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繡桃花,綴珍珠
第十一章繡桃花,綴珍珠
這一拳打在棉花上,安時禮突然間懂了,和金鼠姑梆子似的說話,傷的是自己的喉嚨,氣壞的是自己的身體,而她永遠是那個掙頭掙腦的田螺精。
“罷了。”安時禮不再管金鼠姑的鞋子,到案前坐下研磨折袖,拿起筆準備寫順朱兒。
順朱兒是要用來給金鼠姑識字用的,安時禮研了紅墨水,鋪開六張紙,不一會兒,每張上面都寫有十二個混蛋。
安時禮寫的是小楷,筆劃婉轉,瘦勁精勻。六張紙,一共七十二個混蛋,寫到後頭,安時禮對混蛋二字越寫越陌生。
寫順朱兒時,安時禮心無旁骛,寫完才發現金鼠姑不知何時到了跟前,她一屁股坐在地上,眼睛癡癡地望着他寫的字來了一句:“大人,你為什麽要放血寫字?”
安時禮擱了筆,懶得解釋,重新研了一盤黑墨後,從旁邊抽出一張畫卷卷起,與金鼠姑進行交流:“從今日起,你要好好寫順朱兒識字。”
“哦。”金鼠姑哦了一聲後,有要沒緊,轉身爬走,“我不要,你自己寫吧。”
金鼠姑爬行比蹭行的速度快了三倍不止,手腳并用,一下子就爬到了門口,眼看上半身已出門檻,安時禮哪裏許她從眼皮子底下逃跑,掉态掉聲,沒了往日的文雅氣,嘴裏诶诶兩聲沖過去抓住她的腳踝,往裏拖拽:“你必須寫!”
腳踝被抓住,明明一點也不疼,金鼠姑還是鋪眉苫眼大叫一聲:“救命啊,孽障大人要殺田螺姑娘了,救命啊。”
可是書房外無一人經過,她的求救聲淹沒在呼呼的風兒裏。
被拖拽的那瞬間,金鼠姑的雙手死死扒住門檻,立起眼睛來質問安時禮:“侬要殺死個同我做冤家噶?”
“不識字還沒資格與我做冤家。”安時禮騰出一只手,将金鼠姑扒門的雙手拉開,死活拉她到案前坐下,逼她拿起筆。
方才研的黑墨水是給金鼠姑用的,安時禮用紅墨水寫,讓金鼠姑用飽沾黑墨水的筆描着他的字寫。
安時禮在金鼠姑耳邊輕語:“這是兩個字混蛋,可別再寫什麽昆氵0。”
“我不要。”金鼠姑的右手被迫抓着筆,鬧着脾氣,遲遲不肯落下。
金鼠姑知道自己不認識字,但她覺得不識字也可在人間生存下來,胡玉酒也不認識多少字,在蘇州裏照樣混得風生水起的。
“今日不學會這兩個字沒就有飯吃。”安時禮的态度強硬起來。
因為安時禮的語氣加重,口中呼出來的氣更熱了,金鼠姑覺癢,又是嘿嘿笑了幾聲。
“不吃就不吃,我吃草去。”金鼠姑把筆放下,再次爬走,安時禮不是個好吃的果子,她決定要爬得遠遠的,再不來招惹他。
安時禮今次沒有立刻上前去追,冷眼看她爬行了一段距離後才跟上去,抽出她竹簍裏的竹子,一端湊進她的耳邊,三個字三個字一停頓地道:“寫完後,買新鞋。一只粉,一只藍。繡桃花,綴珍珠。”
繡桃花又綴珍珠,甭提有多花裏胡哨了,但金鼠姑覺得花裏胡哨才時髦,半武也爬不動了,向前伸的右手默默收了回來,膝蓋也往後撤,一直撤到案前:“真的嗎?”
“真的。”安時禮下颌一擡,示意她拿起筆來,“寫完這七十二個字,就去買鞋。”
“好吧,暫且信你一回。”金鼠姑如抓東西一樣抓起筆,然後趴到地上去寫。
金鼠姑握筆的姿勢不對,描着寫也容易描出界。
她是田螺,喜歡趴着、蜷縮着,安時禮平時看見了可以不管,但寫字的時候這般姿勢讓他看不下去,幾近兩刻方才教會她如何坐,如何握筆,手腕如何運勁。
前兩張順朱兒寫得還不順手,許多個紅色的混蛋都成了黑色的墨團,但寫第三張順朱兒的時候,字開始慢慢見形。
“不可着急,慢慢描之。”安時禮甚是滿意,拿起一本書坐在窗邊翻閱。
一張順朱兒只有十二個字,但寫一張就要半刻,這對第一次握筆寫字的金鼠姑來說是件身心都痛苦的事兒,才寫三張,手指酸痛皆廢,可是為了要一只粉一只藍的鞋子,她忍痛也要寫完。
“混蛋,混蛋,混蛋……”寫到最後一張,金鼠姑頭昏眼花,嘴裏默念着混蛋兩個字才勉強提着精神寫完。
最後一筆落下,安時禮放下書本,朝她走來,檢查了一番:“不錯,明日繼續。”
“買鞋。”金鼠姑舒緩僵硬的手指,“一只粉,一只藍的鞋子。”
安時禮把六張順朱兒鋪在案面上晾幹筆跡,随後叫來一名奴哥去買兩雙繡有桃花和綴珍珠的鞋子。
奴哥福身應下,但問:“不知鞋兒買多大?”
安時禮欲用目光測量金鼠姑的足兒,但這種目光十分無禮,只一眼他便收回目光,不自在地回:“給她買的鞋,你看看她穿多大。”
竟是給個新來的洗衣娘買鞋!奴哥的心裏好奇得癢蓬蓬,團這新來的洗衣娘和安時禮之間的關系非同一般,只恨身份低,不能多問一句,她忍着好奇心,走向金鼠姑,用手指量了量,不過一折再長一點兒。
測量以後,奴哥不敢勾留片刻,嘿記大小,便去鞋鋪買鞋了。
可惜金鼠姑運氣不好,街上的幾間鞋鋪都早早關了門。
穿不到新鞋子,金鼠姑鼻子裏哼聲不斷,無限傷心,夜晚洗衣服,捶衣服發氣,一根棍子在手,把團軟綿綿的衣服捶打得啪啪作響,嘴裏也有罵聲,用蘇白罵,罵的自然是安時禮,
鞋鋪關門了安時禮也沒有辦法,只說一句明日再買,便不再搭理金鼠姑。吃完飯,洗了身子,在燈下閱了半個時辰的書,方滅去燭火,登榻入睡。
夜間寒冷依舊,在榻裏躺了半刻,安時禮的身子垂垂暖和起來,但那處蘇醒了。
不思春時也蘇醒,安時禮感到無奈,點起燭火,披起外衣打來一盆清水,又尋兩方手帕放在一邊備用。
水與手帕備齊,安時禮坐在榻沿上手而動。
這種時候很難不思美景,安時禮閉目回思春宮圖裏的圖畫,慢慢的,那圖畫在腦海裏放大。
轉而春宮圖上的女子活了起來,金鼠姑不雅氣的舉動的閃過腦海,安時禮吓得寡氣大吸,搖頭欲望撇開這種不道德的畫面,卻是撇不開,身體竟還有幾個瞬間在回味金鼠姑身體偎來時的感覺,越是要撇開這些,想到的東西越深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