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031章 第 31 章
==第三十一章==
宋府。
宋翎泉情緒不佳地回來, 進門不到半刻鐘,就看見游廊上有人在等待,他本就心情不好,再見這一幕, 只越發覺得煩躁。
宋翎泉慣來流連花叢, 底下人也都知道他好色, 趨附讨好時都會投其所好。
所以,宋府中的莺莺燕燕當真不少?。
顧婉餘才入府時,險些以為?自己?進了第二個春瓊樓, 甚至,春瓊樓的氛圍都要比宋府要好。
後院人一多, 且讨好侍奉的對?象只有一個, 自然會打破頭皮地去争。
顧婉餘和她們的目标不同, 不會摻和于其中, 也就顯得她格外與衆不同, 宋翎泉瞧她這裏?自在,便?習慣性地想來她這裏?尋一處清淨。
今日也同樣如此, 宋翎泉見到游廊上堵着的人, 臉色一沉,直接轉身去了顧婉餘的院子。
顧婉餘正倚着欄杆挑染着蔻丹,聽見腳步聲, 她也沒有起身, 只是懶散地斜眸睨過來, 見宋翎泉臉色鐵青地進來, 她手指被布條裹着, 行動不自如,見狀, 便?也只是慵懶地問:
“這是誰讓爺受氣了?”
佳人風情萬種地倚欄而坐,再大?的怒意也沒法沖她發,宋翎泉臉色不好地坐在案桌邊,給?自己?連倒了三杯茶水,都是一飲而盡。
顧婉餘見他這模樣,不由得輕挑了下眉梢。
這幽州城還真的有人給?他氣受不成?
顧婉餘腳尖輕碰了碰一旁的婢女,她輕擡下颌:“愣着做什麽,還不去伺候你家将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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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府中作風亂得不行,顧婉餘來了才短短十日的時候,就見過一起丫鬟爬床的事件。
還是出自她的院中。
顧婉餘打眼?瞧着,這後院不論是姨娘還是奴婢,凡是有點姿色的,沒一個想要安分的,顧婉餘也懶得阻攔t?,倒是她一點不阻止,宋翎泉也不知道是腦袋被門夾了,還是怎麽了,在她院子中時反而是真的老實起來,從不看其餘婢女一眼?。
時間長了,底下人也看得清楚形勢,她的日子也過得越發順心。
宋翎泉見她又使喚婢女過來伺候,沒好氣地瞥了她一眼?,在婢女走?近時,他冷聲道:“滾開,本将軍又不是手斷了。”
顧婉餘再沒忍住,掩住唇笑起來,勾眸間是韻味十足。
宋翎泉不由得想起那日婢女爬床,她正在沐浴,他躺在床榻上閉眼?等她,只覺得有柔軟卧在懷中,他只當是她,便?也将人拉入懷中,等那奴婢一開口,宋翎泉立即知道自己?弄錯了。
恰好她也從淨室中走?出來,發絲未幹,還往下滴着水珠,格外旖旎風氣,眼?見床榻上一片淩亂,她也不惱不怒,只是似笑非笑地勾唇:
“爺可要妾身給?你們騰地方?”
宋翎泉在她面?前向來行事不羁,那日也不知道怎麽的,在她戲谑的注視下,竟覺得有些無地自容,這裏?頭的床榻用品裏?裏?外外的全部都換了一遭,她後來也一個字沒有提起此事,只偶爾會讓婢女上前來伺候。
全然一副看戲心态。
叫人氣恨得不行,偏拿她沒有辦法。
說實在的,宋翎泉的确喜歡和她相處,輕松自在,不像在別人院子中,總有人哭哭啼啼地叫他做主,一堆子煩心事。
婢女被吓得臉色一白,也不敢再靠近宋翎泉。
顧婉餘斜眸哀怨地睨過來,抱怨道:“将軍也不仔細點,将人吓到了,誰來伺候妾身。”
宋翎泉白了她一眼?:
“這滿府上上下下的人,沒了這一個,難道就找不到別人伺候了?”
顧婉餘笑而不語,那奴婢卻是提心吊膽的,見時間到了,忙忙替她拆下手中的布條,很快,她染了蔻丹的手指就露了出來,在暖陽下,格外勾人視線。
她一雙手本就生得纖細白嫩,如今染了紅色,越襯得紅的紅,白的白,若是夜間攀在人身上,只是稍一作想,便?讓人覺得燥熱。
宋翎泉眼?神暗了暗。
顧婉餘終于肯從軟塌上起身,她不緊不慢地走?到宋翎泉跟前,咬着宋翎泉手中的杯盞抿了口茶水,宋翎泉順着她擡起了杯盞,在放下杯盞的那一刻,手指卻是攜住了她的下颌,冷聲道:
“大?白日的,別盡是勾人。”
顧婉餘不和他辯解這些,就着這樣的姿勢,把下颌搭在了他肩膀上,不解地問:
“爺還沒回答妾身呢,您不是去戚府了麽,是誰叫你受氣了不成?”
提起這事,宋翎泉臉色又黑了點,他不覺得有什麽不能說的,畢竟人都回來了,這事遲早不是什麽秘密,而且人在他的後院,能折騰出什麽?
他簡單地說清了前因後果,沒好氣道:
“将軍不知道在想什麽,到現在還把人留在府中。”
顧婉餘眸色不着痕跡地一閃,那張紙條是她傳給?主子的,自然也知道十鳶的計劃的,十鳶需要戚府越亂越好,只有戚十堰心煩意亂時,才能叫她們鑽了空蕩。
于是,顧婉餘也可有可無地點頭,附和着宋翎泉道:“依着爺這樣說,那位許姑娘的确是可憐,險些舍了一條命出去,回來後,居然見心上人身邊另有人陪,可不是難受得恨不得再死一次才好。”
見顧婉餘想法和他一致,宋翎泉終于覺得憋着的那口氣暢快了些,他皺了皺眉:
“那女子的确是好顏色,若是換個人,留在府中也就罷了,偏生她長得和許晚辭相似。”
宋翎泉自己?府上都是莺莺燕燕的,他不是覺得戚十堰後院有人不對?,只是覺得不該留下十鳶,否則容易叫戚十堰和許晚辭生出隔閡。
偏生将軍不肯聽他的,許晚辭眼?見着也沒作為?。
宋翎泉真是有點搞不懂了,他和許晚辭也相識數年?,也知道許晚辭的性子,必然得鬧個府中天?翻地覆才是,怎麽死了一次回來,性子還變軟了?
顧婉餘有點好奇地問:“将軍說的是那日在梨園,你我見到的那位夫人?”
宋翎泉冷哼了聲,以作默認。
顧婉餘點了點頭,眉眼?露出些許了然:
“若是以那位夫人的姿色,婉餘倒是不奇怪戚将軍的做法,戚将軍如今是沒有想通,将軍既和戚将軍交好,便?從中多加勸解就是,可別等事情來不及挽回時再後悔。”
話落,顧婉餘忽然彎眸笑:“将軍這麽替那位許姑娘打抱不平,倒是叫婉餘有些好奇了,那位許姑娘究竟是什麽樣的人物,才能在死後這麽久,依舊讓這麽多人念念不忘。”
她說到最後幾?個字時,語氣變得有些意味深長。
但宋翎泉沒有聽出來,只當是她故意揶揄他,宋翎泉懲罰性地掐了掐人的腰肢,挑眉道:
“等有機會,便?叫你們認識一番。”
宋翎泉這時候也不覺得叫府中姨娘和許晚辭交好是折辱人了。
說到底,他也不是厭惡十鳶,而是厭惡許晚辭替身的這個身份。
而戚府中,十鳶得了戚十堰的默認,她來往前院越發頻繁,但她很有分寸,挑的都是戚十堰在府中的時候。
因此,前院守門的侍衛也逐漸習慣見到她。
人人都覺得她是在不安,是擔心許姑娘回來後,她會被送回去,才會做出這種姿态。
這也是十鳶所希望促成的景象。
菱榮苑中很是安靜,許晚辭從住進來後,就沒再踏出去一步,她聽着婢女小?心翼翼地提起前院的動靜。
許晚辭怔然。
她能理解陸姨娘的不安,但戚十堰呢?
他這般縱容和默許,當真只是拿陸姨娘當做替身麽?
許晚辭自嘲一笑,她忽然覺得有些迷惘,她棄胥銘澤于不顧,明明被綁途中不是沒有機會給?胥銘澤傳信,卻被那一聲“姑娘難道不想戚十堰再見一面?麽”困住,最終還是選擇什麽都沒做。
她期盼了兩?年?,終于回到了戚府,如今的局勢真的是她想要的麽?
在幽王府的數年?,好像的确把她性子磨軟了,若是往日,她便?是撞得頭破血流,也要奔着自己?的目标而去,而如今她被困在眼?前形勢中,居然看不見前路。
從兩?年?前在幽王府醒後來,她的人生好像就變成了一場荒誕的鬧劇。
直到一條消息傳到了幽州城——幽王下令,所有城池戒嚴,不許任何人進出。
來晚了數日,但最終還是傳到了幽州城。
宋翎泉顧不得那日和戚十堰的不歡而散,再次來到戚府,皺緊眉頭道:
“王爺瘋了麽?便?是戰時,也不可能所有城池戒嚴,他鬧出這麽大?動靜,到底是在搞什麽?”
戚十堰只是平靜地望向從長安傳來的消息,久久不曾說話。
宋翎泉納悶,越過案桌看過去,只見信紙上寫着——幽王府在郊外的莊子中有人被擄,幽王震怒,随後急令傳出長安,至今長安已死了數十人。
宋翎泉徹底愕然,在消息傳出的時候,長安城就死了數十人,而消息傳到幽州至少?也得十日,他忍不住道:
“咱們辛辛苦苦給?他累班底,他倒好,一殺一個痛苦,哪有那麽多人給?他殺?!”
宋翎泉一口氣憋在胸口,不吐不快,身為?臣子,他自是不喜這種弑殺的主上,要不是戚十堰,他才懶得對?這種主上效忠。
戚十堰一直沒有說話,宋翎泉覺得不對?勁,他也安靜下來,不解道:
“将軍怎麽了?”
戚十堰往後靠在椅子上,他閉着眼?,語氣聽不出情緒,卻是讓人心中沉甸甸的:“幽王來令,再有三日,他會抵達幽州城。”
宋翎泉真的傻眼?了。
胥銘澤自數年?前兵入長安,就再沒回過幽州城,這次到底是發生什麽事了,值得他親自離開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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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物件落地的聲音響起。
後院中,也有人得了這個消息,她手中的杯盞驀然一松,掉落而下,碎片滾了一地。