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變奏曲·二六
變奏曲·二六
手機不斷收到新消息，每隔一陣就會在桌面上嗡嗡震動，姜禮顫了顫睫毛，本就睡的不安穩，這下更是心亂如麻。
算了，徹底睡不着了。
別再把卓爾吵醒。
姜禮默默地睜開眼睛，想解鎖看看，私信都收到了什麽。
沒想到這時，身後的人先一步伸了手過來，動作很輕地拿過她的手機，調了靜音。
卓爾沒睡？姜禮呆了一下，詫異地扭過頭去。
耳邊沒了嗡嗡的動靜，尹卓爾小心地抽回手，剛準備躺回原位，就猝然地撞上她的視線。
他頓了一下：“吵到你了？”
姜禮搖搖頭，沒來由地感覺到一陣委屈，趕緊閉上眼睛，翻了個身紮進他懷裏。
從來沒有經歷過，像被潮水淹沒似的，沒有退後的餘地。
密密麻麻的，把她壓的快要窒息。
“午休別留在公司裏，去明榆。”她發呆時，尹卓爾擡手覆上她腦後，輕聲說，“孟之聽的公關和律師很厲害，記者們不敢碰瓷。”
姜禮點點頭，蔫蔫地靠着他：“你沒睡……是一直在想這些嗎？”
尹卓爾沒有正面回答她，只是說：“事情鬧成這樣，你們公司肯定要出面處理。不如，你直接提離職。”
“可是。”她聽後，悶悶地說，“我挺喜歡這裏的同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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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疑惑了一下：“嗯？”
“至少不像在明榆的時候，大家滿腦子競争，彼此都假惺惺……”
姜禮心裏很不是滋味，越說聲音越小，最後變成了嘟囔。
她知道，他一定為她考慮了很多很多，才想出緩和的辦法，她說這話，有點像在任性。
可她并不是想給他添麻煩的意思，她是真心的喜歡這裏。
“……”她忍不住擡起頭，“卓爾，你不用替我擔心了，我自己處理就好。”
“……”
尹卓爾聽後沉默了片刻，若有所思。
他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而是在她的注視下緩緩低頭，下巴抵着她的頭頂。
“再睡一會兒吧。”
……
上班的一路，姜禮果然看見了很多跟車的記者。
不過，車子駛向明榆大廈後，跟來的人少了一大半，只有一小半還遠遠跟着，不敢靠近。
相安無事地下了車，尹卓爾牽着她一直送她到門口，也是變相告訴他人，他們并沒有因為此事而鬧不和。
他相信她，也要坦坦蕩蕩地為她證明，她沒錯。
臨別時，尹卓爾又囑咐了幾句，直到姜禮連聲說“好啦好啦知道啦”，才放心離開。
他走了幾步後回過頭，姜禮立馬甜甜地笑着，跟他揮揮手，實則心裏空蕩蕩的，像漏了風。
她站在原地看着他離開，等到看不見他以後，才轉過身，獨自走進公司。
姜禮調整狀态，一如往常地和大家打招呼，大家也都笑着回應，像無事發生。
穿過過道後，她長長吐出一口氣，回到座位上，無意掃了一眼羅雯的位置。
怪了，平時總會早早出現的身影，今天卻罕見地沒在。
姜禮拿出手機給羅雯發了條消息。羅雯沒回，她也沒太多想，開了電腦等着回信。
空閑時，她沒忍住刷了下手機，一一删掉罵她的私信，删着删着，忽然看見一條不一樣的留言，來自一位小妹妹。
小妹妹曾在她出院時發消息恭喜，還跟她傾訴自己的苦惱，一來二去，她便記住了，隔一段時間就會去問候一下。
小妹妹不僅留言安慰她，還在每個惡意的言論下分析着視頻的不實之處，結果那底下吵了幾百條。
看到她被人追着怼，姜禮心裏酸酸的，趕緊把視頻私密，私信她不要因此受到影響。
一口氣就這麽窩在了心裏，她長長往外一吐。胡思亂想一陣後，再一看，就快到早會時間了。
不對，羅雯怎麽還沒來啊。
該不會是遇到什麽麻煩了吧。
姜禮想着想着有點擔心，怕是萬淩旭針對完她，又要去收拾羅雯，于是急急地打開手機。
正準備給羅雯打個電話，就聽見一道尖細的嗓音。
“誰是姜禮？”
姜禮下意識地擡起頭，還沒等反應，那人就捕捉到信號似的，怒氣沖沖地奔着她來了。
“你……”還沒說完，就見對方甩手過來，接着耳邊回響着“啪”的一聲，清脆又響亮。
衆人都被吓了一跳，紛紛看過來。
姜禮有點發懵，莫名地看着眼前的女人。
“哎，這是幹什麽啊！”離她最近的陸子程唰地站起來。
“你這個狐貍精，小三，你——”
陸子程還沒來得及攔，女人便破口大罵，擡手又要甩第二個巴掌。
難聽的詞語回蕩在辦公區域，姜禮觸電一樣反應了過來，直直地抓住她的手腕，往後一推。
收到的私信裏面也有類似的話，把錯誤歸咎于她，認為是她懷着歪心思。
“啊！”女人沒想到她這麽大力氣，趔趄了一下，索性跌坐在地上，情緒激動地指着她。
“你還敢推我，你這個賤人！和我男朋友卿卿我我的，真不要臉！”
“這位女士，你冷靜一下……”陸子程擺開雙手，“有什麽事好好說，那個，你男朋友是誰啊？”
“萬淩旭！”女人一副要咬死不放的架勢，“你們都不知道嗎！”
她說完，衆人都低了低頭。
還真不知道，萬淩旭這個渣男。
臉上殘留着一股火辣辣的熱，姜禮看着她，面無表情。
“你找錯人了，我不是你說的什麽小三。”
女人從地上爬起來，花容失色：“視頻，鐵證如山！你還狡辯！是不是覺得你還年輕，他就一定看的上你！”
姜禮打開她直指過來的手：“你要是想看別的視頻，比如他怎麽騷擾我的，我也有證據。”
“你瞎說！”
姜禮舉了舉手機：“想看的話，我外放一下？”
“……”女人瞬間瞠目結舌。
因為接連發生意外，姜禮此刻心如死灰一般，極度平靜和麻木。
兩人直直地對視着，誰也不讓誰。
氣氛緊繃到極點，好像被擰成一根弦。
僵持不下時，一個同事輕咳了一聲。
“那個，是不是有什麽誤會啊。”她弱弱地擡起頭，“人家姜禮已經結婚了，有老公的。”
“就是啊。”又一個聲音從犄角旮旯裏傳出來，“我們也碰見過。”
女人并沒有聽出什麽，反而笑了一聲：“哈，你結了婚，還朝三暮四啊？你老公真可憐，瞎了眼！”
同事無奈：“人家感情挺好的啊……”
“而且她老公長得也挺帥，沒必要呃……”
女人又像抓住了重點：“帥怎麽了，不還是來勾引別人？說明她老公也不是什麽好東西！”
“……”見越描越黑，解圍的人都不說話了。
“朝三暮四的人是誰還不一定！”聽她罵到尹卓爾，姜禮一下子就惱火了，“你男朋友什麽樣你都不知道，還跑來這宣示主權，不覺得丢人？”
“他什麽樣，我比你了解！”
“你真了解他的話，就不該盯着他有沒有外遇，畢竟他女朋友好像挺多的，什麽小三小四小五，能累死你。”
“你說什麽！”女人尖叫起來，像和她比嗓門似的，“你這個臭不要臉的！”
“我說，你跟着個人渣，還沉醉其中，真可憐！”
女人氣的撲上來，又去撕扯姜禮，陸子程“哎哎哎”地喊着，面對兩個異性，左右為難不好意思伸手。
同事們見狀，紛紛站了起來，亂哄哄的勸和、拉架。
很快，聲音驚動了路過的主管。
“吵什麽？”
撞上這一幕，主管很生氣，震懾力十足地喊了一聲，“工作時間！”
“……”同事們默默地拿起東西，往會議室裏挪動。
陸子程看了姜禮一眼，也跟着大家離開。
姜禮平複了一下心情，迅速地收拾開會要拿的東西。而那女人像抓到救命稻草一樣，朝主管跑了過去。
“你就是主管吧，我聽阿旭提起過你。”她說，“這樣品行敗壞的人，你們不開除嗎！？為什麽還要留在公司！”
“女士，您先回去吧，事情鬧成這樣，我們不會坐視不理。”主管說着，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姜禮。
姜禮被這目光看得不悅，但硬生生地把白眼憋住了。
“哼。”女人聽後，像得了定心丸，“總算有明白人了，萬淩旭是什麽身份，可不能被這種事影響聲譽，必須嚴肅處理！”
主管：“您別急，上面已經在召開緊急會議，等有了處理結果，會公開告知。”
“好，我等着。”女人輕蔑地哼了一聲，“到時候，看你還有什麽臉狡辯。”
姜禮不予理會，權當是主管是為了安撫女人的情緒，不想留下爛攤子。
她抱着筆記本，什麽也不說，冷冷地從二人身邊走過。
進到會議室裏時，姜禮想起什麽，回了下頭。
羅雯的位置空着，會議室也不見人。
……
最終事情還是如尹卓爾所料。
散會後，姜禮被主管單獨留下，開門見山地提起視頻的事。
“你的粉絲數目也不小，出了這種事，影響太過惡劣。”主管很嚴肅地說，“姜禮，我當初是看中你的工作能力，結果你才來沒幾天……讓我說你什麽好。”
“主管，惹了麻煩，我非常抱歉。”姜禮看着他，誠懇地道歉說，“我會想出解決辦法，證明自己的清白。”
“你是不是清白的，現在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公司正在上升期，聲譽不能受損。”主管說，“所以我是來通知你，你被開除了。”
聽到這話，姜禮心頭像被鐵杵狠狠戳了一下。她忍不住為自己辯白：“為什麽？這不完全是我的錯吧？”
主管面色不改：“那是誰的錯？你非招惹萬少爺幹什麽呢？”
“根本就不是我招惹他——”
“是不是的，誰在意？現在大家看到的，就是你和他糾纏不清，他女朋友還鬧到這裏。”
“……”見他句句逼人，姜禮也有點被激怒了情緒，“不給我解釋的機會，還把責任都推到我身上，太不講理了吧？”
“時間不等人，我們要給出一個交代。”
“什麽時間不等人，該不會是有些人心虛了，怕露馬腳吧？”
“上面已經做了裁決，我也是按吩咐辦事。”主管明顯不願意再聽了，有種被戳穿的惱怒感，“我們總得顧全大局，除非事情有轉圜，否則誰也保不了你。”
“……”好一個顧全大局。
姜禮氣結，自知吃了啞巴虧。
雖然這家公司和萬家并不沾邊，但可想而知，這家的實力不如萬家，否則也不會這麽着急就下定論處置。
哪裏是給大衆一個交代，明明是忌憚萬家，着急讓她做犧牲品，好維護萬淩旭。
空氣靜默着，她站在一旁，理智促使她冷靜下來。
半晌後，她一字一頓地說：“好，既然這樣，我接受處置。”
“但這不是認錯，我的清白我自己會證明。”
說完，她客氣地和他道別，轉頭朝着門外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