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變奏曲·二七
變奏曲·二七
回工位這一路，姜禮窩了一肚子的火，還有點委屈和不甘心。
她忍着情緒，平靜地回到座位上，一邊收拾東西，一邊在心裏咒罵該死的萬淩旭。
你牛，你了不起，你犯賤還能美美隐身。
什麽時候來一道正義之雷，一下劈死你。
罵着罵着，她忽然想到，今天意外地沒看見萬淩旭，羅雯也反常地還沒來。
“羅雯請病假了。”陸子程見她往旁邊看，很好心地說了一句，“你找什麽呢，用幫忙嗎？”
“不用。”姜禮回答，“我要走了，學長，謝謝你這兩天的照顧。”
陸子程一頭霧水：“走哪兒去？”
“主管說，上面決定開除我。”
“啊？”陸子程詫異了一下，一時半會沒話說。
倒是旁邊的人聽見了，從工位上探出腦袋。
“這不公平吧？”
另一人接話：“唉，那又有什麽辦法，你想想人家是誰。”
……，衆人都知道萬淩旭的尿性，沉默不做聲了，又低頭去幹自己的事情。
姜禮憤憤地把東西放進箱子裏，陸子程在一旁看着她，忽然特別特別小聲地喊了她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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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禮。”
姜禮扭頭，手裏的動作沒停：“怎麽了，學長？”
“就是。”陸子程眼神猶猶豫豫的，“有件事我覺得應該和你說，但怕你接受不了……”
姜禮忙活的手臂靜止了一下，總有種不太好的預感：“關于什麽事？”
“就是你那事。”
“哦，這不算事，你說吧學長。”她放下箱子，坐了下來。
陸子程眼睛轉了一下，似乎是組織措辭。
“嗯……那天你被萬主管叫走的時候，我看羅雯不在工位上，一直在刷着手機磨咖啡。”
他說着，看了她一眼，慢吞吞地繼續說，“我覺得不太對勁……那個視頻的角度，你懂我什麽意思吧。
視頻的角度？
姜禮一時間怔住，仔細回想後，頭皮發麻。
的确，那視頻的角度很刁鑽，像透過咖啡機後面的縫隙。
而且羅雯不敢反抗萬淩旭，若說是被威脅，也不是沒有可能。
但她不太願意相信。
“我去問問她吧。”姜禮說。
她還是希望留下一絲餘地，想作為朋友當面聽羅雯的解釋，而不是以受害者身份和羅雯談判。
哪怕羅雯只是道個歉，解釋一下苦衷……
只要沒有惡意，她就願意原諒。
“哎，但是羅雯這個人……”陸子程又擠牙膏似的吞吐了一會兒，才下定決心一樣說，“不是我愛嚼舌根啊，其實吧，她平時也和萬少爺不清不楚的。”
姜禮反駁說：“萬淩旭那個樣子，羅雯不敢惹啊。”
“才不是呢，我在萬和靜态工作的朋友跟我說，她是萬少的前女友。”陸子程壓低聲音說，“她家不同意，她就要私奔，結果她爺爺被氣的住了院，費用還是萬少掏的呢。”
“……”姜禮愕然，不敢置信地看着陸子程。
陸子程又繼續說：“分手之後，羅雯一直想和好，萬少那麽愛玩，當然不會輕易松口，就開始吊着她，讓她做事。”
“虧心事做多了，羅雯就開始害怕，但又心甘情願用這種方式留在萬少身邊……”
“你看，今天她和萬少都沒來，就，為了躲，還有就是，嗯。”
說着，陸子程惴惴不安，又謹慎地叮囑她。
“我沒敢和別人提過，你也千萬別往外說啊。”
“……”
這幾句話，如同雷轟，炸開在姜禮頭頂。
怎麽會是這樣。
明明她以為羅雯是個受害者。
明明在KTV時，羅雯那麽害怕也會幫她，還私下囑咐她要小心，說把她當成很好的朋友……
現在卻告訴她，其實這些，都是羅雯一廂情願？
姜禮難以置信，喃喃着為羅雯找補：“有沒有可能是搞錯了，萬一她只是，路過，喝個咖啡……”
“希望是這樣。”陸子程見狀嘆了口氣，拍拍她的肩膀，“姜禮，你也別太難受，畢竟認識時間不長……”
後面他說了什麽，姜禮沒聽清，只是恍惚間打開手機，發洩似的，想找人說話。
結果，她看見十分鐘前，丁九給她發了一張截圖。
他說找到源頭賬號了。
IP也在珩暇，賬號綁定的實名認證叫，羅雯。
乍然間，陸子程的話被證實，姜禮險些從座位上彈起來。
是羅雯……為什麽是羅雯。
剛剛被“萬少的正牌女友”找上來，她沒感覺。
主管說開除她，她沒感覺。
唯獨此時此刻，她知道了拍視頻的人是羅雯，和萬淩旭聯合演戲的人是羅雯。
她心裏瞬間開始拐着彎地絞痛。
她回複丁九：确定嗎？
丁九：确定，總裁夫人。我馬上去查這個人。
……
姜禮說不出話來，忍不住跑到洗手間，給尹卓爾打電話。
尹卓爾很快就接了，以為她出了什麽事，很擔心：“小禮？”
姜禮抱着最後一絲希望開口：“剛才丁九和我說，發視頻的叫羅雯……會不會搞錯了？”
“沒錯，是叫羅雯。”尹卓爾察覺她口吻不對，“怎麽了，你認識？”
“是……我同事，和我一樣在實習期間。”姜禮緩了緩說，“你記得我和你說過的那個，被萬淩旭拽到樓道的人吧……”
“記得。”
尹卓爾回答完她，又轉頭和丁九說了一句，“丁九，不用查了，我去見見她。”
“算了吧。”
聽見電話那頭丁九回應後，姜禮脫口而出，“她是被威脅的……”
“這是倆碼事，小禮。”尹卓爾說的斬釘截鐵，“不管有什麽苦衷，她都傷害到你了。有困難可以幫她，但這事必須要解決。”
“……”
姜禮無言。
換成別人，她一定讨回公道。
可傷害她的人，偏偏是她當作朋友的人。
姜禮躊躇了良久後，還是決定：“卓爾，不用你去，我自己去和她聊，反正公司要開除我了，以後也見不到了。”
尹卓爾不置可否，倒是更在意後半句：“開除你？什麽時候說的？”
“就剛剛啊。”姜禮嘆了口氣，“沒事，總之我去找她，把話說明白，你別擔心了。”
尹卓爾靜默半晌後，說：“高興點，有我在。”
……
從衛生間出來後，姜禮的心墜墜的，像拴了一塊巨石。
她郁悶地坐回到工位上，拿起手機。
羅雯一直沒有回複，她開始沉思着怎麽和羅雯取得聯系，然後把事情解決明白。
姜禮在對話框裏輸入着文字，删删改改，最後開始發呆。
她低落地清空所有內容時，四處乍然傳開一片哇塞聲，像是有什麽浪漫的求婚發生。
好像預感到什麽，姜禮停下手裏的動作，擡起頭。
丁九不知道什麽時候走了進來，懷抱着一束水靈靈的路易十四，徑直地朝她走過來。
花朵的紫紅嬌豔欲滴，像是新鮮采摘，用黑色的抱抱桶托底，黑色的紋路紙襯托，花束上還懸着兩顆愛心形狀的氣球，高貴中帶着可愛。
姜禮愣了愣，沒想到丁九就這麽光明正大的抱着花進來了，也沒人攔着。
再一看，他發現剛剛還盛氣淩人的主管，此時此刻就跟在丁九後面，還露出了一副讨巧的神态。
“總裁夫人。”丁九清清嗓子，把花束放在她桌子上，字正腔圓地說，“這是尹總讓我送來的，他說，希望你能開心點。”
“天吶……”
這一束花羨煞旁人，幾乎所有人都看了過來。
在衆目睽睽之下，姜禮霎時間被玫瑰映紅了臉。
“這，幹什麽呀，這麽多人呢……”她結結巴巴地說，“他，你特意來送花的？”
“當然不是，總裁夫人，還有別的。”
這一聲聲總裁夫人叫的非常順溜，像特意來廣而告之，對人宣布她是他的人，誰也不許欺負。
有點霸道土氣又帶着浪漫的場面，卻精準地擊中了她的心髒，把她心底躁郁的陰雲打散。
姜禮難為情地縮縮脖子，好吧，偶爾秀個恩愛也不犯罪。
丁九拍拍手——許多穿着花漾集團員工服的人陸續進屋，搬來很多箱子。
姜禮掃了一眼，箱子裏有幾十杯奶茶，還有絲絨材質的首飾盒，上面刻着“xx黃金”，數量多的夠全公司的人分。
她懵然時，丁九補充說：“奶茶是尹總請大家一起喝的，黃金也是，人人有份。”
他給員工們逐一發放，還貼心地區分了冰和常溫、奶茶和果茶，顧及每個人的口味。
這下，不止姜禮一個人詫異了。
所有人都變得目瞪口呆。
大家紛紛被黃金閃眼，忍不住說：“姜禮，你老公……是霸道總裁？”
“也不是節日啊，朝廷發赈災糧了？”
“他該不會是要把公司買下來吧？”
丁九立刻提取關鍵信息，轉頭給了對方一個大拇指：“您說對了。”
衆人：“……！？”
丁九從最末尾的箱子裏翻出一個文件夾，不緊不慢地打開。
“剛剛，尹總和楊總正式簽署合同，內容如下：@##……”
“總之，從今天起，深語傳媒就屬于花漾集團。”
念完後，丁九合上文件，燦爛一笑，“剛剛這些呢，是尹總送給大家的禮物，以後我們就是一家人了。”
“……”
遲鈍了好半天，反應過來後，一群人立馬連聲道謝，鼓掌迎接這天降橫財。
姜禮左看看右看看，幾乎傻眼時，丁九走到她身邊，沖主管比劃了一下她剛收拾好的箱子。
“您看……這主管的職務，您還願不願意繼續擔任？”
“願意願意。”主管哈腰點頭，“是我有眼不識泰山，我給咱們總裁夫人賠禮道歉。”
“行。那您說，這事有沒有轉圜的餘地？”
“有有有。有。”
“哦，我怎麽好像聽見有人說，誰也保不了我們總裁夫人。”
“哈哈哈，玩笑話，都是誤會……”
……
午休時，姜禮被同事們圍堵得出不去門，衆人左一句右一句地八卦着，還爆發出陣陣磕cp的尖叫。
但她其實也還在懵圈，要不是丁九走的急，她一定要跟丁九問個明白。
好不容易脫離人群，姜禮按尹卓爾的囑咐上樓去明榆，途中給他發了幾條消息報安好。
尹卓爾一如既往地沒秒回，她等了一會兒沒等到回複，便順手把手機揣進兜裏。
明榆的員工們都自動不午休，吃過午飯又回到工位卷生卷死。姜禮來辦公區域找餘溫時，莫名感受到，今天明榆的氣氛也很古怪。
她掃了一眼，見餘溫的工位上沒人，便掏出手機給餘溫打電話。
剛撥出去沒一會兒，她就看見，孟之聽和餘溫一起從電梯裏出來。
餘溫似乎察覺到手機震動，一直低頭去翻找手機。孟之聽一眼便看見她，朝她颔首，又碰碰餘溫的胳膊。
姜禮見狀挂斷了電話，往那邊迎了幾步。餘溫擡了一下頭，見到是她，驚喜地跑過來：“姜姜！”
姜禮一邊攬住她，一邊熱情地跟孟之聽打了聲招呼。孟之聽簡單回應了一句，怕打擾她倆似的，匆匆朝辦公室走了。
姜禮帶着餘溫往休息區走，邊走邊瞄了一眼孟之聽的背影：“又帶你去飯局了？”
“沒有啦。”餘溫好像突然很窘迫似的，眨眨眼睛，“是我請他吃飯。”
“嗯？”姜禮狐疑，“溫寶，你不對勁啊。”
“哪有，就是謝謝他幫忙啦。”
“幫什麽忙？”
“呃，就是你的事嘛。然後就……哎呀說不清啦！”餘溫說着說着臉唰地紅了，“那個，姜姜，你沒事吧？上午孟總讓公關團隊去處理了一下你的事，我看風評逆轉了不少。”
姜禮上下打量她：“為了我？”
餘溫瞪眼：“不然呢！我都快急死了。”
姜禮感動不已，別看她這個老閨蜜平時稀裏糊塗的，只要她一有麻煩，老閨蜜就會立刻義無反顧地往前沖。
她狠狠地抱緊餘溫：“溫寶，愛你，我要和你結婚。”
餘溫：“行，那你先和尹卓爾離呗。”
“……”
兩人找了個地方坐下，餘溫把新的熱點拿給她看。
姜禮小心地湊過去，出事之後，她不敢點進賬號裏，也不敢刷相關的信息，所以壓根不知道情況。
她看了看，孟之聽的公關的确不是鬧着玩，短短幾個小時，就把她勾搭萬少的風口，轉變成了萬少經常騷擾女同事，還附帶着一些作證視頻。
一時間，罵她的人都跑去罵萬淩旭，一窩蜂地把萬家的官方賬號噴了個遍。
姜禮看着這魔幻的一幕，忍不住說：“溫寶，謝謝。”
“不用感動哦，以前我被欺負都是你保護我，我也保護你一回！”餘溫咧着嘴巴，“不過，我也不搶功勞，我就是帶着公關團隊緊急處理，至于那些關鍵的視頻證據，都是你那親愛的老公找到的啦。”
卓爾？
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姜禮下意識地看了看手機，還沒有尹卓爾的消息。
“怎麽了，你不知道這事嘛？”餘溫扭頭看着她，“你老公又不回消息了？總學江湖俠客，做好事不留名是吧。”
被餘溫一問，姜禮忽然心裏發毛，又産生一種不好的預感。
不對……
她猛地想起，當初也是為了她的事，他瞞着她跑去和萬家解約，一下午都失聯。
難道尹卓爾現在在萬家公司？
姜禮有點心慌，趕緊撥通尹卓爾的電話，嘟嘟聲持續了很久，最後是丁九接的。
“總裁夫人，尹總在忙，手機放在我這裏了。”他說，“你別擔心，事情處理好以後，他會第一時間聯系您。”
姜禮追問：“他在幹什麽？”
“……”丁九倒也沒賣關子，“在和萬淩旭談昨天的事。”
真和萬家人在一起。姜禮瞬間心涼半截：“你們在哪兒？！”
怎麽又繞回相似的劇情了！
“總裁夫人，您……”
“在哪兒！”
丁九有點莫名：“呃……您別急，我這就把地址發給您。”
餘溫在一旁奇怪地看着，得到地址後，姜禮挂斷電話，匆匆忙忙站起來。
“溫寶，我去找一趟尹卓爾。”
她火急火燎地邊跑邊回頭。
“先替我謝謝孟總，有空我再過來，當面道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