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生産
生産
抱月閣內, 一聲聲凄厲的嘶喊聽的人發慌。
外面李裕如等人齊刷刷地站在門外,與張德保兩相對峙。
見張德保半步不退, 李裕如心頭火起,冷下臉威脅道:“張大監,裏面謝側妃生産若是有個三長兩短,你可擔待得起?還不快讓開!讓産婆進去!”
說着,便又要揮開張德保,将自己身邊準備好的兩個産婆放進去。
張德保嘴上不卑不亢,腳下卻是未退半分, 也冷凝了臉色看向李裕如,毫不客氣道:“太子妃娘娘,如今殿下為何進宮想必您心中有數, 今晚注定是個不眠夜,若老奴是您, 定會召集人手把守府門,不叫任何人出入。”
張德保言下之意, 李裕如也頗為明白兩分, 因此并不反駁。
見李裕如聽進去了些, 張德保不緊不慢加了把火道:“如今殿下進宮,府中便只有您一個掌事的,該如何做, 老奴相信您心中有數。”
聽完, 李裕如才如夢初醒般反應過來, 可讓她就這麽放過謝氏, 讓謝氏平安産子, 她卻是怎樣都不甘心。
猶疑之間,劉嬷嬷輕輕搭上李裕如手臂, 朝她搖搖頭,才讓李裕如下定決心,轉頭朝盛文錦等人道:“謝側妃生産,你們都好好在這兒等着,今夜城中怕是不太平,切莫讓手下人亂跑。”
說罷,便一拂袖領着人走了。
張德保所言果真不假,李裕如剛剛領着人至太子府門口,便見不遠處浩浩蕩蕩的蜿蜒隊伍直沖太子府而來,火光蜿蜒間像是一條長龍。
其中将士個個身披甲胄,手拿刀劍,李裕如沉下聲,朝一旁的劉嬷嬷道:“去将本宮的劍取來。”
此刻夜色漸濃,便是連半點月光也無,寒風瑟瑟中,李裕如借着火把看清了來人的面孔,挺直脊梁輕諷道:“本宮還當是誰,原是端王座下的骠騎将軍。”
說完,聲音一厲,喝道:“穆将軍,你不在京外駐守大營,來我太子府有何公幹?”
穆齊高坐馬背之上,輕飄飄地看了李裕如一眼,笑道:“太子妃若是識趣,本将軍便留你一命,也不是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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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話一出,衆人皆是心中一震,穆齊竟是連半分遮掩的意思都無,看來毫無轉圜之地。
“真是好大的口氣!穆将軍可知,你在說什麽?”李裕如握着劍的手緊了緊。
穆齊收回臉上的笑,見李裕如不識擡舉,他也不耐與這些個深宅婦人糾纏,偏頭朝身後命令道:“女眷活捉,其餘,生死不論!”
說罷,穆齊身後的将士便沖了上去。今日永嘉帝召所有皇子重臣進宮,所為何事沒人會不懂,可端王手下的骠騎将軍竟是帶着人來了太子府,豺狼之心何人不知。
這些将士也知曉自己幹的是掉腦袋的事兒,贏了是從龍之功,輸了便是滿門抄斬,因此也是鉚足了勁兒往裏沖。
李裕如見狀也不多話,拎起手中劍便擋了上去,府丁見狀也是毫不懼怕,紛紛圍在李裕如身邊。
若是其它府的府兵定是打不過這些征戰沙場的将士,可太子府的府兵皆是随孟璋一起上過戰場退下來的老兵,便是以一當十也不為過。
因此,盡管人數落了下風,但雙方仍是打的有來有回。
劉嬷嬷見狀,連忙一路小跑去了抱月閣,朝張德保道:“穆将軍帶了人要強攻府門,我家娘娘恐有不敵,還望張大監快快帶人前去。”
說完便是普通一聲跪了下來。
張德保為難地看看劉嬷嬷,面前形式他不是不懂,可這裏面謝側妃也正在生産,若是一個不察出了事,就是他有一百個腦袋都不夠賠的。
外面的響動終究是傳到了謝若暻耳中,謝若暻此刻疼得恨不得立刻死了去,渾身上下皆被汗水浸濕,整張臉煞白煞白的混着淚水,有氣無力地拽住聞嬷嬷道:“将人...全部...派去...啊!”
又是一聲痛呼,聞嬷嬷原本還想勸阻的聲音到了嗓子眼便沒了聲,立即出門朝張德保道:“側妃讓你将人全部帶去正門協助太子妃娘娘。”
說罷,又急匆匆地回了産房。
謝若暻仍是青絲淩亂,只能感覺到下身撕裂地疼痛,一旁柳拂風道:“娘娘!千萬別睡!使勁兒啊娘娘!”
張德保領着人到時,李裕如已經隐隐有不敵之色,發髻散亂,就連常戴的金釵都不知所蹤。
眼見快要攻下,又來了一波援兵,穆齊微微擡高了聲音喝道:“還不快點!你們是想都交代在這裏嗎?”
說完,那些将士更加不要命般地想要攻入府門,更是分了好幾個人齊齊像李裕如砍去。
眼瞅着一把鋼刀t便要砍上李裕如,一根玉簪從遠處直射而來,“铮”地一聲将刀碎成兩段,李裕如立即揮手,擡腳一踹便将那人踢開。
順着玉簪來的方向一看,一如月般的男子長發披散,打馬而來,身後是披着銀甲的将士們。
正是王玠無疑,王玠的趕到很快便結束了這場戰事。
“娘娘,臣便将這亂臣賊子羁押進宮。”說罷,王玠回頭望了眼抱月閣的方向,便冷着眸子将穆齊拎上馬而去。
永嘉帝崩,孟璋為新皇的旨意與謝若暻産下女兒的時間幾乎是相同的。
聽聞謝若暻産下的是女兒,衆人皆是舒了一口氣,以孟璋對謝若暻的寵愛,若是謝若暻産下男胎,說不得将來前程如何。
謝若暻生産的消息傳到宮中時,孟璋剛處置完謀逆的端王,接過太監遞過來的帕子擦了擦手,聞到自己身上的血腥味時又皺了皺眉。
“可說了是男是女?”孟璋忍不住露出一笑,他希望謝若暻生下長子,此後在宮中便有了倚仗,可若是有個像她般優雅高貴的女兒,他定是要将其疼若掌上明珠。
“回殿下,是個小郡主。”內侍小心回道,深深低着頭,畢竟這世上那個男人不喜歡兒子的,尤其是這些上位者。
豈料聽見上方傳來孟璋的笑聲:“賞!女兒好!”
說罷,便朝座下的衆臣道:“今日便都散了吧。”
“殿下,這于理不合!”一老者出來拱手道:“按理您需得住在宮中直至封禪,若是擔心潛邸的娘娘們,待收拾齊整接進宮也便是了。”
孟璋眸色一冷:“孤如何做,還要你來教我?”
說罷,便揮揮手示意散了。
孟璋剛回太子府,便徑直去了抱月閣,謝若暻生産後衆人皆已散去,因此映入孟璋眼底的,便是謝若暻躺在榻上昏睡過去,一團皺巴巴的小嬰兒躺在她身邊。
見孟璋過來,聞嬷嬷她們正要行禮,便被孟璋攔住,輕手輕腳地坐至謝若暻身旁,用手指觸了觸她的臉龐,還是溫熱的。
今夜的厮殺并未讓孟璋心中有半分觸動,可看着這較弱的母女兩,孟璋頭一次有了鼻頭酸澀的感覺。
感覺到有人觸碰,謝若暻悠悠轉醒,入眼便是孟璋有些微紅的眼眶,忍不住喃喃道:“殿下?”
孟璋見她無恙,又有些手足無措地想要碰碰小團子,又害怕自己粗糙的手指弄傷了她嬌嫩的肌膚,看的謝若暻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道:“殿下可以抱抱她。”
說着,聞嬷嬷便上前抱起小團子,将她放入孟璋懷中。
孟菀出生時,孟璋是沒有抱過的,因此這是孟璋頭一回将剛出生的小嬰兒抱在懷中,只覺得一團綿軟,不敢用力,害怕弄疼了她,也不敢不用力,害怕摔了她。
見孟璋如此進退兩難,謝若暻也不再逗他,轉而讓聞嬷嬷将她抱下去喂奶。
“奶娘可找好了?”孟璋依依不舍地看着小團子。
謝若暻嗔怪地看她一眼,這時才想起來奶娘是不是太晚了:“早便找好了。”
孟璋突然一把抱住謝若暻,将頭埋在她脖頸裏,女子身上好聞的香氣讓孟璋心中安寧了些許。
謝若暻只當他是為人父的喜悅,便伸手回抱孟璋,卻冷不防聽見孟璋悶悶的聲音傳來:“昭昭,謝謝你。”
謝謝你,讓我又有了一個親人。
永嘉帝的去世對孟璋的打擊不可謂不大,盡管永嘉帝年老以後便固執、偏聽偏信,但他仍舊是那個最愛孟璋的父親,而在永嘉帝去世當晚,謝若暻便為孟璋誕下女兒,這個女兒對孟璋的意義,毫無疑問是不一樣的。
“殿下可想好了要取什麽名字?”謝若暻不着痕跡地問道,雖說皇室的孩子取名,都由欽天監拟定,但若是太難聽,她可不依。
孟璋摸摸她的頭,笑道:“尚未呢,孤打算正式封禪以後再取,你先取個小名吧。”
封禪以後?謝若暻有些驚詫孟璋對女兒的看重與在乎,不過這自然也是好事,便略微思索一番,道:“那便叫歲歲吧。”
“歲歲平安!好,是個好名字。”孟璋笑道。
兩人自然又溫存了一會兒,見謝若暻确是無事後,孟璋便起身要走。
謝若暻瞅了眼外面的天色,已是深夜,便道:“如今更深夜重,殿下不如先留下來歇息?有何事明日再做也無妨。”
孟璋腳步一頓,卻是安撫地朝她笑笑道:“今日事多,太子妃想來也受了驚吓,孤不好不去看看。”
說罷,便吩咐聞嬷嬷好生照顧謝若暻,切莫叫她沾了水。
聞此,謝若暻眼中的暖意倒是一點一點冷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