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052章 第 52 章
==第五十一章==
春瓊樓在青山城沒有據點, 十鳶想要得到有關城主府的情報,只能靠自己去搜集。
青山城,十鳶在這裏待了三日後?,她發覺城內各條街道?上都有一家藥鋪——安民堂, 牌匾底部有着和城主府相?同的标志。
城內所有百姓都會出入于此?, 仿佛店內賣的藥品是他們生活中的必需品。
十鳶靠在巷子口, 她臉上做了僞裝,輕輕皺了皺眉,混在人群中一起進了安民堂, 有人坐在櫃臺前,頭也沒擡:
“戶籍。”
十鳶看着前面人掏出戶籍的憑證, 她心中稍微咯噔了一聲, 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
他們究竟在買什麽藥, 居然需要出示青山城的戶籍?
十鳶拿着這個問題去問江見朷時, 江見朷一點也不意外, 他扔了顆梅子進口中,漫不經心道?:
“只要在青山城生活三年, 就能拿到青山城的戶籍。”
十鳶又不想成為青山城的人, 她不解:“安民堂到底在賣什麽藥?”
江見朷挑眉:
“我不是說過麽?青雲山瘴氣環繞,城內百姓深受其苦,于他們而言, 年過四十就已經是高?齡, 而安民堂賣的藥就是壓制瘴氣所需。”
而在青山城生活三年後?, 基本?上已經瘴氣入體, 需要時刻吃藥壓制, 所以,這些人能沒有妨礙地拿到青山城的戶籍。
十鳶忍不住驚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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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見朷見她詫異的模樣, 低低地悶笑了聲:“不是所有地方都和你們江南或是長安一樣适宜居住,再說,青山城已經算是情況尚好,起碼這點瘴氣能有藥物壓制,你若是去了嬈疆,才會明白何為瘴氣之毒。”
嬈疆?
十鳶知道?這個地方。
青山城只是稍許排外,但對她們這等外來人,也不會有過多桎梏。
但嬈疆不同,他們早不止是排外,完全可以說是封閉,很少允許外人進出。
十鳶對嬈疆的印象,還是從春瓊樓看見的資料,嬈疆最擅長蠱毒,尋常人不敢輕易招惹。
“至于你說的标志,”江見朷輕哼了聲:“你的确沒看錯,安民堂正是城主府的産業,裏面除了解毒丸,只賣一種藥,就是清瘴丸。”
“只能由城內百姓憑借戶籍購買,城主府對這一快管控嚴格,幾乎沒有辦法取巧。”
但不是沒有空子可鑽,人為財死,總會有百姓私下售賣給外來人。
十鳶皺眉,她深深地望向?江見朷:
“你想要青山城城主的血,是否和清瘴丸有關?”
他對這等消息如數家珍,顯然是早有調查,十鳶不覺得他會為了無關緊要的事?情耗費心神?。
果然,江見朷勾起了唇角:“是,也不是。”
“我對清瘴丸不感興趣。”
憑他能耐,想要制出解藥,不受青雲山的瘴氣影響,根本?不值一提。
否則,他在青雲山t?上也不會有住處。
江見朷倒了一杯茶水,茶水清透,映出他的眸子,眸中情緒不明,十鳶聽見他說:
“我想要的,是嬈疆蠱毒。”
十鳶腦海中閃過什麽,她倏然擡頭:“虞聽晚和嬈疆有關?”
江見朷和往常一樣笑了笑:
“進出嬈疆條件艱難,但其祖父曾出入過嬈疆,後?來,他回到青雲山,從此?青山城內有了清瘴丸。”
十鳶掩住眸中情緒,出入嬈疆的條件再艱難,但只要有人出入,總能想到辦法。
江見朷寧肯耗費心神?從青山城謀血,也不肯踏入嬈疆。
他和嬈疆有淵源?
十鳶現在無從得知,但她知道?江見朷能替胥衍忱解毒,而她需要将江見朷帶回去。
所以,她必須得将虞聽晚的血帶給他。
但十鳶心底仍有疑惑,為什麽江見朷說,能拿到虞聽晚血的人只能是她?
十鳶出了客棧。
她垂眸一掃,手中出現了一個藥瓶,在回客棧找江見朷前,她就已經找城內百姓買了一瓶清瘴丸。
街道?上,十鳶和人錯身而過,手中的藥瓶已經消失不見,她輕聲飄過:
“告訴晴娘,讓人查明這藥丸的成分。”
她對江見朷的話?只信了五分,和江見朷相?處越久,她越覺得江見朷口中的有緣人不是什麽好事?。
他排斥神?醫之名,所行之事?卻?和醫術息息相?關。
也不盡然。
十鳶眯了眯眼眸,他究竟在練什麽藥?居然需要各種人血做引。
江見朷此?人過于危險,她不能全然信他。
*******
日色漸漸轉暗,青山城沒有夜間生活,各個街道?都呈一片暗色。
十鳶擡手正了正臉上面具,她站在城主府的不遠處,冷眼望着城主府漸漸陷入死寂,一刻鐘後?,她終于動了,翻身上了屋檐,悄無聲息地闖入了城主府。
她在青山城的三日,不是什麽事都沒有做。
前三日的夜晚她也潛伏在城主府上,親眼見到廚房的人是在何處打水,暮食前,她已經在井中下藥。
藥效不重?,一個時辰後?才能見效,但足以讓人睡上一個晚上。
她沒有時間耽誤,城主府也不招下人,她沒有其餘辦法潛入,只能兵行險着。
但十鳶心底隐隐有種不好的預感。
如果此?番行事?就能成功,未免也太簡單了,江見朷自己就能做到這一點。
十鳶眸色冷靜,她沒有遲疑,一路悄無聲息地翻入正院,室內的燈還亮着,但沒有見到人影,守夜的奴婢也昏睡在屋檐下。
十鳶手指一點點收攏,暗器在指縫間出沒,她縱身潛入了正院。
幾乎一站穩,十鳶驀然轉頭望向?床榻上坐着的女子,她呼吸驟輕,心底卻?沒覺得有什麽意外。
她早料到不會如此?簡單。
但十鳶還是忍不住地納悶,難道?虞聽晚沒有吃晚膳?
不然迷藥怎麽對她一點作用都沒有。
女子一身華服,她雖是在青山城掌權,卻?是未曾學那些男子一般玉冠束發,床幔緋紅,她坐在床榻上,額間首飾琳琅,勾着唇角,望向?不速之客的眼神?卻?是透着冷意,她輕笑一聲:
“佳人做賊?”
十鳶沒有說話?,她謹慎地望向?四周。
虞聽晚站了起來,衣擺驟然拖地,十鳶在這時,才看見她背後?有一條緋紅的細蛇潛伏在她發間,她擡了擡手,紅蛇一路爬行到她指尖,驀然雙眼對準了她。
十鳶心下駭然。
控蛇?
她一眼就看得出這條紅蛇劇毒無比,論速度,她也未必比得上。
虞聽晚也不在乎她沒有回答,低笑了聲:
“我在青山城數年,還不曾見過你這般莽撞的小賊,派你來的人,難道?沒有告訴過你,便是城主府沒有一人,也不是那麽好進的!”
幾乎她話?音甫落,十鳶就覺得眼前有人影閃過,她來不及思考,身體下意識地一偏,匕首驟然出現在手中,素手翻轉,恰好抵在了紅蛇口齒之間,有水漬落地,十鳶只聽見刺啦一聲,石板立時被消融出一個洞。
十鳶甩開紅蛇,餘光瞥見影子,迅速轉身擡手擋住虞聽晚掃來的腿鞭。
——仿佛撞上了一堵牆!
十鳶手臂一顫,幾乎要拿不住匕首,她沒去看傷口,但猜也猜得到,必然早就青紫,十鳶沒有慌亂,但心底也在疑惑,她便是力道?和尋常人不同,此?人怎麽也有如此?力道??!
虞聽晚的攻擊被擋下來,她輕挑眉:“哦?”
十鳶來不及細想,虞聽晚的下一輪已經襲來,于此?同時,紅蛇也一同逼近,十鳶只能擋其一,她選擇——擋住蛇口!
背部被腿鞭狠狠一擊,十鳶悶哼一聲,看都沒看虞聽晚一眼,只專注眼前紅蛇,她必須先解決其一!
匕首橫轉,切在紅蛇口器間,她趁機迅速擡手一掐,捏在了紅蛇七寸之處,雙眸驟然一冷,指尖發力之時,紅蛇驟然伸直身子,蛇口發出嘶嘶叫聲。
背後?傳來一聲:
“你敢!”
與此?同時,襲來的是虞聽晚的長鞭,長鞭上有倒刺,她要是受了這一鞭,不死也得去掉半條命。
十鳶迅速閃開,匕首被長鞭纏住,她沒有要紅蛇性命。
她要取血,而不是要和虞聽晚成為死敵。
她指尖有松麻散,幾乎在紅蛇身破那一刻,毒素就已經滲入,察覺到紅蛇身子發軟,她将紅蛇甩到一邊,長鞭再次襲來,她不退反進,順着長鞭襲向?虞聽晚,匕首本?就是近身武器,一寸短一寸險!
眼見匕首快要逼近虞聽晚脖頸,但她一點也不在乎,反而狐疑地望向?她的手指,驚疑道?:
“你究竟是誰!”
十鳶沒聽懂,但不妨礙她先拿下虞聽晚。
虞聽晚冷呵了一聲,沒有抵抗,她被麻繩捆在床上,見十鳶仿佛和啞巴一樣,不由得翻了個白眼:
“喂,和你說話?呢,你究竟是誰?”
“便是你背後?勢力再是強盛,和青山城一城為敵,想來也不是一件易事?。”
十鳶聽到這裏,終于肯說話?了:“我只要一碗血。”
甚至她還故意壓低了聲音,不想讓虞聽晚從聲線中聽出她是誰,即使二人此?時不認識,但沒人知道?她們會不會再見面。
聞言,虞聽晚猜到她要做什麽,下意識地道?:
“別動!”
但她提醒得晚了!
十鳶話?落之時,就已經手起刀落,虞聽晚手臂上被劃開一道?血痕,紅蛇分別中了藥,格外虛弱,依舊一點點地從虞聽晚的肩膀上爬下來,十鳶瞥見這一幕,身體快過腦子,瞬間起身退開。
只見,從虞聽晚手臂上流出來的不止是血,還有無數細小的蠱蟲,這一幕,足叫衆人駭然。
十鳶亦然如此?!
她驚愕:“這是什麽?”
虞聽晚惱怒:“叫你來的人難道?沒告訴你麽?我身有蠱毒,外人根本?不能靠近,一旦受傷流血,蠱毒也會順血而出,若是有人碰到蠱蟲,除非能和我一樣成為蠱蟲載體,否則會立即生機盡失!”
十鳶信她的話?。
但她在仍是足尖輕點,踩在沒有蠱蟲的地方,将已經裝滿血和蠱蟲的竹筒收起。
十鳶這一刻瞬間知道?江見朷想要的是什麽。
——正是這些蠱蟲!
十鳶眸色變得晦暗,她拉住虞聽晚,低聲問:“它們的弱點是什麽?!”
“火!”
撕拉——
十鳶撕開衣擺,她将止血藥灑在虞聽晚的傷口處,将傷口綁好,縱身一躍,将燭火打翻,腰間再扯出幾個火折子,一一吹起,扔在床榻、衣櫃,在四周灑滿火油,她迅速反身,将紅蛇扔在虞聽晚身上,一手攬住虞聽晚,退身而出。
在躍出房門那一剎,十鳶腰腹在空中一轉,抓住昏睡在屋檐下的婢女,腳下動作未停,終于在火勢襲來前,退出了院子。
虞聽晚見她沒有忘記婢女,冷哼了一聲,終究是別過頭,咬牙道?:
“你知道?我這院落值多少錢嗎?!”
十鳶放下她,偏頭平靜回應:
“我不缺錢。”
虞聽晚驟然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