“梁圳白。”
知霧情不自禁地喊了聲他的名字。
“嗯。”梁圳白腮頰微動,淡淡展眉回視,征詢她。
知霧的目光剎那變得很溫柔,心髒酸澀地發脹:“沒什麽。”
只是忽然想說。
謝謝你一個人,也克服萬難,好好地長大了。
……
梁圳白的日常生活比知霧想象中還要更加單調一點。
除了平時上課外,他将大把的時間都花在打工兼職、自學知識和照顧吳蘭芳上。
如果不是要将時間分給她,估計忙得連人影都見不到。
吃完飯知霧陪着梁圳白一起去醫院照顧吳蘭芳。
老太太的精神狀态恢複得不錯,比起剛動完手術時已經矍铄了不少,看得知霧在心底悄悄松了口氣。
只要她病況一天比一天好,梁圳白需要承擔的巨額醫藥費就會少很多,也不會有那麽大的壓力。
梁圳白正常的夜班時間是傍晚六點到夜裏十二點,偶爾經濟壓力大的時候,他會主動和龐哥申請多加幾個小時的班,熬到通宵。
安頓好吳蘭芳,也差不多到了今天的上班時間,梁圳白準備把知霧先送回學校。
“我也可以陪你一塊去的。”知霧不想今天就這麽快結束,想也不想地說道。
“我要去酒吧,”梁圳白捏了捏眉心,“別胡鬧。”
知霧被他的嚴肅吓得咽了下喉嚨,很快有些不服氣地反問,“你忘記了嗎?你第一次見我就是在酒吧。”
梁圳白的眉宇更緊幾分。
她怕是不知道當時自己在那個風月場所裏有多惹眼,穿着那麽保守整矩的裙子,眉目純粹柔軟,幹淨到簡直和周圍格格不入。
早在她進門時,他就留意到至少有四五個男人的目光在緊緊跟随着她,偏偏她自己毫無所覺。
也許是那時候正好有空閑,也也許是出自下意識的保護。
他半眯起眼睛,戴上口罩起身跟上了她的腳步。
見梁圳白長久不說話,知霧還以為他有些生氣了。
她腦海飛快轉着,很快抓住了一個合理的借口:“周筝……周筝今晚也在的,我就是跟過去玩一趟,到時間我就走。”
“我也不會打擾你工作,只在旁邊陪着你,”知霧伸出手,忍住羞意輕輕地扯着梁圳白的袖子晃了晃,“好不好嘛?”
梁圳白眼皮下壓,看着她抓着自己衣袖的指尖以及泛着淡淡粉紅的耳根,心頭忽然升起一股奇異的麻癢。
他克制地一把摁住她作祟的手,怕被她看出自己的面色有變,連忙別過臉去,硬邦邦道:“随便你。”
說完落荒般忙不疊先轉身走了。
知霧慢半拍收回自己的手,一時分不清梁圳白到底是生氣還是沒生氣。
兩人一起坐地鐵去了梁圳白工作的地方。
這個點Pinsea還沒什麽人,多是一些員工在。
趁着梁圳白去換衣服的空檔,知霧彎起眼睛和其他人挨個打了個招呼。
Pinsea是輪班制,這批來的員工并不知道知霧就是之前來找過兩次項鏈的人,只是覺得她長得漂亮又好相處,紛紛對她産生了好感。
打完招呼,知霧拿着自己的手機,安靜地找了個卡座坐下。
只留下幾個小員工還在原地議論紛紛。
“那真是他女朋友啊?他平時都不說話,看着冷淡難相處得很,怎麽談上的?”
“你別光看人家性格啊,就那張臉,指不定每天有多少女的倒追。”
“別的不說,有這麽漂亮的女朋友來陪着工作,要是我心都要化了吧。”
一道疏冷的男聲忽然破天荒插進了她們的讨論中,帶着淡淡的驕傲笑意。
“嗯,是啊,心已經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