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各懷鬼胎
各懷鬼胎
綠芝很快回來, 面帶躊躇地看着慧淑媛。
慧淑媛輕輕為昭華掖了掖被角,這才起身, 緩步回了內室坐下,輕聲道:“有話就說,你我多年主仆,還有甚顧忌的。”
綠芝這才将心中憂慮道出:“娘娘,當初在府中,您與懿妃也算交好,如今突然鬧成這般, 奴婢心中着實憂慮。”
慧淑媛垂下眼眸,親自為自己添上一盞茶,上好的碧螺春溢出好聞的茶香氣, 慧淑媛看着在茶盞中起伏的茶葉,漠然道:“當初本宮以為, 懿妃恩寵永固,若是她肯拉我一把, 便能為昭華搏個好前程。”
說及此, 慧淑媛扯出個嘲諷的笑意, 扭頭看着綠芝道:“可你也看見了,她竟是蠢到與聖上賭氣,若是因此連累了本宮事小, 連累了昭華, 可就悔之晚矣, 再說了, 當初她失寵, 錦妃又是個沒用的,這宮中本宮怎麽就不能搏一搏?”
可惜, 慧貴姬臉上流露出些許遺憾之色,若非她出身不顯,倒也不用此般籌謀。
“既然已經得罪了她,多說無益,只能一條路走到底了。”說完,慧淑媛輕輕一笑:“怎麽,可是怕了?”
綠芝連忙跪下,拍着胸脯保證道:“娘娘這是哪裏話,奴婢這條命都是娘娘的,萬死不辭。”
慧淑媛彎腰親手扶起綠芝,拍了拍她的手:“我知你是個衷心的,你放心,只要昭華好,少不了你的好處。”
而另一側,望舒殿內
謝若暻冷着臉坐在上首,謝若煙與柳拂風皆是小心站在殿中。
錦妃瞧了瞧謝若暻的臉色,打着圓場道:“總歸是做的幹淨,沒出什麽事,煙娘奔波數日,想必也是累了,不如早作休息。”
謝若暻擡起眼眸,不輕不重地觑了她一眼道:“你倒是好脾氣。”
說完,又冷聲朝站着的二人道:“怎麽,還沒想出來錯在哪兒?”
柳拂風當即跪下道:“奴婢知錯,不應在尚未禀過娘娘時,便獨自去做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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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拂風此話倒是說的真心實意,歲歲從出生後,基本便是由她照顧,上次在慧淑媛哪兒吃了大虧,她便一直耿耿于懷,因此才被煙娘撺掇着下手,如今想來,卻是後怕,禦花園人多眼雜,若是被人瞧見,只怕會連累娘娘與歲歲。
見她真心悔過,謝若暻神色這才緩和幾分,開口道:“不錯,本宮不是不讓你們去做,只是總得有個萬全之策才好。”
謝若煙也不是個傻的,見阿姊神色緩和,也上前兩步,拽着謝若暻的袖子拉長了聲音撒嬌道:“阿姊,我知道錯了,我不過是想讓拂風教訓教訓慧淑媛,讓那小貓撓花她的臉,看她還怎麽神氣。”
那達瓦公主,不過是遭了無妄之災而已,不過如今看來,倒也效果不錯。
見勢,聞嬷嬷連忙上前道:“這時辰不早了,不如早些用飯罷。”
謝若暻這才點點頭,衆人神色一松,又喜笑顏開起來。
此時,以檀才從殿外快步過來,壓低聲音禀道:“坤儀殿那頭,派了好幾個宮女太監在禦花園搜着什麽。”
謝若暻眸色一沉,随即微微一笑,她自信并未有什麽遺漏的,随口道:“無妨,且先用膳吧。”
用過晚膳,錦妃識趣回了臨華宮,将空間留給姊妹二人。
內室中,謝若煙見四下無人,這才從貼身小包中摸出一個四四方方的小匣子遞給謝若暻。
“t這是?”謝若暻接過打開,那匣子正中間躺着一顆渾圓的金色藥丸。
謝若煙勾唇一笑,偏了偏頭,壓低聲音道:“此乃扶南王室秘藥,阿姊只要将其放入水中或酒中,便是立即無影無蹤,無色無味,任誰也查不出蹤跡。”
說着,謝若煙眼眸中流露出一絲可惜:“可惜即使是扶南王室,也只餘下這麽一顆而已。”
謝若暻奇道:“如此珍貴,有何效用?”
謝若煙勾唇,意味深長道:“男子服下後,此生便絕了子嗣緣分,除此之外,一切照舊。”
謝若暻瞳孔一縮,小心将匣子蓋上,朝謝若煙盤問道:“此事可還有別人知曉?”
謝若煙一撇嘴:“阿姊當我是個傻的麽?自是無人知曉,便是柳拂玉,只怕也蒙在鼓裏。”
柳拂玉不僅蒙在鼓裏,若非這藥僅剩一顆,她高低都要給柳拂玉嘗嘗這滋味。
謝若暻這才堪堪放心,神色複雜道:“阿姊知道了。”
謝若煙一笑,瞧着那顆藥丸漫不經心道:“阿姊,當斷不斷,必受其亂。”
謝若暻有些好笑道:“難道你以為,阿姊會不忍心?”
姐妹二人相視一笑,謝若暻起身将匣子放好,這才問道:“你在扶南可還習慣?”
謝若煙眸中閃過一絲冷色,口中卻是笑道:“自是一切安好,阿姊放心。”
“若是有什麽需要阿姊幫你的,盡管說來,可莫要一個人扛着。”謝若煙有些擔心地看着謝若暻,這個妹妹向來都是報喜不報憂的性子,她便是不用想都知道,這些外族向來信奉“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便是有柳拂玉撐腰,想要過得舒心只怕也難。
“呵——”謝若煙漫不經心笑道:“我的能力,阿姊放心便是。”
因着采青會,孟璋特意恩準,各宮妃嫔們皆可與進宮的母家女眷一道用膳,因此,就連冷清許久的玉堂軒都熱鬧起來了。
玉堂軒
宣平侯夫人笑容可掬地看着伺候的人訓話,并讓随身的俾子打賞了不少的賞錢,才攜了靳容華在內室坐下。
甫一坐下,靳容華便抱怨道:“不過是些伺候的人罷了,阿母作甚這麽給他們臉面。”
宣平侯夫人臉色一凝,朝靳容華正色道:“阿母教過你多少次了,這表面功夫,瞧着沒甚大用,可這經年累月下來,卻是最能拉攏人心的。”
“好了阿母,您這話聽得我耳朵都起繭子了。”靳容華皺眉,有些神色不虞道:“這靳玉清還真是好運氣,阿母,我不管!我就不讓她嫁給時哥哥!”
宣平侯夫人一驚,再三确認外間無人聽見,才壓低聲音道:“你這話像什麽樣子,若是被人聽去了,還不牽連到侯府!”
“侯府侯府,阿母你就知道侯府,女兒在這宮內都要熬死了你也不管!”說着,靳容華便撲到榻上嘤嘤地哭了起來。
口中抱怨道:“若不是阿母非要在阿父面前裝好人,便是直接将靳玉清的婚事搶來又能如何?哪裏還會有如今的事?”
“女兒在這深宮之中,位分最低,處處受人白眼,就連聖上都不曾來看過女兒一眼。”
靳容華的聲音愈發氣憤,忍不住從榻上擡起頭,淚眼朦胧道:“偏那靳玉清,捏着郡主的身份,又嫁去侯府做當家主母,一輩子榮華富貴,真真叫女兒恨極!”
靳容華自小也是宣平侯夫人寵着長大的,哪裏見得她哭成這樣,連忙上前将她攬進懷裏勸慰道:“你這又是說的哪門子氣話,論身份,你是天子妃嫔,便是她靳玉清做了侯夫人,不也得給你行禮問安?”
“再說了,當今聖上風華正茂,哪裏比不過時今棠那個乳臭未幹的小子?”
見靳容華慢慢止住哭聲,宣平侯夫人才壓低聲音道:“如今聖上無子,你若是能誕下一子,何愁将來的前程,再說,你出身侯府,往後便是你父親也會幫你,那靳玉清還不是看你臉色過活?”
宣平侯夫人一番話說下來,可算是将靳容華的眼淚止住了,瞧着宣平侯夫人半信半疑道:“當真?”
“你這孩子,阿母什麽時候騙你了?”宣平侯夫人笑道,伸手用帕子将靳容華哭花了的小臉一點一點擦幹淨,心中卻是嘆息,都怪她太過縱容,才将這孩子養成如今這幅性子。
不過如今說這話也是無用,關鍵還是做好眼前事,宣平侯夫人輕聲道:“當務之急,就是要讓聖上寵幸你。”
靳容華一聽這話,心中的難受又湧上來,在胸口堵成一團:“阿母這話說的輕巧,可女兒又不是神仙,還能左右聖上到哪裏去?”
宣平侯夫人橫恨鐵不成鋼道:“哎喲我的傻女兒,有那個男人不愛年輕漂亮的女人?你如今正是好年紀,便好好打扮一番,與聖上來個偶遇,還怕他不寵幸你嗎?”
說完,宣平侯夫人又道:“你如此花容月貌,便是比那懿妃都比得,何況,你堂堂侯府嫡女,難不成還比不過她?”
一番話下來,總算将靳容華哄得喜笑顏開,母女二人用過晚膳,靳容華特意派了溪渠去送宣平侯夫人。
路上,宣平侯夫人理了理衣袖道:“嫣兒的心思淺,在這宮中,且都指望你了。”
溪渠自是行禮道:“奴婢省的。”
宣平侯夫人上前親自将她扶起,溫聲道:“我知你是個衷心的,可嫣兒太過天真,有些事,便得由你來做,若是讓她知道了,反倒不妥,若是有拿不準的,盡管給侯府遞個消息,你可明白?至于你家裏,你的父母兄弟,我自會照料妥當。”
宣平侯夫人這話說的一半關切一半威脅。
聞言,溪渠更加恭謹小心道:“夫人說的是,奴婢必定看護好女郎。”
宣平侯夫人這才滿意點頭:“既如此,本夫人便放心了,嫣兒哪兒還需要你照顧,便不用送了。”
說罷,便自顧自離開,留下溪渠立在原地目送。
今晚夜涼星疏,就在謝若暻快要入睡時,孟璋才踏着月色到了望舒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