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風雨欲來
風雨欲來
謝若暻一回頭, 便見何婕妤一臉倨傲地走上前,微微挑了挑眉道:“妹妹可是有事?”
何婕妤一笑:“今日天朗氣清, 妾想請姐姐一塊去禦花園賞花。”
謝若暻一聽,垂了垂眼便笑道:“本宮還要去臨華宮瞧瞧錦妃,怕是不得空與妹妹一同前去。”
何婕妤面色一僵,只得不情不願道:“妾恭送懿妃娘娘。”
謝若暻朝她微微一笑便擡腳上了坐辇,只留下何婕妤看着她的背影暗暗咬牙。
至臨華宮,謝若暻前腳才到,後腳紅纓便迎出來, 朝謝若暻請安道:“娘娘早就猜到您會來,特意讓奴婢在此候着。”
謝若暻跟着紅纓進了內殿,甫一進殿便見錦妃白着一張臉躺在床榻上, 瞧着沒甚精神的樣子。
“這是怎麽了?”謝若暻扭頭朝紅纓問道,眼見紅纓眼中慢慢蓄起了淚。
錦妃蒼白着臉色一笑, 朝紅纓使了個眼色。
紅纓立即會意,屏退衆人, 悄悄捧了個藥罐出來, 放在謝若暻面前。
謝若暻不解, 心下卻是隐隐一沉,緊聲道:“這是...?”
錦妃無甚在意地笑笑,垂下眼道:“我也不知, 只是用了後便覺不大好, 瞧瞧吩咐紅纓去将藥渣尋來。”
謝若暻眼色微微一變, 朝身邊的以檀道:“你去望舒殿, 将拂風喚來。”
說完, 又覺不妥,轉而道:“算了, 你且将這藥渣包上一些,拿回去讓拂風看看,切記,莫要打草驚蛇。”
自從上次歲歲差點出事以後,拂風便非必要不出望舒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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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檀點點頭,連忙取出一些藥渣,仔細用手帕包了,扭頭小心出了臨華宮。
見謝若暻如此謹慎,錦妃垂下眼眸,口中譏諷道:“也不知是哪路神仙,竟是連我這個無子無寵的人都要下手。”
謝若暻眼色一沉,聲音冷凝道:“可查出是誰幹的?”
錦妃搖頭:“這一碗藥不知經過多少人的手,如今想必是查不出來了。”
何況,自她入住臨華宮以來,并未訓斥約束過下人,這臨華宮想必哪裏的人都有。
“為何不報給聖上?”
甫一發問,謝若暻便有些默然。
果然,便聽一旁傳來錦妃的聲音道:“聖上?這後宮之中的陰私,有哪些是有結果的?”
錦妃話中語氣不免帶了些心如死灰之意,卻聽的謝若暻猛地沉下眼眸,蹙眉看向錦妃,有些恨鐵不成鋼道:“你便如此認命?”
錦妃一怔,修長的手指不自覺攥緊了身上的錦被,關節都攥地發白:“你是讓本宮去争寵?”
錦妃話中之意頗有些鑽牛角尖的意味。
“便是不争寵,也容不得你再如此意志消沉下去。”謝若暻意有所指道:“忘了曾經是如何勸我的?”
錦妃苦澀一笑:“我與你,自是不一樣的。”
謝若暻從頭上拔下一根釵子,捏在手中随意撥弄着藥渣,口中道:“哪裏不一樣?自你小産以後,我只當你無意争寵,如今看來,你竟是意志消沉如此,這是在自尋死路麽?”
說完,便淡淡注視錦妃。
錦妃默默低頭,身邊的紅纓卻上前含淚勸道:“娘娘,您就聽懿妃娘娘一言吧,這偌大的臨華宮,都快成了篩子了,奴婢瞧着心疼您啊。”
恰逢此時,以檀急急進殿來,身後竟還跟着拂風。
謝若暻眉頭一皺,心知怕是有些不好,果然立刻便聽拂風朝錦妃問道:“敢問娘娘,可是下身淋漓不盡?”
錦妃默然,一旁的紅纓張口道:“姑姑所言不錯,昨日晚間用完藥後,娘娘今日晨起便來了小月,可是...可t是不好?”
紅纓擔憂朝錦妃看了一眼。
拂風垂眸,轉而朝謝若暻道:“娘娘,可否借一步說話?”
“不必了,有什麽話,當着本宮的面說便是。”錦妃定定瞧着拂風。
謝若暻無奈,只得朝拂風點了點頭。
拂風一頓,才道:“這藥瞧着,像是娘娘尋常喝的補身子的藥,敢問娘娘是何時出現不适?”
紅纓略一回憶,便斬釘截鐵道:“我家娘娘自小産後便氣血不足,因此每日晚膳後便要喝這藥補身,應當是昨日晚間,娘娘用完後便腹疼不止。”
“為何不傳太醫?”謝若暻蹙眉。
“傳了。”紅纓小心觑了謝若暻一眼:“昨日晚間奴婢便去了太醫院,可恨那些太醫們竟是都推三阻四不肯來。”
謝若暻聽的心頭火起,堂堂錦妃,竟是連個太醫都召不來,若是無人指使,她絕不相信。
“怎的不去報給皇後娘娘。”謝若暻心下一沉,瞧着錦妃心頭火起。
錦妃扯了扯唇角,無力道:“皇後是何人你又不是不知,本宮與她向來不睦,何必自讨苦吃。”
聞言,謝若暻臉上一片晦暗之色:“盛文錦啊盛文錦,你若是如此不想活了,本宮倒也成全你,只是你可想過你盛府滿門上下?豈不是親者痛仇者快?”
錦妃聞言倒是微微蹙眉:“如何便這般嚴重了?”
她心中自是有數,這些人便是做些手腳,頂不過試探一番,哪裏敢真的對她吓死手。
見她執迷不悟,謝若暻一聲冷笑:“拂風,告訴錦妃娘娘,這藥是何作用。”
拂風一嘆,有些不忍道:“娘娘下身,當不是小月,而是誤用落苔子,娘娘此生,不會再有孕了。”
什麽?
錦妃倏地睜大眸子,瞳孔一陣緊縮,雙手不自覺地撫上自己小腹,竟是?
錦妃雙目有些渙散,盡管她對聖上失了愛慕之心,可這并不代表,她此生不想擁有一個自己的孩子。
謝若暻了解她心中苦痛,但仍舊狠下心朝她道:“如何?你若是還要如此消沉下去,本宮便讓拂風給你一顆藥丸,痛快去了,也省的本宮日日看着你這不争氣的樣子!”
接着上前一步,伸手抓過錦妃手腕,直視她雙眼冷聲道:“若你還想好好活着,想将害你之人找出來,便好好振作起來。”
非是她要将話說的難聽,而是錦妃這樣子,哪裏還有半分當年盛氣淩人的盛側妃的樣子?
錦妃閉眼,兩行淚水蜿蜒而下。
她便是什麽都不要地在這後宮之中,都有人不願放過她,既然如此,她為何不放手一搏?
紅纓見狀也跪倒在地,抓住謝若暻的裙擺求道:“還請懿妃娘娘救我家娘娘,這後宮之中,她能信的,便只有您一人了。”
謝若暻卻不看她,只朝錦妃道:“非是本宮不救她,只有她自己立住了,才能救得了自己。”
錦妃驀地睜開眼,朝謝若暻道:“還望妹妹助我!”
見她想通了,謝若暻才松了一口氣,說道:“你能想通,便是最好。”
謝若暻瞧了瞧外間的天色,眼瞅着到了午膳時分,便朝紅纓問道:“你家娘娘的補湯,是每日晚間用,還是午膳也用。”
“只晚間用。”紅纓答道。
謝若暻點點頭,先是朝拂風說道:“你且看看能用些什麽藥,能最大程度保全錦妃身子康健。”
又朝紅纓吩咐道:“昨晚想必已然打草驚蛇,但是無妨,今日晚膳,你照常去小廚房端來補湯。”
紅纓點點頭。
說罷,便朝拂風問道:“這藥,本宮若是服用一點,可會有事?”
拂風皺眉,知道她要做什麽,于是從衣袖中掏出一枚圓潤的藥丸道:“娘娘不妨先付下這枚人參養身丸,想來不會有礙。”
謝若暻依言拿過來藏于袖中,便神色如常道:“晚間你們将這藥渣,挑一點出來放進湯中。”
至此,衆人皆是明白她要做什麽。
此間事了,二人便一同在內殿敘話,并不禁止旁的宮女太監出入,仿若一切如常。
至晚膳時分,謝若暻自是又親親熱熱地同錦妃一道用了膳食,又一同飲了些紅纓端來的補湯,可就在用完補湯後不久,便見謝若暻滿頭大汗,聲音虛弱地朝一旁的以檀與紅纓道:“快!傳太醫!”
同時,一旁的錦妃也是捂着小腹哀叫不已。
殿中人見兩位娘娘皆是出了變故,吓得扔了手中活計便奔過來。
華舒臉色一冷,便斥道:“還愣着幹什麽?還不快去傳太醫!”
又聽謝若暻厲聲道:“以檀!去請聖上和皇後娘娘來!”
一時間,臨華宮衆人皆是如臨大敵,心中惴惴不安地瞧着兩位主子。
那廂孟璋剛剛批完折子,便聽臨華宮出了事,朝張德保道:“可有說具體是何事?”
張德保擦了擦額頭的冷汗,思慮再三,仍是和盤托出道:“說是懿妃娘娘與錦妃娘娘,用完晚膳後皆身子不适,已是傳了太醫。”
聽見涉及到懿妃,孟璋猛地扔下手中折子,還不待張德保反應,便瞧見明黃的衣角已然出了殿門。
另一旁的皇後同樣收到消息,卻是皺了皺眉道:“她們身子不适,盡管去傳太醫便是,找本宮做什麽?”
見皇後想岔了,劉嬷嬷上前一步,輕輕附到皇後耳邊道:“娘娘,想來此事不尋常。”
一經點播,皇後心中便大致有了計較,朝傳信宮女問道:“聖上那邊可得了信兒?”
那宮女道:“已得到了,想必聖上已經往臨華宮去了。”
皇後這才面色一沉,朝劉嬷嬷道:“給本宮更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