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章
第 43 章
下一秒,阿龍輕飄飄的話傳來,卻如同鐵錘一般重擊在他腦袋裏,讓人遲遲緩不過來神,那股沖擊力讓他的思維瞬間陷入了混亂,大腦像是被卷入了一個巨大的漩渦,嗡嗡作響,使得他整個人都遲遲緩不過神來,仿佛靈魂被從軀殼中抽離了一般。
“就是你手底下那個女羅剎,叫什麽許……,許什麽來着。”阿龍一邊撓着頭,一邊皺着眉頭費力地回憶着。
他記不清,吸了毒,他的記性就有些不好。
陳行簡的聲音冰冷而又空洞,他木然地替阿龍回憶道:“許敏?”
“啊,對對對,就是這個名字。”陳行簡這麽一說,他就想起來了,眼睛突然一亮,他接着啧啧說道:“你運氣真好,居然有美女幫你談合作。”
阿龍還在耳邊說着,但陳行簡卻聽不進任何聲音,他想閉上眼,卻發現自己閉不閉眼已經無所謂了,他的眼睛本來就被眼罩籠罩着看不到一絲光亮。
阿龍一直沒得到答複,聳了聳肩躺在一邊睡覺。
他後悔了,他應該強硬把許敏送回國。
他不知道許敏為什麽要這麽做,為什麽要瞞着自己。
陳行簡将自己的拳頭緊緊地握在衣服之下,指節因為用力而變得發白,餘嘉清說得沒錯,這裏會改變人的意志,把一個原本鮮活的人變得面目全非,讓他們不再是原來的自己,而是如同在黑暗中掙紮的孤魂野鬼般活着。
許敏變了,一開始她只想回國,但不知道為什麽她不想回國,可能是這裏的錢和權,只要離開了這裏,她就再也享受不到。
但她為什麽要這麽做!陳行簡現在急迫需要見到許敏問個清楚。
可當他看到許敏那一刻,他覺得自己面對她好像就不需要再多說什麽。
進入這裏,陳行簡的腦子就像是被一大團潮濕的棉花死死堵住了一樣,整個人的思維都變得遲鈍而混亂,和毒枭頭頭談事後頭回想起來也都記不清自己是怎麽回答。
只記得最後一句:“我們繼續合作愉快。”
Advertisement
陳行簡将許敏帶了回去,車上有阿龍坐在副駕駛上。
許敏和陳行簡坐在後座,許敏能感受到簡哥身上的寒氣,她身上開始犯癢,忍不住想去撓。
像是被蟲子啃咬一般,應該是被凍着了。
坐在前頭的阿龍看着這一幕,滿不在乎說着:“這是正常反應,等你再弄幾次就沒了。”
許敏不知道他在跟誰說話,但說得肯定是她,而且她也感受到身旁的人轉過頭來看她。
“我大發慈悲給你們送到家門口啊,七天後見。”阿龍坐在副駕駛上,扯下自己的墨鏡和他們說着。
随後揮揮手就揚長而去。
剛子和阿堂看見陳行簡和許敏一起回來,就知道壞事了。
陳行簡冷着臉進了屋,孟福安本來想跑過來撲在陳行簡懷裏,看到哥的臉色不是很好,就奄巴奄巴縮在沙發後頭望着哥。
一進屋,陳行簡就扯着許敏的頭發,如同拖着一個沒有生命的玩偶一樣,把她拖到了狗娃的遺照前,将她的頭擡起來讓她好好看看狗娃是因為什麽死的,現在她還要重蹈覆轍。
這種生理上的疼痛在她精神上的痛苦面前顯得那麽微不足道,她無助望着,她看見狗娃在沖她笑着,她也回笑着,甚至都忘了扯掉自己頭上的手。
剛子和阿堂想過來攔着,但都被陳行簡淩厲的眼神吓了回去,只能站在那看着他們。
陳行簡用力甩開許敏的頭發,許敏跌落在地,她趴在地上笑着,那是嘗過那種東西之後的表現。
陳行簡的雙眼布滿血絲,他的目光如同利劍一般刺向許敏:“你到底在做什麽!”他的聲音在狹小的房間裏回蕩,充滿了憤怒和不解。
許敏從地上爬起來坐着,臉上帶着不自然的潮紅和興奮,她的瞳孔時大時小,說出的話帶着一絲狡黠:“我在幫你啊簡哥。”
陳行簡情緒失控,他用力拍着桌子:“你在幫我什麽?幫我奪回生意嘛?許敏我告訴你我根本不需要你的幫忙。”
孟福安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吓壞了,他的身體不由自主地往沙發的角落裏縮,盡量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麽顯眼。
“簡哥,你需要的,這次就是因為我你才能拿到生意,你才再一次站在那個地方看着。””許敏的神情先是突然變得清澈了許多,但很快又被那股詭異的興奮所籠罩,“你需要的,簡哥我聽到你和金何在的談話,那時他躺在地上你拿着槍,身邊都是便衣警察,金何在怒吼着說你是警察,你承認了,你承認自己是警察,所以我想幫你。”
陳行簡聽到這些話,身體猛地一震,然後猛然回頭,他看見剛子和阿堂的表情沒有一絲驚訝,看來他們都知道。
他抖着聲音問,“你們都知道?”
許敏:“知道,當然知道,是我先發現的,然後再告訴給狗娃剛子還有阿堂,他們都願意幫你,但你為什麽就不願意讓我們幫忙,我也是中國人,我也想為祖國出一份力。”
許敏痛苦地扶着腦袋,她覺得自己的頭好暈,但同時又有一種奇怪的舒服的感覺在侵蝕着她的理智。
“那條線的事情我們瞞了你,狗娃的确是自願去的,但他不是為了錢,是為了你,你知不知道那條線過去就是中國,那些人想從那條線将這些東西運輸到中國,你為了能徹底打進內部,只能照做,但狗娃知道你不想生活在愧疚中,所以他代替你去了,他在最後一次送貨中,主動将自己暴露出來,讓警方注意到,就是為了不讓毒品流入中國,就是為了讓這條線被毀。”
陳行簡的聲音裏充滿了痛苦與悲憤:“為什麽不跟我說!為什麽!”
許敏笑着,仿佛她做了一件天大的好事:“因為你不願意讓我們幫忙,不願意讓我們去碰這些東西,你想一個人承受,但你忘了簡哥,我們是一家人,我們舍不得你一個人承受這麽多。”
陳行簡的聲音中帶着一絲哀求,“我有解決的辦法,為什麽你們不願意相信我?”
許敏語氣中帶了點溫柔:“我們相信你啊,不然為什麽死心塌地跟了你七年。”
“那你呢,你又是為什麽?”陳行簡的目光緊緊地鎖定在許敏的臉上。
許敏:“因為這是最後的辦法,簡哥,這是最後的辦法,那群人不相信你,他們只相信瘾君子,要想進去必須要吸食,只有我去了就能帶你進去,你就可以堂堂正正完成任務回中國,帶着小福一起。”
陳行簡輕聲說着,“可我不需要你們,我有能力進去,也有能力堂堂正正回國。”
他像是想起什麽,“我送你回國。”陳行簡去抱着許敏,想将她抱起來:“起來。”
“簡哥。”許敏的聲音微弱而無力。
他像哄孟福安那樣哄着許敏:“許敏,現在迷途知返還來得及,我們回國,回國就好了。”
許敏用盡全身力氣推開陳行簡的手:“簡哥,晚了,如果你現在送我回國,他們就會起疑心,你所做的一切都白費了。”
“許敏!”陳行簡的聲音裏充滿了絕望。
許敏的眼神中帶着一絲迷茫和期待:“簡哥,如果這件事我做成功了,他們也會給我頒發一個緝毒有功獎嘛?我也想當警察。”
陳行簡再也忍不住了,淚水像決堤的河水一樣奪眶而出,他哭着哀求許敏:“回家,我們回家。”
剛子和阿堂上前去拉扯着陳行簡:“簡哥。”
許敏再一次失力倒在地上,緩過勁來後她的眼神開始變得清明,她神色複雜看着哭着泣不成聲的陳行簡。
這副臉上終于出現了別樣的表情,他比自己小兩歲,卻總是裝出一副比她的模樣。
二十多歲的年紀本應該是在校園裏談個戀愛,再和自己的舍友規劃自己美好未來,卻被派到緬甸來,她是一步步看着陳行簡走過來的。
從意氣風發到沉默不語,再到從容應對,她看到他有時候會在沒有人的地方默默地發呆,那是他在獨自承受着巨大的壓力,有時候在經歷了一些危險的事情之後,手會不由自主地顫抖,但他不想被別人發現,所以總是竭力地隐藏起來。
她在想明明他有能力回去,為什麽不回去,直到金何在死的那天她才知道。
原來她的簡哥身上背負着這麽重大的使命,她放棄回國,選擇留在緬甸陪他一起。
她做的這一切都無怨無悔,狗娃也是,許敏回頭看着那遺照。
她決絕站起身,天亮了。
陳行簡被人按着,他崩潰的對剛子和阿堂說:“攔住她,攔住她,給我攔住她。”
剛子不忍偏過頭去,手死死按在陳行簡的手臂上。
許敏走到門口,将門打開,她轉過身:“看好簡哥,等我的好消息。”
這一次輪到她來說這句話了,感覺還不錯,有一種做大英雄的感覺。
“你會死的,許敏,你會死的。”
簡哥崩潰的聲音還在繼續在身後響起,許敏卻沒有半點猶豫,她以前多怕死啊,現在不怕了。
本來她在七年前就會死,是簡哥救了她讓她多活了幾天的好日子。
“許敏!回來!”陳行簡被狼狽按在地上,剛子和阿堂死也不松開他,一向幹淨整齊的衣服此時滿是褶皺和灰塵,他還在怒吼着,聲音越變越小,“我不需要你們幫忙。”
孟福安從沙發上跑了下來。
“哥,哥,我害怕。”
哥這個樣子他害怕,但陳行簡現在沒空哄,屋外傳來汽車開車的聲音,剛子這松開他,阿堂也松開。
陳行簡起身就往外跑,他看見許敏開着車走了,哈圖的夜不吃人,但車子緩緩消失在黑色中,像是被吞噬一般。
街邊紅色燈光,如同血霧将人埋在腥臭而又窒息的地方。
“簡哥,你冷靜點。”阿堂跑了出來,他攔住想要開車去追許敏的陳行簡。
陳行簡:“松手。”
阿堂是不可能松手的,如果松□□娃和敏姐所做的一切都是白犧牲。
“松手!”聲音被提高了一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