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往事
往事
“什麽?”謝若暻紅唇微張, 滿臉不可置信道:“阿父從未向我提起過此事。”
奉陽大長公主并不驚訝,聞言輕輕勾起唇角, 眼神卻投向遠方,眼中一派眷念:“照你父親的為人,自是不會說。”
當年的謝相清秀俊雅,行事作風卻雷厲風行,從不做無用之事。
見奉陽大長公主如此篤定,謝若暻忍不住有些好奇道:“公主認識我阿父?”
問出這句話時,謝若暻可算是将心提到了嗓子眼, 小心翼翼的看着這位風韻不減的美麗婦人,生怕奉陽大長公主說出些意料之外的話。
奉陽大長公主收回眼神,輕輕撇了她一眼, 了然笑道:“本宮知你想問什麽,你猜的不錯, 本宮确實傾心你父親,便是如今, 也不曾改。”
說及此, 奉陽大長公主臉上微微暗了幾分, 垂下眼,聲音中卻充滿懷念道:“你阿父那般風姿,這世上那個女子會不心悅于他, 只可惜, 那時你阿父已經有了你阿母, 本宮還做不來那般奪人所愛的事。”
當年她便是見了謝相一面, 官袍墨發, 一見傾心,甚至為了他追去嶺南, 卻瞧見他抱着初生的女兒笑的明朗,自此便絕了心思,只是這事,她不曾往外說過。
謝若暻聽完,也覺得是意料之中,怔然問道:“那...瓊樂郡主?”
奉陽大長公主似笑非笑地扭頭看她,道:“瓊樂的身世有些複雜,不過,總歸與你謝家無關。”
說完,奉陽大長公主頗為感嘆道:“瓊樂這孩子,倒是有幾分本宮的樣子,你可知曉,當初懷瑾問她要不要為其賜婚王子玉時,她說什麽?”
謝若暻擡眼,投去疑問的眼神,總歸都是拒絕,只是不知道是如何拒絕的。
只見奉陽大長公主噗嗤一笑,臉上依稀可見自豪之色:“她說,身為大靖郡主,做不來那些以權壓人的事,她歡喜王子玉,是她自己的事,她自會憑本事讓王子玉心悅于她,只是在這之前,不許懷瑾給她子玉哥哥賜婚。”
聞言,就連謝若暻也不由得微微一笑,這樣的話,倒也确實是那個驕傲的小姑娘能說出來的話。
言歸正傳,奉陽大長公主有些認真地看向謝若暻道:“懷瑾對你,絕非一時起意,本宮與你說這些,是希望你能與懷瑾好好過日子,皇後無子,你若是能誕下一子,懷瑾必當寄予厚望,本宮之意,你可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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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璋幾乎可以算是奉陽大長公主看着長大的,他性子執拗孤傲,眼中容不得半點沙子,年紀輕輕便久居高位,擁有的太多使得他不知什麽才是最珍貴的。
而謝若暻恰恰又是故人之女,頗具故人之姿,像她們這樣的世家貴女,向來也不會拉下身段,由此才有奉陽大長公主今日一行。
于謝若暻而言,奉陽大長公主一生未嫁,無論是永嘉帝還是孟璋都對其恩寵尤甚,她肯與謝若暻攤開了說這話,也着實難得,大長公主言下之意,她并非不懂,只是...。
思及此,謝若暻斂眸,略帶兩分鄭重地朝她行禮道:“多謝大長公主提點,妾定當銘記于心。”
奉陽大長公主一笑,有些無奈道:“你們二人好好地,我這個做姑母的便放心了。”
說罷,将手中魚食盡數扔下,惹得湖中錦鯉争先恐後地搶食,奉陽大長公主才不緊不慢地理了理衣袖道:“走吧,聽說你妹妹回來了,想必也在四處尋你。”
尚且不待話落,便聽不遠處傳來一陣騷亂之聲,二人對視一眼,朝着那個方向相攜而去。
整個禦花園二面臨水,其中多處亭臺樓閣依水而建,以便帝王宮妃賞景,此處吵嚷聲正是從不遠處的汀蘭榭傳來。
謝若暻剛至汀蘭榭,便見錦妃腳步旖旎地朝她走來,唇角勾着一抹不懷好意的笑。
見謝若暻一旁還站着奉陽大長公主,錦妃優雅點頭道:“大長公主金安。”
奉陽大長公主也點頭回禮,皺了皺眉道:“這是怎麽了?吵吵嚷嚷成何體統?皇後呢?”
說罷,就要上前去,适逢瓊樂郡主也從裏間出來,見到奉陽大長公主與謝若暻在,不由得一愣,随即跑上前,拉着大長公主的袖子吐了吐舌頭。
奉陽大長公主沒好氣地伸出手指點了點她的額頭,凝聲道:“你怎麽在這裏?裏面的事,可與你有關?”
瓊樂郡主連忙搖了搖手道:“阿母放心,女兒乖巧的緊呢!”
奉陽大長公主沒好氣地觑了她一眼,道:“可有派人去請皇後娘娘?”
裏面鬧成此般,想必皇後是不在裏面了。
錦妃嫣然一笑道:“如此小事,倒不必驚擾皇後娘娘。”
說罷,便見奉陽大長公主挺直後背朝汀蘭榭中走去,瓊樂郡主也只得跟上。
見狀,謝若暻倒是不急着進去,而是暗暗靠了靠錦妃的手肘,才壓低聲線道:“這是怎麽了?你怎麽出來了?”
皇後與她不在,錦妃便是宮中最高位,按理說應當在裏面主持大局才對。
錦妃同樣壓低了聲音,湊到謝若暻耳邊壞聲道:“我才不耐管那起子閑事,不過是些姐妹搶同一個男人的事兒罷了。”
只是那人有些特別罷了。
謝若暻挑了挑眉,錦妃此言倒是讓她想起對熟人來,便擡腳向汀蘭榭中走去。
待謝若暻踏入汀蘭榭時,場面已被先一步到達的大長公主控制住,只見不大的水榭內,大長公主坐在上位,瓊樂郡主乖巧地站在身後,下方兩派人馬對立而坐。
左邊是一美婦人,嬌嬌柔柔地靠在一武将打扮的男子懷中,一旁正在垂淚的便是剛入宮不久的靳容華。右側是宣平侯府的靳郡主與一青年男子,那男子劍眉星目,長相頗為俊朗,想來便是與靳玉清定了親的時小侯爺。
見謝若暻與錦妃相攜進來,兩邊人馬皆是老老實實站起來行禮問安。
見時小侯爺臉上仍是餘怒未消,謝若暻和氣問道:“這是怎麽了?”
奉陽大長公主皺眉道:“你們且自己與懿妃說來。”
話音甫落,那美婦人便急着開口,語氣重三分焦急,七分哀怨:“不過是些府中私事,竟鬧到公主與娘娘面前,是臣婦的錯,家中小兒女吵鬧,當不得事。”
宣平侯夫人說完,又拿帕子揩了揩那張風韻猶存的臉,一旁的宣平侯卻是鐵青着臉道:“讓娘娘與公主見笑了,都是這逆女不懂事,成日忤逆她母親。”說罷,又狠狠朝靳玉清剜去一眼,惡聲道:“還不與你母親道歉!”
靳玉清仿佛早已習慣,冷冷勾起嘴角,甚至懶得擡眸道:“是你那個好女兒自己巴巴的要上來找不痛快,老的小的一塊兒上都沒能讨得了好,竟也能怪得了我?”
此話一出,宣平侯夫人與靳容華均是眼神一閃,宣平侯夫人幾乎立刻便笑開,一手撫着宣平侯胸口道:“大娘子生來便氣性大,不妨事的,總不好麻煩宮中的娘娘為咱們解決家事。”
這招對宣平侯倒是頗為奏效,宣平侯也是顧忌地瞧了眼謝若暻等人,克制開口道:“些許家事,便不勞煩娘娘們了。”
說罷,便起身朝靳玉清道:“還不與我回府?”
宣平侯這邊想要高高拿起輕輕放下,時小侯爺卻是不願,一手護住靳玉清,毫不避諱道:“在下是晚輩,本不應說這話,只是侯爺未免太過偏心,阿清也是侯爺的女兒,還望侯爺善待阿清。”
說完,時今棠起身朝宣平侯行了個軍禮,警告地看了一眼宣平侯夫人與靳容華,才朝奉陽大長公主求道:“臣有個不情t之請,還望大長公主見諒,若是不妥,便恕臣冒犯了。”
到了此時,堂下的熱鬧衆人心中皆已分明,便聽大長公主溫聲道:“有何所求,你且說來。”
時今棠意有所指地看了眼宣平侯府衆人的方向,才跪下朝奉陽大長公主行了大禮,道:“臣與阿清自幼相識,婚約更是雙方母親親自定下,如今臣與阿清皆年級見漲,本月二十五便是個好日子,臣便厚顏請公主為臣作賓,與臣同上宣平侯府提親,不知公主可允?”
此言一出,衆人神色各異,靳玉清更是慌忙跪下,朝奉陽大長公主急切道:“還請公主見諒,時小侯爺久不在京城,才提出這般無禮的要求,公主不必放在心上。”
說完,又拽了拽時今棠的衣角,示意他向奉陽大長公主賠罪。
笑話,奉陽大長公主是什麽身份地位,何況大長公主至今未嫁,怎會同意此事?
一旁的宣平侯夫人臉上也是一絲快意一閃而過,就連靳玉嫣臉上都是嫉妒交加。
奉陽大長公主确實不願摻和,眉頭一皺便要出聲拒絕。
謝若暻将衆人神色皆收于眼底,微微一笑看向奉陽大長公主道:“如此郎情妾意,姑母可莫要拒絕才是。”
奉陽大長公主雖不知謝若暻與這二人有何交情,只是謝若暻既是開了口,她也不便拒絕,便輕輕颔首道:“罷了,既然懿妃為你們說情,本宮便插手一回,做了這月老。”
見奉陽大長公主應下,時今棠不由得喜形于色,忙拉着靳玉清叩首謝恩,這門親事既過了大長公主的面,晾宣平侯府那毒婦也不敢再作妖。
此間事了,衆人便起身離開,只是謝若暻經過時今棠身側時,微風正好将他的聲音送入耳中:“多謝懿妃娘娘,往後若有差遣,莫敢不從。”
謝若暻勾了勾唇角,腳步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