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第075章 第 75 章
==第七十五章==
身體內仿佛有什麽東西在控制她的四肢, 十鳶如同提線木偶一樣被釘在原處,她掙紮着想動,但稍有這?個念頭,渾身就仿佛有蟲子往骨頭鑽一樣的疼。
十鳶臉上的血色在一剎間褪得一幹二淨, 汗如雨下。
四周衆人好像對此早就習以?為?常, 臉色各異地往周圍散開, 沒有一個人在這?個時候靠近十鳶。
樂向天也是如此,他站在不遠處,在看見十鳶忽然停下時, 他就知道發生了什麽。
她體內的蠱蟲是少主種下的?
樂向天神情複雜,如果真是如此, 她根本沒有必要掙紮, 她這?一輩子都?不可能逃過少主的掌控。
樂賦初走了出來。
十鳶若有所感地艱難轉過頭, 彼此四目相?視的那一剎間, 樂賦初陡然沖她笑?得豔麗, 他三兩步就走近了她,親昵地貼在她脖頸處:“姐姐不是說好入了聖寨要來找我的麽。”
“姐姐不來找我, 只好我來找姐姐了。”
十鳶冷眼望向樂賦初, 渾身密密麻麻的疼意好像根本不存在一樣,樂賦初望着她,眼睛越來越亮, 他說:“我越來越喜歡姐姐了。”
樂賦初甚至顧不得蠱蟲大賽, 現在就想把姐姐帶回寨子。
沒想到很久前送出去的蠱蟲還能給他帶來這?麽大的驚喜。
十鳶從未這?麽清楚地感受到體內有蠱蟲的存在, 她無意識中咬破舌尖, 有血腥味溢在喉間, 十鳶下意識地擰眉,經戚十堰一行人, 她早知道養生蠱的危害,但下一刻,她呼吸一輕。
她沒在這?個血腥中感覺到蠱蟲的存在——樂賦初能控制蠱蟲不順着鮮血流出。
樂賦初仿佛看出她在想什麽,他笑?着牽住她的手?,他的手?指很白也很細膩,根本不像是一個蠱師的手?,十鳶聽見他嘆氣?道:
“我早就說過,我能帶姐姐入寨,姐姐偏要等別的蠱師。”
樂向天在遠處,聽到這?一句話,臉色都?白了。
衆人早在樂賦初出來時,就讓出了一片空間,直到這?時,衆人才敢看向十鳶,彼此不着痕跡地對視一眼。
居然有人敢給少主做試蠱人?
對蠱師而?言,試蠱人就像是中原人的奴才,命如草芥,即便是死了也沒人在乎。
頂多是惋惜一下被浪費掉的蠱蟲。
少主和其餘人不同的是,他的蠱蟲連尋常蠱師都?不敢靠近半步,試蠱人更?是一碰即死。
少主許多年?都?不曾有過試蠱人了。
在她被樂賦初牽住的時候,體內的養生蠱瞬間安靜下來,仿佛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十鳶也終于?能控制住身體。
但她什麽都?沒有做,也沒有甩開樂賦初的手?,她輕輕垂下頭,掩住眸中情緒,烏發落了一縷遮住了她臉上的疤痕。
十鳶一言不發,仿若什麽都?沒有察覺到,竭盡全力?地收集信息。
有人偏頭朝她看了一眼,眸中的笑?意越來越深,一閃而?過的秾豔之色,讓人忍不住地輕了呼吸。
她被樂賦初牽着回到房間,一路上,所有人都?給她們讓行,這?也讓十鳶意識到樂賦初在聖寨的地位。
她甚至懷疑起那位三年?沒有音訊的聖主是否還在世。
即使那位聖主還活着,只瞧這?聖寨內的情景,或許手?中的權利也早就被架空了。
四周人望向樂賦初的眼神不止是畏懼,也有崇敬,包括樂向天,這?個發現讓十鳶的一顆心不斷地往下沉,最終沉入了谷底。
寨子的房間和十鳶見過的房間都?不同。
略有些暗沉的木色,裏頭四處可見的木器擺設,許是因?為?聖寨是蠱師常居之地,常常會出現蛇蟲,便是人居住的房間也顯得些許陰森,即便暖陽照進來,也久久不能驅散。
房間內空曠,一個寬長的木桌擺在中間,上面堆滿了瓶瓶罐罐。
十鳶被人按在了椅子上,少年?心疼地替她擦淨了額頭的汗:“姐姐等我三日,等賽事一結束,我就立刻帶姐姐回去。”
十鳶和他對視:
“你從什麽時候發現的?”
樂賦初笑?了,笑?得極其驚豔,他輕聲回答她:“當然是一直都?知道。”
蠱師怎麽會不了解自己蠱蟲的動向呢。
十鳶下意識地咬住唇,卻被人攔住,牙齒咬到了一節指骨,十鳶一頓,她皺眉望向樂賦初,樂賦初也低頭看着她,但放在她唇上的手?指卻沒有收回來,他指腹一點?點?地摩挲過她唇,仿若只是尋常舉動,不透一點?色氣?。
十鳶忍不住地扣住了手指。
少年皺眉不贊同地看向她:
“試蠱人是蠱師的個人財産,即便是姐姐,也不能破壞。”
十鳶懶得罵人。
倏然,十鳶微微睜大了雙眼,她被迫仰起修白皙的脖頸,少年?的手指不知何時探入了她口中,他手?指冰涼,仿佛毒蛇一般勾纏住她的舌尖,十鳶忍不住輕顫了一下,有人俯身,迫使她張開嘴,認真地看向她舌尖,這?樣的姿勢讓十鳶不由自主地吞咽了下喉嚨,有人眸色些許晦暗下來。
他和她額頭抵着額頭,呼吸交纏,低聲親昵道:
“我讨厭有人忽視我的話。”
“姐姐再有下一次的話,就拿這?條舌頭賠給我,好不好。”
他刻意放低了聲音,軟綿癡纏,仿佛是在撒嬌一般。
但沒人會覺得他是在撒嬌,十鳶仿佛身墜入冰窖,她聽得出樂賦初話中的認真,也相?信他絕對說到做到。
十鳶偏過頭,樂賦初手?指從她唇角劃過,他沒有阻止她,只是眸色晦暗地看着眼前一幕。
指尖牽扯出一根銀絲,纏綿暧昧地落在女子唇角,空氣?中的溫度似乎都?在上升,她被迫坐在椅子上,一動不能動,銀簪不慎掉落,烏發瞬間一湧落下,也有些淩亂地貼在她臉上,叫她仿佛瀕臨破碎,任君采撷一般,縱是她臉上有道疤痕,也莫名能掀起人心底最卑劣的那一點?淩虐欲望。
樂賦初輕眯了眯眼眸。
許久,他終于?站直了身子:“姐姐乖乖等我回來。”
十鳶狼狽地偏頭,她喘息微微急促,烏發掩住了她的眸色,頃刻間,房間內只剩下她一人的喘息聲。
血液在流動,四肢百骸都?仿佛泛起疼癢,她的喘息聲越來越來粗重。
樂賦初仿佛看不出她的狼狽,他轉身離開,驀然,他又?停下,不緊不慢地轉頭,視線在十鳶的手?指上劃過,他狀若不經意道:
“姐姐的手?和臉好像是兩個人一樣。”
他輕飄飄地撂下這?一句話,也沒看十鳶的反應,徑直出了房間。
十鳶說不上意外,她沒有指望她那點?易容術能騙過誰,如果她的行蹤一直被樂賦初掌握着,或許早在她出現秋t?霞城時,她的一舉一動就都?在樂賦初的眼皮子底下。
她一動不動,依舊低垂着頭,許久,她終于?擡起臉,烏發下的臉上是平靜至極的神情。
窗戶口有什麽東西被扔了進來。
十鳶站起身,體內養生蠱依舊在騷動,但對她的影響卻仿佛一下子變得不存在。
十鳶置若罔聞地撿起了被扔進來的紙條,待看清內容後,她輕微皺了一下眉頭。
——去聖池。
除了這?三個字,再沒有別的信息。
聖池又?是什麽地方?
十鳶呼出一口氣?,如果按照樂賦初透露出的消息,蠱師是能感知蠱蟲的位置的,她即便去了所謂的聖池又?能怎麽樣?
除非,聖池能隔絕蠱師和蠱蟲的聯系。
聖池內究竟有什麽?
十鳶不得而?知,但她知道,她必須得去一趟這?個聖池,她來嬈疆,是為?了給她和公子解蠱,而?不是真的要留下做試蠱人。
十鳶面無表情地把紙條塞入口中,胡亂咀嚼了兩下,就混着口水一起倉促地咽下。
十鳶沒有企圖出去房間,在沒有把握不被樂賦初發現前,她會将自己僞裝到一定無害的程度。
十鳶在房間內轉了一圈,四處的擺設都?被她盡收眼底,來的路上,她了解過,所謂的蠱蟲大賽會舉行三日,也就是說樂賦初也會在這?裏停留三日,十鳶掀開布簾,發現裏面只是床榻等供人休息的物件。
她現在所在的位置是聖寨的外圍,這?裏只是樂賦初暫時的落腳之處。
他真正的居所是在聖寨內部。
但十鳶在看了一圈後,也發現了一點?不對之處,她沒有看見鏡子,明明房間內一應物件都?是齊全,沒道理不擺上一面銅鏡。
十鳶無聲地皺眉。
這?是蠱師的習俗,還是樂賦初一人的忌諱?
十鳶不得而?知,她只能把默默地記下這?一點?。
确認犁地一般将所有物件都?檢查了一遍,十鳶終于?坐回椅子上,她從進入嬈疆起,就一直在趕路,早就覺得疲憊不堪。
她必須得珍惜這?短暫的休息時間。
十鳶微微閉上眼。
不到一刻鐘時間,十鳶陡然睜開雙眼,一雙黛眉緊緊蹙起。
她記得,虞聽晚說過,聖寨的少主是聖主的長子,也就是說,如果真的如她所想,江見朷是聖寨那位早就音訊全無的二少主,那麽樂賦初應該比江見朷要年?長才對。
但她見到的樂賦初頂多十六七的模樣。
與此同時,顧婉餘正在帶着江見朷日夜兼程地趕往燕雲城,認定了是江見朷欺騙十鳶去得嬈疆,她一路上對江見朷都?是冷眼相?待。
江見朷也壓根不在乎。
等她們終于?風塵仆仆地趕到燕雲城時,已經是半個月後,而?這?時,兩道消息也緊急傳來——
長安城派使臣傳來希望休戰的消息。
西北大軍已經拿下北方三城,西北軍鎮守邊關,飽經風沙,本就骁勇善戰,再有位置原因?,或許,胥岸曈會比燕雲更?早一步地占領長安。
而?顧婉餘最終帶來的消息,在此刻不亞于?雪上加霜。
胥衍忱臉色驟冷,他一錯不錯地看向顧婉餘,話音也仿佛在一瞬間冷淡下來:
“你說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