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下
采青會 下
阿爾多罕聞言, 只得不甘願地低下頭,喘着粗氣說道:“是!阿爾多罕明白了!”
孟璋這才滿意一笑, 朝殿中舉起酒杯,高t聲道:“諸位愛卿,開宴吧!”
說罷,殿內絲竹聲起,各類精心編排的舞蹈也是一個接一個。
絲竹聲漸濃,席間,皇後舉起手中酒杯, 微微一笑,朝孟璋祝道:“妾在此祝聖上江山永固,所願皆成。”
如此場面, 孟璋自然是要給皇後一個面子,遂溫然一笑, 飲去杯中清酒,算是接受了皇後的敬酒。
皇後帶了頭, 下方的慧淑媛也站起身, 遙遙朝孟璋道:“妾祝聖上四海皆安, 天下太平。”
孟璋也是點點頭,遙遙飲下杯中酒。
怎料,慧淑媛仰首将杯中酒一飲而盡後并未坐下, 而是面露難色道:“妾還有個不情之請, 不知聖上可否...”
“哦?你且道來。”孟璋道, 慧淑媛雖是面露難色, 但她向來是個識大體的人, 想來并不會讓他為難。
果然,便見慧淑媛不好意思地一笑, 掩唇道:“昭華這孩子,甚是不懂事,見了達瓦公主懷中的貍奴便歡喜,這不,纏着妾想要為她求來。”
此話一出,別說孟璋,就連一旁的謝若暻都面色一沉。
一只貍奴而已,什麽時候不能要,便是再喜歡,也不能在宴席上當着衆人問達瓦公主開口,頗有些以勢壓人之嫌,更何況,如此場合,朝番國讨要這等東西,不知道的,還當孟璋短了昭華的俸祿。
眼見孟璋眉頭微皺,阿爾多罕不由分說便将達瓦公主懷中抱着的貍奴奪過,轉身蹲下,朝躲在慧淑媛身後的昭華公主哄道:“既然公主殿下喜歡,送與殿下也無妨。”
一只貍奴而已,能讨的大靖皇帝開心,這樁買賣,穩賺不賠。
昭華一聽,小臉上立即一喜,雖有些害怕阿爾多罕,卻受不了貍奴的可愛,眼巴巴地便要探出頭去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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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若暻卻道:“君子不奪人所愛,這貍奴既是達瓦公主的愛物,便由宮中內務司另為昭華尋一只也不無不可。”
孟璋點點頭,他也正是此意,一只貍奴算不得什麽,場合卻有些不對。
下方的昭華一聽,到手的貍奴沒了,立即哇哇大哭起來,口中含糊哭道:“我就要這一只!就要這一只!”
謝若暻面色一沉,她最不喜歡的便是不知分寸的小孩子,當然,這些毛病都是大人慣出來的。
果然,昭華一哭,慧淑媛便心疼極了,連忙朝孟璋道:“既然昭華喜歡這只,不若另尋一只贈與達瓦公主可好?”
說罷,面帶詢問地看向達瓦公主。
達瓦公主心中雖是不舍,卻也知曉自己此次前來大靖的目的,一只貍奴而已,自己雖然喜歡,可跟北狄的臣民比起來,實在算不得什麽。
因此,達瓦公主很快起身,朝孟璋柔情似水道:“既然公主喜歡,達瓦自願将貍奴贈與公主殿下,還望公主殿下好生對待。”
慧淑媛面上一喜,立即回道:“這是自然,昭華,還不多謝達瓦公主。”
昭華此時已從阿爾多罕手中接過那只貍奴,死死抱在手中,聽見慧淑媛讓她道謝,又躲在慧淑媛身後,默不敢言。
見狀,慧淑媛面上露出些許尴尬,一手安撫地摸着昭華公主的腦袋,一邊歉意地朝達瓦公主點頭道謝。
皇後端坐高臺之上,将這場鬧劇盡收眼底,心中一嗤,這慧淑媛往日也算得上是個聰明的,可惜,一遇見昭華公主相關的事便沒了腦子,真是不堪大用。
至此,孟璋的不耐也達到了頂峰,索性不再去看這小家子氣的做派,一聲令下道:“時候不早了,不如便開始采青吧。”
衆人皆是附和。
帝後二人攜衆人至禦花園中,先是由孟璋親自折下一根綠枝,放至張德保一早準備好的琉璃花瓶中,寓意來年萬物複蘇,風調雨順。
再是為皇後簪花,含章正要伸手去取花卻被皇後攔下。
“懿妃,你向來是個愛俏的,不若便由你去為本宮挑選一朵,如何?”皇後溫和朝謝若暻道。
謝若暻此時正站在帝後身後,也未曾料到皇後會突然點到自己,因此怔了怔。
“懿妃可是有話要說?”見謝若暻一怔,皇後微微一笑,問道。
取花一事,通常是由皇後身邊的大宮女做的,自古以來,雖也有妃子會為了巴結皇後主動去擇花,可畢竟是下人行徑,皇後如今此舉,不過是向衆人禀明,她謝若暻就是再得寵,也得向皇後執妾禮罷了。
謝若暻倒是不在意,莞爾一笑便道:“妾不過是在想,這禦花園中,那一朵最配皇後娘娘。”
說完,便輕輕擡腳,目光在禦花園內掃了一圈,終是看見一朵合心意的,随即擇了下來,雙手朝孟璋奉上道:“還請聖上為娘娘簪花。”
蔥白的手指捏着那花,格外好看。
先前皇後刁難謝若暻時,孟璋便有些不悅,不過皇後此法倒也并不出格,因此便默聲允了,見謝若暻奉上的花,孟璋不由得悶笑一聲,這小妮子,向來便不是個吃虧的性子。
皇後見那花,也是心中一梗,正是魏紫牡丹,讓她想起當年太子府,謝若暻那滿院子正室才能用的趙粉姚黃。
不待皇後拒絕,孟璋便接過花為皇後簪上。
皇後今日一襲大紅宮裝,配上這魏紫牡丹,真真應了什麽叫做惡紫奪朱。
“不錯。”孟璋贊道。
見孟璋先出口誇贊了,皇後也只能強顏歡笑道:“懿妃真是好眼光。”
“多謝娘娘誇獎,妾愧不敢當。”謝若暻颔首一笑。
至此,采青會需要的儀式全部做完,衆人皆可在禦花園自由活動。
這種場合,孟璋自是不可能一直陪在謝若暻身旁,囑咐了以檀好好照看謝若暻,便先行離去。
謝若暻本是想找謝若煙敘話,卻未見她人影,只得放棄,總歸她會來望舒殿。
“懿妃娘娘今日事忙,竟是現在才能與咱們懿妃娘娘說上話。”
謝若暻一聽聲音便知是誰,果然,順着聲音尋去,便瞧見錦妃手上捏了支趙粉,煞是喜人。
“錦妃娘娘可是嫉妒了?”謝若暻蓮步微移,便朝錦妃走去。
錦妃聞言也不惱,似笑非笑地用眼尾勾她一眼,頗有幾分妩媚道:“是呀,妾可是妒忌得緊,妒忌咱們聖上能有如此美人相伴。”
說完,便輕輕走至謝若暻身旁,為她将手中趙粉簪上,滿意道:“果真跟個仙女兒似得。”
謝若暻噗嗤一笑,朝她嗔怪地看了一眼,口中幽幽道:“你是想氣死咱們皇後娘娘不成?”
像魏紫姚黃趙粉這樣的牡丹,在宮外,向來只有正室能用,在宮內倒是不拘,位分高一些的都能用,只是也沒誰會真的去觸皇後的黴頭。
“這又怎麽了,總歸不是一路人罷了。”錦妃毫不在意道,說着,往謝若暻身後瞧了一眼,見謝若暻身後來人,口中慢悠悠道:“找你的人來了,我便先走了。”
說罷,便施施然而去,将謝若暻留在原地。
謝若暻一聽,轉身望去,就見奉陽長公主攜着瓊樂郡主一道過來,不對,現在應當是叫奉陽大長公主了。
“謝姐姐謝姐姐!我想你想的好苦。”瓊樂郡主仍舊是那副快樂小狗的樣子,歡樂地撲向謝若暻。
奉陽大長公主在後面看了也是笑的合不攏嘴,快步走上前道:“我如今瞧着,你二人是和好了?”
謝若暻一怔,随即明白奉陽大長公主在說什麽,笑道:“他是聖上,我是妃子,哪有什麽和好不和好之說。”
奉陽大長公主不置可否,只瞧着謝若暻一笑,一旁的瓊樂郡主早就按耐不住道:“皇帝哥哥真壞!我朝宮中遞了好幾次牌子,他都不讓我進來看你。”
謝若暻挑眉,竟還有這事兒?想來應當是孟璋與她別扭那幾天。
朝瓊樂郡主哄道:“如今當是不會了,待會兒謝姐姐就去幫你求一張能時常進宮的牌子好不好?”
瓊樂郡主一喜,小臉笑開:“好呀好呀。”随即又抱怨道:“都怪皇帝哥哥,将子玉哥哥調去那麽遠的地方,我便是想見上一眼都難如登天。”
提及王玠,幾人之間氣氛有些凝滞,奉陽大長公主适時道:“瓊樂,你且自己去玩一會兒,阿母與你謝姐姐有話要說。”
瓊樂郡主剛想抗議,可難得看見阿母如此嚴肅,便乖乖一邊去了。
二人這才尋了個沒人的地方說話。
“聖上,對你和王玠曾有婚約一事,分外在意。”奉陽大長公主瞧着湖中的錦鯉,慢悠悠道。
謝若暻t沒想到奉陽大長公主如此開門見山,掀了掀眼皮,輕嘆道:“我對他,當真沒有別的心思。”
聞言,奉陽大長公主一笑:“我自然知道,那日懷瑾氣沖沖地來到我府上,問我,瓊樂是否想要王玠做郡馬,我便知道,你二人當是因他吵架了。”
謝若暻一怔,竟還有這回事?
“聖上是天子,當是不許自己的妃嫔與她人有染。”謝若暻瞧着遠方一笑,有些釋然道:“我便是再蠢,也不會做出這種事來。”
奉陽大長公主一哂,略有些似笑非笑道:“他可不是因為這個。”說完,又仔細端詳了謝若暻片刻,才道:“懷瑾,也曾去過汝南。”
謝若暻一驚,又見奉陽大長公主紅唇微啓,說出另一個秘密:“先帝曾向你父親,為懷瑾求娶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