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章
第 45 章
但她感受到死亡那一刻,她緊緊抓住自己認為的救命稻草。
可那顆救命稻草似乎并未想救她,她苦澀的笑了笑,不是應該早就要習慣嘛。
然而,就在她絕望之際,他卻緊緊地抓住了她,那一瞬間,她仿佛是在茫茫大海上漂泊許久後終于被救起的孤舟,心中滿是劫後餘生的慶幸與感動。
許敏從陳行簡懷裏退出來,她怕自己在抱下去就舍不得大家了。
她擁抱了大家,都只停留了幾秒毫不留情的退出。
孟福安難免懂事了些,以前看到她都躲着她,現在乖乖被她抱在懷裏。
許敏低下頭湊近他的耳邊說着:“小福,要乖乖聽簡哥的話,不要像阿敏姐姐這樣不聽話,還有啊小福中國很好,你可要早點回家。”
許敏走了,那是他們見她最後的一天,再次聽到就是死亡的消息。
陳行簡坐在車上,深深地嘆了口氣,他的目光有些空洞,腦海中思緒萬千,卻又仿佛一片混沌。
一種深深的無力感如藤蔓般纏繞在他心間,那是一種讓他無論如何都無法掙脫的束縛。
七年了,他終于坎坎坷坷走到了這裏,狗娃和許敏的血為他鋪成一條無法回頭的路,他的确有想過回頭,他變得有些懦夫。
許敏看出來了,她知道簡哥盡力了,所以她要逼着陳行簡往前走,做事不能半途而廢,這可是為了國家而戰,不能讓別人侵犯自己的國家。
陳行簡成功進入,他現在的目标就是要搞清那條路到底怎麽上去,怎麽能直擊他們的老巢。
吸食過後,身體也會變得不像自己,感受到自己身上開始密密麻麻有蟲子在啃咬自己。
陳行簡立刻将自己關住屋子裏,這是他為自己打造的戒毒所,門是用鐵制作,留了幾個縫可以讓外面的阿堂和剛子能看住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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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裏什麽也沒有,就是一個空蕩蕩的房間,阿堂怕毒瘾發作時,他會想不開撞牆,所以在牆壁上貼了許多海綿,陳行簡看着那些海綿,苦笑着自嘲,覺得自己不至于那麽脆弱。
可是……
毒瘾如潮水般湧來,他的眼睛布滿血絲,眼球凸出,眼中滿是痛苦與掙紮,他的喉嚨裏發出低沉的嘶吼聲,像是受傷的野獸,陳行簡在地上上不停地翻滾,把衣服都絞成了一團,白色的襯衣變得灰撲撲,四肢胡亂地揮舞着,仿佛要把那如影随形的毒瘾從身體裏驅趕出去。
阿堂和剛子在門外看着,他們心疼簡哥,可是不這樣簡哥就會被毒品所控制。
陳行簡緊咬着牙關,臉部的肌肉因為痛苦而高高隆起,青筋在太陽穴處不斷跳動,他的雙手緊緊地攥成拳頭,指甲深深地嵌入手心,甚至刺破了皮膚,但他仿佛感覺不到疼痛。
身體在不由自主地顫抖着,時而蜷縮成一團,時而又猛地伸直,像是在和體內的惡魔做着激烈的抗争。
在那痛苦的幻覺中,陳行簡仿佛看到自己置身于一片毒花之中。那些毒花在慘白的月光下閃爍着詭異而誘人的光芒,仿佛在蠱惑着他靠近。
“來吧,回到我們的懷抱吧。”毒花似乎在不斷低語。
陳行簡往後倒退了一步,背後突然出現一股刺骨的冷風,他機械的轉頭去看,發現自己半只腳落在空中,只要再走一步就會跌入深淵之中。
一面是毒花,一面是深淵,兩個都是危險的事物,但人以前沉浸在毒花的溫柔鄉中,自然而然就會選擇毒花。
陳行簡閉着眼睛回頭,他将腳往後移,還差一點就要跌入深淵中,那深淵下長着血盆大口,只要跌入就會萬劫不複,再也爬不起來。
這是給了他兩個都不能選擇的答案,陳行簡站在原地,他感受到毒花和深淵正在緩緩靠近自己,将他腳下的淨土一點點吞噬。
“哥…哥!哥。””孟福安驚慌失措地跑了下來,他用力地拍打着門,發出叮叮咣咣的巨響:“開門開門,我要見哥!”
陳行簡猛得睜開眼睛,大口大口呼吸着粗氣,他聽到孟福安在叫他。
阿堂和剛子在門外攔着他,不讓他靠近。
孟福安掙紮着,“放開我!放開我!”他剛剛做了一個噩夢,夢到哥哥站在懸崖邊上,搖搖欲墜,他害怕極了。
陳行簡強撐着身子坐了起來,他舔了舔自己幹涸的嘴,咳了一聲,每一個字都艱難從他嘴裏吐出來:“剛子,把小福放進來。”
剛子有些猶豫,他看着屋裏的慘狀,簡哥還在痛苦中掙紮,這個時候讓小福進去真的好嗎?他不想聽從簡哥的命令,他把目光投向阿堂,阿堂卻默默地把手抽開,打開了門,讓孟福安進去後,又輕輕地關上了門。
剛子沒再說什麽,可能簡哥這麽做應該有他的道理。
孟福安一進門就感受到裏面一片漆黑,哥坐在地上像狼一樣盯着他,仿佛只要他在動一下就能撲上來撕咬着他。
孟福安戰戰兢兢地挪動着腳步,惶恐地環顧四周,然後慢慢地走到哥哥面前。
他看到哥身體止不住的顫抖,哥伸開手臂對着他說:“小福,來。”
孟福安躺在陳行簡懷裏,任由他抱着自己,哥抱他抱的很重,像是要把他揉進骨子裏,孟福安感到很疼,但他沒說話,只是轉頭自己腦袋給自己找個舒适的地方。
陳行簡一接觸到孟福安,心裏就疼得發緊,毒瘾還沒褪去,他剛才看到門開的那一霎那,有一種想奪門而出的感覺。
緊緊抱着孟福安,他想親吻他,可他不敢,現在的他已經髒了,孟福安還要回國。
陳行簡穩住自己的聲線,盡力不讓自己吓到孟福安:“小福,睡吧。”
他摸着孟福安的頭發,現在還是半夜,估計是做噩夢被驚醒了,進來時眼角還挂着朦胧睡意。
密密麻麻的痛感又浮上心髒,額頭冒出了細密的汗珠,汗珠順着臉頰滾落,打濕了碎發和衣領。
陳行簡咬緊牙關,他不想在孟福安面前失态,那個樣子太醜了,孟福安第一次見面就是覺得他好看,要是讓他看到自己失态的樣子,估計要被吓跑。
孟福安學着哥哄他的樣子,哄着哥,他感覺到哥現在很痛苦,可拍着拍着,把自己拍睡着了。
他倒在陳行簡的頸窩蹭了蹭,給自己找了個舒服的地方靠着睡。
陳行簡輕聲笑着,睡吧小福,只要睡醒就好了。
孟福安醒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床上,他揉着眼睛下樓。
哥坐在飯桌前斯文吃着東西,他和剛子哥還有阿堂哥不知道再說些什麽。
孟福安走了過去雖然他聽不懂,但那專注的神情好像在努力捕捉每一個字眼。
阿堂語氣中帶着一絲不确定地問道:“這次挨過去是不是就會好了。”
“不會。”陳行簡沉默了一會兒,他慢慢地撕下一塊油條,小心翼翼地放進面前的豆漿碗裏,看着油條在豆漿中漸漸浸濕。
随後,他把碗輕輕地推到孟福安的面前,目光則緩緩地移向了門外那有些陰沉的天空。
戒毒,那可是一件無比艱難的事情啊。陳行簡的腦海中不禁浮現出曾經的畫面,他靜靜地站在戒毒所那扇冰冷的鐵門外,看到裏面那些被強制戒毒的瘾君子們。
他們面容憔悴,身體不停地顫抖着,痛苦地趴在地上,那一聲聲凄厲的哀求仿佛還在耳邊回蕩:“求求你們,就讓我再吸一口吧!”他們的靈魂已經完完全全地被毒品所控制,就像深陷在沼澤之中無法自拔。
當然,也有一些是初次吸食毒品的人,他們的症狀相對那些老瘾君子來說,确實是要好很多。
但即便如此,他們也必須要在戒毒所裏被關上漫長的半年時間,經過無數次痛苦的掙紮和煎熬之後才能夠被放出來。
孟福安很快就吃完了一根油條,他舔了舔嘴唇,似乎還意猶未盡,于是便把碗又推了回去。
陳行簡見狀,耐心地繼續給他撕着油條,那動作輕柔而又熟練。
有人問那些戒毒所出去的人是不是都戒毒成功了。
不,他們沒有,可能出去過後發現自己已經脫胎換骨,決定好好做人,但堅持不了多久就會複發。
因為那毒瘾的種子早已在他們的心底深深地種下。它就像是一顆休眠的惡魔種子,只需要一點點外界的誘惑,哪怕只是一點點微風的吹拂,一點點陽光的照耀,它就會立刻蘇醒,重新發芽,并且以驚人的速度瘋狂生長,再次無情地控制住人的心智。
陳行簡看到一個剛送出去沒多久的瘾君子又被重新送了回來,那一刻,他才徹底意識到毒品是多麽可怕的東西。
也是因為那個被重新送回來的瘾君子,他們又犧牲了一名警察,他們沉浸在毒品的狂歡中,買毒品的錢成為殺死自己同胞或者殺死一名緝毒警察一顆子彈。
他們手中那一小撮毒品也就變成了同胞的血肉,躺在那裏肆無忌憚的啃食着,臉上扭曲的表情是殺人之後的快感。
陳行簡是人,他是個普通人,他不能保證自己會不會跟戒毒所裏的人一樣,畢竟那群人肯定還是不會放過他,只有當他徹底沉淪在精神控制中,或許那些人會大發慈悲放過他。
光吃油條是吃不飽的,陳行簡往碗裏放着一些榨菜,推給孟福安,孟福安搖頭晃腦吃了起來,經過陳行簡潛移默化的影響下,他現在也漸漸能吃辣,以前只喜歡吃白糖稀飯,現在稀飯只想放榨菜。
看着孟福安津津有味吃着,陳行簡臉上不自覺閃過一絲笑意,那就自己在努力一下吧,為了國家不受到毒品的侵害,也為了讓他們能安全回家,自己就在堅持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